“你說皇後是禍國殃民之人？”皇上正放於龍頭上的手指尖一緊，眼底滿是驚駭，緩了好半晌才怔楞地道，“她是一國之後，怎會是什麽禍國殃民之人？”

“國師莫不是閉關閉糊塗了，這種事哪裏能亂說。”

“皇後的弟弟之前還立下了顯赫的戰功，若她真是什麽禍國殃民之人，怕是當初與商丘一戰，我大祁……也不會贏得那麽順利。”

說出這話的大臣話說了一半這次才意識到方才自己竟是一不小心說錯了話，見皇上面色愈發的冷硬，他連忙將話鋒一轉，心下亦是猛地咯噔了下。

“劉大人這話可是不對了，這皇後的事跟她弟弟有何關聯？沈大人，微臣說的是吧？”國師轉頭看向了正站在一側的沈昂，劍眉一挑，戲謔地發問。

膽子還真是不小，說我姐禍國殃民倒也罷了，如今竟是還想讓我來認同他的這預言不成？簡直可笑得緊。

沈昂在心中腹誹的同時，朝前大步走了幾下，這才躬身拱手著道。

“皇上，國師所言無憑無據，何況，娘娘一介女流，哪裏會有這麽大的影響力？且不說什麽禍國殃民，就連她執掌後宮的這幾年，祁國可曾出現過什麽禍事？”

話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沈昂哪會跟著這些人去說他的親姐，這國師，怕是有什麽古怪。

然而之前因為他的戰場上所立下的赫赫戰功，朝堂上已然有很多人看他不順眼，想要將他給碾壓下去，如今國師正好說出了這樣的預言，既能對皇後出手，還能挫挫他的銳氣，他們何樂而不為？

“娘娘是你的親姐，沈大人自然會為了她說話，如此，沈大人不妨好生想想，近年來征戰不斷，這是為何？商丘攻勢猛烈，一連奪下了好幾座城市，這又是為何？”

國師冷哼一聲，銳利的眸子直直地掃向了沈昂，一雙烏黑的瞳孔裏正泛著濃濃的得意之色。

“說起來也的確是這麽一回事，近年來征伐不斷，百姓流離失所的，朝廷派了不少的賑災銀兩也不見效果……”

“國師言之有理，這種事還是得小心謹慎些的才好，否則日後真出了事，怕是為時已晚。”

眾大臣紛紛說起了娘娘的不是來，有的甚至於還借著皇後的事說起了沈昂來，一時間朝堂上爭論不斷，聽得皇上頭疼欲裂的，著實煩躁得緊。

終是沒能忍住的他猛地一掌拍在了扶手上，額頭上青筋乍現的他眼底也正閃爍著濃濃的怒火，若是仔細一看也能隱約見著他劇烈起伏著的胸膛。

“朝堂是你們吵吵嚷嚷的地方麽？國師，你這預言，可是當真？”問出這話時的他面色凝重，劍眉緊蹙，竟是連嗓音也亦是泛著股不易察覺的顫抖。

“皇上！微臣……”一聽他如此問來，沈昂頓時心裏猛地一驚，不可置信地上前了一步，驚呼出聲，奈何皇上那慍怒的眸光射向了他，責備地道。

“別以為你立下了戰功，朕就要依著你，這是祁國的朝堂，你最好，還是給朕收斂些。”

無奈沈昂只得深吸了口氣，閉上了嘴沒有再多言，正緊咬著牙關的他面色冷峻異常，垂下的雙手早已緊緊地捏成了拳頭狀，指尖深深的陷入了肉裏他也渾然不覺。

這是祁國的朝堂？呵呵，多諷刺的一句話，前些日子他正是為了祁國的安危，在邊塞浴血奮戰，遭到了偷襲差點連命都沒了，結果現在可好，這祁國的皇上，竟是說著是祁國的朝堂？

不擺明了是不想讓他插手在這件事上是什麽？虧得之前他還處處為了祁國著想，甚至不惜性命，最終哪知卻是得到了個這樣的結局。

好，真是好樣的！沈昂悲戚地想道，此時的他恍然覺得，在這裏的他簡直就像是個路人，不，可以說是比路人還不如。

偌大的朝堂竟是沒有他的一襲容身之處，什麽大人，全部都是屁話，連句話也不能說，他還要這官銜作甚？

事後沈昂簡直不清楚到底是何時下的朝，也不記得他是如何回到的自己的寢殿之中，他只知道，那所謂的祁國朝堂上，大臣們都在說著他姐姐的不是。

“來人，去叫他過來。”緩緩地閉眼了片刻的沈昂睜眼之際那雙本是暗淡無神的眼眸裏頓時煥發了無盡的光彩，冷聲吩咐道。

待這人前來了之後，沈昂這才起身朝著他走了過去，灼灼的目光正直直地盯著他。

“你去查一查，在這國師閉關日子裏，可曾有暗中跟什麽人打過交道，所有的一切我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尤其，這預言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這人重重地抱拳，沈聲回道。

沈昂輕輕地“嗯”了一聲，隨即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在，這才轉身坐回了自己方才的位置。

什麽預言，他才不信預言，這種東西很容易捏造，何況他姐才不是什麽禍國殃民之人，這暗中定然是有什麽端倪。

然而沈昂不曾想到的是，這不過才過去半日不到，國師府竟是遭遇了刺客，對此他完全是不知情，但是有心人並不會這麽想。

這邊才得到了這個消息的他，沒一會皇上那邊竟是派人讓他前去禦書房議事。

說得好聽點是議事，怕是說得更難聽些，是想要興師問罪吧？何況他沈昂本也不是祁國人，才和國師發生了爭執，國師府就遭遇了刺客，不懷疑他懷疑誰。

沈著臉來到了禦書房後的他，恭恭敬敬的朝著皇上行了個禮，神情不卑不亢的他眼底亦是沒有絲毫的慌亂。

“找你來，你可知道是為了何事？”皇上沒有直接質問，倒是反問起了他來。

正站在下方的沈昂眼角餘光掃視了眼四周的那些大臣們，他們那些冒著火星子的雙眼也正看著他，如此的陣仗，他又怎麽可能會不清楚。

“皇上真以為是微臣做的？試想，微臣才和國師發生了不快，哪裏可能會做出這等事給自己招惹禍端。”

沈昂沈吟了片刻，也終是擡頭直直地看向了正站在前方的玄黃色的男人，低沈的嗓音不大，卻是在這偌大的禦書房裏回響了起來，好半晌都無法消散開。

“你說不是就不是？若是換做了是我，我也肯定說不是自己做的，這世上哪裏有兇手會是說自己殺了人的？”一大臣冷哼出聲道。

聞言，沈昂嗤笑了聲轉了過來，直直地看向了這人，眼底泛起了抹不屑的暗芒，隨即不可置否地點了個頭，嘖嘖輕嘆。

“這位大人說的沒錯，但若換做你是我，你會不會在明知自己跟國師有過節的情況下去派人對他下手？還是說，你們懷疑的人，連皇後也身在其中？”

朝堂上的這些老狐貍，他們大都有自己的親人在後宮之中，因此自是看不得一個異國的皇後久坐在這後位上，自是想方設法的想要將她給拉下來。

之前國師沒出事倒也罷了，但現如今出了事，既能證實國師的預言，還能趁機嫁禍一把，如此豈不是一箭雙雕？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是你做的事，你自然要狡辯，難道還要承認不成？諸位大人，你們說是與不是？”這人目光閃爍了一陣，但很快回神將目光指向了其餘的大人們。

“話是不錯，但是這麽做，也的確很容易讓人懷疑到他的身上，說來也是有些疑點。”一年紀約莫四五十的老大臣摸了把胡須，沈聲說道。

一聽到這話還真讓沈昂心下不禁為之一動，詫異地轉頭朝著說話的這人看了過去，還真沒想到，在這祁國的朝堂上，竟是還有人為自己說話的。

不過這話很快就給人推翻了去，禦書房內，眾大人眾說紛紜的，聽得很是不耐的皇上擺了擺手，一副極不耐煩的神情。

“行了，沈昂，你說不是你做的，你可是有什麽證據？”皇上轉頭看向了沈昂，斂眸問道。

“暫時沒有，不過，若是皇上願意給微臣這個機會，微臣會調查清楚此事，還姐姐一個清白，也還微臣一個清白。”沈昂拱手道。

“好，朕給你這個機會，但是你自己要把握住，五日後，朕和眾大臣，都需要一個答覆。”

站起了身來的皇上雙手負於身後，徑直朝著前方走了過來，那雙閃爍著無限光華的眸子也正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沈昂堅定地道，一顆心在此時竟是猛地顫抖了下。

同意了？真同意了？他驚詫地想道，方才在如此提議的同時，他都已經做好了要給皇上拒絕的準備了，但不曾想到竟然成功了，看來這皇上，也不是那麽的無情。

三日後沈昂查出了結果，主動前去禦書房的他眸光微動，腳下步伐亦很是輕快，這時正走在他身側的，還有祁國的皇後，他的姐姐。

“姐，這幾日是我的錯，讓你受委屈了。”沈昂沈吟出聲，愧疚地道。

“說什麽傻話呢？若不是你，我怕是都難以翻身了。”她輕聲一笑，語氣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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