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細雪綿綿，清風拂面，程笑等人卻還是告別了寺院，踏上了返回駱府的歸程。

一路上智璟芙很是擔憂，她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麽事情，她恐懼的同時，也在思考到底要怎樣才能將自己的風險降到最低，要怎樣才能為自己開脫，因此這一路都顯得特別的安靜。

回到了駱府，果不其然正看到駱風林等駱家的家眷全都正在大廳裏等待著他們，一看見他們走進來面色都變得陰沈了不少。

“說，你到底為什麽要殺慕梅？她都已經被趕出去了，你還殺她做什麽？身為一個女人，你這心腸怎的如此歹毒！”駱風林實在是忍不住，當即就猛地怒拍了一下桌子，隨後緊捏著雙拳，咬牙切齒地盯著她，目光森寒無比，很是淩厲。

他實在是難以想象，這女人一直以來不安分守已倒也罷了，怎麽說她也是駱府的大夫人，他自然也不可能虧待於她，但是她為何每次都要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逼他。

“哼，還能是因為什麽？這女人往日做過的錯事還少麽？如今竟然還派人犯下命案，難怪在寺院裏都惶惶不可終日，不就是擔心冤魂找上自己？”老夫人走上了正位坐下，擡眸鄙夷地睨向了智璟芙，眸光亦是格外的淩厲。

“我沒有，我是殺了二姨娘不假，但我這麽做全都是為了老爺考慮的，我是想他都已經被趕出駱府了，很有可能心有不甘，萬一卷土重來，想要報覆我們，到時候可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啊！”智璟芙眸光一轉，很是急切地說道，一雙明亮的眸子裏滿是擔憂。

聞言程笑忍不住嗤笑了一聲，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這個時候她竟然說出了這樣的話來為自己開脫，這樣說起來，好像還的確有些道理，說的冠冕堂皇的。

“怕她回來報覆？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二姨娘性子一向平和，很少與人爭鬥，平常也都在自己的院子裏擺弄些花花草草，我想她應該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老夫人冷哼了一聲，不屑的道，“事到如今，你竟然還想狡辯？還真以為我們是好騙的不成！”

“事到如今我騙你們做什麽？正是因為一直以來，她都很少與人爭鬥，常年積怨不發，都是在累積到了某一個點上，突然之間就爆發出來，那可是十分恐怖的事情！”智璟芙目光堅定且決然地說道，說出的話鏗鏘有力，乍一看上去好似還真是如此。

這話倒的確是很有說服力，若是不知道其中真相的話，想必程笑都會被她這精湛的演技給折服，相信她還真是這麽想的，只可惜她已然知道真相，不管她說得再多，再好聽，都不過是狡辯為自己開脫罷了。

思及此，程笑立即走上了前來，雙手抱拳，言辭很是懇切地說道，“爹，前些日子，在我查出二姨娘是下毒之人時，曾問過她幕後主使是誰？她當時表情很是驚恐不安，還特別的猶豫，緊接著正要回答時，大夫人就突然闖了進來，不知怎的二姨娘此後就一口咬定了什麽事情都是自己一個人幹的，這事恐怕是另有蹊蹺。”

這件事在這之前程笑除了駱亦寒以外，並沒有告訴給任何人，但是今時今日，她卻不得不說出來，既然要打擊，就要狠狠地打擊才是，要讓她在駱府徹底爬不起來！

“你信口雌黃，我當日不過就是聽說你過去了，想要湊湊熱鬧罷了，事情哪裏是你說的這樣！”聽到程笑的話，智璟芙有些急了，再也不能像方才那般沈著冷靜，直接怒吼出聲，尖銳的嗓音聽起來很是淒厲。

是啊，她怎麽就差點忘記了還有程笑這個女人，若是在她手上留下了什麽把柄，那可是十分要命的事情，這一點她倒是還真忽略了去，這的確是她的失誤。

“湊熱鬧這麽及時？何況，此事過後二姨娘被關了數日，爹才來審查，在審查之前，我還特意調查過，在她被關的時間裏，你也曾去看過她，說不定還真說出來什麽話來威脅於她。”這時駱亦寒也跟著站了起來，拱了拱雙手，眸光很是凜冽逼人。

此話一出，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智璟芙的身上，他們倆這席話可以說是巨大的反轉，將她的謊言給戳破不說，還給自己留了好的名聲。

“駱亦寒，平日裏我待你不薄，今日你怎的說出這番話來誣陷於我？這是當中有你倆說的哪些事情，那你們之前為什麽不說，偏偏要等到今日，你倆究竟是何居心？”智璟芙暗自緊捏著雙拳，一雙淩厲的眼眸直直的射向了身側的兩人，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他們。

“在此之前，我們並沒有什麽證據，當然也不可能在無憑無據的情況下就將此事說出來，之前只是猜測罷了，現如今二姨娘被殺，正好就將那事聯系在了一起。”程笑拱手沈聲說道，烏黑的眸子裏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窗外雨聲愈發的淅瀝了起來，風吹雨打之聲越來越大，屋子裏的氣氛卻是更加沈重了不少，駱風林聽他們之間的爭辯覺得無比的頭大，事實真相到底如何，還真是有些難以分辨。

似乎是看出來了他心裏的猶豫不決，坐在一旁的老夫人都有些看不過去了，當即睨向了堂下那智璟芙，冷冷的說道，“事到如今，你若是肯將事實親自說出來，興許我們還會念在你在駱府這麽久以來，大大小小也處理了不少的事情，還有可能從輕發落。”

到底他們始終是一家人，老夫人也不願意看到他們爭鋒相對的局面，只得用眼角餘光暗自瞥了眼駱亦寒跟程笑兩人，以示警告，讓他們暫時先別急著跟她對峙。

“這本來就是事實，你們讓我怎麽說？正是因為我擔心她心有不甘，被趕出府去，想要斬草除根罷了，萬一她和她兒子發狠想要報覆該當如何？”智璟芙仍然是一口咬定了她的這個理由，十分懇切地說道。

這話說完瞬間整個大廳裏沈默了片刻，駱風林面色陰晴不定，眼裏好似燃燒著無盡的怒火，隨時有可能會爆發，老夫人眸光冷冽，卻也不想爭吵，太過勞心傷神，其餘的小輩都只是處於旁觀的狀態，並沒有打算讓自己置身於這件事當中。

程笑默默的環視了一眼之後，覺得沒有辦法將希望寄托在他們這些人身上，於是只得尋求了自助，挑眉定定的看向了智璟芙，沈聲問道。

“那你之前為什麽還要去二姨娘關押的房間裏去看她？當時你們之間到底說了什麽。”一直以來，智璟芙從來都沒有和楓慕梅表現得很親近，就連平常兩人相見之時都很少，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再去看她，就顯得有些奇怪了。

“你在駱府待的時間有多長？自然不可能知道我和她之間的關系，她是我陪嫁丫鬟，我們兩人曾一起待過那麽多年，她心裏想的什麽我很清楚，何況她做出了那種事，我去質問幾句不行？你算是個什麽東西，區區一個妾室還敢這麽跟我說話？”智璟芙剛開始的言辭還算是正常的語氣，後來聲音卻愈發的尖銳犀利，眸光也尖利得嚇人。

好久沒有被人說成是區區一個妾室，程笑的面色立即變得有些難堪了起來，小臉微微泛白，單薄的身影顯得有些落寞孤寂。

看見她如此，駱亦寒心裏很是怨恨自己，如若不是他現在沒有什麽實力，又怎麽可能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他今日在此發誓，往後他強大起來了，定然不會讓人這麽的看低於她。

正當駱亦寒想要繼續辯解之時，老夫人卻是率先眸光一沈，冷眼看向智璟芙，嗤笑道，“看來還真是我低估了你，別以為她人已經死了，你就死無對證，如若當真如你所說，為了駱府著想，那你恐懼什麽？當初在寺院，你說的那些話可都還記得？”

一聽到寺院兩個字智璟芙臉色刷得慘白一片，腦海中瞬間又出現了那個白衣女子的身影，讓她渾身猛地戰栗了一下，然而在駱府這樣的深宅大院裏摸爬滾打了這麽多年的她，又怎麽可能如此輕易的就被打倒。

“我是殺了她不錯，所以心裏才會害怕，我怕她報覆於我不假，但我更怕她報覆老爺，報覆駱府，我的良苦用心，你們怎麽就不知道呢？”言罷她眼角滑落了兩滴情淚，泫然欲泣的道，聲音也從方才的強勢變得軟弱了不少。

“給了你機會，你既然不珍惜，那就別怪我無情！當初在賈蓮得寵時，你看不慣多次針對她也就罷了，還想借楓慕梅的手來陷害於她，事發之後你倒是推得一幹二凈，別以為我不知道這些醜事都是你一首策劃的！”老夫人眸光淩厲，字字珠璣。

這番話是昨夜程笑告訴她的，若非如此，她還真要被蒙在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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