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醫院並不是顧華影當時工作的那家醫院，而是另一家三甲，這家三甲醫院是市第四人民醫院，比顧華影曾經上班的那家醫院要建的晚一些，建築物明顯更新一些，醫院裏人來人往顯得十分嘈雜。

雲雪跟蔣聞然來到了從前錢康健住過的病房所在樓層。醫院的病房相對簡陋，通常都是四人間或者五人間，環境嘈雜，住在一起的病友以及親戚等經常聚在一起相互聊天侃山，有需要什麽資料的時候，很多人也會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給他們彼此介紹，有的時候整個醫院裏也是個小社會的縮影。

住院的人一般住院時間不會很長，錢康健出院已經有一周多的時間，曾經跟他一起住院的人應該差不多都出院了，所以蔣聞然的意思是問問曾經負責過那片病房的護士，但最好不要讓人知道警察曾經來問過話，因為作案的人可能一直徘徊在醫院尋找下個作案目標。

她聽後沒有表示異議，只是問：“蔣教授，您為什麽那麽肯定錢峰背後有人指使，並且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

他說：“因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告訴我他是十分絕望並且渴望被救贖的，證明這麽做不是出於他的本意。對方找上錢峰，行動迅速，讓錢峰很快融入角色，應該是有組織的犯罪行為。當然這都是我的猜測，如果猜錯了……那就重頭換個方向重新調查。”

她大概懂了點：“蔣教授，我記得您之前說過，當案件陷入窘境，犯罪心理也許會給我們指引道路，是不是不僅僅有犯罪心理，行為分析也是？”

蔣聞然點頭：“你說的對，但其實這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測，如果我猜錯了……就是我們白忙活一場。”

她笑笑：“猜錯了白忙活一場也無所謂，這些都是我們刑警的職責，沒出事才是最好的，但如果真的有了猜測卻不求證，那也許就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他溫聲說：“你說的對。”

她好像想到了什麽，又問：“那您說，這家醫院裏的護士會不會有問題？”

蔣聞然面色嚴肅的搖頭：“不確定，要問問才知道，但就算有問題也不可能每個都有問題。”

她的心沈了下去，著手調查一個尚不知深淺的案子確實難點重重，一個不小心就會行差踏錯。

由於不能將此事暴露太多，所以雲雪和蔣聞然兩個人是等機會攔下了一個護士，直接問她些事情。

“對不起，抱歉打擾了這位護士小姐。”雲雪笑笑：“我們想跟你打聽一下錢康健的事情。”

護士是一個跟雲雪差不多大的女子，此時正一臉警惕的看著他們：“你們是誰，問他要做什麽？”

她無奈的說：“是這樣，我們是錢峰的鄰居，他最近瘋了，具體原因好像是給兒子做康覆治療而缺錢鬧的，攪得我們鄰裏不得安寧。恰好我親戚裏面也有出車禍了要做覆健的，我們想千萬別跟錢康健去同一家醫院，所以想跟你打聽一下錢康健那個康覆醫院的事情，當時是誰介紹錢康健去那家康覆醫院的？感覺很坑人的樣子。”

護士聽了，還是用狐疑的目光看著他們，不過幸好雲雪跟蔣聞然的長相都很正派，問的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就幹脆說：“之前也不是我負責錢康健的事情，但我聽同事說好像是他當時請的護工給他介紹的。我們這種正規的醫院都不會私下裏給病人介紹私人診所，那樣算是違反規定。”

“那個護工是哪裏來的？”雲雪繼續好奇的問：“為什麽護工會給介紹康覆醫院。”

“估計就是從我們後面的中介公司找的。”護士不在意的說：“很多人都從那裏找護工什麽的，方便質量也還行，貴點就貴點吧，生病要命的事情還哪裏能那麽吝惜錢。”

“醫院裏面還有這種操作？”她驚訝的問。

“當然有。”護士皺眉看著他們，語帶不耐的說：“你們到底是幹什麽的呀，問完了沒有，醫院裏面這種事情多了去了，每天還有人在醫院裏面說壽衣便宜的事情，輸血那地方還有人賣血，這些事情太多了，攔都攔不住，禁了一波又有另外一波出現。有需求才有買賣，奇怪的問這麽多做什麽。”

雲雪頓時不好意思，跟護士賠禮道歉，讓護士離開。

護士走後，她問蔣聞然：“我們要去那家中介公司看看麽？”

“最好先去調取那家中介公司最基本的資料。”蔣聞然說，“有一定準備了再去看，我們可以先去那家康覆醫院附近問一下情況。雖然我們暫時不直接向那家康覆醫院索要資料，但卻可以查證一些基本的工商信息，也可以去那邊問問看裏面的家屬或者病人。”

“好。”雲雪說這，之後就跟局裏的人說查一下那個中介公司和康覆醫院的具體工商信息等，吃過午飯後他們就去了那家康覆醫院。

坦白說那家康覆醫院距離錢峰家有段距離，開車大約半小時的樣子。這家私人醫院雖然占地面積不大，但環境倒確實很好，鬧中取靜，風景優美，從外面看去，康覆醫院內種滿了綠色的植被，郁郁蔥蔥，空氣清新。醫院內建築物修繕的很好，以米白色系的建築物為主，環境優雅，獨具匠心。

康覆醫院似乎管理的十分嚴格，他們走到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門口的門衛一臉謹慎的看著他們，問：“你們是誰？來這裏做什麽？”

雲雪笑笑：“抱歉，有人給我們推薦了這家康覆醫院，我們提前來這裏看看環境和價格如何。”

門衛聽後臉上的表情依舊沒有放松，“那你們的推薦人是誰，他怎麽會沒跟你們一起來？”

此時，站在一旁的蔣聞然說：“說這樣，我家有親人骨折住院，聽隔壁床的護工說這裏環境好就自己來看看再說。”

他神情冷淡鎮定，看起來十分讓人信服。

門衛臉上懷疑的神情去了幾分，說：“既然是隔壁床的護工，你們可以找那個護工帶你們來看看。我們這裏規定嚴格，不是這裏的病人的話，沒人帶著不讓私自進去。”

雲雪一臉遺憾的神色，“這樣呀，還挺想進去看看環境的，不知道這裏收費如何？”

“我們這裏服務好，收費自然不便宜，不過別人介紹來的可以打折。”

“好吧。”雲雪又再問了幾個問題，但門衛都回答得滴水不漏，什麽都不肯說，她看再也問不出什麽，就跟蔣聞然往停車的方向走，她一邊走一邊說：“有鬼。”

“為何有鬼？”

“一家私人醫院為什麽這麽嚴格……私人醫院就算為了保護客戶的隱私，應該也會有部分開放區域讓人參觀。不會像現在這樣到了門口沒人引薦都不能進的地步。”

他眼含讚許：“說得不錯，進步了很多。”

她有點不好意思：“跟在蔣教授您身邊確實能長很多的見識。”

他說：“我也認為這家康覆醫院不對勁兒，請郭隊調取這附近的監控錄像進行排查，看看這裏多長時間有人出入，以及究竟出入什麽人。”

雲雪立刻跟郭洪斌說了這件事情，但當她和蔣聞然還沒將車開回市局的時候，就接到了小呂的電話：“那家康覆醫院賊雞兒精，正對面的那個監控錄像不知道什麽時候壞了一直沒修，只有道路兩旁有監控，目前正在調取，但不好說哪些人是去那家康覆醫院，哪些人就過個馬路。而且那家康覆醫院開的位置特別刁鉆，對面連個商店超市都沒有，一排都是楊樹，連商家的監控都沒有。郭隊正在那發火質問海城區那邊怎麽修繕監控設備這麽不及時。”

雲雪：“……”

看來這家康覆醫院還真的不太簡單，門口的錄像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破壞了。

她將這件事情跟蔣聞然說了，蔣聞然沈默兩秒種，一轉方向盤，又朝著康覆醫院的方向去了，“既然監控沒了，只能去那邊等著了。”

她連忙說：“蔣教授，您也不用這樣辛苦，郭隊那邊可以聯絡區派出所的民警讓人盯著。”

他搖頭：“區派出所的民警應該並不具備分析微表情和行為動作的能力，可能會遺漏很多要點，還是我來等吧。”

雲雪：“蔣教授，您真敬業。”

他在紅綠燈間隙扭頭看著她，忽而說：“這可都是因為你。”

她眨眨眼睛，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的話。

車子很快就開回了康覆醫院附近，他將車停在了一個極為隱蔽的角落，下車的時候說：“我剛認真觀察過，這家康覆醫院門口自己撞了幾個隱蔽的攝像頭，不像是一家真正的康覆醫院，反倒像是……一個秘密基地。”

她聽了他的形容，一想也是，可不就是個秘密基地麽。

於是她跟蔣聞然開始了守株待兔的行動，但是等了兩個小時後他們發現……一個人都沒從大門出來。

蔣聞然看了下時間，直接說：“不用等了。”

“啊？”她疑惑地問：“為什麽？”

“要麽是沒有病人，要麽就是另外有門。但就算沒有病人也總該有工作的人，卻連這些都沒有進出。”

雲雪也覺得十分之古怪，這個康覆醫院處處透著不尋常。

“回警局吧。”他淡淡的說：“看看郭隊那邊查到了什麽。”

她跟蔣聞然又回了市局，此時小呂他們已經查出來了大概資料，蔣聞然正拿著資料在翻看，她則去找了技術的劉馨，看看那家康覆醫院的網站有沒有什麽古怪。

“完全沒有。”劉馨撇嘴，“幹凈的不得了，網頁上都是一些彩圖介紹，連強行打開的宣傳頁面都沒有，我看比一些充滿黨風黨紀的三甲醫院的宣傳頁面還幹凈呢。”

雲雪：“真的沒有別的古怪的地方了嗎？”

劉馨皺皺鼻子，“要說古怪的地方，那大概就只有一點，這家康覆醫院都不做廣告的，這點倒是很奇怪。很多私人醫院為了宣傳自己，一年的廣告費就快上億了，這家卻一點私人醫院的風格都沒有。”

她聽完後若有所思地回到辦公室，此時蔣聞然已經看完了資料，在郭洪斌的辦公室商量下一步的計劃。

郭洪斌摸著下巴看著蔣聞然：“蔣教授最近對市局的案子似乎十分的關心。”

蔣聞然柴米不進的說：“還好，就是抽空來幫個忙而已，過段時間學校忙了可能就沒時間了。”

這句話頓時把郭洪斌想說的其他的話給堵在了嘴裏，認栽的說：“蔣教授對這家康覆醫院是何想法？”

他淡淡的說：“這些都只能猜測，現在還不做準，我希望郭隊能讓康覆醫院半徑十公裏內轄區派出所的片區民警走訪片區裏的人，看看有沒有近期瘋了的人家屬是去過康覆醫院的。但請一定要暗中走訪摸排。”

“這個沒問題。”郭洪斌拍板決定。

“那就辛苦郭隊。”他說完之後起身又走回了刑警辦公室，站到雲雪的桌子旁，問：“要回去嗎？”

郭洪斌摸著下巴，難得八卦的看著這一幕，忽然覺得武超說的也有點道理，這個蔣教授……到底是不是看上了他手下的雲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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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中介公司的法人代表名叫鐘廷，檔案上關於鐘廷的記載很少，據說他也是H省的人，來北京打工，後從銀行貸款在醫院後面開了那家中介公司，口碑不錯，所以生意還行。中介公司的合同工有時會給客戶推薦那家康覆醫院，有些人去了有些人沒去。中介公司的賬務往來也很幹凈，如果真的有問題的話，那麽問題只可能出現在裏面工作的人上。

至於那家康覆醫院的法人卻很耐人尋味……那家康覆醫院的法人代表名叫賈旺，跟孫昂來自H省的同一個縣城，很多人都意識到了這點，也想起了孫昂案子裏面沒有解開的謎題，但卻不知道這個賈旺跟孫昂到底有沒有關系。

次日，雲雪也去了辦公室幫忙分析孫昂行蹤的監控錄像，好幾個人一起加班加點的看監控，大致分析出了錢峰的行走路線，他們驚異的發現錢峰每天的行走並不是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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