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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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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時間是平覆傷口最好的良藥。

現在是晚上六點半,她帶著簡單的行囊,坐上了一輛車。

和她同行的人叫周韻,是一個喜歡游山玩水的驢友。這次她要自駕去大草原,易南風和她提起這個人的時候,寧織沒有多想就答應了。

“寧織,再開五個小時,我們到一個民宿住下,時間還早,你先睡一會兒。”

“不了周姐,我陪你聊聊天吧,開車容易犯困。”

“沒事,我習慣了。對了,你這次出來,家裏人不擔心?”

寧織不自然地笑笑:“應該不會吧。”

周韻為人處世是很周到的,她沒有再多問,抽出一瓶水給她。

“多喝點,夜裏氣候幹,美女要多補水。”寧織剛接過,手機就響了,她點開手機,看到微信提示,楞了一下。

是傅銘則,他問她現在在哪裏。

是啊,按照計劃,她現在應該陪著他過生日,享受二人世界。

之前她還抱怨他這一天不能完整地屬於她,可聽到他說的話後,她才明白,這二人世界還是他不情願擠下的時間,他其實並不想和她一塊過生日。

她自嘲一笑,剛要拉黑,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是傅銘則。

他並不是個喜歡打電話的人,他們不見面的時候,大多以文字溝通。如今,他這個不愛說話的人,竟然主動給她打了電話,看來,她的不辭而別應該讓他十分意外了。

她沒有接,選擇掛斷。

周韻掃了她一眼,玩味地笑了笑:“債主?”

寧織仰起頭,眼底酸澀,可她還是強迫自己,讓眼淚倒流回去。

“差不多吧,父債女償。”

周韻看到寧織的第一眼,就確定她需要時間治療情傷。她專註著看著前方的路,然後對寧織道:“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到郊區了,那裏空氣比市裏的好,天也好看,等會兒我把車窗揺下來,你記得擡頭看看。”

寧織唔了一聲,把手機丟在包裏,不再管它。

心仍然攪在一塊,那種鈍痛感,一下接著一下,讓她身體的機能,都受到了影響。寧織哆嗦著手擰開了瓶蓋,喝了一口水,冰涼的液體進入食道,她感覺心口的灼熱散去了不少。

這時候周韻把車窗打開了,外面的冷風灌進來,寧織側過頭去。天已經暗下來了,今天是初五,天上只有一彎峨眉月。遠離市區,天空也純凈了許多,隱約能看到幾顆小星星,寧織看了一會兒天,就聽周韻道:“等我們到了草原,那裏的天更好看。到時候搭一個帳篷,再升個篝火,寧織我向你保證,你會覺得你過這一輩子,太值了。”

“這麽厲害嗎?”寧織不由得有些期待了。

包裏的手機又開始振動了,這聲音在人煙稀少的公路上,實在是有些突兀。

“要不要接一下,把話說清楚?”

寧織本能地抗拒,周韻又接了一句:“要麽就膽小鬼做到底,直接刪除所有聯系方式,讓他怎麽找都找不到你。”

看到對方猶豫不決的模樣,周韻停了車,開口:“我去外面抽根煙,你等我會兒。”

她說完就開了車門下去了。車門關上的一聲悶響後,車子裏只有她一個人的呼吸聲了,很靜。

她拿出了手機,看了一會兒來電顯示,然後按了接通。

接通的那一刻,她聽到傅銘則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是:“寧織,你在哪裏?”

“我在外面。”

“你……不回來嗎?”

語氣裏帶著猶豫,可他絲毫沒有提已經發生了的事。

寧織自嘲地笑笑,他還真是個演技派,現在網上到處都是寧威遠要破產的消息,她難不成還能準時打卡回家,歡歡喜喜地給他過生日嗎?

他也太進入角色了吧。

寧織握著手機的指尖開始泛白,她極力控制,才能以平和的語氣,和他對話:“我現在在哪裏,和你沒有關系了吧?”

他呼吸一滯,沈默了一會兒開口:“你都知道了?你爸和你說了什麽?”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平靜。

寧織手開始發抖,她強忍著,反問道:“傅銘則,我爸和我說了什麽,重要嗎?”

那頭沒有開口,寧織抹了抹眼角,然後道:“你已經達到目的了,那以後就別跟我聯系了。”

她正要掛電話,傅銘則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了。

“寧織,我和你爸是有過節。不過你是你,他是他。”頓了頓,他繼續道:“這件事我沒想牽連你。”

“那我謝謝你了,沒有趕盡殺絕,讓我也變得一無所有。”回憶起之前兩人的親昵和甜蜜,那種鈍痛感又侵襲了全身。

“寧織,只要你願意,我們還和以前一樣。”

“和以前一樣?”寧織輕輕地重覆了一句,繼續道:“那和之前一樣,你忙,你忽略我,我繼續默默等著你,不吵你,是這樣嗎?”

以前是以為他忙,他不解風情,所以她總給他找理由,自己哄好自己。可今天他的一番話,讓她明白了,之前的那些事,只是因為他不在意而已。

她從來沒有被他,放在心上過。

傅銘則按著眉心,他盯著桌子上,那個被她扔到垃圾桶裏的鐲子,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疲態。

“寧織,你……”他還要再說,寧織打斷了他。

“不過是演戲罷了,這一次不能讓寧家人有翻身的機會。”她幽幽出口,傅銘則的聲音一下子消失了,那一層遮羞布被扯開,昭示著他們倆不會有任何的可能。

“傅銘則,你演得真好,我一點都看不出來,還以為你是真的愛我。”

“你很恨我爸吧,和仇人的女兒談戀愛,你不覺得我……很惡心嗎?”

“織織!”傅銘則急切出聲,叫了她的小名。這個稱呼,只有他們私下最親昵的時候才會用。他並不想寧織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自己。

此刻她像是魔怔了一樣,依舊自顧自地說著。

“我是不是很好騙?你看我犯傻很得意吧!”

“之前是我傻,認不清自己,也認不清你。”

她喃喃著,鼻子開始發酸,聲音也啞了:“不過以後不會了。”

那頭的呼吸聲變重了,傅銘則在那一瞬間升起了很不好的預感。

他抓不住她了。

寧織並不在意傅銘則此刻的情緒是怎樣。

是騙局被揭穿的慌亂,又或者他還有一點同情心,此刻對她產生了愧疚。

已經不重要了。

這時候揚起大風,車外的風灌了進來,寧織感覺自己的聲音被吹散了,所以提高了聲音。

她紅著眼,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哭腔。

“之前愛你是我沒有腦子,我認錯!”

“我會把你忘得幹幹凈凈的。”

“寧織!”

她聽到他喊了一聲她的名字,聲音急切,可她什麽也不想聽了。掛了電話,拉黑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後,寧織淚流滿面。

接電話前,她還計劃著,要多說幾句狠話,要用最惡毒的話罵他一頓。可真的和他說上話了,她才發現自己一點底氣都沒有。

長久以來,她習慣了去配合他。偶爾的撒嬌和使小性,也是在他的允許範圍內。即使和他生氣,只要他說幾句好話,她也能立刻給個臺階,就勢和好。

傻啊,真的是傻。紀寧寧常誇她乖,說她不吵不鬧,是個省心的女朋友。

傅銘則怕是也是這麽想的吧,怎麽會有這麽好騙的人。

她以前總說他忽冷忽熱,原來不是他不懂怎麽呵護一個人,而是他們的開始,就是錯的。

帶著目的的接近,帶著目的的談情說愛,永遠都隔著一層,成不了真的。

周韻回來後,看到寧織在抹眼淚。她發動了車子,問她:“吵架了?”

寧織也不避諱,直接道:“分手了。”

“你提的?”

“其實也不算,他之前都在騙我。”

周韻撩起眼皮:“渣男啊!”

寧織頭靠在座椅上,眼底空空的,這時候周韻把音樂打開了,是一首抒情的外國民謠。

她也希望能像歌詞裏唱的那樣,能拋下一切煩惱,更好的愛自己。

傅銘則說他們還能和從前一樣,怕是舍不得她這樣省心的女伴吧。在一起能怎麽樣呢?等著他繼續敷衍她,把她排在那些重要的工作之後,甚至於某些女人之後?

已經夠悲慘了,不能把自己弄得更廉價了。

車子一路飛馳,她離傅銘則的城市越來越遠。她想,或許未來的某天,他們或許會再遇上,但她想,下次再碰上,她絕對不能是現在這副窩囊樣子了。

傅銘則握著手機,寧織的電話這時候已經打不通了。發微信過去,一個紅色的感嘆號格外刺眼。

他按著眉心,臉上煩躁的情緒很明顯。屋子裏很靜,他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床單還是早上的樣子,床上是她擺著的小熊玩偶。她以前總是抱怨,說他的房間太大了,他回來的晚她害怕,只能抱著玩偶。

房間裏已經沒有她餘下的東西了,她的行李收拾得幹幹凈凈,一件衣服都沒有留。廚房那的水池那丟了一個蛋糕,已經是一片狼藉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得讓他措不及防。

傅銘則靠在墻上,這時候手機響了,他立刻拿起,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皺了下眉,可還是立刻接了電話。

工作上出了點事,梁媛說有一份重要的材料,要送過來讓他過目。

她到了以後,見傅銘則沈著臉的模樣,忍不住和他開起了玩笑。

“大晚上的來打擾你,寧織不會生氣吧?”她朝裏面張望了下,又問:“怎麽那麽黑,你們在吹蠟燭啊!”

“寧織走了。”

梁媛楞了一下,馬上就弄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她都知道了?”

“嗯。”

傅銘則接過她手裏的文件,就走到沙發邊,坐下認真地看了起來。梁媛也搞不懂他這時候到底在想什麽,小心地換了鞋子後,輕手輕腳地進了屋。

傅銘則看得很認真,在文件上簽好字後,遞還給她。梁媛接過,斟酌了片刻後出聲:“遠航現在的股市全面崩盤,寧威遠之前貸了不少,如今還不出,過段時間只能拍賣資產了。”

傅銘則的表情淡淡的,梁媛又問了一句:“要收手嗎?”

“不用,繼續照計劃進行。”

“寧織那?”

“等事情結束了,我會好好和她解釋。”

傅銘則背著光,背影蕭索寂寞,但脊梁很直,梁媛知道這是他一直以來的夙願。

只是,對寧家的恨意和寧織的愛孰輕孰重,現在誰也辨別不清。

都是當局者迷。

想讓他開心點,梁媛扯開了話題。

“你送的那個水晶宮模型,挽挽很喜歡,你真的很會挑女孩子的東西。”

“她喜歡水晶,每年生日都要買。”

“她今天挺開心的,剛剛還給我發消息,說今天是她過過得最開心的生日。”

傅銘則神情略有舒展,他按了按眉心,開口道:“你先回去吧。”

“行,你早點休息。”

梁媛拿了東西邊門口走,開門一剎那,忍不住又回頭看了眼傅銘則。

他陷在沙發裏,手按在眉心,身上再沒有絲毫平日裏無懈可擊的氣場。

那是事態超出他控制的不安感。

他們認識很多年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傅銘則這樣。

梁媛默嘆一聲,直覺告訴他,傅銘則的壞日子,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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