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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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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狗沈貓與沈刺猬等人遵命而去,不到兩個時辰,各大酒家就陸續將做好的酒飯與酒水用食盒擡到了兵營中,擺放飯菜的飯桌,五花八門,式樣各異,都是臨時從城內百姓家擄來的。已經餓紅了眼的反兵們,還未等飯菜擺放整齊,就一湧向前,瘋搶海吃海喝起來!

為了行動方便,沈浮特意安排張平與自己同桌就餐,並暗自示意沈狗沈貓沈刺猬等眾親信,在一旁隨時聽候他沈浮的調遣。

張平一邊往嘴裏倒酒,一邊大口的吃菜,還不住的對沈浮誇讚道:“沈浮啊,你是俺張平的好兄弟親兄弟,你可太夠意思!要不是你弄來這許多銀子,俺何以能吃到如此豐盛又如此美味的酒席啊?”

說到這裏,張平將嘴巴湊到沈浮耳邊,小聲對他說道:“沈浮兄弟,哥哥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俺自打從娘的肚皮裏掉下來,可還從未吃到過這麽好吃的東西哩!痛快!痛快!”

沈浮也將嘴巴湊到張平的耳邊,一語雙關的小聲對張平說道:“東西是好吃,可是,恐怕大哥你再也吃不到第二次了!”

顯然,張平沒有聽出來沈浮的話中有話,說道:“對對!這樣的好事情,哪能天天叫咱們遇上?還是俗話說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他日餓肚腸嘛!哈哈!”

沈浮打眼向四周一望,只見張平的所有親隨都已喝的面紅耳赤,語無倫次了,有的甚至已經出溜到了桌子下面,不醒了人事!張平此時也喝得醉意十足,伏在酒桌上不吭聲了。沈浮見時機已到,便拿起一只飯碗,用力往地上一摔,只聽“啪”的一聲,這是事先約定好的行動信號,沈狗沈貓沈刺猬等沈浮的親信們,在聽到動手的信號後,都各自抽出鬼頭快刀,對著張平的親隨們劈裏啪啦,就是一陣亂砍!剎那之間,酒席變作了戰場,酒桌變成了砧板,無數人頭落地,立刻血流成河,刀光血影,慘不忍睹!

就在同一時刻,沈浮也將鬼頭刀對準張平的脖頸,手起刀落,將張平的人頭斬下!待沈浮手提張平的人頭去找樊雅時,尋遍了整個大廳,卻始終未找到樊雅的影子!原來,狡猾的樊雅,早已帶領自己的部分親隨,跑得無影無蹤了!

那麽,樊雅又跑到哪裏去了呢?事情還得要從頭說起。與張平不同的是,樊雅此人的性格比較內向,平時不善於與人進行語言交往,在別人跟他說話時,他都是默然無語,一言不發,只用耳朵傾聽,既不表示反對,也不表示讚同,總是在聽別人講完,再經過自己的大腦分析之後,最後才決定是讚成還是反對。這次對沈浮的行動,自始至終他都抱有懷疑態度。心想:“雖然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怎麽就如此之巧,這個從江南來的傻帽商人,為什麽單單就被你沈浮遇上了呢?難道你沈浮要搞什麽名堂不成?人心難測,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

經過這麽一想,他便暗暗對沈浮留了個心眼。果然不出他之所料,在眾人都已喝得爛醉的時候,沈浮真的就動手了!當時由於大多數人都被酒水灌醉,剩下頭腦清醒的人已經沒有了幾個,慌忙之中,樊雅只得帶上十餘個頭腦還算清楚的親信,趁酒場混亂之際,迅速逃離了譙城,出北門而去!待沈浮一夥人回過神來,再準備去找樊雅算賬的時候,哪裏還見他的人影?

沈浮知道,樊雅這個人城府極深,一旦緩過神來,他肯定會卷土重來,與自己拼個你死我活的!為了不給樊雅這樣的機會,沈浮當即決定,立刻帶上自己的十餘名親信,出譙城東門,去投靠城外的祖逖將軍去!

城外,祖逖將軍的軍營內,張陽對祖逖將軍說道:“將軍閣下,據我派往城內打探消息的細作回來報告說,在張平的兵營內,不時傳出來打鬥廝殺的聲音,估計沈浮已經開始行動了!只是不知道,沈浮此舉,不知能不能成功?如果他能將張平和樊雅都殺死,不但可以為殷義參軍報仇雪恨,也可為我們的北伐打通一條通道呢!”

祖逖將軍對張陽說道:“我對大家說什麽來著?自你將沈浮此人的詭秘行動對本將軍稟報過後,我就斷定,他肯定會有不尋常的大動作!如果本將軍預見不錯的話,此時此刻,沈浮與他的親隨們,正在向我們軍營走來呢!”

祖逖將軍的話音剛落,就聽軍兵跑來稟報說:“報告將軍,軍營外面來了十餘人十餘騎,他們渾身是血,每人手中還提一顆人頭,吵嚷著要見將軍您呢!”

張陽說道:“祖逖將軍,您真乃神人也,果然一切都在您的預料之中!”

祖逖說道:“世上沒有神人,但是卻有比神人會動腦筋的人!我只能對你說,大千世界,茫茫宇宙,人事紛紜,錯綜覆雜,難以預料!在人的微觀世界裏,有時可以預知,有時卻無法預知。自你向我稟報沈浮此人的種種特殊表現後,我即斷定他是一個外表粗魯內裏清秀城府高深莫測的人!他特殊的性格,必然會導致他會作出特別的行動!以上便是本將軍之所會斷定他一定會殺張平的依據!即是說,人的性格,會決定人的行動,這是我從實踐總結出來的經驗!”

當下,祖逖等人穿戴好盔甲,列好軍陣,用最高的禮儀來歡迎沈浮等人!

一見到祖逖,沈浮等人立刻滾鞍下馬,眾皆匍匐於地,口中念念有詞,悔恨之色溢於言表,請求祖逖將軍饒眾人不死!

祖逖急忙走向前去,彎下身子,將沈浮等人扶起,之後便將沈浮等人帶入臨時兵營,用上好的茶水予以款待!

祖逖吩咐張陽:“張參軍,本將軍命你,派員將張平等人的首級懸掛於兵營門外,讓世人都看看,這就是造反者的可悲下場!還要警示圖謀不軌者,維護國家統一,杜絕分裂,是為正道也!”

沈浮將一個挎包擺在祖逖將軍面前,然後又雙膝跪倒,自責自譴的說道:“沈浮等人,因為生活所迫,一時糊塗,才在張平等人的蠱惑煽動之下,走上反對朝廷的道路!現在思想起來,這都是當誅的罪過,如果將軍要治罪,沈浮等人也毫無怨言!再者,這包中是還沒有花完的銀子,現在重新奉還給祖逖將軍,望將軍您請點笑納!”

祖逖趕忙將沈浮等人重新扶起,說道:“按常理來說,造反有罪,罪在當誅,一人有罪,禍及九族;然而,懸崖勒馬,迷途知返,又反戈一擊,亦功勳卓著,功可抵過矣!既然沈壯士已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反悔,功勞之大,大可齊天,還談何治罪之事?本將軍可以代表朝廷,對爾等網開一面,免去殺罰之罪,以往罪責,再不予追究!另外,看爾等意願,願意隨本將軍北伐者,歡迎;不願意者,放爾等回家務農,何去何從,聽由自便!”

沈浮連連叩頭,說道:“多沈將軍大仁大量!沈浮等人一定牢記將軍不殺之恩,即使肝腦塗地,也無法報答將軍大恩於萬一!不過,沈浮等人實在是厭煩了動蕩不定的生活,對於將軍所說北伐一事,吾等實在不願涉及!不過,沈浮等人有一個請求,不知祖將軍能否允準否?”

祖逖慨然回答道:“沈壯士有什麽話,不妨直言!”

沈浮說道:“沈浮等人因為走上窮途末路,才起而與朝廷為敵,現在既已反正,從今以後,再不思反!吾等要求回家種地,但是因為缺少銀子,回家後還是生活無著,我的意思是,將軍能否將剩餘的銀子接濟我等一些?大膽祈求,不敢奢望,如果將軍覺得不妥,就算沈浮沒說!”

祖逖思考再三後,慨然說道:“此次我領兵北伐,雖然受到了瑯琊王的中肯,但是他並沒有全力給與本將軍以支持。一千人的草料,三千匹布,這對於我幾千人的隊伍來說,無異於鳳毛麟角杯水車薪!沈壯士不難想象,我祖逖的困難有多大了!可是,為了顧全朝廷大局,為了我大晉王朝的長治久安,本將軍特決定:無論剩餘的銀子還有多少,再加上爾等所乘騎的坐騎,全數都交給你們去自由支配!望爾等回到家中後,娶妻生子,耕種興農,做一個勤勞有為的好農民!”

沈浮等人聽完祖逖將軍的這番表白之後,由沈浮帶頭,都撲通撲通的跪倒在地上,人人眼含熱淚,眾口一聲的對祖逖表示:“我等決不辜負祖逖將軍的苦心規勸!從今以後,改心洗面,棄惡向善,一定做一個好黎民!”

祖逖目睹此情此狀,也抑制不住心潮起伏,熱淚盈眶!他走到沈浮等人面前,再一次彎下身子,一個一個的將眾人拉起,滿懷感情的說道:“我不得不實話告訴沈壯士等人,我此次倡導北伐,本是對朝廷對社稷都有好處的事情,但是卻受到了來自朝廷內部某些大臣與王爺們的極力阻撓和反對!他們為了一己私利,要麽陽奉陰違,要麽消極對待,要麽口頭上表示讚成,而行動上卻處處設置障礙。凡此種種,對我祖逖無不構成了一道道有形和無形的障礙!可是,我深知此次北伐的重大意義,無論阻力來自何方,也無論阻力有多大,為維護社稷統一,消除社會動亂,還百姓以安居樂業,即使是粉身碎骨,我祖逖也在所不惜,毫無怨言!我的主意已定,不達目的,誓不回頭!”

聽完祖逖此番慷慨激昂的自我表白之後,沈浮等人方才明白,原來朝廷裏邊竟然也有如此通曉民意,時刻關心民情的好官啊!要是當今朝廷多一些像祖逖這樣的好官,我沈浮何必還要大動幹戈,起兵造反呢?可是,事情業已鑄成,罪過已經犯下,再後悔還有何用?由於心中慚愧,疚痛不已,面對祖逖慈父般的開導和教誨,人人都感到無地自容,只有悲慟哭泣而已!

此時,忽然又聽祖逖朗聲說道:“我此次寬宥眾人罪過,對於爾等造反罪孽不加追究,且又放爾等回家去務農,也是冒了欺君罔上的大罪呢。我這個行動,一旦被奸佞之人傳至朝廷,在那些亂臣賊子嘴裏,又不知生出多少胡言亂語來詆毀我祖逖呢!你們別看我身居要職,殊不知我也是好人難做呀!”

沈浮說道:“聽了祖逖將軍這番教誨,沈浮等人也自知是悔不當初!如果朝廷大臣都像祖將軍這樣通達民情曉知民意,則國家之幸,萬民之幸矣!”

祖逖嘆了一口長氣,說道:“此亦是天道難酬,朕意難測,好事難做,好人難當也!爾等有所不知,本將軍之所以發出上述感慨者,是因為朝廷內部始終有人堅持‘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孫,遠之則怨恨’的陳腐觀念,認為凡是對造反的民眾,就只有武力剿殺一條,而忽略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引導教誨作用,這實屬皇帝之悲,國家之哀也!在此分別之際,我再對諸位進一良言:爾等回到家裏後,一定要擯棄前嫌,重新做人,做一個勤勞致富,再不惹事生非的好良民!切切此囑,懇望爾等莫辜負本將軍苦心一片也!”

沈浮等人懷著依依不舍的心情,與祖逖將軍張陽參軍等眾軍兵灑淚告別,各自騎上意外得來的戰馬,與意外獲得的銀子,懷著興奮的心境,離開晉軍營壘,一溜煙似的揚塵而去,眾皆又回到了自己的故地譙城西北的三星橋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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