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林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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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唐國的夏天特別得熱，大白天的一出門就有一種將要被融化的錯覺，漸而大家便也閉門不出，街上較往年一下子冷清了不少。但高溫的天氣還是有其好處的，那一池池的荷花似是沐浴夠了陽光，倒是開得較往年艷了些，盛了些，當然，這也有可能是灼人的陽光曬得人精神恍惚而產生的錯覺。
但今天，街上卻是非同尋常地熱鬧。原因無他，僅是因為這天是唐王的四十壽辰，唐王為此大赦天下，如今是舉國歡慶罷了。
唐宮，攬鳳閣。
“公主……”一身宮女裝扮的女子語氣中滿是焦急、乞求，她看著面前這個任性、一意孤行的尊貴無比的人兒，仍是不死心地想要勸她回頭是岸，“公主這樣不可啊！要是讓陛下知道了……”
“放心，天塌下來自有高個兒的頂著，再不濟本公主我會冷眼瞧著你受罰嗎？”安平一臉的無所謂，對著鏡中自己的影子巧手在頭上幾個翻轉，一個漂亮的頭髻便成型了。她低頭在首飾盒裏幾番翻找，拿出幾個中意的首飾在頭上比了比，最後皺眉放下又是一番搜尋。
宮女蘭兒還是想要勸她打消念頭。公主是不會這麽冷血沒錯，但唐王要是真怒起來到時候就連公主都自身難保啊！到時候她們哪怕死罪可免，但照看不周、知情不報的罪罰肯定少不得！
“公主……”
“好了蘭兒，要是你還是想勸我打消念頭的話那你就去跟思嘉換一下，從今個兒以後就換思嘉來服侍我。”安平將首飾全放回去，轉頭看向旁邊這個喋喋不休、愛操心卻又十分有“憂患意識”的小宮女。
聞言，蘭兒果然立馬住了嘴。
思嘉是誰？思嘉是浣衣局的一個小宮女，在某次給安平送衣服的時候被安平看上了正準備要收到自己宮中。但這不是還沒收過來嘛，如果她跟思嘉換的話就意味著她要在浣衣局那個吃人的地方呆上一段時間。想起那些堆積如山的衣服蘭兒的小心肝就是一抖，哪還敢再說什麽。
安平滿意地看到蘭兒臉上的那副“有苦難言”的表情，確定她不會再來折磨自己的耳朵了，於是轉頭繼續選著配飾。突然，她的目光掃到了一邊的絲帶，那雙大眼裏驀地閃過一道亮光。
安平拿起那粉嫩飄逸的絲帶往頭上一比，臉上終於綻開了滿意的笑容。那笑容就仿佛是暗夜裏閃耀的星子，燦了一室華光。
當她將絲帶綁好，滿意地欣賞著鏡中的那個朱唇不點而紅，眉目如畫，膚賽凝脂的人兒的時候，卻瞥見鏡中一角露出了蘭兒那一臉的委屈樣兒，她又好氣又好笑轉過身子站起，走到蘭兒面前拍拍她的臉蛋兒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不高興了，來，給本公主笑一個！大不了待會兒父王賞下來的東西我都給你可以了吧？”
蘭兒臉上擠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心中在吶喊：賞賜？到時候唐王能不把她屁股打開花她就謝天謝地了！
～～～～～～～～～～
玉林池邊玉林宴，琴箏共樂頌清平。高朋滿座同賀壽，蓮影珊珊待龍顏。
此時，玉林池邊各方來賀者早已入座，月華之下一片低聲寒暄之語、觥籌交錯之影，好不熱鬧！
然宴席正中的寶座，卻仍是空著的。
楚湘左手拄著腦袋，右手晃著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瓊漿在月華的渲染之下更顯晶瑩，他呆呆看著，腦海中閃過某個跳脫的身影……記憶中，她的眼睛竟是比這映著如水月光的杯中之物還要閃亮呢……
楚安見他呆呆望著酒杯出了神，不由出聲提醒：“殿下……”一旁的唐相半天沒等到他的回應，臉可都黑了呢！要是他再神游天外的話，難保這位以儒雅聲聞四國的丞相不會一氣之下變身莽夫……
楚湘好似這才發現剛才那位司徒丞相是在和自己說話，他放下杯子，端正坐好，“啪——”地一聲甩開扇子，臉上帶著溫文的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就在楚安以為他要回答唐相的問題時，卻聽他道：“敢問司徒丞相方才可說了什麽？”
楚安不由滿臉的黑線——哪有人走神走得跟他這般理直氣壯？！居然還直接問人家剛才說了什麽，這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人家“我剛才就是走神了，就是沒聽”嗎？
不出所料，司徒易的臉又黑了一個度，楚安不禁擔心他要是再黑下去以後晚上就看不到他了。你問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太黑了和夜色融為一體了唄！
所幸人司徒易能坐上唐國宰相，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的，所以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雖然臉還是有那麽點黑，聲音還是有那麽點僵……
但見他沖楚湘一拱手，道：“臣早有聽聞楚國二皇子豐神俊朗、身姿俊逸，如今一見倒是所言非虛！”
“過獎過獎！”楚湘單手搖扇，嘴上說著客氣的話，臉上掛著的卻是“自然如此”的欠扁笑意。
楚安清楚地看到司徒易的臉有那麽一瞬間的抽搐。
此時，絲竹聲突停。
“王上駕到！”
聽到唐王駕到，司徒易趕緊與眾人一同起身迎駕，卻是再也沒有理楚湘。
楚湘撇撇嘴，無所謂地笑了笑，便也隨眾人起身。
待那抹身著明黃的身影近了，眾人這才看清唐王的模樣。
一張被歲月雕刻過的臉上顯現出非凡的睿智與豁達，那雙有神的大眼裏閃著熠熠華光，眼上那對直飛入鬢的劍眉更添幾分威嚴，雖人至中年卻仍是精神矍鑠、身姿挺拔……
楚湘合上的扇子在手上敲了敲，眼中波光明滅。這位唐王，年輕的時候也必然是個人物啊……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平身！”唐王協同太後以及一眾宮妃入座後掃一眼眾人道。
“謝王上！”
眾人起身，楚湘感覺到唐王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他一笑，收起臉上玩味的笑意，出列、上前一步作一揖道：“楚湘代表楚國上下，恭祝唐王壽與天齊傾！”
“好好！幾年不見，賢侄也長成這般風流人物了啊！你父王可好？”唐王大笑幾聲，心情頗好地問道。
“謝唐王掛心，家父身體無恙，只是口上時時惦記著當初與唐王一起春時行獵，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楚湘笑道。
“此話當真？”
“楚湘不敢有所欺瞞。”
看著在唐王面前笑得一臉純然無害模樣的楚湘，楚安不由地打了個哆嗦。他偷看一眼一旁的司徒易，意料之中地看到他滿臉的黑線。
“哈哈哈！”聞言，唐王龍顏大悅，笑過之後他臉上又顯現出幾分感慨與悵然，“可惜啊可惜，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們都不覆當時年少了啊……”
“依楚湘之見唐王您的風姿不減當年吶……”
楚湘與唐王又是一番憶往昔、感今日的寒暄，待得楚湘歸位的時候，他瞧見楚安臉上一副……嗯，吃了蒼蠅的古怪表情，他不由地環顧一下四周，拍死了一只在他耳邊嗡嗡的蚊子，最後下了結論——嗯，天熱了，確實有蒼蠅啊蚊子啊什麽的出沒了……
此時，楚安內心卻在腹誹，好假啊……假得他都要吐出來了，沒瞧見唐相的臉都要癱掉了嗎……蚊子啊蚊子，怪也只怪你太不會挑人了，什麽人不好挑你偏偏招惹了這樣的一個衣冠楚楚、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也難怪最後你要慘死於他之手……
終於，當他國賀使也向唐王賀壽完畢，唐王的一句“今日不談國事，難得眾人齊聚一堂，大家便也不用拘謹，隨意些吧……”便宣布了壽宴的正式開始。
絲竹聲再起，不同的是這次隨著絲竹聲的響起，一群身穿輕薄紗衣的舞女出現在了正中央搭好的舞臺上。水袖羅裙，腰肢款擺，聚似牡丹花開艷，散似紅雲飛滿天……
“‘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①古人誠不欺我！”楚湘單手撐著腦袋，眼睛微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那些翩翩起舞的人兒，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一副風流邪魅樣兒！
眼見著舞蹈就要結束了，他頗為無趣地就要轉開眼——突然，臺上眾人的舞步發生了變化，然後就見舞臺中央那朵原本他以為是裝飾之用的蓮花竟慢慢地開放了！
白裏透粉、粉裏透白的蓮花瓣兒在燈光與月光的共同掩映下緩緩舒展開，楚湘甚至可以看清花瓣綻開時的輕微顫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有些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只見朦朧的月華之下，一抹裊娜的倩影在花間若隱若現。銀輝灑在了一雙如凝脂般玉手上更顯瑩白，玉手輕晃之間是玉帶輕舞，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有白光閃過。
楚湘瞇著眼看著花間慢慢騰起的身影，一身粉白紗裙，頭上沒有過多的裝飾物，有的不過是幾條絲帶罷了，卻更襯得她飄逸脫塵。
紗裙下隱約可見那迷人的身姿，一陣微風拂過，紗裙、面紗、發帶俱是隨風而動，而那更貼近身體的紗料也將女子姣好的身材突顯了出來。
楚湘的眼中閃過幾分興味，右手拿起一旁的酒杯猛地將酒灌進了嘴裏：“果然是景美、酒美……”他頓了一下，臉上驀地綻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人更美……”
在楚湘說話之間，月下的那抹倩影突然動了起來。
該怎麽形容那個舞蹈呢？有詩為證：
“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煙蛾斂略不勝態，風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別飛瓊。”②
又有無名參宴者詩曰：
“蕊宮閬苑。聽鈞天帝樂，知他幾遍。
爭似人間，一曲采蓮新傳。
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
無奈天階，早已催班轉。
卻駕彩鸞，芙蓉斜盼。願年年，陪此宴。”③
無論此後的評價如何，但此時的楚湘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段柔美的舞蹈，但當舞者轉向他的時候，他心裏卻莫名閃過一抹熟悉感。楚湘微微皺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抹旋轉的身影，卻已無心看舞蹈了，他仔細地觀察著那人的身高體型，在腦海中搜尋匹配著。
～～～～～～～～～～
當安平的眼眸中映入某個邪肆的身影時，她險些一個踉蹌跳錯了舞步。
那個人……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身子機械地舞著，安平的腦子快速地轉動開來。他既然能夠坐到司徒易的身邊那他的身份必然不低……聽說此次壽宴楚國二皇子、晉國太子以及衛國宰相都會到場，那衛國的宰相今年都四十有五了，必然不會是此等模樣，而那晉國太子不久前她方見過……
安平的眼底驀地有一道光閃過，與此同時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的目光投註在自己身上，她略一擡頭，便對上了那雙微瞇的眼眸。
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暗影，那雙眼睛仿佛是一個黑洞，要將人溺死在裏面，卻又好似有著看透一切的能力……
安平慌亂地將眼兒轉開，努力將心專註於自己的舞蹈之上。
原來他竟是他啊……
～～～～～～～～～～～～～～～～～～～～～～～～～～～～～～～～～～～～～～～
①：出自溫庭筠的《感舊陳情五十韻獻淮南李仆射》
②：出自白居易的《霓裳羽衣舞歌和微之》
③：出自《采蓮舞》
－－－－－－題外話－－－－－－
新人新文，大家請多支持~
PS：大家從簡介中看出了女主的扮豬吃老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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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蘭兒還是想要勸她打消念頭。公主是不會這麽冷血沒錯，但唐王要是真怒起來到時候就連公主都自身難保啊！到時候她們哪怕死罪可免，但照看不周、知情不報的罪罰肯定少不得！
“公主……”
“好了蘭兒，要是你還是想勸我打消念頭的話那你就去跟思嘉換一下，從今個兒以後就換思嘉來服侍我。”安平將首飾全放回去，轉頭看向旁邊這個喋喋不休、愛操心卻又十分有“憂患意識”的小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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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拿起那粉嫩飄逸的絲帶往頭上一比，臉上終於綻開了滿意的笑容。那笑容就仿佛是暗夜裏閃耀的星子，燦了一室華光。
當她將絲帶綁好，滿意地欣賞著鏡中的那個朱唇不點而紅，眉目如畫，膚賽凝脂的人兒的時候，卻瞥見鏡中一角露出了蘭兒那一臉的委屈樣兒，她又好氣又好笑轉過身子站起，走到蘭兒面前拍拍她的臉蛋兒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不高興了，來，給本公主笑一個！大不了待會兒父王賞下來的東西我都給你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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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玉林池邊各方來賀者早已入座，月華之下一片低聲寒暄之語、觥籌交錯之影，好不熱鬧！
然宴席正中的寶座，卻仍是空著的。
楚湘左手拄著腦袋，右手晃著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瓊漿在月華的渲染之下更顯晶瑩，他呆呆看著，腦海中閃過某個跳脫的身影……記憶中，她的眼睛竟是比這映著如水月光的杯中之物還要閃亮呢……
楚安見他呆呆望著酒杯出了神，不由出聲提醒：“殿下……”一旁的唐相半天沒等到他的回應，臉可都黑了呢！要是他再神游天外的話，難保這位以儒雅聲聞四國的丞相不會一氣之下變身莽夫……
楚湘好似這才發現剛才那位司徒丞相是在和自己說話，他放下杯子，端正坐好，“啪——”地一聲甩開扇子，臉上帶著溫文的笑，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就在楚安以為他要回答唐相的問題時，卻聽他道：“敢問司徒丞相方才可說了什麽？”
楚安不由滿臉的黑線——哪有人走神走得跟他這般理直氣壯？！居然還直接問人家剛才說了什麽，這不等於明擺著告訴人家“我剛才就是走神了，就是沒聽”嗎？
不出所料，司徒易的臉又黑了一個度，楚安不禁擔心他要是再黑下去以後晚上就看不到他了。你問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太黑了和夜色融為一體了唄！
所幸人司徒易能坐上唐國宰相，這點心理承受能力還是有的，所以他很快就調整好了心態——雖然臉還是有那麽點黑，聲音還是有那麽點僵……
但見他沖楚湘一拱手，道：“臣早有聽聞楚國二皇子豐神俊朗、身姿俊逸，如今一見倒是所言非虛！”
“過獎過獎！”楚湘單手搖扇，嘴上說著客氣的話，臉上掛著的卻是“自然如此”的欠扁笑意。
楚安清楚地看到司徒易的臉有那麽一瞬間的抽搐。
此時，絲竹聲突停。
“王上駕到！”
聽到唐王駕到，司徒易趕緊與眾人一同起身迎駕，卻是再也沒有理楚湘。
楚湘撇撇嘴，無所謂地笑了笑，便也隨眾人起身。
待那抹身著明黃的身影近了，眾人這才看清唐王的模樣。
一張被歲月雕刻過的臉上顯現出非凡的睿智與豁達，那雙有神的大眼裏閃著熠熠華光，眼上那對直飛入鬢的劍眉更添幾分威嚴，雖人至中年卻仍是精神矍鑠、身姿挺拔……
楚湘合上的扇子在手上敲了敲，眼中波光明滅。這位唐王，年輕的時候也必然是個人物啊……
“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家平身！”唐王協同太後以及一眾宮妃入座後掃一眼眾人道。
“謝王上！”
眾人起身，楚湘感覺到唐王的目光投在了自己身上，他一笑，收起臉上玩味的笑意，出列、上前一步作一揖道：“楚湘代表楚國上下，恭祝唐王壽與天齊傾！”
“好好！幾年不見，賢侄也長成這般風流人物了啊！你父王可好？”唐王大笑幾聲，心情頗好地問道。
“謝唐王掛心，家父身體無恙，只是口上時時惦記著當初與唐王一起春時行獵，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楚湘笑道。
“此話當真？”
“楚湘不敢有所欺瞞。”
看著在唐王面前笑得一臉純然無害模樣的楚湘，楚安不由地打了個哆嗦。他偷看一眼一旁的司徒易，意料之中地看到他滿臉的黑線。
“哈哈哈！”聞言，唐王龍顏大悅，笑過之後他臉上又顯現出幾分感慨與悵然，“可惜啊可惜，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我們都不覆當時年少了啊……”
“依楚湘之見唐王您的風姿不減當年吶……”
楚湘與唐王又是一番憶往昔、感今日的寒暄，待得楚湘歸位的時候，他瞧見楚安臉上一副……嗯，吃了蒼蠅的古怪表情，他不由地環顧一下四周，拍死了一只在他耳邊嗡嗡的蚊子，最後下了結論——嗯，天熱了，確實有蒼蠅啊蚊子啊什麽的出沒了……
此時，楚安內心卻在腹誹，好假啊……假得他都要吐出來了，沒瞧見唐相的臉都要癱掉了嗎……蚊子啊蚊子，怪也只怪你太不會挑人了，什麽人不好挑你偏偏招惹了這樣的一個衣冠楚楚、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也難怪最後你要慘死於他之手……
終於，當他國賀使也向唐王賀壽完畢，唐王的一句“今日不談國事，難得眾人齊聚一堂，大家便也不用拘謹，隨意些吧……”便宣布了壽宴的正式開始。
絲竹聲再起，不同的是這次隨著絲竹聲的響起，一群身穿輕薄紗衣的舞女出現在了正中央搭好的舞臺上。水袖羅裙，腰肢款擺，聚似牡丹花開艷，散似紅雲飛滿天……
“‘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①古人誠不欺我！”楚湘單手撐著腦袋，眼睛微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那些翩翩起舞的人兒，臉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好一副風流邪魅樣兒！
眼見著舞蹈就要結束了，他頗為無趣地就要轉開眼——突然，臺上眾人的舞步發生了變化，然後就見舞臺中央那朵原本他以為是裝飾之用的蓮花竟慢慢地開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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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有些人甚至屏住了呼吸。
只見朦朧的月華之下，一抹裊娜的倩影在花間若隱若現。銀輝灑在了一雙如凝脂般玉手上更顯瑩白，玉手輕晃之間是玉帶輕舞，所有人的眼前都仿佛有白光閃過。
楚湘瞇著眼看著花間慢慢騰起的身影，一身粉白紗裙，頭上沒有過多的裝飾物，有的不過是幾條絲帶罷了，卻更襯得她飄逸脫塵。
紗裙下隱約可見那迷人的身姿，一陣微風拂過，紗裙、面紗、發帶俱是隨風而動，而那更貼近身體的紗料也將女子姣好的身材突顯了出來。
楚湘的眼中閃過幾分興味，右手拿起一旁的酒杯猛地將酒灌進了嘴裏：“果然是景美、酒美……”他頓了一下，臉上驀地綻開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人更美……”
在楚湘說話之間，月下的那抹倩影突然動了起來。
該怎麽形容那個舞蹈呢？有詩為證：
“飄然轉旋回雪輕，嫣然縱送游龍驚。
小垂手後柳無力，斜曳裾時雲欲生。
煙蛾斂略不勝態，風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點鬟招萼綠，王母揮袂別飛瓊。”②
又有無名參宴者詩曰：
“蕊宮閬苑。聽鈞天帝樂，知他幾遍。
爭似人間，一曲采蓮新傳。
柳腰輕，鶯舌囀。逍遙煙浪誰羈絆。
無奈天階，早已催班轉。
卻駕彩鸞，芙蓉斜盼。願年年，陪此宴。”③
無論此後的評價如何，但此時的楚湘卻是饒有興致地看著這段柔美的舞蹈，但當舞者轉向他的時候，他心裏卻莫名閃過一抹熟悉感。楚湘微微皺眉，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那抹旋轉的身影，卻已無心看舞蹈了，他仔細地觀察著那人的身高體型，在腦海中搜尋匹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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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安平的眼眸中映入某個邪肆的身影時，她險些一個踉蹌跳錯了舞步。
那個人……他怎麽會出現在這兒？！
身子機械地舞著，安平的腦子快速地轉動開來。他既然能夠坐到司徒易的身邊那他的身份必然不低……聽說此次壽宴楚國二皇子、晉國太子以及衛國宰相都會到場，那衛國的宰相今年都四十有五了，必然不會是此等模樣，而那晉國太子不久前她方見過……
安平的眼底驀地有一道光閃過，與此同時她突然感覺到一股灼熱的目光投註在自己身上，她略一擡頭，便對上了那雙微瞇的眼眸。
燈光在他的臉上投下暗影，那雙眼睛仿佛是一個黑洞，要將人溺死在裏面，卻又好似有著看透一切的能力……
安平慌亂地將眼兒轉開，努力將心專註於自己的舞蹈之上。
原來他竟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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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出自白居易的《霓裳羽衣舞歌和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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