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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見·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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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緊致侍衛裝束,頭發高高的盤起,隱在圓頂黑色帽子裏。我鬼鬼祟祟的跟在耶律斜軫身後,一前一後向宮門口走去。阿古驪本來也要跟著去,可耶律斜軫卻說人多了目標太大,命阿古驪留在宮中應付緊急情況。阿古驪聞言神色有些黯然,卻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只好默默地答應了。由於耶律賢並未給我隨意出宮的令牌,所以我的身份現在是個謎,不能大喇喇的隨意出去,只得依了耶律斜軫的建議,化身一個侍衛跟在他身後渾水摸魚。

宮門口警戒森嚴,人人噤若寒蟬,手執武器,漠然而立。

“參見耶律大人!”宮門口的侍衛一見到耶律斜軫,趕緊換上一副恭敬的神色,叩禮道。

“免了,都起來吧。”耶律斜軫倒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色,隨意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起身。

那幫侍衛這才忙不疊的站了起來。耶律斜軫並未看我,而是帶頭往外面走去。我頭皮一麻,卻也不敢出言喚住他,只得做出一副神色安然的樣子,緊緊地跟上他的腳步。

一個侍衛走上前,打量了我幾眼,大概是覺得眼生;目光倏地一變,冰冷的劍身瞬間橫上我的脖頸,刺骨的寒氣漫延開來:“你是何人?”

我微驚,正在糾結自己到底要不要將聲音裝粗回答問題;誰知走在前頭的耶律斜軫略一側身,眸色冰寒,不動聲色的給我解了圍:“他是我的侍衛,隨我一道進宮的。怎麽,他不能出去麽?”

“不不不,卑職沒有這個意思,”那侍衛顯然被耶律斜軫那冷如寒芒的目光給嚇住,好一會兒才結結巴巴的倉皇解釋,“但是依照宮規,需要例行檢查……”

“你說什麽?”耶律斜軫一把揪起那個侍衛的衣領,拽過那人手中的利劍抵在其咽喉處,棱角分明的臉龐煥發出迫人的戾氣,“我再說最後一遍,究竟放不放?”

我沒想到他這麽魯莽,趕緊焦急的給他使眼色;周圍的侍衛見此情景都嚇呆了,有心想勸卻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侍衛心知此人目前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又跟皇後交情匪淺,自是得罪不起,於是臉色蒼白連連討饒:“卑職,放,放……”

“哼!”耶律斜軫這才松了手,將利劍“咣當”一聲甩在地上,回眸瞥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

就這麽虛驚一場的出了皇宮,我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口,忽而又覺得有些可諷:居然這麽容易?暗紅色的宮門在我身後緩緩合上,讓我一時之間有了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仿佛做夢一般,是那麽的不真實。心情激蕩無比,眼眶中有股酸澀之意襲來。

耶律斜軫放慢了腳步,和我並排走,不經意間瞄見我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不禁有些好笑的道:“至於麽,出個宮,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你快在我手背上掐一把,”我仍舊是不敢置信,“快掐啊。”

耶律斜軫哭笑不得的伸出手,不敢使太大的力氣,只輕輕的擰了一下。一種疼痛感清晰的從手背上傳來,讓我終於能夠確定,我不是在做夢,我馬上就可以見到他了。心頭仿佛是打翻了調味盒一般,酸甜苦辣一下子全都襲了上來;這一瞬間,讓我激動的想要流淚。

互思慕,幽情愫,步履促,勿回顧。

韓德讓在上京的府邸看上去並未有多奢華耀眼,只是一種淡淡的明貴氣息在流淌。通報了名姓之後,守門的人倒也爽快,沒有多加盤問就讓我們進去。

耶律斜軫倒是輕車熟路,領著我在這府邸中左拐右繞,叫我晃得頭暈眼花,眼睛卻時刻都不敢放松,生怕一個不留神給跟丟了。這裏藕榭亭臺,廳房樓閣,抄手游廊,到處都被白茫茫的瑞雪所覆蓋,襯出一種空靈渺遠的氛圍。

很快一個奴隸迎了上來,微弓了身子對我們恭聲道:“大人有請。”

我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雪地裏,靴子過處都留下了一個個小小的腳印。前頭好像是到了正廳,我壓低了帽檐,偷眼往裏一瞥,渾身頓時一哆嗦,險些氣得直磨牙。耶律斜軫顯然也沒有意識到是這種情況,他卻是一點訝異之色都無,鎮定的走了進去,恭敬的行了禮:“見過韓大人!”

這裏面不僅有韓家父子,而且還有我不認識的一個男子,年約五十來歲上下,頭發花白,腆著大肚子坐在一個木椅上。在他身邊,赫然坐著一臉嬌羞的李晚聲!

韓匡嗣和韓德讓立即迎了出來,互相寒暄了幾句,喚奴婢過來敬茶,隨後紛紛坐下。我不聲不響的跟進,站在耶律斜軫的椅子後頭,頭壓得很低,心跳得如同擂鼓一般,絲毫不敢去看對面那張日夜魂牽夢縈的臉。

不知道韓德讓認出我來了沒有,我只感覺,有一道灼熱深情的目光一直有意無意的往這邊掃。

那個腆著大肚子的男子吃力的起身,走到耶律斜軫面前給他見禮,耶律斜軫憐他年老且又行動不便,面露一閃而逝的不忍之色:“李老爺不必多禮,坐吧。”那男子感激的望了一眼耶律斜軫,重新搖搖晃晃的走了回去。

李晚聲也正要過來見禮,卻被耶律斜軫一揮手止道:“李姑娘坐著就好,免了。”李晚聲也不再堅持,頷首淺笑,重新坐上。

耶律斜軫看向韓家父子,劍眉一挑,沒什麽表情的開口道:“我今日大概是來的不湊巧,你們是不是正在討論婚慶之事?”

韓匡嗣朗聲一笑,端起茶盞抿了一口:“正是討論此事,可巧耶律大人登門造訪,也可出出主意。”

“我並未娶過親,於此事實在不通,”耶律斜軫歉意的笑笑,“今日前來,是尋德讓的,不知可否方便?”

久未出聲的韓德讓不知在想些什麽,聽聞此言忙一展袍服站起,溫和道:“沒有什麽不方便的,我們去書房談。爹爹,李伯父,晚聲,你們接著聊,我就失陪了。”

李晚聲面露微惱之意,卻也不敢過多表露,免得被人認為失了大家閨秀應有的身份。倒是一旁的李老爺寬厚一笑:“賢侄但去無妨。”

耶律斜軫忽略掉李晚聲那道恨不得吃了他的目光,眸色一凜又被很快斂去,不疾不徐的站起身來。我抑制住內心的激動,緊抿雙唇,腳步不錯連忙跟上。

出了外面,我忽然覺得鼻尖一涼,下意識的伸手一觸,這才恍然驚覺,原來又下雪了。耶律斜軫被一個奴隸帶往偏房坐著喝茶去了,韓德讓見其一走,立馬湊了過來,緊緊地抓住了我的手,幹燥溫暖,力道之大幾乎快把我的腕骨捏斷了。

我隨著他一道走向書房,帽檐、肩上、身上不知不覺飄落了許多雪花,卻也顧不得去拭:“德讓哥哥,你是怎麽認出我的?”

“你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我早就刻在了腦子裏,”韓德讓回手關上書房的門,將我拉進自己的懷裏,眼中有濃濃的化不開的眷戀,我幾乎就要在這樣的眸子裏迷戀沈淪,“無論你裝扮成什麽樣子,我都會認出你。”

我無語凝噎,下意識的伸出手環上他的腰,望著他那深情絕艷的秋水目,不知該說些什麽好。

書房的窗子未關,大團大團的雪花簇簇而下,紛紛揚揚,如柳絮般舞風,似白蝶般翩躚,落在屋檐,灑在樹梢,仿佛要揮灑出生生世世的繁華。

“燕燕,你可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他的呼吸熱辣辣的噴在我的耳畔,讓我的心沒來由的起了一陣顫栗。

“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何嘗不是相思成狂,手指大力的攥緊了他的衣衫,“德讓哥哥,你……要娶親了,從此以後……”

韓德讓的身體一下子僵硬起來,我知道這句話戳到了他的痛處,有些後悔起來,忙閉了嘴巴,嘆息著將額頭抵在了他寬厚的肩膀上。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的傳到我耳邊:“燕燕,我韓德讓許你的諾言,永遠都不會變!這一生,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負你!那個晚聲,我是絕對不會碰的……我只希望,在我娶親之前,你給我生個孩子吧,我想要我們的孩子……若你不答應,可能我們韓家就絕後了……”

我心頭一震,神魂俱顫,伸手捧住了他的臉,是那麽貪婪癡迷的一一撫過他的眉心,他的臉頰。未及絲毫猶豫,我踮起腳尖,主動將紅唇送上,吻上了他的唇。他悶哼一聲,手臂加力,舌頭霸道的撬開我的牙齒,攻城略地,恣意吮吸,使得我渾身癱軟,連站都站不穩了。要不是他的大手一直托在我身下,只怕我都要滑落到地上去了。

他略一使勁,將我摟抱而起,大踏步奔往內室。我的手依舊是緊緊攥住他胸前的衣襟,全部的理智都化成了齏粉,在這種激情的驅使下讓我幾乎忘卻了一切。

韓德讓將我輕柔地置於軟榻之上,濡濕的唇瓣緩緩落在我的眉心,吻得極深;隨即下滑,吻上了我的櫻唇,傳遞出他狂熱的深情。他解開了我的衣裙,將自己的衣衫也褪下,滾燙的身軀覆了上來,手輕柔地在我身上流連忘返。

我青絲散亂,羅衣盡褪,雙手無意識的攀上他的肩膀,塗著丹蔻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了他的肉裏。

他的瞳眸眷戀,情動迷蒙,煥發出濃烈的欲望,聲音一聲又一聲堅定的道:“燕燕,我愛你!”

回宮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到了用晚膳的時辰了。雪花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飄飄灑灑,反而越下越大。不到半天,整片大地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皇宮籠罩在其中,迷蒙如霧,宛如仙境。耶律斜軫將我安全送進宮,倨傲冷誚的眼眸中有些悵惘之意;他又仔細的叮囑了我幾句,方有些放心不放心的離開。

我腳步不停,緊趕慢趕終於在晚膳之前剛回了文化殿。我平覆著有些紊亂的呼吸,撐著旁邊的雕花盤龍柱,氣喘籲籲的向迎上來的阿古驪問道:“皇上可來過了?沒出什麽事吧?”

阿古驪將我攙扶進去,壓低聲音道:“皇上還未過來,只有采雪問了奴婢一聲,不知您去哪兒,奴婢胡亂說您去太後那裏了,這才涉險過關。”

我松了口氣,接過阿古驪遞來的暖和小手爐,將其籠在懷裏,這才使凍得青白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未加思索,我又拿起火鉗,夾了幾塊香炭,“啪”的一下全都丟進了燒的正旺的炭火盆裏,將身子靠近,使其慢慢回暖,免得他回來起了什麽疑心。

正在這時,我忽然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於是趕緊整理了下裝束,確定無礙之後方裊裊婷婷的站起:“參見皇上。”

他掀簾而入,正對上我淺笑的目光,不禁一怔:“燕燕,何事如此高興?”

“沒有什麽事,”我熟練的解開他的遮雪青灰鬥篷,順手遞給了阿古驪,“難道你希望看到我整天愁眉苦臉的麽?”

“自然不是,”他在桌子旁邊坐下,瞟了一眼采雪、望月正忙著布菜,這才收回目光,面色粲然看向我,“你能這樣,我真的很高興。”

飯菜端上來之後,采雪、望月拿著餐盤行禮告退,阿古驪為我們奉上熱茶,也掩門退了下去。

耶律賢拿起筷子,目光隨意掃過那些豐盛菜肴,開口和我閑談道:“燕燕,多吃點菜。”邊說邊夾了好些菜肴放入我的碗裏。

我“嗯”了一聲,悶頭不響的吃著,心頭忽然憶起一事,有些猶豫的開口道:“我有一事未明,你能跟我講講麽?”

“何事?”他吃著飯,擡手端過一個茶盞,趁熱喝了口,挑眉笑看向我道。

我醞釀了一下措辭,最後還是頹喪的垮下肩膀:“算了,還是不說了,免得敗壞你的興致。”

他的臉色果然變了變,鳳目一寒,仿佛明若觀火般一下子就刺探到我的心事:“你是說,隨意出宮的令牌麽?”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垂眸頷首,算是默認。

他有些生氣,沈靜的鳳目裏滿是淒絕傷痛之意,“咣當”一聲,那精致的茶盞在他的手中碎成了幾片,鮮血還在不停的順著指縫往下淌,看上去紅的刺眼,觸目驚心:“你就那麽迫不及待想從我身邊逃開麽?那令牌是拴住你的唯一籌碼,我是不會給你的!”

我聽到他這斬釘截鐵、不容絲毫回旋餘地的話語之後,心頭一涼,一陣寒意直沖頭頂;讓我即使身處暖意融融的房間,周身仍舊冷得徹骨。

耶律賢見我不言不語,惱意更重,氣勢洶洶的一摔筷子,拂袖而去。

門被大力的甩上,可晃悠了幾下之後卻又大開,冰冷的雪花肆無忌憚的飄了進來,滿地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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