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金人一沖上來，街道上四周的百姓也都跟著沖了上來。

難道自己就是一個觸發機關麽？他才剛走來，這些人就爆發了。

苗肆被他們團團圍起來，金人舉著大刀砍向他的左右臂，他身子靈巧地一側，隨後雙手扼住他們的手，卻發現那手臂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手臂。正常人的手臂，是有肉感的，而他們卻不是，摸起來有點像硬突突的樹枝。

看來，他們全部都被妖毒控制了。

這個時候，有人從旁邊趕來了，是趙故遺和他的手下們，還有千絳。

其實，蔚秀崖他們三人也剛趕到城門口，一進城就看到了這一幕，他讓唐小琬留在馬車上，自己和趙瑗走了下去。

“師父！”趙瑗大聲喊道，“我們來助你。”

苗肆笑了一聲，心道：我什麽時候說了需要幫手了？

此時，那些人圍成了一個圈，苗肆站在圈內，而他們幾人，就在圈外。

一場惡戰，一觸即發。

但是這些人，現在都不是普通的人類，並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解決的。

“這些人，難不成是吃了金人煉的那些藥？”趙故遺看著這些行為古怪的人，吃驚道。

“管他那麽多，先打為敬。”千絳舉劍跳了出去。

“師弟，不要傷到百姓了。”趙故遺放聲道。

苗肆的眼睛看不清在他面前的，到底是金人還是漢人，所以出手總是很猶豫，而一旁的千絳一直在用餘光註視他，所以也發現了這一點。

不知道混戰了多久，那些金人總是殺不光。突然，身上中了一劍，他一掌拍出去，將那個刺他的人，拍到了遠處。

苗肆捂著流血的腹部，看向那個刺他的人，原來是千絳。

“師弟，你做什麽？”蔚秀崖看到這一幕，沖著他大吼道。

千絳吐了一口血，從地上站起來：“我要為師姐報仇！”

“現在這種情況，是起內訌的時候嗎？”蔚秀崖斥道。

千絳也不服氣地怒吼：“二師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私心，你就是想護著他！”

苗肆流血了，流了很多的血，他的手放在腹部，狠狠地抓著湧血的地方，不多時，手中就聚了一把的血，他將吸出來的血撒向四周的人們。

“師父，你做什麽？你不要命了嗎？”趙瑗驚愕道。

苗肆不顧他們的勸說，繼續用手吸出腹部的血，撒向周圍的百姓。那日，他也中了這個花的毒，他的血水，已早已成了毒缸子。

他也以為自己就要命不久矣。

但是，經過他這麽多天的煉化，他發現了這個花毒，其實就是用自己的妖力煉成的，應該就是他被關在奉靈山的那七年裏。那個老頭從自己身上提取了很多東西，最終煉成了這樣一種藥。

或許，也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沒有死吧。

他以為他必死無疑的，他以為他再也沒法見到那個女孩了，可就在剛剛這一刻，被千絳刺了那一劍後，血水湧出來之後，他感到身上的毒素在消散，排出，他好像又活過來了。

既然這些毒是由他而來，那自然由他也可解。

只要將自己的血，撒給那些長了花的人們，他們身上的花就會謝了。

城中的百姓太多了，中毒的人也太多了，他撒了很久，直到自己身疲力竭，才勉強地讓每個人都接收到。那些人的身上被撒了血，然後就停止了攻擊，眼睛一瞇，倒在了地上。

趙瑗趕緊來到苗肆的身邊，扶著他，發急地問：“師父，你沒事吧？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蔚秀崖也趕了過來，扶著他另一只手，看了看他腹部：“偶像，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現在，你跟我們一起去找郎中。”

苗肆被他們攙著走，笑道：“胡說，我怎麽可能會死呢？”

他還沒有見到她，他怎麽可以死？

千絳看到他們要走，眼神忽變，一股陰辣之色漸起，他雙手發力，頭發瞬間變成了紅色，眼睛也變成了紅色，他對著苗肆沖了過去。

“紅發妖魔？”趙故遺震驚。

苗肆忽然擡起長長的眼睫，眸光也狠戾起來，他推開身邊的兩個人，握拳迎了千絳的這一擊：“果然是你！”

“師弟？師弟怎麽會是那個紅發妖魔呢？”蔚秀崖兩眼驚惶，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為什麽會這樣呢？

師弟與他們同吃同睡，親得像親兄弟一樣，怎麽會……那些城中死去的人，都是他殺的嗎？

蔚秀崖和趙故遺都不信，他們都跑來阻止他殺戮，而千絳卻不留情分地將他們都打成了重傷。

“千絳，你快停下來！你忘了我們都是你的師兄了嗎？”趙故遺高聲說。

千絳冷冷地笑了一下：“師兄？呵？師兄又怎樣？我又不是沒殺過！”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難道三師弟是你殺的？”蔚秀崖說出心中這個可怕的想法。

“是我殺的又怎樣？要不是他成日裏給師傅練什麽破丹藥，我會變成現在這樣？”

苗肆忽然一驚，道：“那日將我放出來的人，是你？”

“若我早知道放你出來，會害了師姐，我一定不會那樣做！”千絳悔不當初。

蔚秀崖不可思議：“什麽？妖也是你放的？”

“是我，都是我。妖是我放出來的，三師哥也是我殺的，城裏的人也是我殺的，畫裏的惡鬼也是我放出來的！”

千絳給人的印象一向都頑劣，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也像在玩兒一樣，他說的很輕松，就像是在說今天吃了什麽一樣。

趙故遺退後半步，他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他這個小師弟做的：“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還是說你本來就是妖？”

妖？

呵呵，可笑！

他明明是一個人類，卻變成了這副鬼模樣，這一切，全都拜他那個師傅所賜。

從那一年，他將自己帶回奉靈山的時候，噩夢就開始了。他教三師哥煉丹，然後三師哥就常常待在後山，每次一煉出了丹藥，師傅都把丹藥灌進了他的肚子裏。

他一直以為師傅給自己吃的是提升功力的藥丸，因為他每次吃了之後，身體都會凝聚起一股非同凡響的力量。

那不是屬於人該有的力量，是那只妖的。

時間一年年的過去，自己卻沒有長高，面容也沒有絲毫的變化。他看著師姐慢慢地長大，變成了一個大姑娘，而自己還是一個孩子模樣，心中就很悲憤。

於是，他開始懷疑那個丹藥。有一次，他偷聽到了師傅與三師哥的談話，他告訴三師弟一定要守好這爐子裏面的妖。這對他們非常重要，這妖有九命，若是這丹藥練好了，離長生就不遠了。

他聽了之後越發地肯定，師傅是在拿他做試驗品。因為他確實是青春永駐了，他長不大了，他成了一個老小孩。等師傅走後，他就去找三師哥，那次是他第一次那麽生氣，原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他們兩個。他在想，是不是殺了三師哥，就沒有人給他煉藥了。

心中一旦有了這個邪念，他就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量，三師哥就那樣倒在了自己面前。

他殺了他，像捏死一只昆蟲一樣。

他跑到爐子旁邊，打開蓋子，看到裏面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貓，他當時就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小魚糧。

然後，他沒有蓋上蓋子，就離開了。

後來師傅派他們下山捉妖，他每次就使一些小計謀，假裝在搗亂，實際就是不讓他們抓到它。

後來的後來，再沒有吃丹藥的他，身體還是沒有變化，甚至開始了一些別的癥狀。城裏的那些老百姓，都是他殺的，他變得想要殺人，想要喝人血，每次死的人，屍體都會隨風消逝，就剩下一朵花。

直到有一天，那個叫完顏成洛的金人找上了自己。他說他可以治好自己的病，不過需要自己幫他一個忙。

幫他種花。

種花這事對他來說太簡單了，他當即就答應了。只要可以變回正常模樣，無論什麽條件他都答應。

他說過，他會娶師姐的。只要長大，只要不再是一個小孩，他就可以娶師姐了。

他真的很想……很想娶師姐。

他替他們殺了那個宅院裏所有的人，一共五十七人，他們的血在院子裏開出了花，可能是人太多了，那花竟然長成了一棵樹。

看起來，是那麽的妖美。

他開始為他們種花，給他們煉藥的引子，讓他們能夠煉出滿意的丹藥來。

他雖然是個人，但是卻也算半個妖了。他在想只要自己拿到他們煉出的解藥，他就可以好起來了，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向師姐提親了。

可是……

可是師姐卻被那只妖給打成了重傷，就只吊著最後一口氣。那一刻，他很憤怒，他發誓，一定要給師姐報仇。

他變得更瘋狂，他化成了趙瑗的模樣，騙月趙和苗肆去到那個宅院。他在每個房間都放了一盆花，就是希望他們中毒。

後來，他與苗肆交戰的過程中，發現自己根本殺不了他。於是，他便偷走了公主府裏的那幅畫，放出了畫裏眾多的惡鬼。

他希望那些鬼能夠替他殺了苗肆，可是，卻沒有料到那些鬼那麽怕他。

於是，他一直在那裏待了三天三夜看他作畫，就是希望可以找到一個機會刺殺他，卻意外地發現，他的眼睛似乎有點問題。

現在，他將那盞燈籠和師姐都藏了起來，他果然什麽都看不見了。

呵呵，他的死期終於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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