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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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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趙註視著他的臉,夜風拂過,將他額前的一縷青絲拂得妖嬈。這一幕,真的夢回兩年前,那時他們一起被關在封靈山上,他也像現在這樣,溫柔地餵自己吃飯。

那會兒,也是個有風的夜晚,天上月明星稀,不見烏雲。

“你有沒有……殺過奉靈山的一個少年?”月趙突然開了口,這個問題她想問很久了。

他陷入了沈思中,良久,才道:“是這個嗎?”他的手掌張開擋住了臉,等手再次落下的時候,他的面容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的臉。

那張臉,月趙覺得很眼熟,和趙故遺有點像,這應該就是那時來奉靈山的地牢裏,給她送飯的“白玉臉”,也是那個在奉靈山給她系同心結的人。

月趙凝著那張白皙的臉龐,她伸出手,摸了上去。她的手在顫抖,她的眼睛裏包含了太多的情緒:“你怎麽會變他的臉?是你殺了他嗎?”

她內心很慌,她很害怕聽到答案。

苗肆被她突然地摸上了臉,雙目一突,他搖了搖頭,“我沒有殺他。他是被別人殺的。”

“是誰?”

“我也不知道。”他當年記得這個少年,在被囚禁在奉靈山的那七年裏,這個人就是他除了那個老頭外,唯一見過的一個人。

“我該相信你的話嗎?”月趙癡癡盯著這張臉,原來白玉臉長大後,竟是這樣一副模樣啊。真是,可惜了……

他拂掉月趙的手,又將臉變回了自己的臉:“我不需要你相信。但是我做過的事,我一定會承認,我不屑騙人,騙你我又撈不到什麽好處。”

“哦。”月趙低頭思考,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麽究竟是誰殺了白玉臉呢?感覺除了他也沒有別的什麽可疑的人了。

“哦什麽哦?你幹嘛突然問起他?你認識他嗎?”

他彈了一下月趙的腦袋,月趙吃痛叫了一聲,但是卻沒有回他的話,反問道:“你幹嘛那個時候變成他的臉混入奉靈山來?還每天給我送飯,什麽意思?”

說起這個,苗肆就很尷尬,難道要他告訴她其實給她送飯,只是為了渡妖氣害她嗎?這要他怎麽說得出口?

“因為他的臉好用啊,出入地牢暢通無阻。”苗肆最開始的時候還覺得奇怪過,其實他本來是想變成那個少年的模樣,來裝鬼嚇那些守山弟子,但沒想到他們竟然把他當活人,還恭恭敬敬地叫他三師哥。

後來,他想通了,可能是那個少年的死狀太慘烈了,所以那老頭選擇了不公開。

他隨口問了句:“那天,我聽那個老頭說,你跟他聯合起來捉了一只妖,這件事,是真的嗎?”

“我跟他聯合?胡說他娘的道!怎麽可能?我怎麽可能跟他聯合一起?我跟他就是仇人!這個死騙子老頭!他當年說要收我為弟子,結果,全是泡沫,全是騙我的!”

“他騙你什麽了?”苗肆的眼眸裏跳起一粒光點,很期待她接下來的答案。

“他當年說見我天資聰穎,是個練武奇才,要帶我上奉靈山收我為徒,但是又說我身上妖氣太重,讓我妖氣除完了再去,但是他坑我,等我再去的時候,人完全不認這回事啊。”

“就這?沒了?”

“沒了啊。還想有啥?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為什麽在害了我之後,還每天來給我送飯?”月趙不折不撓問到。

苗肆頭炸,他將碗遞給她,飛速道:“天晚了,你該回去了。哦,還有,記得去把這碗浮元子的錢結了,我先走了。”

他話音未落,人就閃身不見了。

“苗肆!!!你!!!混蛋!!!”月趙對著虛無的半空怒罵。可惡,又讓她結賬!

苗肆一個瞬移回到了妖畫森林,尾聲見他的山主大人緊張兮兮的,覺得怪異,遂跑了過來:“山主大人,你怎麽了?”

他整理了一下表情,道:“她說我對她始亂終棄。我有嗎?”

尾聲思忖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哈。”

“我哪有?”

“山主大人你不是娶了她嗎?但是你現在又不認賬,這不叫始亂終棄叫什麽?”尾聲眨著小小的眼睛,但卻有大大的疑問。

苗肆故作高傲地道:“是她明明自己說的不作數的。”

“害,”尾聲一臉著急,“人家是女孩子嘛,難免會不好意思,這種事當然得你說啊。”

“這……難道就因為她說我始亂終棄,我就要把自己賠給她嗎?做夢。”

“你不是都已經給了她半條命了嗎……”

“山主大人,我給你支一招。”尾聲跳到他耳邊,悄悄跟他說了一句話。

“算了吧,她根本都不想見到我。她一看到我就跑了。”

“山主大人,你試都不試怎麽知道她會跑?”尾聲氣得跺了一下腳,這一跺,山林間就地動山搖,樹葉嘩嘩嘩落了下來,飄了苗肆一臉。

他吹開臉上的葉子,負手離開了:“讓我再思索一下。”

翌日清晨,臨安城中,商鋪營業,小販吆喝,車水馬龍,熱鬧如常。

街道中心位置的一家賣首飾的小攤裏,一位中年老板還在撐著手打盹,攤前卻迎來了一位客人。

那人一至,就擋住了斜上方橙紅色的晨光,他睜開沈重的眼皮來,看到一位俊逸出塵的公子立在他的小攤前,正在認真地挑選著飾物。

他選中了一支銀白色的發簪,那發簪是他店鋪裏最精致的一支,簪尾雕著精美的圖案,形狀猶如一只剛剛破繭成蝶的蝴蝶,通身銀白,尤其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就顯得更加的透亮了,熠熠生輝,像是吸收了日月精華,即刻要飛走般。

“公子好眼光啊,這可是我們小店的精品。送給心上人最為合適了。”老板一陣誇,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若是這位公子買了他這支簪子,那他接下來這個月都可以不用擺攤了。

苗肆拿著簪子仔細打量了兩轉,才滿意道:“家中小孩兒喜歡。”

老板有點驚詫,這位公子看著這麽年輕,竟然已經有小孩了,他趕緊笑道:“原來是買給令媛啊。這特別合適,小姑娘都喜歡蝴蝶。”

苗肆不滿地糾正他:“不是令媛。”

“啊?”老板連忙賠笑,額上都滲出了冷汗,他生怕因為自己剛剛的一句話,這位公子就不買他的東西了,聽他剛剛那寵溺的語氣,應該是送給夫人的,“原來是公子的夫人啊。想必令夫人一定是位活潑可愛的俏佳人,公子送它這個,她一定會喜歡的。”

他這才滿意地一笑:“是我……心底的公主。”

哈?他買簪子是送給那位公主殿下?他臉上又是一陣冷汗滑落。

苗肆微微一笑,甩給他一顆玉石,那石頭是他在森林裏挖出來的:“這簪子我買走了。”

那老板兩眼放光,捧著那顆玉石咬了咬,發財了,發財了,這顆玉石頭拿去當了的話,夠他一輩子不擺攤的了。

苗肆去了公主府後,卻沒有見到月趙,原來她一大早就被皇帝叫進宮裏去了,他便去了宮門處等待。

月趙愁著臉從皇宮內走出來,同行的還有完顏成洛,她遠遠地就看見了苗肆佇立在宮門口,高高的身影如翠竹,挺拔俊俏,好似在等她。

她心生怪意,這人怎麽又開始莫名其妙了?

“公主,那個人不是昨天那個賴賬的少年嗎?他怎麽又跟你到這裏來了?”完顏成洛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苗肆身上打量。

苗肆見月趙又跟那個人走在一起,面色慍怒,她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裏!

月趙呢喃道:“可能他有病吧。”

既然他要裝怪,那她也來裝怪好了:“這幾日太傅一直在教我作詩,那我也來七步作詩吧。”

她雙手提著鑲著金絲線的紅色裙擺,念了一句詩出來:“霧交灑地破蒼煙。”

然後大跨了一步,道:“初春天氣早晨時。”

“車水馬龍望杜鵑。”

“白雲翻滾候春來。”

“宮門敞開見公子。”

“白衣落世謝風流。”

月趙凝著他愁眉不展的臉,接著道:“奈何愁眉苦青臉。”

她最後一步大跳到他的面前,像一只呱呱叫的青蛙,偏著頭作下最後一句詩:“敢問君……為何不笑?”

苗肆看完她這一場滑稽又笨拙的作詩表演後,竟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月趙盯著他彎起來的嘴角,在臉上咧開一個好看的弧度,眼尾高高向上一翹,迷人又可愛。

這一刻,月趙仿佛看到春天的花提前開了。

她怔怔被他的笑容吸引,如此明媚的嬌花,她真的好想采一下。

“你笑什麽?我作的詩不好嗎?”

“甚好,絕妙。”苗肆由衷地誇讚道。

後面臺階上的完顏成洛看著這一幕,手又撫上了他的玉扳指,若有所思著。想必,這個少年就是她口中那個很怪的人了吧。他走到他們身邊,喊住月趙:“公主,你莫不是忘了我昨日之話了?有些人,可再信不得。”

苗肆回視他,眸子上挑,清冽的聲音卻是對月趙說的:“公主殿下的耳朵是漏鬥嗎?為何偏偏就只聽一些奸人惡賊的話?不聽我的忠言奉告呢?”

“……你忠嗎?”月趙小聲嘟囔道。

苗肆面色微冷,像是初春的嬌花打了霜,結上了冰塊。

“王爺,您先走吧。”月趙同完顏成洛道,等她見他走遠了才客客氣氣地問苗肆,“那個,你找我何事啊?”

苗肆頓了半天,才慢慢將背後的一個小盒子拿出來,送到她的手上:“給你的,小孩兒。”

“這是什麽?”月趙搞不懂他又要幹什麽,她打開盒子一看,竟看到裏面是一支簪子。

她的手一僵,不知是該去拿那支簪子,還是應該合上蓋子,慌神道:“給……給我的?”

“嗯。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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