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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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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麽?”

苗肆驚得瞳孔震大,他被她按倒在地上,搞不明白她明明哭了那麽久,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仿佛是一匹餓狼,拼盡了最後一口氣一樣。

她的手在他身上摸來摸去,最終摸出了一個食物,這才讓她滿意地離開。

沒想到他的身上竟然有烤紅薯!

月趙三天沒有吃東西,現在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她剝開紅薯皮,雖然已經冷了,但她還是一口一口地咽了下去。

她垂著頭一言不發地嚼著那紅薯,像一個呆滯的木偶,她必須要進食,她要去搞明白白玉臉的死因,她不能被餓死。

苗肆從地上坐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服,一邊搖頭嘆氣:“真是毫無女孩子的樣子。”

她吞了一口紅薯,毫無生氣地說:“你又不是人,又不是男人,我幹嘛要對你作出女孩子的樣子。”

“你說什麽?你給我再說一遍!”苗肆驟然靠近,一手狠狠地拍在她背後的佛雕上,將她禁錮在自己臂彎裏,他額上的青筋暴起,幾乎可以看見裏面的血管,眼下是一片怒火。

月趙嚇得手裏最後一點紅薯都掉了,下一瞬,她好像聽見了佛雕裂開的聲音。

她囁嚅道:“你不是妖怪嗎?還是只騙人的妖怪,說不定你的性別也是假的,說不定你還是個女孩子……呢!”

她越說越小聲,最後的那個“呢”仿佛是從鼻腔裏發出來的。

他對著她的耳朵,冷冽地說:“那我就讓你看看,我究竟是男是女。”

“不……不用了”月趙此時聲腔都開始顫抖了。

“我告訴你,哭,只對喜歡你的男人才有用。我根本連人都不是,哭對我可是沒用的哦。”

月趙嚇得往後退,這時,身後的佛像應聲裂開,順著苗肆手的位置,從上往下形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裂縫,往兩邊倒去。

兩人剛好倒進了那條裂縫裏。

“佛像都裂開了……”月趙突然哇哇哭了起來。

他笑著說:“你看,佛的膽子比你還小呢!”

月趙感覺手下摸到了什麽東西,她撿起來一看,是那幅畫:“原來這畫被你藏在這裏了!”

“不要碰!”他猛地奪走了她手上的畫,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一凜,提醒道,“你該回去了。”

“回哪兒去?”月趙不明白自己應該回哪兒去,她似乎根本就沒有家。

苗肆被這個問題問得一楞,這裏面光線很暗,他看不大清她臉上的神色,只能時不時聞得她的抽泣聲,他又蹲下身子來,輕柔地問:“你哭什麽?”

月趙並不習慣他這突然的溫柔,因為她害怕在那溫柔的背後又藏著一把刀,狠狠地刺向她。

她神色淡淡,沒有表情地從地上爬起來,冷漠道:“我該回去了。”

******

長街上,趙故遺獨自一人在尋找月趙。今日,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在娶親,鑼鼓敲得很是熱鬧,響徹了整條長街。

路人討論的聲音傳入他的耳朵,他耳膜一震,突然頓足,轉身走向那個說話的人。他沒了平日裏的風度,揪住那人的衣領,逼問道:“你剛剛說,新娘是誰?”

那人一哆嗦,扯著嗓子說:“新娘就是唐家大小姐,唐小琬吶。”

“什麽?”

趙故遺驚得眼球突出,將他放下,轉身朝著那鑼鼓聲的地方奔去。這到底是什麽回事?那日她失魂落魄地離開,狀態很不好,該不會是遇見壞人了吧?他必須去救她。

唐小琬之前就住在陸府,本來就於禮不合,如今成親,花轎便故意從城外擡進來,繞著城中走一遍,再擡入陸府。她坐在轎中,心中有點悵然,因為表哥說月趙走了,不能來喝他們的喜酒。

花轎走到半路的時候,忽然停了,鑼鼓聲也跟著停了。

奇怪!

唐小琬端正地坐在轎子裏,聽不到外面半點動靜,沒有人說話,那感覺,就好像他們都消失了。

忽然,轎簾被人掀開,那人在她耳邊小聲說:“別怕,是我,我是來救你的。”

他將自己抱出了轎子,迅速地放在了馬上,然後,雙手將她圈在懷中,手指收緊,拉緊了韁繩。馬兒向前奔馳,她心中的疑惑也漸漸擴大。這人,究竟是誰?

“你是誰?救命啊!”她突然大喊。

趙故遺聽這聲音不像是月趙,更像是……像是那個女子。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馬兒飛快地在城中穿行,路上好多的行人都看著他們。今天之後,恐怕所有人都知道了趙家公子搶親的事情了。好在她還戴著紅蓋頭,不然,她真的要羞死過去。

趙故遺沒有將她帶回郡王府,而是往城外行去。

馬兒在城外的一片空草地停下,他冰冷的聲音出現在頭頂:“今天的事,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唐姑娘!”

唐小琬聽出了他的聲音,是趙故遺。他為什麽要搶親,難道是已經發現真相了嗎?

“你為什麽要嫁給別人?你不是應該嫁給我嗎?”

他在她頭頂說話,那聲音很快就被大風卷走,唐小琬明顯能夠聽出他聲音裏的憤怒。

“想來,這應該是我一生中做過最瘋狂的事情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我趙士程,會有一天去搶別人的親。”

“從小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東西,只用招一招手,別人就會雙手奉上。”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

“我很想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逃婚,究竟是因為什麽?”

唐小琬做錯了事,現在因為害怕而著急哭了,淚水像珠子般滾落在他的手背上。狂風一吹,她頭上的紅蓋頭被吹落,唐小琬連忙伸手去抓,卻差點從馬上摔下去,是趙故遺彎腰下身,單手接住了她。

他在看到這張臉時,呼吸滯了一刻,真的是她!上次看到她穿著嫁衣,還是嫁給自己,可現如今卻要嫁給另外一個人了。

“趙公子,琬兒對不起你。”唐小琬連忙低下頭,不敢註視他的眼睛,“其實和你有婚約的人,是我。”

兩人下了馬,趙故遺猶在驚忡之中:“這麽說,你和月趙兩人連同起來騙我?”

“不關月姐姐的事,是我求她幫我隱瞞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公子您就怪罪我吧!”

趙故遺一腳踢飛了腳下的一塊小石子,石子飛到了水面,蕩起幾個連續的旋渦。他按下胸中怒火:“這麽說,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嫁給那個你今天要嫁的人?”

唐小琬埋著頭,怯怯地張了張嘴,不敢出聲。

他突然走近她,擡起她的臉來,直視她的眼睛問:“我到底哪點比不上那個人?”

唐小琬一張臉蛋如梨花帶雨般,根根眼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任是一個人見了,都我見猶憐。

“你喜歡他?”他又問。

趙故遺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默認了。他放開她,獨自到一旁的大石頭上坐下。

唐小琬看著他生氣的背影,慢慢走過去,說:“公子,對不起,是我讓你失了顏面……”

趙故遺打斷她的話,轉頭凝向她,一雙如星的眸子裏裝著一些不一樣的情緒:“你怎麽知道,我只是失了顏面?”

“除了顏面,還有什麽……”唐小琬想不明白。

“難道我就不能鐘意你嗎?”他接過她的話,隨即苦澀地一笑。直到剛剛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對月趙的感情,只是哥哥想要保護妹妹的感情。而對眼前這個女子,他竟然會嫉妒她的表哥,會怨恨她棄自己而去,而選擇另外一個人。

唐小琬驚到眼睛都忘記眨了,他竟然鐘意自己?

“公子,我的命是你從金賊手中救下的,也是你從妖魔手中救下的。我欠你兩條命,琬兒無以為報,今日,琬兒就將這兩條命還給你吧!還請公子不要怪罪表哥一家。”她說著就拔走了他身上的劍,往自己的脖子上抹。

趙故遺見狀,立即彈掉她手中的劍:“我不需要你報恩,也不需要你的命,我只是希望……”

“哎,算了,你回去吧!有人還等著你成親呢!”他這話說得甚是酸澀。

******

月趙回到永嘉郡王府,沒有見到趙故遺,卻見到了千絳。

“他是怎麽死的?”她攔住了千絳,她的臉上幾乎沒有什麽血色,像一具從地獄裏爬起來的死屍一樣,就這樣直截了當地問了一句。

千絳被她這副鬼樣子給嚇到了:“誰?你是說三師哥?”

月趙點了點頭。

千絳的臉色忽變,那藏在眼皮下的眼睛不知在想什麽,最後只是擡臉說了一句:“我也不知道,我趕到的時候,他就沒有呼吸了。他的身上沒有外傷,走得……很安詳。”

“怎麽可能好端端地就死了,一定有什麽發生。到底是誰殺了他?”月趙像一匹惡狼一樣亂吼,似是一定要問出個結果來。

“不過,他死的那天,剛好是那只妖逃走的那天。”

“妖?”

“對啊,就是那個跟你一起的男人。”

“他……”月趙突然後退,眼睫垂下,眸中閃過不解和懷疑,他和白玉臉無冤無仇的,為什麽要殺他?

“你和三師哥到底什麽關系啊?為什麽對他這麽關心?”千絳好奇地問。

月趙輕輕搖了搖頭,“毫無關系。”她的嗓子已經啞了,說話已很費力,“他叫什麽名字?”

“你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好歹他也為你畫了一幅畫,偷偷念了你那麽多年。你真是的……”千絳張大了嘴,吃驚的表情一覽無餘,“你記住了,他的名字叫鐘杳。”

是啊,她連他叫什麽都不知道,就偷偷記了他那麽多年。

“好,我會記住的。”月趙失魂落魄地游走在王府內,她走到一處長廊,坐在臺階上。她拿出了袖中的銀色短劍,抽出劍刃,在劍鞘上刻他的名字。

她刻得廢寢忘食,這一刻,便刻到了晚上。

她突然嗚嗚哭了起來,那刻字的手指一直在顫抖,她越發地控制不住:“白玉臉,你的名字,筆畫太多了……我都刻到天黑了……”

她真的太難受了,她沒有辦法去控制自己不流淚。

直到趙故遺回來。

他也同樣失魂落魄,像個孤魂野鬼一樣,走進王府。月趙遠遠地便看見了他,她站起來,繞過長廊上的轉角。

趙故遺走上長廊,便看見了她。他的瞳孔中先是吃驚,很快又被別的東西代替。這樣的場景,和許多年前一模一樣。

長廊上的掛燈,散發出昏黃的光暈,擋住了她半張臉,就如同那年一樣。

這一秒的他,清晰地記起了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原來,他真的見過她。

“白玉臉,”月趙像當年一樣喊他,“你可以再為我舞一次劍嗎?”

趙故遺站在原地,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她一直叫自己白玉臉。原來,她口中的那個白玉臉,其實是三師弟。

“好。”這個字,他說得很沈重。

他抽出長劍,腳尖一惦,躍到了院落中,在月下起舞。他揮舞著手中的劍,劍身輟著瑩白的光華,像是在跳一場極美的舞。他的白衣勝雪,像一只矯健的白鶴,在暗夜中起舞。月光流淌過他的劍,他的衣袂,他的頭發,就好像在為他打一盞只屬於他的燈。

他的動作和當年月趙偷看到的一模一樣,這樣的場景,仿佛他就是白玉臉。

她也走向院中,握著短劍,和他對打了起來:“白玉臉,我說過,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兩個悲傷過度的人,湊在一起過招,就好像是在宣洩心中的痛楚一樣。他們每一個動作都如出一轍,每一個姿勢都一模一樣,兩人在一起,就像是在表演雙人舞。

一年又一年,月趙反覆地去回憶年少時,那些無數個明亮的夜晚。她反覆地去練習他的劍法,他的白衣身影就像在她的腦海裏生了根發了芽,永遠也拔不掉的。

可是,她再也沒有辦法打敗他了……

她真的,只是想哭而已……

打到最後,月趙倒在了地上,她像失去了最後一顆救命藥丸一樣,渾身顫抖著,哭喊著:“白玉臉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我喜歡的人,他死了。”

她淚眼婆娑地凝向趙故遺,很想從他身上找到白玉臉的身影,但是卻再也找不到了。他就是趙故遺,他不是白玉臉。

“我喜歡的人,她嫁人了。”他說。

趙故遺看她哭得傷心,自己心中的悲傷也隨之而來,他剛剛送走了唐小琬,親自將她送回到了陸府,送到了她喜歡的人那裏。現在又聽她哭著喊白玉臉,他也很不能接受三師弟離他們而去。

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安慰道:“三師弟,其實,一直都想念著你的。”

“三師弟他很刻苦,平常不愛說話,就喜歡一個人待在後山。那次,我碰巧看到他在看一幅畫,畫上只見是一個女孩,我便打趣他是不是畫的某個師妹,他卻說,那不是山上的人,而是,一個掉落山間的仙子。”

“我又問他,這個仙子,什麽時候會再掉來?”

“他說……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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