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很像那日她在街上遇見的家丁，就是唐小琬家裏的，可是他們怎麽會在這裏呢？總不可能是追著小琬追到這裏的吧？

“小心，他不是人，他已經成妖了。”趙故遺站出來將月趙護在了身後。

“成妖了？”月趙見那人眼神渙散，瞳孔裏面無神，脖子還繞著一抹黑氣，確實是不像一個正常的人。

他沖過來後，月趙才看到他的脖子上有一條很長的疤痕，頓時她就聯想到了旁邊的紅蠟燭：“該不會那些蠟燭上的血就是從他身上來的吧？”

“唔唔……”那方的黑暗處突然傳來了一聲輕喚，那是唐小琬的聲音，聲音淒淒，似乎是在哭。

趙故遺聽得聲音後立馬沖了過去：“小趙，我先過去看看。”

“好，你要小心啊！”

而面前這位已經成了妖的家丁正朝她撲過來，她退後數步，隨即一個無影腿，將旁邊高臺上的一根蠟燭朝他踢了過去。

蠟燭的紅光將他詭異的臉照亮，看起來就像是一碗鮮血撒到了他的臉上一樣，月趙直打了個哆嗦。那人雙手聚攏，將蠟燭聚在手中，然後又朝她扔了過來。

月趙見狀，擡腿就給了那蠟燭一腳，蠟燭被她踢到了頭頂去，可是她沒想到的是，那頭頂的山洞竟然是空的，蠟燭就這樣被她踢了出去，踢到了外面的森林裏。

“完了，完了！”尾聲一臉闖大禍的表情，“我要溜了，你自求多福吧。”

“別呀，把你的義氣拿出來啊，別走啊。”

尾聲說：“我逃了還能去叫山主大人救你，可是我要是不逃，那就沒有人能來救你了，所以，這夠不夠義氣？”

月趙苦著臉：“似乎也沒毛病哈？”

“所以，我先走了。”話音一落，他就失去了蹤影。

那個人不人妖不妖的家丁還要來抓她，她覺得好女不跟妖鬥，還是先逃吧，於是她就往趙故遺跑走的山洞裏逃去了。

******

趙故遺循著聲音在山洞裏穿梭了幾條路，最後終於在一個石室找到了唐小琬。

“潭山大人最喜人間女子，不僅嫩得都可以掐出水來，而且那血喝起來也甜得釀人。這次，他一定會重重賞我們的。”

“是呀，潭山大人這次一定會賞我們一個手指頭吃的。”那人妖說得還很興奮。

石室旁邊有人在小聲交談著，趙故遺偷偷聽了一會兒，明白了他們就是那個叫潭山的屬下，專門去人間抓凡人的。

他慢慢繞了進去，那石室裏點著一盞蠟燭，除了唐小琬一人外再無別的人。

她此時是半清醒半迷糊狀態，看見趙故遺來立馬跑了過來，趙故遺立馬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別說話。

他盯著她的瞳孔，那雙秋水明眸似乎剛剛哭過，裏面還盛著一汪清泉，他的心一緊，被這目光所打動，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帶她出去的。

他帶著她輕聲輕腳地往山洞另一邊走去，可是走著走著，後面突然伸出一只巨手來，將唐小琬拖了回去。

他立即回頭，卻見一只大熊出現在了洞中，他眼神一凜，拔出劍朝它掠了過去。

那只熊妖體型很大，手中抓著唐小琬，卻還能輕松地來對付趙故遺。

他一劍刺上了它的大腳，它大吼了一聲，渾身發力，一腳將他踢到了對面的洞壁上。

那只熊妖在這時變成了一個男人，正是那長得高大的潭山大人。

他憤怒地將唐小琬甩到了旁邊的石床上，然後欺身而下：“想從我潭山的手裏頭搶人，你這凡人，簡直是做夢！今天我就要當著你的面，把她給折磨死。”

“你住手！”趙故遺從地上爬起來，還想要再次朝他砍過去。

就在這時，洞頂的天空突然一片紅光沖天，而外面的人妖都急忙沖了進來，“潭山大人，不好了！有人放火燒你府邸了！”

潭山立即擡起頭來，驚愕道：“你說什麽？”

“潭山大人，你瞧見頭頂那火光了嗎？就是從你府邸裏冒出來的。”

“他娘的！誰敢如此造次！”潭山立馬沖了出去，走時還不忘說“把這兩個凡人給我抓起來。”

******

月趙在山洞裏奔跑，那邊很幽暗，紅光照不過來，她只能摸黑奔跑，在跑的時候還要盡量減輕腳步聲，以免被後面的人聽見她的位置。

這山洞真的太長了，她跑了很久也沒有見到類似出口的地方，更沒有看到趙故遺的身影，她太累了，就找到了一塊大石頭，靠在上面休息。

可才坐下就聽到一陣聲音從旁邊黑漆漆的洞裏傳來，那聲音很小一聲，像是在隱忍，月趙聽聲音是個男聲，便對著那邊小聲喚了句：“趙公子，是你嗎？”

沒有人回她，她以為趙故遺受傷了，就爬起來朝那邊走了過去。四周都很黑，她慢慢地摸索過去，她感覺那聲音離她不遠，可是走了好久都沒有尋到人。

突然腳下有一股力量將她拽了出去，一直拖出去了好遠，她在山洞裏梭行，如一個拖把似的，最後停到了一棵樹旁，腳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了，可是她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就被一個黑影壓住了。

那個黑影長著一雙碧綠色的眼眸，直勾勾地盯著她，在這暗夜裏可謂是恐怖之極。

“你不是趙公子，你是誰？”月趙死死盯住那雙眼睛。

“呵，找男人已經找到我的地盤了！你當我不存在的嗎？”那個黑影俯身向下，一口咬住了她的脖子。

“啊！”月趙疼得大叫了一聲，他的長獠牙嵌進了她的肉裏，鮮血從脖子處汩汩而出，而他卻像走火入魔了般，在貪婪地吮吸自己脖子上的鮮血。

“疼嗎？那我告訴你，我身上的疼痛，比你現在，疼上千倍萬倍！”他確實是發瘋了，身上的妖力突然劇增，將他的大腦所占據，他失去了理智，他很痛苦，他想要將這份痛苦轉移到這個討厭的小孩身上。

如果可以，他真想就這樣一直吸她的血，將她的血全部吸幹。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她，他究竟有多恨她。

月趙望著頭頂的那棵樹，這裏有月光照了進來，比之前的山洞要亮一些，頭頂的大樹向四周伸長著枝椏，濃密的樹葉將月光接了個大概，但還有少數的薄光穿過縫隙，降落了下來，將她絕望的眸子照得透亮。

她舉起手中短劍，重重朝他的腹部刺了去，他一時不察，被她踢倒在了地上。

月趙坐了起來，後背靠在後面的樹上，用劍抵在胸前，對著對面黑暗中的人說：“老妖怪，你別過來！”

只見那人站了起來，左手捂住被捅的腹部，踏著沈重的步子朝她邁了過來。他走得歪歪倒倒，很是不穩，仿佛下一秒就要傾倒下去。

他的眼睛褪去了綠光，一下子變得和普通人無異，失去了那怖人的震懾力。

月趙見他還在往這邊走，結巴地說：“你……你別……過來！老妖怪……你要是過來……我們就……同歸於盡。”

可是他卻充耳不聞，擡手用拇指擦了一下唇角的鮮血，隨後露出一個帶著玩味的笑來，月趙聽到後，不禁全身打了個抖。

他蹲了下來，一只手靠在她耳邊的樹上，壓迫感撲面而來，她縮在樹角，擡頭狠狠地盯著他。

“我是老妖怪，那你是什麽？”他輕挑著音調說。

月趙脖子上的口子還在不停地往外流血，可是她卻沒管，兩只手都握著劍，警惕地看著他。

他的臉在黑暗中依舊模糊，看不清楚。

“你，就是老妖怪的小寵物。”他自己接下自己的話。

他的臉再次向下，俯向她的頸間，月趙害怕地往下一縮，嘴裏亂糟糟地喊了一個名字，“苗……”

那按在樹上的手指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輕輕顫了一下，他說:“苗是誰？你在喊誰？”

他不想承認自己的身份，因為他害怕一旦承認後，她又會來問自己兩年前的那個醉吻，他不想回答她這個問題。

他今晚已經被這個問題困擾一晚上了，他堅決不要再提起。

月趙見他繼續彎身下來，可是卻沒有再咬她，而是對著她的傷口輕輕地舔舐了一下，那動作既輕柔又霸道。

月趙感覺他的舌尖在她的脖子上滑動，她頓時全身酥麻，那麻意從指間一直蔓延到了全身，如過電般，激起了她眼中一片驚濤駭浪。

她咬住下唇，憋著氣，臉被鼓得通紅。

她感覺她可能要暈倒了。

不消片刻，那個傷口就自動愈合了。

她感到詫異，這只妖怪怎麽這麽奇怪？

咬了自己又給自己療傷？

腦子不清醒吧？

如果他不是苗肆的話，那他又是誰？

月趙仍沒有放松警覺，還是拿劍抵在他的面前。

他離開了她的頸間，擡起頭來，沒有再說話，而是直直地盯著她的眼眸，像是要盯出一朵花來一樣。他問:“你怎麽會在這裏？是誰把你從樹上放下來的？”

“我……我自己滾下來的。”月趙是堅決不會把趙故遺供出來的。

他的眼眸一瞇：“我剛剛好像聽見你在叫什麽……趙公子？”

“啊？”這妖的耳朵這麽好嗎？她打著馬虎眼說：“你聽錯了，我在叫苗公子。”

“苗公子又是誰？”

“就是一個……一個……”月趙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說清楚，“一個風華絕代的人。”

“嗯？”他的眸光閃了閃，對這個答案很感興趣，“怎麽風華絕代了？”

“就是只要看一眼就會被他迷住的意思。”月趙瞎掰道。

“那你呢？你被他迷住了嗎？”

“當然！我來妖畫森林就是來找他的啊！”月趙的胡話張口就來，因為她始終覺得他就是苗肆。

他的目光滯了滯，那藏在瞳仁深處的黑暗漸漸化開，他握緊了袖中的手，微微張口道:“你怎麽知道他在這裏？”

“那些狐妖告訴我的啊。”月趙順著那些狐妖的話說。

他低笑了一聲，笑聲在這山洞中傳回了一個回聲，好聽得很：“果然是日日思君不見君吶。”

“啊？”月趙很好奇，為什麽他會說自己是他的娘子呢？還什麽九天玄女轉世，天生神力，自帶螢光？哄小孩兒嗎？

“你是找不到他的。”他冷著聲音說。

“為什麽？”

“因為，”他忽然笑得很邪，道：“我已經把他給殺了。”

“殺……殺了？”月趙的聲音陡然升高，吵得他往後退了一步。

“對呢，你是永遠也找不到他的。”他說完後就站了起來，打算轉身離開。

月趙不知道該不該信他的話，也不知道該不該跟上他，這個奇怪的老妖怪，真的不是苗肆麽？

頭頂的樹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之音，她擡頭看了看，那裏紅光一片，像是天空被染上了紅顏料。

“著火了！著火了！森林著火了！”外面的人這樣喊著。

苗肆看了一眼上方，提著月趙的衣領就帶著她一起飛了上去。上面的林子裏火光一片，火勢蔓延得很猛，像漲潮了一般，不過眨眼間，火勢就又擴大了一圈。

而四周有好多妖都在引河裏的水來滅火，苗肆將她扔到地上，站在樹上也施起了法來，他一出手很快火就滅了下來，火光漸漸暗了下去。

月趙站在樹下，一滴血滴落到她的腳旁，她擡頭一看，這血是從他的腹部流下來的，那裏正是被自己刺過的地方。

他不是很厲害嗎？輕輕舔一舔傷口就能愈合，為什麽他還會流血呢？

月趙剛想說話，就有一個黑色的人影朝她襲來，那人帶著一股魔氣，還未沖到她的面前，她就已經感覺到被魔力包圍了。

那人朝自己射來一道黑色的邪力，她閃身一避，翻進了旁邊的雜草中。

那人還想再擊，樹上的苗肆忽然開口：“潭山，你做什麽？你沒看見我站在這裏嗎？你是想公然行刺嗎？”

潭山站在樹下逼視著一邊的月趙，嘴裏的話卻是對苗肆說的，“山主大人，這個凡人女子意圖不軌，企圖火燒森林，你還要包庇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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