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1章 打聽

關燈
松安鎮西邊的一家小客棧裏,幾名年輕人此時正聚在一個小房間內。

眾人圍在桌子旁,桌上擺著一盞已經熄滅了光芒的八角宮燈,一人正在燈下仔細研究。蔚秀崖拆下燈帽,將內裏的燈芯挑出來,擦幹上面的水漬,又將燈翻轉過來看,最終,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眾人見此狀,面色也跟著凝重起來。那名紅衣小男孩此時離他最近,飛快地搶過燈籠,在手中轉了轉,驚聲道:“這破燈籠真的修不好了?”語氣竟帶著幾分開心與俏皮。

旁邊一名立著的女子,奪過他手中的燈籠,怒道:“千絳,你再廢話我就叫師兄把你捆起來。”

千絳吐吐舌,小聲嘀咕道:“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真搞不懂你們為什麽總是圍著這個破燈籠轉?”

謝挽淩瞪了他一眼,“再說一遍,我們不是出來玩的。”

“好吧好吧,我們是來捉妖的。”

謝挽淩摸了摸他的頭,說:“小孩子,要聽師兄師姐的話,知道嗎?”

誰知千絳聽了這話之後惱怒地踢翻了凳子,吼了句“我才不是小孩子”,就奔了出去。

蔚秀崖嘆了一聲,掃了屋子裏剩餘的每個人一眼,見大家的神情都不是很好,思索了片刻,道:“或許師傅可以修好。”

“對呀,那我們趕緊回奉靈山吧。”眾人喜出望外,其中一人立馬附和道。

而謝挽淩此時卻橫插一句,道:“不行,既然燈已經給了我們提示,那我們就不能讓它再跑了。”

“可是燈已經壞了,我們怎樣才能找到它呢?”另一人問道。

“我不管,反正我不走,明天我就去跟著那群人。”謝挽淩將話撂下。

蔚秀崖見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他輕咳一聲,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他用了一個最冒險的辦法。”

“什麽辦法?”眾人皆面露惑色。

謝挽淩眼簾微垂,又猛然擡起,似恍然大悟般,驚聲道:“你是說,它藏在了那群人裏?”

對啊,剛才她怎麽沒想到呢?腦子裏只顧著那些牛角上的鈴鐺了,卻不想那些戴著紗帽的人才是最可疑的。

先前在大街上,他們正是聽見了鈴鐺聲才追著那個白衣人跑,後來他們找到了客棧,發現那些牛都系著鈴鐺,覺得十分古怪,便以為那只妖變成了牛。

正懊惱間,就聽見蔚秀崖吩咐了一位弟子,讓他連夜將燈拿回去給師父修,而他們則留在這兒見機行事。隨後大家都從房間裏退了出來,各自回房休息。

謝挽淩獨自走在空蕩的走廊上,心裏面卻還在想白日發生的事。想它奉靈山也是天下無數學武人的夢想,在江湖上的位置從來都是首屈一指的。平素裏她在山中武功也都是排前面的,若論單挑,除了幾位師兄沒人打得過她,沒想到今日竟然會栽在一個小丫頭片子手上。

而且,那丫頭的劍法,似乎和他們奉靈山的有點像。

低頭走著,卻不想見到一個小身影埋頭坐在臺階上,全然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她慢慢走近,在他的旁邊坐下,男孩遽然擡起頭,見到是她,火氣又濃了幾分。

謝挽淩知道他還在生自己剛才那句話的氣,遂用胳膊肘去碰了碰他的胳膊,討好般道:“好啦,師弟,別生氣了!”

“哼!”

“我以後都不說你是小孩子啦,以後就稱你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麽樣?”

“不怎麽樣。”

說罷千絳便起身回了他的房間,獨留謝挽淩一個人坐在廊下。她知道他是接受了她的道歉,卻又不禁想,一個小孩兒總是裝什麽老成。

******

次日清晨,月趙和唐小琬在客棧大堂吃早飯,同桌的還有趙故遺和藍多。月趙今日十分的安靜,埋著頭喝粥,忘記了這粥是剛熬好的,一口喝下去,燙得舌頭直打轉。

“又沒人跟你搶,幹嘛這副狼吞虎咽狀?”藍多在一旁咋呼道。

月趙剛想懟回去,手背卻忽然被唐小琬抓住,耳畔聽得她急切地問道:“月姐姐,這傷是從何而來的?”

隨即趙故遺就吩咐一旁的藍多,“去把我那個藍色的藥瓶取來。”

“月姐姐,這是怎麽回事啊?看著像是被抓的。”唐小琬關切地詢問,昨晚她一心只想著自己的事,全然沒註意到她手上有傷。

月趙也看向自己右手背處的血紅色傷痕,疤痕不淺,長長三條,一晚上的時間竟然沒有半點愈合的樣子,甚是猙獰。

“昨晚去逛街的時候,被一只貓抓的。”她朝兩人解釋道。

說話間,藍多就已取了藥回來。

趙故遺將藥瓶遞到她的桌前,溫言道:“這藥對於破皮十分有效,你拿著吧,每日上三次藥,三日就可褪疤,女孩子留疤了就不好看了。”

“嗯嗯,謝謝趙公子。”月趙朝他一笑,手指緊緊握著那個小藍瓶,心裏生出許多暖意來,她沒有想到這位趙公子竟然這麽溫柔。

“月姐姐,我來幫你敷藥。”唐小琬拿起瓶子說。

“姑娘,你這背上的東西看著挺重,不知是何物?”趙故遺目光狡黠地望向她。

好家夥,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想套我的話!沒門!

“這……這是我祖上家傳的寶劍,很寶貝的,不能見人的。”月趙連忙胡謅一通,隨即又轉移話題道:“趙公子,您一看就博學多才,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叫畫學的地方,它在哪兒啊?”

“畫學……”趙故遺略一沈吟,“那是先帝曾經一手創辦的學府,廣納天下擅畫人才,那裏的學生每一個都畫技超群,畫藝驚人。可惜……”

月趙:“可惜什麽?”

“可惜汴京城被攻破後,畫學也不覆存在了。”唐小琬接著說。

“你是說,畫學在汴京?”月趙拍案而起。

藍多被她這一拍,瞌睡都拍醒了,怒道:“你幹嘛這麽激動呀?”

其餘的人也很驚訝,月趙也覺得自己剛才過於誇張了,於是又坐了下來。

“不過,月姑娘你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趙故遺說。

“呃……沒什麽,就是前幾天聽到有人在說而已,我就好奇問一下,嘿嘿,那你們知不知道一個叫王希孟的人?”

趙故遺:“聽過,但是關於他,大家都知之甚少。”

唐小琬:“聽說那是一位天才少年,年僅十八歲就成了畫學首學,引得無數女郎前去觀望。不過……”

“不過什麽?你們怎麽老是說一半啊?”

唐小琬:“不過,天妒英才,那位天才少年,年僅二十三就死了。”

“啊?怎麽死的?”

唐小琬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趙故遺抿了一口茶,說:“最近宮裏遺失了一件東西,正巧是這位天才少年的畫作。”

月趙一聽,竟心虛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問到,“怎麽丟的?”

趙故遺看向月趙,忽然嚴肅起來,低聲道:“據說,是被鬼偷的。”

“啊?”

趙故遺見月趙嚇得不輕,連忙笑道:“逗你玩的,你還真信了,這世上哪有什麽鬼?”

“真的沒有嗎?”月趙像失了神一般問到。

“嗯?”兩人皆看向她,“你說什麽?”

“我說……你們兩人配一臉!”月趙看見剛才他們兩人,一人說一句,交談毫無屏障。一個溫文爾雅,一個溫柔端莊,仿佛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就是那陽春白雪,而自己就是那下裏巴人。

“月姐姐,你可別胡說!”唐小琬羞赧地跑上了樓。

趙故遺輕輕一咳,尷尬地放下手中茶盞,也回二樓去取行李了。

她自己上完了藥,則來到客棧外面。初秋的早晨充滿了霧氣,空氣清新怡人,她站在客棧外廊下,隨手把玩起垂在胸前的辮子來。

客棧外,大家都在準備出發的物品,牛車已經就位,大家正在將補充的幹糧與牛吃的糧草擡上車。月趙瞧了周圍一圈,才在遠處的檐角下瞧見那個熟悉的人。

他靠在墻檐下,低垂著頭,手上不知拿著個什麽東西,看得十分入神。月趙快步走近,男子感覺到她的到來,側過頭來看她。月趙卻是沒去管他的眼神,畢竟他的眼總是隱在一張面紗後,即使她瞧也瞧不清。

她一直凝住他的手心,走近了些,見他也不避,兩顆銅鈴便赫然出現她的眼前。那是從那頭死去的牛的角上取下的,月趙還有印象,昨夜那些人的眼睛很明顯在這鈴鐺上停留。

她打小便喜愛鈴鐺,小時候她也有一顆,可是那顆鈴鐺……估計是找不回來了。

她來到他面前,右手前伸,想去探探他額頭,卻見他猛地退後,她的手便僵在了半空中,“你病好些了嗎?”

苗肆一怔,似沒有想到她會問這個,過了半晌才點頭道:“無礙了。”

月趙聞言,手在半空中落下,從他手上一把奪過銅鈴,在半空中搖了搖,清靈的聲音倏地響起,她擡頭朝他展顏一笑,“給我了。” 於是便將它掛在了自己的腰間,也不管他是否同意。

昨天損失了一頭牛,趙故遺就將他的馬當牛使用。而他,竟過來與她們同坐一輛牛車。隊伍很快就出發,未到午時就行出了松安鎮。隨行的人往天空中撒起了紙錢,漫天的黃色在飛揚,有一片飛落到了她白色衣袖上。

坐在顛來簸去的牛車上,月趙撿起那張紙錢,看了一眼身旁安靜的唐小琬,又將目光轉向對面同樣安靜的趙故遺。終是問出了那個一直盤旋在心中的問題,“趙公子,這具棺材裏的,是你什麽人呀?”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