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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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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衛珂這般站在道德高地上“演講”,虞謠憤惱之餘還真被弄得心虛了一陣。因為她心裏清楚,現下自己面對的事情和大多數宮鬥文裏都是不一樣的。

在現代的時候,宮鬥文宮鬥劇她都看過不少,卻沒見過哪個女主和席初一樣先殺了皇帝的心頭朱砂又殺了皇帝的孩子。

這放在古代簡直是無可赦的死罪。她現下這般“厚著臉皮”重新待席初好,心下日日都在慶幸後宮朝堂沒什麽人找她的茬。

如今有人這般跑來占據道德高地,而且這人還是受害者的親弟弟,她一瞬間就覺得自己很是理虧。

但或許是因心中存著一口氣,短暫的心虛之後,虞謠心念陡轉,一聲冷笑——跟封建帝王講道德?

哄堂大笑了家人們!

虞謠迅速調整好情緒,淡看著涼亭外的衛珂,下頜微微擡起:“你是生席貴君的氣,還是對朕不滿?”

衛珂分明一楞。

虞謠紋絲不動地定立在那兒:“你心裏再氣,朕也還沒廢了他。你們同在貴君之位,白氏之事的來龍去脈朕都還不清楚,你就先動了手,可是對朕留著他的位子心有不滿麽?”

“陛下……”衛珂大感意外,僵了片刻,駭然下拜,“臣侍絕無此意!”

“若無此意。”虞謠語中一頓,口吻轉而更厲,“那朕看你便是宮規沒學好。這個樣子還執掌什麽宮權,元君在天之靈見了都不得安穩。”

衛珂渾身一栗:“陛……”

“正好白小侍傷了,你就在含思宮好生照顧他吧。”虞謠說罷不再看他,視線一轉,環顧眾人,“適才朕來的時候,是誰在席貴君面前斥他歹毒?滾出來回話!”

這回在場眾人都打了個寒噤,緊接著,側旁不遠處的鄭禦子惶然跪倒:“陛下恕罪……”

虞謠漂亮的鳳眸淩淩掃去,朱唇勾起一弧笑,話說得一點也不客氣:“和貴君行事再不妥,也好歹多個封號,勉強還算官大半階。你呢?他身為貴君被押跪在地上,輪得到你一個禦子在面前斥責?!素冠,傳旨下去,降鄭禦子為中侍,學不會規矩不必再來見朕了!”

鄭氏霎時間面色慘白,膝行上前:“陛下!”

素冠卻不待他說話,當即一揖:“諾。”

虞謠不欲多作糾纏,提步便走,手背到身後一拽席初,轉瞬間人就已風風火火地出了涼亭。

席初怔忪一瞬,連忙跟上。大氣都不敢出的眾人好生過了兩息才如夢初醒地回過神,稀稀拉拉地施禮恭送。

虞謠不做理會,冷著臉徑自下山。天色已很黑了,縱有宮燈照明,走山間石階也需多加小心。是以虞謠一時只得專心致志地走路,反倒顯得臉色更冷。

席初屏息打量她的臉色幾次,終不敢貿然開口。結果這安靜便這樣延伸了下去,直至回到鳳鳴殿,虞謠才發覺自己方才似乎情緒投入得過了頭。

她於是自顧自輕咳了一聲,緩了緩勁兒,便徑直入了寢殿。席初跟在她身後,見她進寢殿後走向了一旁的矮櫃,就兀自止步,立在了殿中。

虞謠邊拉開抽屜找東西邊沒話找話,語氣一時仍沒緩過來,生硬發問:“他打你的時候,讓人按著你了?”

席初不解其意,如實答道:“沒有。”

“那你也不還手,傻啊?”她終於摸到了想找的那只瓷盒,回過身,一眼看到席初立在兩丈外,神色覆雜。

她瞪一瞪他,舉步走過去,他輕道:“陛下不是不讓臣侍與他動手?”

“我什麽時候……”問到一半她想起來了,頓時無奈喟嘆,“這一樣嗎?上次是席玥先動手打的人,你本就理虧,再打他更留把柄。這回他先動的手,你們又身份相當,你還一巴掌先把吃的虧掙回來多好?”

她說著擰開瓷盒,手指蘸了些藥膏,小心地塗到他側頰上。

在她的指尖觸及他臉上腫脹的瞬間,他下意識地一避,打量她的視線卻未動分毫。

他不確信地詢問:“和貴君近來惹陛下不快了?”

虞謠一楞,轉而發覺在旁人看來,她好像都沒什麽道理突然對衛珂生厭。

她不禁心虛,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我就是覺得他有時實在過分。場面話說得漂亮,背地裏卻找你的麻煩,當我半分都不知道麽?”

說罷她便繼續為他上藥,清涼的藥膏在臉頰一側均勻地塗好一層。待她將藥盒重新蓋好,席初頷了頷首:“謝陛下。”

“……客氣什麽。”

他又說:“白小侍的事,陛下怎的不問問是不是臣侍?”

“我覺得……”

“皇姐!!!”殿門砰地一聲被推開,虞謠側首望去,虞明跌跌撞撞地繞過殿門處立著的屏風,身後兩個未能攔住他的宮侍面色慘白,撲通跪地。

“?”虞謠楞了下,“有事?”

虞明則一眼看到了席初側頰上的傷,頓時心弦緊繃,疾步上前:“皇姐,我與貴君說過皇姐待白小侍沒什麽……貴君不會的。皇姐息怒。”

席初神色微沈,出言解釋:“明公子,陛下沒……”

“你們先坐。”虞謠神情自若,手中的瓷盒隨意地往席初手中一塞,“我去洗手,這你一會兒拿回去用。”

“好。”席初點頭。

這般一來一往令虞明心弦一松,見虞謠前去洗手的背影也算輕快,望向席初,壓著音問:“你臉上?”

席初搖了下頭:“不是陛下。”

虞明舒氣,便與席初各自前去落座。茶榻右側的位置自要留給虞謠,席初坐在了左側,虞明讓宮人添了張繡墩來。

虞謠洗凈手上沾染的藥膏也坐下來,看著席初,續上了適才的話題:“我覺得不是你,所以不想問。但你若有什麽話想說,就直說吧。”

席初略作沈吟:“白小侍年紀尚小又不曾侍寢,臣侍便是嫉妒成性也不會對他動手。”

“我知道。”虞謠緩聲。

可他又說:“但他跌下山去與臣侍有無幹系……臣侍也說不清楚。”

虞謠一楞:“怎麽講?”

“當時天色已太黑了。”席初喟嘆搖頭,“白小侍性子又淘,不肯好好在涼亭中坐著,見孔明燈放了上去,在山頂上到處跑,想找視角最好的地方看,宮人們提著燈都追不上他。”

“臣侍與他一起去放燈,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瘋,只好一並跟著。有時見他到了陡峭之處,臣侍也怕他摔了,伸手拉過他幾次。”

“在他摔下去之前……”席初言及此處稍稍一頓,覆又續言,“也是臣侍正趕過去想拉他的時候,可那處地方不僅漆黑,且草木叢生,臣侍隱約感覺觸到了什麽人,接著就聽到白小侍慘叫,是否在黑暗中無意推到了他,臣侍沒看清楚。”

“那肯定不是啊!”虞明拍案而起,宮鬥劇本張口就來,“準是有人提前布好了局,先藏在了那裏,瞧準時機推他下去再行栽贓!貴君別自己胡亂認下!”

虞謠聽得心裏舒暢——巧了不是,她也是這麽想的!

只是這話若從她口中說出來顯得過於不公,虞明快人快語倒正合適。

虞謠面上只沈了沈:“那有沒有可能是你感覺錯了,你根本沒碰到人?”

席初認真回思一番,點頭:“也有可能。臣侍只覺得自己觸到一抹光滑,好似布料。但只一晃而過,速度太快,也或許是別的東西。”

虞謠聞聲凝神,思量半晌,悠悠道:“那事情無外乎三個可能,一是你根本沒碰到人,白小侍是自己失足跌下去的,這事就與你沒關系;二便如阿明所言,是有人設計,你無意中碰到的恰是藏於暗中的人,那能查個明白你便也能洗脫嫌隙;三則糟糕一些……是你無意中真推到了他,但你既不是故意的,我也能替你遮掩幾分。”

席初側首望著她安靜地聽,她一字一頓地說著,言至末處,見他眼中依稀有了幾絲光彩。

她恍然想起夢裏一些久遠的畫面。那是在他們還情投意合的時候,他的眼睛總是明亮的。後來歷經折磨,她終是讓他眼中的光澤黯淡下去。

他打量著她,笑意迷離:“臣侍空口一說,陛下肯信?”

“為什麽不信?”虞謠理直氣壯地反問,實則很有些虛。她挺了挺身子,撐住那份風輕雲淡的氣勢,“我從一開始就沒覺得是你下的手。”

說著她美眸清淩淩地從他面上脧過,朱唇抿了一抿,又道:“倒是你,懷疑是自己失手,也敢這麽開誠布公地告訴我?就不怕我為著舊事懷疑你是故意的,讓你回啟延宮禁足去?”

“怕。”席初笑了聲,眼簾低下去,“但臣侍不想騙陛下。”

虞謠心中一悸。

她想起不久之前的一場猙獰的夢裏,他剛經了重刑,卻還在求她信他,求她去查衛家。

那時他就在說他不會騙她,可她不信。

她將他的苦心哀求視作詭辯,恨他冥頑不靈,命人將他押出去又杖了二十。

在夢裏見到那些畫面的時候,她甚至擔心他會不會被打死。

他現在卻依舊不肯騙她。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更出來之前的所有本章評論都送紅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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