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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婆媳相見分外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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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婆媳相見分外眼紅

洛玉點了點頭, 不動聲色掃了眼她身後的宮人。這宮女虎口有繭子,一看就是個練家子。淩錦韶以往見她,身邊最多帶自己的婢女花月和侍衛陸夜白。她獨自一人來去慣了, 身邊突然多了兩個隨從, 怎麽看都像是被時時刻刻監視著。

此前夏千凝也說過,淩錦韶什麽也沒有交代便失蹤了。思來想去,也只有東宮一個地方了。

太子將小祁太醫送到四夷館又佐證了這一點。

原本洛玉以後蕭羽讓會直接來東宮要人, 他卻意外地冷靜。洛玉原本想不明白, 倒是夏千凝向她解釋了其中的原委。

蕭羽讓在長安城裏籌謀布局,人手安插在長安各關節要害之處。他擅長用兵, 自然也以掌握城防軍禦林軍為主。刑部兵部和三司都有蕭羽讓的人手。唯獨是皇宮之中, 蕭羽讓難以介入。

畢竟皇帝和太子一向提防他,臥榻之側豈能有他的人存在?

所以這長安城裏, 他各處都能橫著走,唯獨是皇宮不行。

蕭念敢這麽張狂地把人送來報信,就是故意激他。如果他真的沖動之下擅闖皇宮,那麽謀逆的大罪, 足以致他死地。

淩錦韶自然也能想到這一點。洛玉笑著挽住了她的手:“我這不是得了消息便親自來告訴太子了麽,沒想到你也在此。”

“好了好了,你別說其他的, 先告訴我科考的結果。”

洛玉嘆了口氣。

她心下一緊,趕忙道:“其實...今年不行也沒什麽, 三...三年之後也不晚。”

洛玉噗嗤一口笑了出來:“誰說我名落孫山了?我只是...考了個末位。不過總算也是榜上有名。”

淩錦韶打趣她:“那以後我是不是該叫你淩大人了?”

兩人說笑之間進了承德殿,執手之時,淩錦韶覺察到掌心多了一樣東西。她不動聲色收進了衣袖之中。

蕭念見二人一同走進來,倒是沒有什麽詫異的神情。

“侄兒恭喜姑姑,賀喜姑姑。”蕭念笑著上前, 自然而然地執起了淩錦韶的手將她拉到了身邊來。

洛玉看著她的神情,明顯咬了咬牙努力維系著面上的笑容。她很想告訴自己這個傻侄兒,強扭的瓜不甜。

當年他和她在兵荒馬亂的戰場之上相逢,生死之間的愛恨糾葛,確實讓人神往。可轟轟烈烈的愛恨,最終都要歸於平淡。

她只有在看著皇兄和十七時,才能感受到這份細水長流的平靜。兩人仿佛相識了很久很久,彼此之間一個眼神便知曉對方的心意。互相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眼裏都是深深的愛意。

洛玉自記事至今這麽多年,從來未曾在任何一對夫婦眼中看到過這樣熾熱的愛意。男婚女嫁多數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男人娶妻納妾都是尋常。唯獨是她的皇兄,眼裏再容不下任何人。

那日她曾說要找一個皇兄一樣的男子,其實並非是要相貌和才德,她只是想要一個同樣一心一意待她的男子。

“你這都知道了,看來我是白跑一趟了。”

“姑姑的事情,侄兒自然要放在心上。今年的科考意義也不同尋常,又是侄兒負責的科考事宜,怎能不第一時間得知消息呢?”

“我還以為你忙著成婚,別的都顧不上了呢。”

“姑姑不要取笑我了。你也知道,我與十七之間經歷了不少的誤會。好在她想通了,願意與我白首偕老。我想著她孤身一人住在四夷館總是不便,不如來東宮裏住著。只是她一人在此有些寂寞,你閑暇時可願多多來陪她?”

“我也不便經常來往東宮,倒是十七閑暇無事可以常來長公主府玩兒。”

太子笑道:“十七性情內向,不喜歡四處亂跑。”

洛玉與淩錦韶可是有鉆狗洞的情誼,就淩錦韶這性情,若沒個拘束,她能天南海北跑個遍。她越說越覺得不能讓她就此沈淪苦海,這要真嫁給蕭念,她怕是在東宮裏得活活悶死。

淩錦韶嗤笑道:“我性情內向?殿下真是慧眼如炬,長這麽大,你是第一個這麽說的人。”

太子瞥了她一眼,只當沒有聽到:“姑姑難得來東宮一趟,不如留下用個便飯?”

“不了,一會兒還要去向母後報喜呢。”洛玉拉起了淩錦韶的手,“十七與我一同去可好?”

“十七近來身體抱恙——”

“我已經好了。”她掙脫了蕭念的鉗制走到了洛玉身旁。

“十七!”蕭念咬著喚她。

淩錦韶捏著嗓子嗲聲嗲氣道:“阿念——成婚都是早晚的事了,以後咱們有一輩子的時間相處,你連這片刻空隙也不給我麽?難不成以後成了婚,還能將我鎖在宮中不成?”

她言語之中又夾槍帶棒,蕭念上輩子確實將她禁足宮中。被禁足的日子有多煎熬,幾乎只能數著院子裏的每一根草度過。淩錦韶覺得自己沒有發瘋,都是一種奇跡。

蕭念略一思忖,頷首道:“早去早歸。”

淩錦韶與洛玉對視了一眼,齊齊露出了笑容。兩人挽著手加快腳步出了東宮,但身後的尾巴卻甩不掉。

洛玉轉頭對兩人道:“你們離遠一些,若是接近本公主五十步,孤讓你們人頭落地!”

兩名宮人一怔,終究還是落下了些距離。

洛玉壓低了聲音道:“太子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平白將你困在東宮裏?”

“他見到我和你皇兄一同去為你接風了。”

洛玉嗔怪道:“你也是的,當初不是與他斷絕了往來麽,怎麽還會有這種事?皇兄雖然嘴上不說,但這幾天臉色嚇人得很,我都不敢隨便跟他說話。”

“我是跟他斷了,放棄和親的契約書都簽了。誰能想到他忽然來四夷館擄人?”淩錦韶揉了揉脖子,“我到今天還覺得脖子疼呢。”

“真是一個比一個瘋。”洛玉托了托她的下巴,“不過誰讓你生了這麽一張臉呢。”

淩錦韶拍開她的手:“難不成你想說我紅顏禍水?我——”她頓了頓,笑道,“我近來覺得自己似乎確實有那麽點紅顏禍水了。”

洛玉忍俊不禁:“你倒是樂觀。眼下太子強行留你,你有什麽打算?”

“打算?”淩錦韶湊到洛玉耳邊,“越是周詳的計劃越是容易被打亂,不如現在就跑?”

“跑容易,出去不被抓回來才難。”

“我自有藏身之處,只要你能幫我逃出宮。”

“可是那狗洞最近被皇上給封了。”洛玉為難道。

“誰說走狗洞了?難不成你還真以為你每次溜出宮都沒人察覺麽?”

洛玉一臉震驚:“那......那狗洞......”

“你覺得狗會把洞刨得那麽方方正正的?”

洛玉儼然頭一次發現這秘密一般,震驚地說不出話來。淩錦韶也頗為詫異,沒想到洛玉這般天真。她第一次鉆那狗洞的時候就覺察到了,偌大的皇宮怎麽可能防守這般薄弱。

真要如此,蕭羽讓豈不是出入無人之境,早就將她給帶出去了。

“其實逃出皇宮的辦法很多。”淩錦韶低聲道,“你此次來帶了幾個丫鬟?”

洛玉轉頭掃了一眼:“兩個。”

淩錦韶附耳低語,洛玉聽完嘖嘖稱讚道:“你這是怎麽想出來的法子?”

“出宮這件事,我可比你有經驗的多。”

“不過這能行麽?”

“放心吧。”

兩人相視一笑,一同進了長樂宮。太子宮中這兩名宮女在太後面前不敢造次,洛玉吩咐兩人在外面候著,她們也不敢違逆。

淩錦韶進了太後宮中,她正在窗邊修剪著幾盆花花草草。洛玉和淩錦韶上前施禮。

太後覷了兩人一眼,剪斷了一根樹枝。

“十七公主真是好手段,我唐國的王爺和太子都被玩弄於股掌之間。你現在心中是不是很得意?”

“母後,十七不是那樣的人——”

太後冷哼了一聲:“怎麽,連長公主也被你蠱惑了?你到底使得什麽手段?”

“太後娘娘言重了,我一個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哪裏比得上您見多識廣。您都瞧不出來是什麽手段,不正是證明我從未使過任何手段麽?”

“巧言令色!你答應過哀家出宮之後不與讓兒來往,為何食言?”

淩錦韶輕輕嘆了口氣:“緣分之事有時候就是如此。”

洛玉輕輕掐了她一把,她這麽回答,不是火上澆油麽?

果然太後轉身向裏屋走去,坐在了榻上。

洛玉拉著淩錦韶硬著頭皮跟了進去,她捧著茶水遞到了太後的嘴邊:“母後消消氣,玉兒今日是來給母後報喜的。”

太後撥開她:“你的事今日先放在一邊。十七公主,有些話今日哀家必須要問清楚。”

“十七洗耳恭聽。”

“你究竟要嫁的是太子還是讓兒?”

洛玉擡眼看著淩錦韶,她沈默了片刻,緩緩道:“都不嫁。”

兩人皆是一怔。洛玉脫口而出:“為什麽?”

“我不想仰人鼻息過一生。”

太後與洛玉定定地瞧著她,淩錦韶擠出了一絲笑容:“其實我知道,太後您一直也不希望我接近王爺。似我這般的敵國公主嫁過來,於太子尚且可做和親之用。於王爺,卻還不如娶個世家望族的嫡女。我不是那般不知進退之人,若是太後娘娘願意助我離開東宮,我保證——”

“你保證什麽?!你的口中可還有一句真話?”太後慍怒地瞪著她,“你可知讓兒待你何等情真意切,你就這般輕賤他的真心?”

“我——”

洛玉也撇嘴道:“說什麽仰人鼻息過一生,我皇兄何時欺負過你?我自小到大,就沒見過他對誰像對你一樣。”

洛玉生氣她能理解,為什麽太後也會生氣?她方才那般冷言冷語,明明很厭惡她的樣子。為什麽聽說她不會當她的兒媳之後,反倒是生氣了?

難不成,在太後心中,她不當她兒媳可以,但必須是她被拋棄了才算數?

淩錦韶沈默良久,緩緩坐了下來:“眼下天還亮著,時辰還早。太後娘娘,玉兒,你們可願意聽我講一個故事?”

母女倆對視了一眼,太後還有些氣惱,洛玉癟著嘴道:“你說說看。”

“大概是十九二十年前,有一個大戶人家忽然被陷害叛國通敵,於是被滿門抄斬了。那戶人家逃出來一個十六歲的女兒。那種養在深閨裏的嬌弱女子,忽然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親人,孤苦無依求助無門。卻毅然決定去京城告禦狀,為家人討回一個公道。這一路上艱難險阻遇到了無數,因為不谙世事,被一夥人蒙騙,賣入了青樓。

她抵死不從,於是在被迫接客的那天攀上了欄桿,想要一死了之。就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一個俊秀的公子忽然沖出來接住了她,卻被她砸斷了胳膊。那俊秀公子不但沒有怪她,還替她贖了身。

女子又感動又內疚,便留在了公子的身邊照顧他。但滿門血海深仇,她不能不去討回個公道。便在公子的傷養好之後不告而別。

女子想著自己此去告禦狀,許是有去無回,抱著的是必死的決心。可當她在浴佛節當日攔住了禦駕,差點被當成刺客打死之時,忽然有人護住了她。又是那位公子救了她。

後來,公子得知了她蒙受的冤屈,於是幫她平冤昭雪,報了全家滅門之仇。她便決定報答這個兩次救了她的恩人,嫁給了他。”

故事講完,洛玉覺得奇怪,這故事普普通通的,全然比不上她寫的那些。為什麽淩錦韶要講這麽一個故事?

太後若有所思道:“在浴佛節救下一個刺客,還能為她平冤昭雪。這個人身份不簡單。他是何人?”

淩錦韶笑了笑:“太後娘娘果然聽出了故事的關鍵。那天救下女子的公子的衣服上繡著金龍,頭上也戴著金冠。正是我的父皇。”

“那個女子,就是你的母妃?”

淩錦韶頷首:“若是聽這故事的前半段,也可稱得上是一段佳話。可於我母妃而言,嫁給父皇才是她一生不幸的開始。她來到宮中時才發現,父皇的後宮裏已經是三宮六院嬪妃無數。

起初情濃之時,也曾有過受寵愛的時光,甚至一度被封為了婕妤。可是很快,父皇的心思便又被其他的嬪妃勾走了。我母妃開始夜夜獨守宮中,每日盼著父皇來。有一天,他真的來了,卻是喝得醉醺醺的。那一晚父皇寵幸了我母妃,半夜裏又自己回到了自己的宮中。

很快,母妃有了身孕。她歡喜地去告訴父皇,他卻全然忘記了那天發生的事情,甚至懷疑我母妃與人有染。他心中猶疑,便將我母妃降為了才人,禁足宮中。

母妃郁郁寡歡,生我之時難產而死。

那一天,父皇正在寵幸其他的嬪妃。得知我母妃的死訊,只是皺著眉頭說了一句,真掃興。”

淩錦韶笑了一聲:“原來曾經愛過的人,最後也只能得到一句,真掃興。後來,一直伺候我母妃的嬤嬤病逝之前將母妃所有珍視的東西交給我。那裏面一封一封,全是父皇親筆寫給她的情信。她至死都將那些信當成寶貝一般珍藏著,你們說,她是不是很可笑?”

太後垂下了眼眸,洛玉紅著眼眶起身抱住了她:“十七,那些都過去了。我皇兄與你父皇不同。”

“玉兒,女子嫁人就像是一場豪賭。似太後娘娘這般便是賭贏了。似我這般沒什麽賭資的,想要不輸,最好的法子就是不要去賭。”

太後輕輕嘆了口氣,擡眼瞧著她:“你需要哀家如何幫你?”

淩錦韶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太後聞言變了臉色:“你這——”她咬了咬牙,“瘋起來有時候還真像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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