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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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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霆說這段話的語氣是很平靜的, 俏皮話蹦出來的時候格外好笑。

陶溪和五味雜陳地聽著,他們倆對離婚這件事情顯然是兩套邏輯。她很感動,不想立刻下場跟他辯論, 也深知自己是說不過他的。

季霆見陶溪和不說話,按著太陽穴道:“可以再給你幾天時間,準備好辯論稿來找我, 不是想要我當面輔導你的表達能力嗎?第一節 課的辯題就是——彼此相愛的前提下,結婚後發現另一方是丁克,要不要離婚。”

“好,我會好好準備。”陶溪和覺得這家夥說話的時候側臉有一點迷人,屏住呼吸, 對自己迷戀他色相的時機感到氣惱。她忍住一些沖動,拉開車門:“那我先走了。”

她手被拉住。季霆冷笑一聲:“還沒離掉呢, 你一副已經把我當成前任的姿態, 不好吧。”

四五天沒見面, 掌心的溫度交織在一起, 讓陶溪和心煩意燥, 她抽開自己的手:“下次你要是不帶東西, 我會生氣的。”

“好, 下次一定帶著。”季霆又把她的手攥回去。

兩個人無聲地在車裏拉了會兒手,純清地像放學後暗戳戳早戀的高中生。

戀愛不好嗎?當初為什麽要結婚?陶溪和想。

還好當初結了婚,不然現在親密的肢體接觸就不順理成章了。季霆想。

目送陶溪和的車離開後, 季霆回了趟陶家。

老太太抱著勤勤坐在輪椅上看書, 季家的小懶趴在輪椅邊上曬太陽。

“來坐。”她指了指旁邊的藤椅。

季霆坐下,說這幾天忙,沒顧得上回來看她老人家。

“你想說什麽我可太清楚了。你打小就為了溪和做說客,她犯了錯, 你來道歉,她有事兒不敢說,你來替她張嘴,我跟她爺爺總是開玩笑,說哪天她把你給賣了,你也會樂呵呵地替她數錢。”老太太把懷裏的勤勤塞到季霆懷裏,“說不知道養孩子跟養小狗兒不一樣呢。”

季霆順了順勤勤的毛,又把小懶也撈起來一起抱在懷裏,“奶奶,我護著溪和,是我覺著她是對的,如果她真的做錯了,我罵她不會比你們輕。生育這件事兒,我們兩代人的觀念不同,您就隨了我們去吧。”

“不隨你們又怎麽樣,人生是你們自己的,你們自個兒不後悔就成。沒有哪種關系是穩定不變的,你們互相能接受和,能接受分,能接受變化,也能甘心不變,這是你們自己的事情。我跟爺爺最多再陪你們十年,就算以後偶爾嘮叨幾句,你們也受著吧。你爸媽嘴上沒說什麽,可你們倆心裏得清楚,我們這代人跟他們那代人,即便是在不斷吸收開放思想,骨子還是傳統的。”

“我爸媽那邊兒我不會讓溪和為難。”

老太太手掌拍了拍季霆的胳膊:“你不用太慣著她,她也不要太慣著你,你們好了這麽多年,有兄妹情不假,可如今已經是夫妻。夫妻之間不要拘禮,不要客氣,該說還得說,該爭還得爭,小吵怡情,不要怕紅臉。”

“我明白。”

季霆領著小懶回了季家,陳秋陽正在二樓的書房裏找東西。季霆問她在找什麽,她說是陶溪和小時候寫的作文。

“找這個做什麽?”季霆問。

“找到了。”陳秋陽翻開一個泛黃的方格作文本,裏面只有半篇內容。標題是《我想自己長大》,第一段是——女媧娘娘造了那麽多小人兒,她根本管不過來,很多小人兒都是自己長大的,我也可以自己長大。

陳秋陽一邊往後讀,一邊笑,她跟季霆說:“真有意思。”

季霆把作文本接過來。

陶溪和小時候沒被逼著練鋼筆字,字寫得很是一般,她是上大學後才開始練字,能在英語環境裏把漢字寫好,也算是花心思了。但她那會兒有幾個字寫的很好,比如“愛”、“喜歡”、“春”、“雪”,和“季霆”、“洲和”。

她喜歡的,她會寫好。

陳秋陽坐在琴凳上,掀開鍵盤蓋,隨手彈了下《降E大調夜曲》的中段,她邊彈邊說:“溪和前天晚上叫我跟你爸去吃飯了,這孩子心重,她是怕我們難受呢……你們結婚以後,我的確期待過你們的寶寶,還想過以後教她他彈琴什麽的……以後還是你彈給我聽吧,都一樣。我當初一個人帶你的時候,也幻想過如果沒有生下你,自己的人生會不會不同,溪和有權利去踐行這種不同,我也挺想看看她的實踐成果的,萬一讓我羨慕了,我說不定還真的後悔當初生下你了,你要知道,你媽的本事才不僅限於做一個媽媽和一個妻子呢。做媽媽就是很分神的啊,把這份精力投身於熱愛,沒有錯。要不是有你,我現在說不定是個音樂家呢。”

“大音樂家因為養育我,又給季院長做後盾,犧牲了熱愛,所以剛剛彈錯了。”季霆把陳秋陽扶起來,自己坐下去,把這首《降E大調夜曲》完完整整地彈了一遍。

陶溪和還真的把季霆的提議放在了心上,她擁有方幼宜這員辯論猛將,外加孟君好這個博覽群書的“女學究”,她還不信她贏不了這場辯論。

孟君好跟孟母結束長途旅行後,開啟了自由的每月切換城市生活的炫酷短租計劃。她們母女倆夏末在上海,深秋在南京,冬季去了成都和重慶,過年在哈爾濱看雪……孟君好靠寫書跟拍vlog賺取生活成本,孟母拿一筆小小的退休金,母女倆十分自在。

至於孟君寧,他回到了他漂泊卻很有意義的滾燙人生,他跟陶溪和聯系的越來越少,但堅持每周一封郵件一句“祝好”。

方幼宜回南方只待了一周後,就忍不住回來工作。期間她收到陶洲和用季霆跟陶溪和的手機發來的兩條消息,她都沒搭理。然後那人就沒聲音了。

深情的霸總是小說裏的設定,現實中的霸總,沒那麽霸氣,也沒那麽深情。

工作室最近在籌備新的紀錄片,關於單身女孩們獨居的故事。陶溪和覺得自己也算是其中一員。

方幼宜翻白眼,玩笑道:“姐姐你先拿到離婚證再說。”

“哦,我還沒離婚呢。”陶溪和自嘲地提醒自己。

如果所有人都可以舉重若輕地談論離婚,所有人都可以遇到一個可以“好好離婚”的伴侶,那婚姻的沈重感勢必會減弱。可是很難……

陶溪和跟季醫生是非典型性案例,不值得借鑒。但要是真的走上離婚的路,他們是可以“好好離婚”的那一種。

“沒離。”季霆冷漠地掛掉符迪打聽八卦的電話後,被通知上可能要上一臺緊急手術。

患者高齡,不慎摔倒後顱內出血嚴重,昏迷超過一個小時才被送進來,生命體征已經逐漸減弱。家屬將醫護們圍住,詢問手術成功率,得到的回答自然只有一句話——我們會盡全力。

就在幾位病患家屬為了是否要做手術喋喋不休地爭論時,蒙甜從護士站跑過來,失態地嚷了一句:“葛教授心梗,進心內了。”

季霆腦子“嗡”地一聲,跟身邊的徐子騫交換一個眼神。暫時沒有重要工作安排的徐子騫迅速往電梯口跑。

他平覆一下心情,進了推拉門,開始做術前準備。他此刻非常希望病患家屬給到的結果是救這個老人的命。如果不是,他的待命將毫無意義。他的恩師正在另一個科室接受生命的考驗,他卻去不了……

“季醫生,準備手術。”外面的護士知會道。

麻醉師走後,季霆站上手術臺,副手醫生提了一句“也不知道葛老現在怎麽樣了”,季霆嚴肅地提醒他:“收心,現在不是考慮別的病患的時候。”

他們全神貫註,他們拼盡全力,可老人家還是在手術進行到兩個半小時的時候敗給了死神。

負責外聯的小護士哭了,她不是為這個老人而哭。她是忍到這一刻,才哭。

一個半小時前她就接到通知,葛教授走了。她不敢提,她看著臺上無比鎮定的醫生們,也拿出了專業精神,克制了感性。

“季醫生,葛教授沒挺過去……”現在她泣不成聲。

大家都流淚了。

季霆走出手術室,雙手撐在消毒區域的盥洗池上,埋著頭,看水流洶湧而出。他還來不及思考點什麽,悲傷點什麽,小護士又過來傳話:“病人家屬鬧起來了。”

陶溪和在同一時間得知葛教授去世和季霆被停工調查的消息,她趕到平京神外,醫鬧們露出猖狂又貪婪的嘴臉,他們高聲認定是主刀醫生痛失恩師情緒不佳,導致手術失敗,這是一起醫療事故……

可是事實明明不是這樣,醫院有一套嚴謹的流程記錄,足以證明這不是醫療事故,但這些人聽不進去。

陶溪和找到季霆時,他正一個人站在天臺上發呆。

季霆聽到陶溪和的聲音,緩慢地轉過頭來。這姑娘跑過來,緊緊地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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