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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大結局(終章) (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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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因為蔣寒洲對塔尖兒上的大佬們說溫錦懿是他表親啊,若說蔣家和溫家的關系,本就是表親關系,這個時候,他倒是想起來這個茬了,可真是沒白帶溫錦懿來一趟啊,既然來了,那無所不用其極的利用,從溫錦懿身上壓榨了最大的利益。

番外十八:終章(二)

整整兩天停雲沒看見溫錦懿,些微有些擔心,畢竟延安是蔣寒洲的地盤,溫錦懿一個商人來到這裏,勢單力薄的,如何敵得過那些老謀深算的政治家,還不止一兩位,加上寒洲肯定不會向著溫錦懿,所以停雲更擔心了。

但是拖家帶口的過來,阿舒、傻妞和俊逸都需要安頓,她一時抽不出時間去總部看看,第三天的時候,溫錦懿再一次來到了停雲的落腳地,這一次滿臉通紅,絲毫不掩飾他的惱意。

停雲便知道,蔣寒洲又幹了什麽混賬事情,不管怎麽詢問溫錦懿,他都不言語,還沒跟停雲說上一句話,溫錦懿便又被蔣寒洲派來的小兵叫走了,這個時候,不去都不行,畢竟他大出血般資助給軍隊那麽大一筆開支,總要為這一去不覆返的銀錢爭取一些回本的買賣來。

停雲瞧著溫錦懿走遠了,到底是放不下,於是她換了軍裝,親自去總政部詢問,適逢蔣寒洲去開什麽表彰大會了,她便問了小周,原來蔣寒洲將溫錦懿以巨商的身份帶至了大佬們的面前,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以愛國主義精神捆綁了溫錦懿的思想,聲稱這位表親要支持革命事業,願意出資千萬,物資百餘車為革命做貢獻,這等壯舉讓偉人們由衷的欣慰,真是雪中送炭的親人吶,於是偉人們親自接見了溫錦懿,逼得溫錦懿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退路被蔣寒洲堵的死死的,不得不大放血賠上半數家本,支持革命事業,如此溫錦懿徹底被蔣寒洲擺了一道,堪堪將了一軍,殺的溫錦懿措手不及。

隨後,溫錦懿的名聲就在總部和軍隊裏傳開了,多麽愛國、支持革命事業、具有奉獻精神的新時代人物啊,姑娘們都爭著搶著看看這位巨商是何等樣貌。

蔣寒洲毫不吝嗇的帶著溫錦懿在部隊招搖過市的走了圈,說是給這位具有奉獻精神的巨商介紹介紹革命根據地,帶著他到處參觀參觀,去前線了解了解,對所有所屬部隊介紹介紹,也讓總部和軍隊所有的姑娘們都瞻仰瞻仰他,讓他知道自己所作出的貢獻將為百姓產生怎樣的影響和力量。

蔣寒洲以一本正經威嚴肅穆的樣子幹著讓溫錦懿惱火至極卻又隱忍不發的混賬事,這簡直是霸王硬上弓,有理說不通!

那些姑娘們像是看稀奇一樣的圍觀溫錦懿,走一路,圍觀一路,對他的身份和壯舉感到由衷的欽佩和仰慕,尤其是溫錦懿俊美的容顏,讓他一瞬間成為了根據地的風雲人物,姑娘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於是大佬們,幹部們都坐不住了,這麽有錢有顏值還單身的男人,是個可以攀附的高門第啊,如此支持革命事業,思想覺悟這般之高,可放心讓女兒下嫁啊,革命成功之日,這人將成為功臣啊,這個時候把女兒嫁給他,往後可謂是高枕無憂,扶搖直上啊。

家裏有姑娘的,都開始找蔣寒洲牽線搭橋,蔣寒洲賣足了大佬們的人情,所有的線他都牽了,來者不拒,特別幹脆爽快,辦公桌上壓了一摞的照片和介紹信。

嚴格替溫錦懿把關,甚至在溫錦懿毫無防備的時候,將溫錦懿叫到了他的辦公室,說是談事情,可是溫錦懿來了以後,蔣寒洲便將他晾在一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於是一個又一個的姑娘們接二連三的走了進來,看似是來找蔣寒洲辦公的,其實諸如走馬燈式的相親,她們要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具有奉獻精神的人物,也讓溫錦懿過目過目,了解情況,培養感情,有對上眼的,提交申請,批示通過,就結婚。

辦公室的窗戶外,趴著看稀奇的姑娘們。

溫錦懿越想越惱,全然被蔣寒洲算計了,不僅搶走了他的女人和兒子,如今連他的資產也開始打主意了,說是為了他進出根據地暢通無阻,其實是為了他自己的政績,這是大功一件啊,用著他的錢,消費他的人,為蔣寒洲的權位打牢了根基。

這幾日,光是消費他的人,蔣寒洲恐怕便收獲了一大框滿滿的人情,他來者不拒的幫人牽線搭橋,別人自是感激他,這下他連人際關系都處理好了!

溫錦懿惱紅了臉,半生積蓄都被吸走了,這個男人是吸血鬼嗎?他要冷靜冷靜,冷靜到自從捐出那些錢後,便惜字如金,再也不肯開口說一個字。

停雲一直在辦公室等到表彰大會開完,蔣寒洲面色嚴肅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此時,停雲正站在蔣寒洲的辦公桌前看著桌子上放著的一沓姑娘照片,一張張細細看完,這些照片是幹什麽用的,這麽多好看的姑娘。

蔣寒洲看到她的時候,沒有什麽表情,似是回到這裏,他臉上永遠只有威嚴肅穆這一個樣子,他在辦公桌後坐下。

停雲翻看完那些照片,隨後看向蔣寒洲,想要分辨他此刻心情是好是壞,但是什麽都看不出來,她問,“這些是什麽?”

蔣寒洲正好接了一通電話,隨口說了句,“嗯,給溫錦懿找的媳婦兒。”

停雲怔了一下,“錦懿有看上的麽?你幹嘛這麽積極的幫他找媳婦兒?確定不是在欺負他?”

蔣寒洲對著電話那頭低低應了幾句,掛了電話後拿過筆筒裏的鋼筆,淡淡的說,“若是沒人幫他操持,估計他這輩子就打光棍了,在他眼裏,哪個女人會長得有他好看?”

停雲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了一句,“我。”

蔣寒洲眉梢一揚,盯著她看了許久,說,“小艾同志,你過來,我跟你談談人生。”

停雲抿嘴一笑,往後退了兩步,離他辦公桌遠了點,“你是真心幫錦懿嗎?”

蔣寒洲見她笑了,便也笑了,說,“是,他替我保住了兒子,又幫我把兒子養的那麽健康,把我家芷菱護的這麽好,真心幫。”

停雲忽然笑了,看著手中的照片,“這些姑娘都挺好看呀,錦懿怎麽說。”

多少年沒有看見她笑過了,這還是重逢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見停雲笑的這麽甜,蔣寒洲心頭一軟,唇角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笑容一起上揚,“溫錦懿那種性格,哪怕給他找個奇醜無比的,估計在他眼裏也沒什麽區別,不用給他看,我來挑,我把關。”

停雲細細看著那些照片,拿出了一張十分清秀俊俏的姑娘照片出來,那姑娘柳眉,櫻桃唇,顧盼有情的模樣,分外美麗妖嬈,停雲說,“這個姑娘長得真好看。”

蔣寒洲正看著一份紅頭文件,聞言瞥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 “門第不行。”

停雲笑容一僵,看著蔣寒洲俊朗微冷的側臉,猶豫了一下,停雲問,“你還在乎門第?”

蔣寒洲看著文件沒說話,不知是沒聽見她說話,還是不想回答。

停雲瞧著他眼角眉梢的淡漠,心裏微微有些沈落,她沒有門第,除了兒子,幾乎是一無所有,失落幾乎是一瞬間便湧了上來,寒洲會不會在乎她沒有門第呢,沒有門第便在仕途上幫不上他,也無法幫他擡高門楣背景,在這個領域裏,寒洲幾乎是白手起家,這樣會讓他沒有靠山如履薄冰,政壇有時候比戰場還要殘酷。

沈默間,溫錦懿緩步從外面走進來,面色很淡,眼底淩冽的惱意依然清晰。

溫錦懿一見停雲穿軍裝的樣子,怔了怔,隨後垂眸。

停雲瞧著溫錦懿臉色不對勁,幫他倒了杯水,拉著他坐下,說,“錦懿,發生什麽事了麽?”

溫錦懿坐在案幾後的椅子上不言語,他緩慢地喝了口茶壓壓驚,順便壓壓心頭的火,再擡眼的時候已經雲淡風輕,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蔣寒洲,這梁子,是結定了。

蔣寒洲瞧著停雲給溫錦懿倒了水,隨後擺足了領導架子,說,“芷菱,給我倒杯水。”

停雲不想搭理他,她拿著開水壺走過蔣寒洲的面前,來到溫錦懿身邊,給溫錦懿的半杯殘茶斟滿了水,說,“錦懿,發生什麽事了麽?你臉色不太好。”

溫錦懿說,“沒事。”

蔣寒洲瞪著停雲。

停雲在溫錦懿身邊坐下,說,“是不是他們逼著你捐獻物資呢?我都聽說了,那麽龐大的一筆數目,對你來說,也是不小的壓力,對不起,是我讓你來的。”

溫錦懿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似乎極力按耐心頭的火苗,低垂的眉眼很淡,穩了許久,這才看向停雲,微笑說,“沒有的事,能為革命做貢獻是我的榮幸,我只是放不下你和俊逸,便一起過來看看,這邊還不錯,俊逸在這裏生活我也放心。現在基本情況了解了,我也該回去了,今晚的車。”

停雲有些愧疚的看著他,濕了眼眶。

溫錦懿微微一笑,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花說,“你如今越來越愛哭了,以前可是怎樣都不肯落淚的。”

“大概是老了吧,總害怕失去呢。”停雲微笑著說,可是眼淚還是落了下來。

溫錦懿溫柔的看著她,好些日子沒見她笑過了,多久呢,該是按年算的,他安靜的擦去她臉上的淚,停雲溫順的任由他溫柔的憐憫。

蔣寒洲臉上的冰寒快出現裂隙了,這兩人是當他死了嗎?就這麽在他面前眉來眼去,打情罵俏,果然,幫溫錦懿找女人這步棋走的太對了,趕緊把這個討人厭的勁敵踢出他和芷菱的生活,別再出來紮眼了。

停雲忽然想起了手中的照片,正要將照片遞給溫錦懿看看,忽然院子裏有女人爽朗的笑聲傳來,三五個姑娘結伴走過,卻是徑直來到了蔣寒洲的辦公室。

蔣寒洲瞧見來人,眉梢一揚,唇角含笑。

打頭的姑娘一身窈窕軍裝,一條長長的辮子從右側的肩頭垂在胸前,看起來二十出頭的年紀,皮膚白凈,長相甜美精致,臉上有些嬰兒肥,笑起來唇角有酒窩,十分年輕可愛,她的笑聲最大,一手拎著自己的辮子輕輕甩著,緩步來到蔣寒洲的辦公桌前,說,“大部長,我聽說你有個表親特別有錢,還長得特別好看,我就不信了,男人能長得多好看,能有大部長你好看嗎?你可是我們這裏最帥的啊。”

她身後跟著同樣穿著軍裝的女人,聞言都笑了起來,大概都很好奇那男人長什麽樣兒。

停雲細細的打量那姑娘,她從沒見過長得這般甜美的姑娘,眼睛又黑又大,笑一下仿佛都能滴下蜜來,唇角的酒窩真好看,眼裏像是有星光那般,很快活啊,敢這麽沒大沒小的跟蔣寒洲說話的,那背景門第一定是非常高了,畢竟蔣寒洲的上級,已經是金字塔尖了。

蔣寒洲微笑說,“學校放假了嗎?”

姑娘一手輕輕甩著粗黑的麻花辮子,笑著點頭,卻有幾分不正經,歪著頭打量蔣寒洲,“大部長想我了嗎?這笑容我該理解成不待見我嗎?我可是每回從北平過來,必是要來看你一次的,你笑的會不會太敷衍啊。”

蔣寒洲瞇起眼睛,笑容濃郁了幾分,“待見,甚是待見。”

那姑娘便滿意的笑了笑,點著頭左右環顧,“聽說你表親長得很好看,我倒要看看什麽樣的男人這麽不要臉敢自稱好看的,我爸還說你表親很有思想覺悟啊,又是資本大家,哪兒呢,讓本姑娘瞧瞧……”

她語氣裏有痞痞的歡愉,環顧間,餘光忽然掠過坐在身後的溫錦懿,微微一怔,眸子緩緩凝了起來,緩緩回頭,漸漸楞住了。

蔣寒洲眸子瞇的更深了,像是一個狩獵多時的獵手終於尋覓到了獵物,怎麽就把她給忘了,他唇角笑容更濃郁了,就她了。

溫錦懿臉上微紅,眼底的惱意更深刻了,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麽窘迫的時候,被三個大姑娘這麽赤裸裸的打量,還是出賣色相!

那姑娘似是看癡了,精美嬰兒肥的白皙小臉上緩緩浮起淡淡的紅暈。

溫錦懿緩緩起身,看了眼蔣寒洲說,“我今晚的車回去,小艾和我兒子,就拜托你了。”

“兒子?”有姑娘細小的議論聲傳來。

溫錦懿低眉走了出去。

停雲跟在他身後,大概是看出了他的窘迫和惱火,“錦懿……”

溫錦懿一直走到了後方,跟俊逸交待了幾句生活註意事項,俊逸要跟他一起回去,溫錦懿說,“這邊無論是人脈資源,還是教育資源都是最好的,雖然生活艱苦了一些,但到底是中央所在地,不看眼前,只單單看往後,便足以有留下的理由,我會常來看望你。”

停雲送他出了機關大院,一直送上了車,溫錦懿都沒有看她。

車子啟動的時候,溫錦懿才擡眼深深看她一眼,微微一笑,“我還會來的。”

停雲點了點頭。

俊逸要跟去,但被小兵給推了回去。

停雲回到辦公室的時候,發現那歡愉痞氣的姑娘還在蔣寒洲的辦公室裏,她不便進去,便陪著俊逸回到了家屬後方。

甜美可愛的姑娘一直伸長了脖子直等到溫錦懿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裏,這才面紅耳赤的看向蔣寒洲說,“他有兒子嗎?”

“沒有,幹兒子,我兒子。”蔣寒洲挑眉,“看上了嗎?”

姑娘一邊笑著一邊點頭,似是在思索,手指拎著自己的長辮子輕輕甩動,在蔣寒洲的辦公室緩緩走動了兩圈,半晌,歪著頭看向他,“我瞧著他樣子,好像沒看上我,能拿下嗎?”

蔣寒洲往後靠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瞇眼瞧她,笑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還有男人是你拿不下的嗎?”

姑娘似乎對蔣寒洲這番話很受用,點著頭,又走了兩圈,“他也不住在這裏嗎?”

蔣寒洲二話不說,從筆筒裏拿出鋼筆,唰唰唰的寫了一串地址和電話號,撕下紙張遞給她,“拿去。”

姑娘接過那張紙看了眼,滿意的點頭,笑說,“難怪我爸經常誇你足智多謀,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思想覺悟高,辦事還這麽利落,看來以後真的前途不可估量啊,我爸前些日子還說讓我多瞧瞧你,可以的話,湊對兒呢。”

姑娘斜眼睨他,“我可是給你打了兩次電話,你都不接,以為本姑娘稀罕你啊。”

蔣寒洲笑,“我表親怎麽樣。”

姑娘臉上一紅,依然端的歡愉驕傲的模樣,又在辦公室裏轉了一圈,背著手,頗有幹部的風姿,背脊挺秀,最後她站定,似是拿定了註意,“本姑娘要了,看著你的時候,本姑娘臉不紅心不跳,看見他的時候,本姑娘有感覺,這麽說還讓我追他了?”

蔣寒洲說,“他不是個遵守紀律的人,批示對他沒用,要追的。”

姑娘點了點頭,攥緊了手中的地址紙條,含笑看向蔣寒洲,“你這個人啊,真是壞透了。”

蔣寒洲笑而不言,目送她離開。

這下他忽然如釋重負,有種從此高枕無憂的輕松感,似乎懸在心頭上日夜沈落的巨石終於落地了,只要被這姑娘纏上,估計溫錦懿想甩都甩不掉了,哪有心思再糾纏他家芷菱,芷菱以後便是他一個人的了。

嗯,這步棋走的甚好,棋子甚好!時機也甚好!

果然沒過多久,月兒給俊逸寄來的信裏,便提到了那位姑娘,據說姑娘經常打電話騷擾溫錦懿,溫錦懿不接,姑娘居然找到了鎮上去,溫錦懿避而不見。

於是姑娘給蔣寒洲打電話詢問怎麽辦,蔣寒洲特別積極的幫她出謀劃策,告知她一定要死纏爛打,要一鼓作氣,不能氣餒,不能放棄,要在革命的道路上勇往直前,順便將溫錦懿花花草草的一些個人愛好全都告知姑娘。

姑娘便開始每天指派人給溫錦懿送花,花堆了滿院子,又按照蔣寒洲說的死纏爛打,窮追不舍,糾纏不休,勇往直前,那可真是得到了蔣寒洲的真傳啊。

月兒的信中提到姑娘進不了他家的門,便翻窗戶翻進了溫錦懿的臥室,半夜把溫錦懿嚇了一跳,說姑娘沒羞沒臊的,還驕傲的像是百靈鳥一樣,溫錦懿去哪裏都跟著,出去談生意,姑娘都能摸清他的門路。

停雲看著信上的內容,第一時間便想到了蔣寒洲,這麽熟悉的套路,除了他在背後慫恿,還會有誰!

但是自從溫錦懿走了以後,俊逸就不安分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跑,誰也攔不住,蔣寒洲搞定了溫錦懿,便將所有的心思放在了俊逸身上,他將俊逸丟去了前線,雖不上陣地,但是將他丟在了一堆軍人中,同吃同住。

停雲將近三個月沒有看見俊逸和蔣寒洲了,蔣寒洲臨走前,讓她守在辦公室的電話前,但是她被借調的頻繁,每天只能晚上有時間去蔣寒洲辦公室一趟,可是蔣寒洲從沒有打過電話回來,所有工作都帶去了前線,倆孩子就這麽丟給了停雲。

停雲的擔心與日俱增,俊逸那麽烈的性子,當真動起真格的了,怕是能跟蔣寒洲正面幹起來,兩人不知道在前線怎麽樣了,蔣寒洲也不告訴她情況,也不見她,兒子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五個月後,春暖花開時節,停雲守住的電話,終於打了過來,似乎打電話的人算準了她騰出來的時間,晚九點準時電話鈴響起,停雲慌忙接起電話,蔣寒洲低沈的聲音在那頭傳來,聲音裏有情緒的克制,他說,“這兩天回去。”

停雲“嗯”了一聲,便沒有後話了。

俊逸回來那天,停雲特意做了白面芝麻饅頭,用雞蛋和面,悄悄裝在口袋裏拿去了辦公室,可是見到俊逸那一剎那,停雲簡直認不出俊逸了,又黑又壯的,似是變得高大了,臉上還掛著傷,穿著一身軍裝,平頭,拎著行李,剛走進辦公室,一米八幾的大小夥子看見停雲就哭,手中的行李也掉在了地上,抱著停雲哭了好久。

停雲心疼壞了,好好的兒子,怎麽給傷成這樣了呢,她到處瞧了瞧,都不見蔣寒洲的身影,惱道:“是他把你弄成這個樣子的?”

俊逸哭著點頭,半年沒見他媽了,此刻見到,委屈壞了,告狀道:“媽,他把我丟到前線去,讓我跟著那些真刀真槍的士兵每天跑步,每天都要跑大幾十公裏啊,我快累死在路上了,還要跟他們一起吃咽不下去的難吃的要命的不知道啥玩意兒,他還特意叮囑胡軍長,讓胡軍長好好的“關照”我!對我尤其的狠!那個胡軍長每天都讓我做什麽特訓,還讓我跟著那些不知道哪兒來的孩子們一起上課,一對一的輔導,我快無聊死了,站讓我講究站姿,坐讓我講究坐姿,我有時候打個瞌睡,都會罰我跑步,媽!那個人是惡魔,他還在那邊跟我打近身格鬥,差點把我打死了,大冬天啊,光著膀子啊,我都凍成狗子了,他還不讓我消停,我打不過他,只有被他打的份兒!打的我全身都是傷!功課不讓我丟下,訓練不讓我落下,我差點死在那邊了。”

俊逸說著說著,就開始哭了起來,他從小哪裏吃過這種苦,有停雲護著,溫錦懿疼著,從小沒有過苦日子,“媽,你不知道我在那邊過的什麽日子,晚上就跟那些士兵一起打地鋪,走哪兒睡哪兒,有時候胡軍長還帶我去前線,把槍丟給我,槍林彈雨的,他讓我打靶子啊,也不怕我被打死了,拿槍的沖擊力多大啊,我肩膀腫了幾個月都沒消,這哪兒是人過的日子啊,太苦了,吃吃不好,睡睡不好,還不讓我跟你聯系,他只要坐鎮在那裏,那邊的人都對我特別的狠,尤其是胡軍長,總是看我不順眼,說我嬌生慣養的,狠不得弄死我,他都不管,由著我被那些人拎來拎去,媽,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俊逸抱著停雲一直哭。

停雲惱紅了臉,她沒想到蔣寒洲居然對她的兒子這麽狠,一天父愛沒給過俊逸,兩人剛相認,就這麽折騰她兒子,停雲惱道:“蔣寒洲呢!”

俊逸說,“他去參謀部那邊……”

話沒說完,蔣寒洲大步從外面進來,雖說入了春,但天氣依然嚴寒,地上的冰碴子還沒融化,倒春寒比冬日還冷,他依舊一身軍大衣,似乎沒什麽變化,看到停雲的時候,也沒什麽表情,徑直走到辦公桌後面,眉也不擡的說了句,“叫爹。”

俊逸正一面啃著停雲拿給他的雞蛋芝麻白面饅頭,一邊義憤填膺的跟停雲抱怨,看見蔣寒洲進來了,忽然像是老鼠見了貓那般飛快的將饅頭藏了起來,猛地低下頭,瞬息收起了所有憤懣的氣息,恭敬的叫了聲,“爹。”

停雲一震,驚訝的望著俊逸。

俊逸連忙起身,低著頭,恭恭敬敬的說,“我去陳老師那裏上課了,他說今天有時間教我英語。”

“嗯。”蔣寒洲淡淡應了聲。

俊逸拎著行李快步走了出去。

停雲驚訝的表情還沒來得及收,怔怔的看著蔣寒洲。

蔣寒洲正好擡眼看她。

停雲心頭一跳,面無表情的追著俊逸出去了,心裏還是有些惱的,這麽長時間不讓她知道俊逸的消息,也不讓她跟兒子相見,就那麽把她寶貝兒子丟到了前線去,多艱苦危險啊。

停雲追著俊逸出了總部院子,避開了蔣寒洲的視線,俊逸臉上憤憤不平的表情又浮現出來了,恨聲恨氣道:“他根本不是用他的愛感化我的,他是用他的暴力讓我屈服的!我要是不叫他爹,他指不定要怎麽折磨我!我罵他,他不理,我打他,打不過,還被軍隊裏的士兵們圍毆,我打不過他們,他也不幫我,由著我在那邊受罪,媽,你說他這是做爹的樣子嗎?哪裏是把我當成他兒子了!他對我比對陌生人都不如!”

停雲出神的看著俊逸,默默聽著俊逸沒有休止的抱怨告狀,細細打量俊逸,她的兒子似乎變得高大了,還健壯長肉了,眉宇間隱隱浮起堅毅的神色,雖說臉上的神情稚嫩憤憤的,可到底有了幾分男人的樣子。

停雲疼惜的伸手摸了摸俊逸堅毅青腫的眼角,包紮著一塊紗布,青紫的唇角也包紮著,“疼麽?”

俊逸憤憤道:“能不疼嗎!更狠的還在後面!他給我上藥的時候,還不讓我叫出聲,我一叫出聲,他就瞪我!他簡直就是惡魔!”

停雲凝神,“他給你上的藥?”

俊逸惱道:“是!說什麽戰地醫護人員沒他有經驗!說什麽他就是這麽過來的!說知道怎樣處理好的快!傷都是他包紮的,害得我在那邊被人笑話!胡軍長說我嬌氣!他們受皮肉傷都不管的!就那麽硬生生的挺!”

停雲看著俊逸說,“他給你上藥的時候,溫柔嗎?”

俊逸看她一眼,惱道:“下手沒輕沒重的!每天逼著我吃完苞米硬饅頭,還逼著我吃肉,不吃不行,簡直讓我吃到吐!還讓我吃!什麽事都逼著我!連吃飯都逼!他還是人嗎!你怎麽就看上這麽個魔鬼呢!”

停雲怔了一下,“前線條件艱苦,哪兒來的肉呢?戰士們那麽辛苦,能有饅頭吃,就像是過年一樣。”

俊逸怔了一下,盯著停雲看了許久,忽然掉頭就走,“算了,不跟你說了,你倆一條船上的,我去上課了,上完課還要跑步練靶子呢!”

停雲楞楞的站在原地,她兒子……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明明知道蔣寒洲就在辦公室坐著,等著這麽久,盼了這麽久,終於把人給盼回來了,可是莫名的不敢回去了,她往蔣寒洲的辦公室走了幾步,在院子裏站定,緊張似乎超過了相見的勇氣,她深吸一口氣,轉步離開。

反正她處在借調的狀態,十天半個月不出現也沒關系,心跳太快,人也過於緊張,於是她便匆匆離開,兩人幾個月來第一次相見,只是匆匆一個照面,停雲便逃避了。

寒洲總是這樣,他做事從來不看過程,他只要結果。

所以結果是好的,俊逸認他了,那麽過程無論如何嚴厲曲折,他都不會去管,停雲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是心底是有感動和開心並存的,俊逸到底是不一樣了,他看人的眼神變得深邃掂量,眉宇間有男人的氣息,嘴上雖然不滿蔣寒洲的嚴厲,可是他確是遵守照做了。

或許,寒洲教育孩子,有他自己的一套方法,雖然不溺愛,但是受用。

停雲在秘書廳資料室一待便待了半個月,天氣沒有轉暖,她也很少出去,仿佛處處躲著蔣寒洲,不知該怎麽面對他,諸如近鄉情怯的情緒,越是濃烈的思念愛戀,越是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只覺得胸口有火在燃燒,滾燙滾燙的,這種感覺,讓她更加害怕面對蔣寒洲,她忙碌,她順從,她遵守上級安排,把她調去哪裏,她便乖巧的去哪裏,總部關於她的風評越來越好,只是她跟蔣寒洲見面的機會幾乎沒有了,就算有,她也是繞著走,哪怕需要工作交接,需要她向他匯報工作,她也是交給其他文職人員代為轉交。

只有晚上回到宿舍的時候,才會聽到阿舒說起蔣寒洲開始操辦她的婚事,幫她挑了一溜的小夥子,好像有一個和阿舒對上眼的,但是蔣寒洲不同意,硬生生給她推薦了另一個,阿舒倒覺得那小夥子也不錯,於是兩人開始頻繁接觸,都是青年男女幹柴烈火的,倒是很快的擦出了愛的火花。

對外蔣寒洲說阿舒是他的外甥女,傻妞是他的妹子,這麽一說,想要跟他攀親附戚的幹部層出不窮,都把兒子給介紹來了,不單單看蔣寒洲不可估量的前途,只單單看他背後那個龐大的資本財團,一旦親家結成了,那可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啊。

傻妞眼光高,倒是見了幾個,一直不滿意,後來,大概蔣寒洲覺得這姑娘太內向了,親自給他把關,拎出來一個小夥子。

傻妞看著那人,看著看著眼圈就紅了,點了點頭,只覺得為什麽所有人都幸福了,而那個人永遠停留在了過去呢。

阿舒和傻妞的婚事都是在同一天辦了,蔣寒洲要求的,許是覺得這樣效率高,一次性出嫁兩個,停雲沒有說什麽,只在結婚當日終於見到了蔣寒洲,他臉上依然沒什麽多餘的表情,停雲那天一直都是笑著的,部隊上結婚,雖然簡約,但是熱鬧莊重,溫錦懿也從外地趕來,阿舒結婚的事情,蔣寒洲只是派人給他打了電話通知了一聲。

那一天熱熱鬧鬧的出嫁了兩個故人,停雲牽著倆孩子的手,忙前忙後的替她們招待家屬,唇角的笑容都沒有消失過,可是當她們都嫁出去以後,背過人眼,停雲便默默的掉眼淚了,歲月真是無情啊,她的孩子們都長大了,都出嫁了。

溫錦懿站在她身邊。

蔣寒洲因為要應酬上級,一整天見不到影子。

兩人嫁出去的第二天,蔣寒洲便派人將停雲調回了自己身邊,停雲磨蹭了許久,才踏進了辦公室,倒春寒還是很冷的,她手背在身後,微微低著頭,站在蔣寒洲的辦公桌前。

蔣寒洲說,“還有什麽心願沒了的?”

停雲剛要說話。

蔣寒洲說,“你二姐那邊,必鋼已經勸動她了,她會幫你把家那邊收拾收拾,拖家帶口的搬過來,必鋼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就這麽埋沒了多可惜,要為革命做貢獻的,都一起搬來吧,至於你另外兩個朋友,他們結婚成家娶的當地姑娘,不願意來,但是由衷的祝福你。”

停雲默默的點了點頭。

蔣寒洲說,“還有嗎?還有誰要操心的,交給我。”

停雲想了許久,搖了搖頭。

蔣寒洲便笑了,“申請我已經交上去了,等通知。”

停雲點了點頭。

“你沒有什麽話想對我說嗎?”蔣寒洲問。

停雲搖頭。

蔣寒洲沈默看了她一會兒,便也不逼她了,悶葫蘆一樣的,從來都沒有變過。

ps:應該有二更,求票票,乖巧的作者飄過。

番外十九:終章(三)

但是,這個女人,從他打前線回來,她便沒有正眼看過他。

蔣寒洲說,“你能不能好好看看我。”

停雲搖頭,適逢上級派人來找停雲,讓她去接受談話,停雲臉上一紅,悶聲不響的跟人就出去了。

蔣寒洲一時氣結,她真的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瞧他啊……一點都不想他嗎?知道他這幾個月是怎麽過來的嗎?回來以後,她就一直躲他,連跟她對視都是奢望……他有時候,刻意跟她制造偶遇,她便轉身就走,會議室裏遇見了,她也從不看他,阿舒和傻妞結婚當天,他不止一次向停雲投去目光,這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看他,她這是怎麽了?又鬧什麽情緒呢?心裏有什麽事麽?

上級找了停雲談話,關於蔣寒洲的申請事宜,停雲幾乎沒有任何懸念的便點頭答應了,但是她剛出了上級辦公室,就又被借調走了。

申請批示應該說很快就通過的,可是他們兩人的,卻是拖了一個月都沒有通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了問題。

可是停雲絲毫沒察覺有什麽異常,沒有跟蔣寒洲打聲招呼,便又被借用了半個月,對停雲來說,她是不敢去見蔣寒洲的,大概是兩人分別的時間越久,她便越沒勇氣跟他相見,自從他跟俊逸從前線回來以後,停雲這種一看見他,就莫名其妙滾燙害怕的情緒愈發明顯,許是太過緊張,如今站在他面前,覺得呼吸都是滾燙的,窒息,所以能逃多久就逃多久。

可是她能忍,蔣寒洲不能忍。

是夜,她剛忙完,回到宿舍,便看見蔣寒洲站在她宿舍門口冷冷靜靜的等她,他穿一件軍大衣,眼神很深,眼角眉梢都是淡漠的莊重,可是眼底卻有幾分疲憊。

停雲嚇了一跳,轉身就要跑。

蔣寒洲兩步上前抓住了她的胳膊,“為什麽躲我。”

停雲慌慌的說,“我沒有躲你。”

蔣寒洲盯著她看。

兩人身高差很懸殊,停雲身材嬌小,只有一米六二的身高,然而蔣寒洲的身高卻有一米八七左右,停雲低著頭看著地面,蔣寒洲低頭看她。

又是窒息,停雲覺得胸口滾燙滾燙的,面對蔣寒洲的時候,停雲已經緊張的無法呼吸了,心跳亂成了一團糟,直想躲,她慌慌的想要掙脫他。

可是蔣寒洲的大手像是鐵鉗一樣遏制了她的胳膊。

她慌極了,說,“你放開我。”

蔣寒洲深深的看著她,眼底有惱意。

兩人對峙間,有女人說說笑笑的聲音傳來,停雲慌亂之下,飛快的掙脫掉蔣寒洲的手,快步離開了。

怎麽會這麽害怕呢,停雲覺得怕極了,愛重了,那麽熾熱的感覺翻湧在心頭,讓她難以承受,除了逃,連看他一眼的勇氣都沒有,真擔心看他一眼,自己會不會昏厥。

蔣寒洲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緩緩抿起薄唇,沈寂了好一陣子。

小周對兩人之間的關系早已察覺,這些日子也問過蔣寒洲,“你和小艾同志的申請為什麽還沒批下來,是出了什麽問題麽?”

蔣寒洲臉上沒什麽表情,說,“沒有。”但是他算了算日子,溫錦懿該來了,每個月都要來那麽兩回,這一回,溫錦懿一來,蔣寒洲便將他叫到了辦公室。

兩人大概是頭一次這麽心平氣和的談一件事情,蔣寒洲特意拿出了象棋,兩人若無其事的下了起來,對弈了好幾局都是險勝的平局,蔣寒洲看著棋盤,眉梢很冷,穩了許久,平穩的沈聲說,“結婚申請一直被壓著。”

說完,蔣寒洲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看上了芷菱,想要芷菱做續弦。”

溫錦懿擡眸看了他一眼,便不動聲色的垂眸。

他這輩子從沒有把柄落在別人的手中,唯一的把柄和軟肋便是停雲,就這樣被蔣寒洲攥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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