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晌午，溫家，蕭家和楊家這些錦縣上流社會的世家紛紛來到明華臺，一時間明華臺內緊張冰冷的氣息一掃而光。

溫茂攜著妻子唐婉如好些日子沒來蔣府串門了，這次來賀壽，喜的總有說不完的話，唐婉如和蔣夫人的年紀差不多，也談得來，人如其名，說話響錚錚的耐聽，沒多久，便將蔣夫人心頭的陰霾驅散了。

溫茂是圓滑的商人，自然在這後帷坐不住，趁著兩個女人聊天之際，聲稱去前院瞧瞧蔣寒洲，見見那些許久沒見過的老朋友，便自然的開溜了。

前腳剛走，後腳蕭澈和楊天來給蔣夫人賀壽，兩人凳子都沒暖熱，一溜煙兒的跑去找蔣寒洲玩。

只剩下溫錦懿坐在一側，陪著母親和蔣夫人說說閑話。

他向來寡言少語，只安靜的喝茶，偶爾插上一兩句話，倒是他的妹妹溫碧蓮，像是一只歡快的蝴蝶一直在蔣夫人的身邊兒飛來飛去，笑聲不斷從明華臺傳出來。

“姑母，聽說寒哥哥納了二房，什麽模樣，也不讓碧蓮瞧瞧。”一身斜襟淺藍小襖，下配黑色齊膝的裙子，裙子下搭一條厚厚的洋絲襪，長發俏麗的姑娘坐在暖爐旁，生的嬌花照月，脆生生的笑道：“莫不是寒哥哥金屋藏嬌了。”

蔣夫人腿上蓋著毯子，拉著她的手，打趣道：“你寒哥哥金屋藏嬌，要是藏的像蓮兒這般惹人憐愛的姑娘，那姑母可省心多了。”

溫碧蓮臉上一紅，偷偷瞧了溫錦懿一眼，隨即站起身，撅著嘴道：“姑母不讓蓮兒去瞧，蓮兒自己去找二嫂玩去。”

“你二嫂昨日犯了錯，自個兒領罰在，你現在去，她可沒臉見你。”蔣夫人半開玩笑半嬌嗔道。

一直安靜喝茶的溫錦懿指尖微微一顫，隨後波瀾不驚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溫碧蓮好奇的折回到蔣夫人身邊，“二嫂受罰？寒哥哥不心疼麽？”

蔣夫人捏了捏她水嫩的臉，“寒兒忙的分身乏術，哪有閑功夫管這檔子事。”

溫碧蓮還想說什麽，被唐婉如嬌嗔的喝止了，蔣夫人順勢不露痕跡的引開了話題。

相比於明華臺的熱鬧，後院的柴房內，可是安靜太多了。

停雲從冰冷潮濕的地板上爬了起來，頭腦昏昏沈沈，鼻尖皆是刺鼻的黴味兒和血腥味兒，她一醒，燭燈就亮了起來，明滅不定的照耀在她的臉上。

她踉蹌的站起身，昨夜被張嬤嬤打了板子，生生疼暈了過去，那板子為了不傷害她肚中的孩子，只用竹篾打在她的雙肩上，一開始並不覺的疼，但是滴水穿石下去，就如錐子錐骨，痛不欲生。

她墊了墊腳，用力向唯一有亮光的窗口看去，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二姨太醒了。”陰冷的聲音傳來。

停雲本能的瑟抖了一下身體，回頭看去，張嬤嬤站在門口，一旁站著兩名壯漢。

鐵門緊閉，幽暗的房間內燭光閃爍，將張嬤嬤的臉照的半明半暗，分外猙獰。

停雲穩住心神，問出了心上掛念許久的一個問題，“你們把長恩怎麽樣了？”

張嬤嬤陰冷笑道：“他可好的很吶。”

“我要見他，我要見長恩。”停雲焦急地說了句。

張嬤嬤冷笑一聲，“那可瞧不著，他犯的罪過可大了。”

“長恩頭腦不清醒，能犯多大的過錯？”停雲氣不過，邊說邊向張嬤嬤走去，“若不是你們栽贓陷害，又怎會出這麽多幺蛾子。”

兩名壯漢忽然上前，一把將她按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張嬤嬤不惱，笑道：“二姨太說話真是奇怪，我都聽不懂了。”她惡毒的盯了停雲一眼，笑道：“要見長恩也可以。”

話音落地，她拍了拍手。

又一名家丁從門外進來，手中端著一盆死老鼠，放在停雲眼前。

停雲惡狠狠的擡眼，掙紮道：“你們想做什麽？”

張嬤嬤不急不緩，萬年不變的棺材臉沈著，說道：“那盆死老鼠，你們是怎麽弄來的，就怎麽吃掉，吃光了你們就可以走了。”

兩名漢子將裝著滿盆死老鼠端來停雲的面前放著。

停雲緩緩往後退了一步。

“不吃也行。”張嬤嬤道：“老實交代，是誰讓你潛入蔣府，要挾老夫人，靠近少爺的？只要你說了，這東西，就不用吃。”

停雲閉緊嘴巴，做出視死如歸的神情。

“好硬的骨氣吶。”張嬤嬤冷漠扯了扯臉，“餵給她吃。”

說完，壯漢大步跨上前，抓起一把死老鼠，往停雲嘴裏塞，塞著塞著，有人忽然顫聲說了句，“流血了，嬤嬤，她流血了！”

“什麽？”張嬤嬤側目看去，眼神一淩。

只是昏黃的燈光下，停雲的雙腿間忽然流下血來，血順著纖細的腿一路蜿蜒向下，頓時所有的漢子都住了手，驚恐的往後退了一步。

“是不是小產了……”

張嬤嬤站起身，夫人只教她家法處置，還沒有到要她命的時候，思量一番，她隨手指了一個人，“去通知夫人，看夫人怎麽定奪。”

傍晚的時候，鬧了兩日的賓客逐漸散了，除了前院的會客廳裏仍有賓客逗留，明華臺內漸漸恢覆了寧靜，蔣寒洲意氣風發的走進明華臺，笑問：“媽，你找我？”

蔣夫人正喝著一碗桂圓蓮子八寶粥，她撚著手帕擦了擦嘴角，“嗯，賓客都安排妥當了？”

蔣寒洲道，“那是自然。”

蔣夫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

蔣寒洲道：“什麽事這麽一本正經的？”

蔣夫人也不繞彎子，說的極為緩慢，“二姨太與人茍且，你看怎麽辦吧。”

話一說完，她餘光輕輕掃過蔣寒洲的臉，細微的觀察他的反應變化。

蔣寒洲眉梢揚了揚，眉宇間的戾氣淡淡散開，“那不是媽你相中的麽？”

蔣夫人被他冷冷噎了一句，嗔怪道：“禍是你闖下的，我不給你收拾爛攤子，誰給你收拾爛攤子，現在你倒怪起我了。”

蔣寒洲面色瞬間冷淡下來，玩世不恭的靠在椅背上，撥弄著腰間的槍械，態度不明的說，“你想怎麽辦就怎麽辦吧，媽喜歡就好。”

“媽是怕你心疼，有些事，媽還是先給你敲敲警鐘。”蔣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

對於她的這番試探性話語，蔣寒洲一點反應也沒有，淡漠的低垂眉眼，絲毫未表現出一丁點的在乎之意，倒是臨走前，他忽然說，“那個女人身邊是不是有個丫鬟？”

蔣夫人沒料到他忽然問了這麽一句話，“嗯。”

“不能動她，至於那個二姨太，媽看著拿主意就好。”蔣寒洲隨口丟下這句話，便離開了明華臺。

院子裏楊天已經晃悠幾圈了，一遍又一遍在門外給他使眼色，催促他趕緊結束這無聊的談話。

蔣夫人緩緩皺起眉頭，難道寒兒對采靈……

這不可能。

蔣寒洲剛走，家丁就急急的走進了明華臺的院子，五兒一直守在門外，那家丁在五兒的耳邊低低說了句什麽。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