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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生了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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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沈暮深說話不中聽, 但顧朝朝最後還是讓他留下來了,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再不讓他留, 這小子能說出更多孤寡老人悲慘死去的例子。

合歡術造成的四肢麻木,恢覆起來不是今天動個手指、明天動條腿這種慢慢來的,而是全部經脈恢覆好之後才突然恢覆,也就是說, 顧朝朝要這樣躺上三天。

嗯,比在浴桶裏待著強。

她還算容易滿足,前兩天一直躺著不動, 等到第三天的時候,漸漸覺得無聊了,於是吩咐守在門口的沈暮深:“你去山下給我買個卷油條來,要多放蘿蔔條。”

即便早已經到了半年不吃飯也不會死的狀態, 可她從來沒有超過兩天不吃東西過, 尤其是這種躺著的日子,大把無聊的時間, 足夠她滿腦子回憶各種食物的味道。

她早就饞了,之前是一直忍著,現在是忍不住了才開口。

沈暮深也知道她有多愛吃,聞言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師尊, 你還要一個時辰才能動,現在買回來可就涼了,不如再堅持一個時辰,等好了之後我帶你去山下吃。”

雖然乾坤袋能保鮮, 但還是現買的更好吃。

“我沒說一個時辰後才吃,”顧朝朝斜了他一眼, “我四肢不能動,但嘴能動,你待會兒將我扶起來,再將油條餵到我嘴邊,我自然是會吃的。”

她本來想像他說的那樣,堅持到最後再去吃的,結果一連堅持了三天,最後一個時辰反而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

沈暮深見她執意要吃,自然不會拒絕,於是以最快的速度下山了,可惜他去得挺早,人家還沒出攤,他過了半個時辰才買到帶回來。

當鹹香鹹香的氣味傳來時,顧朝朝咽了下口水,吩咐他將自己扶起來。沈暮深無奈地把卷油條放下,先是在床上給她疊了幾個枕頭,再連著外衣和她一起扶了起來,最後在她身上蓋了一層薄被。

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小心和守禮,完全沒有仗著她不能動就占便宜的意思,顧朝朝雖然只裹了一層外衣,但也沒有感覺到冒犯。

等把她扶穩後,沈暮深拿來卷油條遞到她嘴邊:“還是熱的。”

顧朝朝咬了一口,滿足地喟嘆一聲。

“這麽好吃嗎?”沈暮深被她的吃相勾起了食欲,可惜當時太著急,只買了一個。

顧朝朝頷首:“好吃,你嘗嘗。”

“我不餓,你吃吧。”沈暮深說著,又往她嘴邊遞了遞。

師徒倆一個負責餵一個負責吃,一頓飯很快吃完了。顧朝朝長舒一口氣:“要是能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就好了。”

“不著急,很快便能動了。”沈暮深眼底皆是笑意,怎麽看師尊都怎麽覺得可愛。

顧朝朝斜了他一眼,正要說什麽,手指突然顫了一下,她的表情頓時微妙。

沈暮深這幾日雖然表現與尋常無異,可到底時刻註意著她,一看出她的表情不對,頓時緊張起來:“可是哪裏不舒服?”

“……你這小嘴是開了光嗎?竟然這麽靈,”顧朝朝揚眉,“我已經能動了。”

話音剛落,體內自發形成的靈力突然快速在經脈中沖了一遍,因為速度太快,她疼得悶哼一聲,身體也因為痙攣抽動一下裹在身上的外衣略微滑落,露出了一側肩膀。。

“師尊!”沈暮深臉色猛地變了。

“……沒事,現在已經恢覆了,”顧朝朝感受一下四肢的力量,默默松了口氣,“剛才是靈力在沖穴道。”

沈暮深聞言總算放心,看到她衣衫不整後,一臉無奈地捏起外衣邊角,正要給她蓋上時,突然整個人都僵住了。

顧朝朝餘光掃到他的手定格在自己肩膀上三寸,頓了頓後不解擡頭,正對上他晦暗的眼神。她楞了楞,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自己的肩頭上,一顆圓潤的紅色小痣。

她暗道不好。

“……我跟著師尊五年,從未見過師尊的肩膀,”他怔怔擡頭,和顧朝朝對視後連聲音都開始發顫,“為何在我的幻境裏,卻知道師尊肩頭有這樣一顆紅痣。”

顧朝朝:“……”

“師尊,是你嗎?”他的語氣是在問,眉眼間卻是已經得到答案的絕望。

顧朝朝攥緊了被子,有些艱難地開口:“我不知道你在說……”

“所以你才會突然反常,才會叫我修無情道、叫我去拜別的師父,我以為……你是不忍浪費我的天賦,原來是因為,我大逆不道,傷害了你是嗎?”沈暮深指尖顫得厲害,捏著的衣角也隨之落下。

他怔楞後退,不敢置信地看著顧朝朝:“師尊,幻境裏的人,是你嗎?”

“暮深……”

“我竟然……對師尊做了那種事,”沈暮深跌跌撞撞後退,撞到桌子時發出一聲悶響,他卻仿佛不知道疼,只是眼睛猩紅地盯著顧朝朝,“難怪,難怪……”

沈暮深轉身往外跑去,顧朝朝急忙要追,從床上下來後才想起自己沒穿衣服,又趕緊以最快的速度穿上衣裳再追,可惜這樣已經耽擱了時間,等她沖出門時,沈暮深已經不見蹤跡。

顧朝朝心下一沈,趕緊下山找人,可不管她如何找,都始終找不到沈暮深的蹤影。連續找了一日之後,她越來越覺得不安,最後只好硬著頭皮去求助春山尊者。

“回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就突然不見了?”春山尊者無語。

顧朝朝實在沒臉提幻境的事,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著頭皮說了。好在春山尊者見多識廣,聞言非但沒有驚訝,反而點了點頭:“我原本只覺得沈暮深在這段師徒關系裏不單純,如今來看你也好不到哪去。”

……這個時候就別評價他們師徒倆了行嗎?!顧朝朝窘迫求助:“我能力有限,神識覆蓋面積太小,只能求尊者幫忙了,還請尊者看在他是你這麽多年來唯一徒弟的份上,趕緊找到他,此事對他打擊甚大,我怕他會有危險。”

“半點打擊都受不得,也配做我的徒弟?”尊者雖然這麽說,到底還是啟動了神識。

顧朝朝趕緊讓開點,免得打擾他施法。

尊者閉目片刻,找到方向後便徑直朝前去了,顧朝朝連忙跟上。兩人趕了半個時辰的路,最後在一家偏僻的酒館前停下。

顧朝朝已經感應到沈暮深就在裏面,只可惜人都到門口了,卻沒有勇氣進去。

“廢物。”尊者居高臨下地評判一句,接著便走進了酒館。

夜已深,酒館只剩下沈暮深一個客人。

尊者踢開攔路的酒瓶,面無表情地開口:“都出來幾日了,也該回去修煉了吧。”

沈暮深渾身酒氣,聞言遲鈍擡頭,看清是誰後垂下眼眸:“不回了。”

“為何?”

“沒有意義。”

“為何沒有意義?”尊者一向打破砂鍋問到底。

沈暮深苦澀一笑:“我原以為,修成之後,便能回到她身邊,如今才知道,回不去了。”從他做錯事那一刻起,就註定師尊不會再留他在身邊。

即便師尊肯留他,他也沒臉再待下去,因為他心裏清楚,他的師尊,從未對他有過半點男女之情,當初在幻境,也只是為了救他出來,才委屈自己同他雲雨。

師尊為他委屈了自己,單是這一點,便折磨得沈暮深快要發瘋。

酒館門外,將他的話聽得清清楚楚的顧朝朝心頭一疼,眼眶泛起熱意。

尊者沈默一瞬,靜了靜後開口:“我倒是第一次見,因為有情才修無情道的人。”

沈暮深不語。

尊者靜了片刻,再次開口還是那句:“跟我回去,無情道修成,你便不疼了。”

“我沒有資格不疼。”沈暮深輕易給自己下了判決。他欺負了師尊還沾沾自喜,就該承受無盡痛苦,就該受盡折磨。

尊者看著渾渾噩噩的他,覺得有些無聊:“那你日後要如何,以死贖罪,還是浪跡天涯。”

“我不知道。”沈暮深眼底閃過一絲茫然。

尊者指尖清拈,一點靈力不動聲色地從他識海掠過,當察覺到其間黑霧後蹙起眉頭:“你的道心亂了,你有死志。”

門外偷聽的顧朝朝心裏一驚。

沈暮深沒有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尊者盯著他看了片刻,幹脆將他打暈了。

顧朝朝聽到不同尋常的動靜,趕緊跑了進來,一進門就看到尊者拎著沈暮深的脖頸,她頓時嚇了一跳:“你做什麽!”

尊者掃了她一眼:“沒死,只是暈了。”

“……為何會暈?”

“我打的。”

顧朝朝:“……”

“他再清醒下去,就入魔了。”尊者嘲諷一笑。

顧朝朝猛地睜大眼睛。

半個時辰後,三人出現在春山,尊者將昏迷的沈暮深隨意丟在地上,顧朝朝忍住罵人的沖動,從乾坤袋裏翻翻撿撿,最後找出兩床被子,直接鋪在石頭地上讓他躺。

尊者沈默地看著她的行為,最後評價一句:“都是你慣的。”

顧朝朝也不辯解,只是皺著眉頭問:“尊者剛才為何說,他再清醒下去會入魔?”

“他的識海已有心魔影子。”尊者簡單地解釋一句。

顧朝朝楞了楞,趕緊伸手去探他的識海,當探出黑色影子後,整個人都楞在了原地。

由於原文中的男主道心堅定,從未出現過心魔,所以全文對心魔的解釋並不多,但她在這個世界多年,對心魔這個東西卻並不陌生。

修者一旦滋生心魔,便是九死一生,要麽被心魔控制,要麽與心魔同歸於盡,鮮少有真正擺脫心魔活下來的,即便是活了,也十有八九是廢人一個,終身都極難再突破。

沈暮深若是有了心魔,那飛升便是無望了。

顧朝朝想到飛升失敗的後果,面色頓時慘敗。

春山尊者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反應,停頓一瞬後還是發了好心:“別擔心,只是影子,想祛除十分簡單。”

“怎麽說?”顧朝朝趕緊問。

春山尊者盯著她看了片刻,最後說了一句:“心病還要心藥醫。”

顧朝朝楞了楞,明白他的意思後苦澀一笑:“不可能的,他知道我對他沒那種情意,即便我說不生他的氣,他也無法原諒自己。”

“那你對他有情不就好了。”尊者接了一句。

顧朝朝表情一僵:“什麽?”

“我且問你,你為何堅持要他修無情道。”

顧朝朝立刻回答:“自然是他有這個天賦,修無情道飛升指日可待。”

“看來你我目標一致,那便好說了,”尊者掃了眼昏迷不醒的沈暮深,隨意找了塊石頭坐下,“你且將人帶回去,祛了心魔了了塵緣,等他靈根清凈了再將人給我送回來。”

“……照你的法子,心魔倒是好祛,可塵緣就沒法了了。”顧朝朝無奈。祛心魔要喜歡他,了塵緣要不喜歡他,這叫她如何是好。

尊者見她始終不開竅,便有些不耐煩了,思索一瞬後掏出一件法器:“這東西好嗎?”

顧朝朝看到法器眼睛一亮:“自然是好的。”單看周身靈力,便看得出是上古法器。

“送你。”

顧朝朝莫名:“……為何?”

“你要不要?”尊者不解釋。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顧朝朝趕緊接過:“多謝尊者。”

尊者看她一眼,等她仔細欣賞之後,一道靈力就把法器擊成了碎末。顧朝朝看著手中粉塵無言許久,占便宜的愉悅也在這一刻散得一幹二凈。

“是不是心如止水了?”尊者又問。

……雖然他語氣平靜,但聽起來真的好賤。顧朝朝心裏吐槽一句,接著意識到什麽,立刻看向了尊者。

春山尊者見她總算開竅,唇角微微勾起:“你活著一日,他便無法心靜一日,所以待心魔祛了,記得自覺些。”

顧朝朝張了張嘴,靜默許久後憋出一句:“……這樣歹毒的計策,你是如何想到的?”

“越是無情,便喜歡玩弄人心罷了。”尊者說完,便轉身離去了,將還在昏迷的沈暮深丟給了她。

顧朝朝靜站許久,最後來到沈暮深身邊,看著他連睡夢中都蹙起的眉頭,許久輕輕嘆了聲氣:“你啊,真是讓人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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