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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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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熊貓不屬於貓科動物,雖然後面帶了一個“貓”字。

平時在動物園裏看見大熊貓,大多都是萌萌的胖胖的那種,走路步履蹣跚,需要飼養員貼身伺候的,能躺著絕對不坐著,能坐著絕對不站著的那種大爺似的人物,雖然懶是懶了點,任性也任性了點,但和貓的傲嬌之類還是有區別的。

只是,此時此刻,如此良辰如此夜,趴在床上蒙著被子,盯著時鐘上兩點的清晰字樣的甘甜忍不住哀嚎了,這家夥比貓還可怕好嗎!以前甘甜養過一只貓,剛到家的時候老是半夜到處跑外加叫,有時候還跑到床上來踩她的臉,袁遠現在雖然不是這種情況,但也真得不遑多讓。

終於,在時間到達兩點半的時候,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音不但還沒有結束,甚至還突然冒出了電視機的響聲,這下子甘甜再也不能坐視不管了,她蹭地一下從床上跳下去,踹開門就氣勢洶洶地出去了,一出去就發現自己出來的不是時候,立刻轉過身氣哄哄地紅著臉道:“你怎麽不穿衣服啊!”

袁遠這會兒坐在沙發上,聽見開門聲便望了過來,又聽見甘甜的責備,他低頭看了一下自己赤著的上身,遲疑幾秒,緩緩站了起來。

“我穿了褲子。”他用猜測的語氣說,“這是叫褲子吧,我以前經常聽你說‘你扒我褲子幹什麽’還有‘你把我褲子弄臟了’這些話。”

甘甜嘴角狠狠抽了一下,猶猶豫豫地轉過頭來看,站起來的成年男性身高很高,能足足比她高一個頭的樣子,上身雖然沒穿衣服,但是身下真的整潔地穿著褲子。

甘甜覺得自己真是被他耍得團團轉,牙酸得不行,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兩人就那麽坐在那僵持著、對峙著,然後還是袁遠先開了口。

“你不是要休息了嗎,又跑出來做什麽?”

他問著,似乎完全沒感覺到自己犯了什麽錯誤,斜靠到沙發背上去看電視機,他居然還會換臺,這不稀奇嗎?一個大熊貓變成了人對人類的電視機用得這麽嫻熟,這很嚇人好不好?

甘甜邁著小碎步跑過去,擰眉盯著他看了好一會,他一丁點尷尬和不自在都沒有,也對,他平時吃喝拉撒睡都有人圍觀,估計早就習慣被人看了,現在就她一個人在看,比之前反而輕松不少。

“你會用電視機?”最後,甘甜還是選擇問出口來索取回答,心裏覺得自己真是不爭氣,這會兒也不困了,幹脆坐到他身邊倆人一起看電視,這一看不要緊,電視上正在播出動物世界,遼闊的草原和英武的豹子,趙忠祥老師低沈的嗓音緩緩作者背景音,就倆字兒,懸乎。

袁遠是過了好一會才回答甘甜的,他直視前方盯著電視屏幕說:“看過幾次你們在值班室裏用,剛才研究了一下就會了,這很難嗎?哦,我明白了,對於你這個智商級別的,算難。”

看著他用那麽好看的臉那麽淡定地吐出侮辱自己的話,甘甜覺得自己這一刻真的升華了,她已經感覺不到太憤怒的情緒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有點無奈地按了按額角說:“你這麽晚不睡覺,就是為了看動物世界?”

袁遠似乎眨了一下眼,安靜了好一會才慢慢轉過了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身邊曾經朝夕相處了兩年多的人,變成人之後看著她,似乎和以前的視覺效果都不一樣了,竟然還會產生一種,她挺好的錯覺,這挺可怕的。

“不是。”他開口說話,聲音低沈裏帶著一絲不確定,似乎在思考什麽,須臾後才微蹙眉頭說,“只是在想,我什麽時候才可以變回去。”

甘甜楞了一下,好像沒料到他會一下子變得這麽正經,再看他有點茫然的視線,想著這畢竟是自己養了兩年多的“孩子”啊,於是母愛就泛濫了,拉住他的手語重心長道:“不要擔心,我相信這個世界上不會有無緣無故的玄幻事情發生的,既然已經發生了,肯定就有回去的途徑,現在只是第一天,說不定明天就變回去了呢?你睡一覺起來,自己又是黑眼圈的萌物了。”

袁遠嘴角微微勾了起來,修長的眸子澄澈極了,波光粼粼之中似乎倒映著她的身影,看得甘甜直接僵在了那裏,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人長得好看就是天生有優勢,這你不承認都不行,這就是現實的法則。

比如說現在,看他長得那麽好看,之間在浴室發生的事甘甜都給忘到阿聯酋去了,只顧著擔心和安慰了他了,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就跟以前在動物園時的相處模式一樣,一個人安靜地聽著,一個人喋喋不休地嘮叨,那個時候前者不回應是因為語言不通,現在是因為他不想說。

漸漸的,隨著時間的推移,甘甜越來越困了,說著說著就歪倒在了袁遠身上,沒一會就呼吸均勻地睡著了。她的臉緊貼著他赤著的肩膀,圓潤的肩頭把她的臉蛋擠成了奇妙的性狀,看上去雖然滑稽,更多的卻是可愛。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以前都是袁遠撲到她身上賴著不下來,她使勁往下扒拉,然後熊貓舍外面的游客就在那裏哈哈大笑,那時候他是覺得好玩,現在是覺得……說不清楚,或許他需要多做一陣子的人才能明白。

時間慢慢過了三點,再過三個小時天就亮了,這會兒袁遠仍然一點都不困,他穿著甘甜給他買的廉價衣服,側頭睨著睡著的甘甜本人,她身上的睡衣這會兒他才有心情看,上面的大熊貓圖案非常可愛,毛茸茸的,姿態雖然笨拙卻充滿了萌感,瞧見這個,袁遠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了一些,接著也不知道睡意是否真的會傳染,他也漸漸地感覺到了困,慢慢講頭靠在她的頭上,兩人便這麽依偎著睡著了。

在很小的時候,袁遠還是一只熊貓的時候,是經常趴在甘甜身上睡覺的,如果還是那樣的狀態,甘甜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甚至可能還會覺得非常高興,因為蠢圓圓看上去真的是萌極了,只是……他長大了,噸位不一樣了,現在更是變成了人,還是一個男人,一個長得很好看的成年男性。

第二天一早,發現這一切的甘甜,很不爭氣地再次紅了臉,心跳如雷地小心翼翼想要從他身邊挪開,又不像驚動他,但按照兩人目前的姿勢,不驚動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於是,最後的結果是想當然地失敗了,甘甜垂頭喪氣地坐在一邊自我厭棄,袁遠那邊則在懶洋洋地穿著那種特別老土款型的白襯衫,一般都是六七十歲的老大爺穿的,但是昨天晚上實在找不到別的,甘甜就只能給他先買一件這個。

意外的是,他穿上居然還挺合適的,雖然是那種老幹部的白襯衫款式,不過意外的很適合他。不,確切地說,應該是他的身材好,穿什麽都是衣服架子,配上那一頭黑色的短發,他站起來時給人一種幹幹凈凈的感覺,尤其是在他身後的窗戶沒有拉著簾子的前提下,陽光透過窗子投射進來,他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聖光普照大地的狀態。

“我其實不太理解。”甘甜苦惱地說,“為什麽你做熊貓的時候那麽胖,變成人身材又這麽好?”

這話,怎麽聽都帶著濃濃的嫉妒感。

袁遠倒是沒有生氣,站在一邊冷冷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漠然道:“想知道為什麽嗎?”

“……想。”

“那我就告訴你。”他轉過來正視她,一字一頓道,“因為大熊貓要胖一點才好看,人要瘦一點才好看,簡單來說,就是我會怎麽好看就怎麽長,明白了嗎?”

“……”明白了,意思就是說老天爺就是厚待你我嫉妒也沒用,明白了。

甘甜一鼓作氣地站起來,結束了被他居高臨下的模式,無視他穿著白襯衫配花褲衩的別扭打扮,故作冷酷道:“我要去做早飯了,不要來打攪我。”

“你昨天晚上也說不讓我打攪你,然後你自己出來了。”後面的人雖然沒阻攔,但如是說。

甘甜扭頭指著他的鼻子說:“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在外面吵死了,我會被你吵醒?從現在開始,一點聲音也不許發出來,不然的話我就把你丟掉!”

語畢,她狠狠瞪了袁遠一眼,頭也不回地進了廚房,關上了門。

然後,這回做早飯,真的沒聽見門外有任何動靜。

好奇怪,他居然這麽聽話?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帶著狐疑的態度,甘甜心不在焉地做了早飯,簡單的粥和蔬菜,端出來的時候就看見袁遠背對著她坐在沙發上,目視前方,也沒開電視,就那麽安安靜靜地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瞧見這一幕,甘甜腦子裏開始不斷地冒出彈幕,怎麽辦,她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他現在肯定處於一個不安的狀態,睡了一覺他也沒變回去,作為一個一直是人的自己,怎麽可以在對方如此水深火熱的處境下如此對待他呢?

完蛋了,好羞愧是怎麽回事,甘甜恨不得立刻跑過去給袁遠道歉,可剛才還耀武揚威的,現在馬上又低頭認錯,萬一他以後都變不回去了,那她豈不是要被他欺壓一輩子?

帶著一種不能一輩子都擡不起頭的想法,甘甜克制著想要哄人(?熊貓)的沖動,把飯菜放到了桌子上,然後清了清嗓子說:“吃飯吧。”

袁遠聞言就站了起來,背影頎長挺括,他轉過身望向她,沒有說話,緘默地走到餐桌邊,還沒坐下,掃了一眼飯菜就說了一句:“我不吃。”

“……”呵呵,這是在跟她置氣所以要故意絕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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