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辭象牙般的折扇輕敲著桌面，發出輕微的一聲響。

“這京中有誰可居太子妃之位？”

秦辭低沈沁著涼意的話落，不僅是褚邵塵，就連福管家都驚了一瞬。

自孟春帝後提出選太子妃時，長安城的貴女爭相鬥妍，後來壽康宮都有出面，但是東宮遲遲未應。

褚邵塵定了定心神，試探著問，“殿下莫不是心中有了人選？”

選太子妃是何等重要的事，他也不敢貿然提議。

“邵塵且先說著。”秦辭闔上鳳眸，道。

福管家給褚邵塵添一盞茶，然後豎起耳。

褚邵塵抿了抿唇，道，“臣以為丞相府別有居心，是以柳二姑娘並不適合為太子妃，但是武臣之中建忠侯府七姑娘，而文臣之中禮大學士府的三姑娘，臣覺得都很好。”

艷冠京華的太子殿下未語，褚邵塵心裏有個譜。

想了想，褚邵塵義正言辭的再補了句，“臣的兩個妹妹在京中倒也是翹楚。”

但是某人可能心中已有人選，褚邵塵再趁著抿茶的一瞬，偷偷覷了某人一眼。

秦辭唇角上揚，骨節剛勁的手捏著折扇，一下一下的輕輕敲著。

褚邵塵的一顆心隨著他的動作提了上來。

許久，秦辭不緊不慢的開了口，“若是立若晗姑娘為太子妃，你覺得如何？”

話落，楹窗外狂風如驟。

褚邵塵怔住，福管家險些喜極而泣。

雖然一早就有猜測，但褚邵塵依然不敢置信，問他，“殿下真要立若晗妹妹為太子妃？”

隨著這些日子的相處，褚邵塵也將小姑娘視為自己的親生妹妹，所以當聽到秦辭要立他的妹妹為太子妃，還是不可置信。

“邵塵覺得有何問題？”秦辭擡眼，揚唇問。

“自然不是。”褚邵塵抿一口茶，來掩蓋自己內心的震驚。

“嗯。”秦辭應。

“那臣就帶妹妹回去了。”接下來秦辭說什麽，褚邵塵難以聽進去，許久朝秦辭拱手，緩了緩聲，道。

“若晗姑娘在南苑。”秦辭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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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元年，建忠侯府。

“你既然這麽喜歡太子殿下，那你讓他娶你呀。”

“秦辭哥哥。”

“孤答應。”

秦辭負手看向窗外，鳳眸氤氳覆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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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時三刻，褚邵塵帶著小姑娘回國舅府。

思及秦辭說的話，一路，褚邵塵的腳步都有些飄忽。

“大公子，若晗姑娘。”待到國舅府之後，丫鬟朝兄妹倆見禮。

“請起。”再開口，褚邵塵哪有平日的溫雅謙和。

丫鬟有些納悶，大公子今日是怎麽了？

好像有些飄飄然。

“可算回來了。”明輝堂中，雲老夫人遠遠地看著兄妹倆的身影，笑道。

褚嘉寧猛的站起身，隨後笑著迎上去，“若晗妹妹。”

有幾日沒見小姑娘，這日子也無趣的緊。

“嘉寧姐姐。”小姑娘像模像樣的朝褚嘉寧福身，道。

雲老夫人指著二人笑罵一聲，“看看，現在祖母跟你哥哥成了外人。”

“祖母。”褚邵塵溫和笑笑，走到雲老夫人面前，抱拳。

“邵塵有心了。”褚邵塵性子沈穩，雲老夫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後問小姑娘，“在東宮可還住得習慣？”

幸而當日她未過分為難小姑娘，此前她一直以為太子殿下喜歡才華橫溢的才女，倒沒想到，還是小姑娘有福氣。

“嗯。”小姑娘低垂眉眼，聲若黃鶯出谷，巧笑開口。

雲老夫人和藹一笑，褚嘉寧在旁跟著說些什麽，場面甚是和睦。

而褚邵塵明顯是有些走神，時而恍惚。

離褚邵塵最近的雲老夫人很快發現這人今日有些不對勁，笑道，“最近聚寶齋又送了些時興的首飾，林媽媽帶兩位姑娘去挑下。”

褚嘉寧便牽起小姑娘的手，娉娉婷婷的離開。

“邵塵有事要跟祖母說？是你妹妹的事。”雲老夫人神情凝重的問他，適才來時她就覺得這人有幾分不對勁，誰知剛才頻頻走神。

褚邵塵直起身，撩衣袍跪下，一字一頓道，“祖母，太子殿下欲立若晗妹妹為太子妃。”

雲老夫人驚得傾倒了茶盞，顫著聲音問，“你說什麽？”

她們國舅府真要出一位太子妃。

而明輝堂中，伺候的丫鬟以及嬤嬤都是驚得說不出話。

須臾，跟在雲老夫人身旁的林氏最先反應過來，一臉喜慶的笑道，“恭喜老夫人。”

“既然如此，那我們國舅府也要做準備。”雲老夫人喜不自勝，最後穩了穩情緒，又吩咐道，“你們趕緊將府中的賬本拿過來。”

褚邵塵不由揚了揚眉，這賜婚聖旨還沒下來，竟然都開始盤點嫁妝了。

回到國舅府之後，小姑娘渾身一輕，嬌嬌懶懶的靠在美人榻上，翠蘭給她倒了一盞牛乳茶，小姑娘抿了幾口，又忐忑問，“昨日，我在東宮究竟有沒有？”

“姑娘，您可要聽實話？”翠蘭擡頭看了她一眼，小聲問道。

“當然。”小姑娘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她總不會真做了什麽事吧。

翠蘭撫掌一笑，道，“姑娘您親了太子殿下。”

小姑娘腦袋“嗡”的一聲，羞靨慢慢染上緋紅，她竟然親了太子殿下。

難怪今早太子殿下說話跟她說話別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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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金鑾殿。

荔月將至，眾朝臣上朝時皆有幾分心不在焉。

“有本啟奏。”高坐在上首的永嘉帝寒涼的目光有些不悅，常公公拉長著聲音，半帶提醒。

柳丞相輕咳一聲，朝身後的官員瞥一眼。

“臣有事啟奏。”那官員雙手捧著笏板，走到朝堂中央，道。

“徐愛卿有何事？”永嘉帝視線掃下去，寒聲問。

那官員心一突，然後偷偷的看了一眼柳丞相，道，“回陛下，自陛下跟皇後娘娘為太子殿下選妃起，已近三月，現在也是時候定下太子妃人選。”

常公公擡起頭，看了那官員一眼。

聽到“立太子妃”四個字，眾朝臣神色一正，開始屏氣凝神。

“哦，那不知徐愛卿有何人選？”永嘉帝先是看了秦辭一眼，然後問。

“臣以為丞相府柳二姑娘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有詠絮之才，其名聲在長安城可與太子殿下比肩，是難得一見的奇女子。”那官員開口道，“所以臣懇求陛下立柳二姑娘柳茹霜為太子妃。”

柳丞相滿意的點頭，緊接著，另一朝臣開口。

“微臣以為丞相府柳二姑娘是咱們京城世族貴女之中最出色的一位姑娘，其才學可以很好的輔佐太子殿下，所以微臣請求陛下立柳二姑娘為太子妃。”

褚邵塵目光漫不經心的環顧四周，是丞相府的門生。

“臣附議，自古為太子妃者，都是才貌雙絕之女，丞相府柳二姑娘是咱們長安城出了名的才女，又乃丞相府所出，理當被立為太子正妃，只有這樣的女子，將來才能夠很好的輔佐太子殿下。”

文臣以柳丞相為首，皆是支持相府二姑娘，接下來便是武將，建忠侯府世子爺跟褚國舅皆不在，於是懷遠大將軍看向國舅府的褚大公子褚邵塵。

褚邵塵覷了某人一眼，見他氣定神閑，想必心有成算，於是道，“臣以為選太子妃，最重要的還是還要看太子殿下的心意。”

永嘉帝點頭，問柳丞相，“那丞相的意思呢？”

“臣謹遵聖令。”柳丞相神色自若，對著永嘉帝拱手，道。

“各愛卿的意思朕已經知曉了。”柳丞相是貴妃的父親，永嘉帝還是給足了面子，道，“柳二姑娘之名不僅在我長安城是遠近聞名，在天下也是數一數二，所以朕會考慮。”

“多謝皇上。”得到這句誇讚，柳丞相笑得合不攏嘴，道。

“恭送皇上。”

早朝散後，褚邵塵跟秦辭正行走在宮道上。

“太子殿下，請留步。”常公公拿著拂塵追了上去，笑道。

秦辭腳步微頓，常公公一臉敬重的走上前，道，“殿下，陛下有事找您。”

“臣先回官府。”褚邵塵眉眼輕挑，開口。

常公公忙笑了一聲，道，“邵塵公子慢走。”

禦書房。

“兒臣參見父皇。”秦辭艷冠清華的對著永嘉帝拱手，道。

天家薄涼，秦辭與永嘉帝一直不親近。

“東宮選妃將近三月，太子心中可有人選？”永嘉帝擡了擡眼，問。

在永嘉帝的案桌上，擺著一道空白聖旨，最上面恰好是“賜婚”二字。

“兒臣心中已有人選。”秦辭餘光一瞥，隨著開口道。

常公公倒吸一口涼氣，看向清貴如奪人之色的太子殿下。

“哦，太子心中有了人選？”永嘉帝似是十分驚訝，問，“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有福氣？”

在問出這話時，永嘉帝心中已有了一個猜測。

秦辭舒涼一笑，艷冠京華，出聲時甚是堅定，“臣要立國舅府若晗姑娘為正妃，所以請父皇賜婚。”

話落，禦書房靜默無聲。

永嘉帝眸色晦暗不明。

常公公添茶的手一抖，時至今日，東宮選妃堪堪三月，現在是要徹底定下了麽？

與此同時，嶺南來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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