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年紀，何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說穿了還是年輕。

見我不說話，他問我：“你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你就沒什麽想說的嗎？你不覺得她很見嗎？！”

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我沒辦法去評判別人的生活，那個女孩兒縱使千般不對，他也沒權利殺了人家。

他突然丟掉畫筆拿著水果刀走到了我跟前：“你不發表意見，只能說明一點，你們女人都一樣。”

相比起之前，我現在已經算是很冷靜的了，我平靜的說道：“我只是你爸媽請來看事兒的，他們以為你碰上不幹凈的東西了，沒想到可怕的是你心裏的鬼，你是自己纏著自己。你們年輕人真有意思，感情上遇到點破事就要死要活的，一個連自己都不愛的女人，你指望她愛你嗎？你才十八歲，未來的路還很長，值得你這樣毀了自己嗎？”

他極度反感被人反駁，聽了我的話他又在我肩膀刺了一刀：“你根本就不懂！你們沒人能理解我！”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涼氣：“是你……自己不理解自己……你就是個蠢貨……你這個年紀，最容易覺得被全世界辜負，你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你才是最可憐的那個，所以你自暴自棄，有意思嗎？在這個世界裏，你算個屁，有人陷入了比你更深的泥潭，他們一樣在渴望有一天能走出去活得敞亮！沒有人對不起你，是你辜負了你自己，你就是幼稚！可笑！”

他失控了，大叫著舉起刀朝我頭上刺，這一下只要刺下來我必死無疑……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姚斐手裏的水果刀被打落在地，長蟲出現在了我跟前。姚斐不知道長蟲是怎麽出現的，也不好奇，反正他現在跟瘋子沒什麽區別。他朝長蟲掄拳，長蟲眼裏的憤怒已經快爆發出來了，直接抓住他的手腕將他掄圓了狠狠往地一摔，地板都裂開了！

我怕長蟲把他打死了，急忙說道：“別打了！留他一條命，警察很快就會來，別到時候人死了你還要被抓去坐牢！這是人間，你別亂來！”

長蟲恨得咬牙切齒：“不殺他我咽不下這口氣！他父母為他早早的白了發，他就是這樣報答的，人渣！”

警車的聲音已經在樓下了，姚斐笑了，是解脫的那種笑。

長蟲放開了他，走過來把我身上的繩子解開，警察沖進來之後我讓長蟲跟我一起舉起了雙手，姚斐被拘捕了，但是他被長蟲那一摔傷得不輕，我身上也有傷，所以筆錄是在醫院做的。

我包紮好傷口就出院了，回到酒店姚斐爸媽的電話就打來了，他們問了我住的地方之後就趕來了，一見到我就跪了下來：“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他不會殺人的，一定是被冤枉的，他囊哎聽話……囊個可能殺人呢？”

我指著身上的傷說道：“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不信，他沒被什麽不幹凈的東西纏上，都是他自編自演，我覺得他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而不是找我這樣的人，他是心裏有病。”

姚斐的母親哭著不肯離開：“你囊個囊哎狠心……我就勒一個兒啊……他是被冤枉的，你不幫他伸冤你要遭報應的！你亂說……都是你亂跟警察說！我要去找你奶奶評理！你個害人精！”

姚斐的爸爸還算有些理智，把姚斐的媽給拖走了，還跟我說了對不起。

關上門，這一刻我明白了，憐憫是不可以隨便給人的，永遠也不可能從外貿去參透一個人。沒人會領情，到頭來，照樣反咬你一口。如果我一開始沒有答應，沒有從哈爾濱跑到這裏來，我也不會落得一身傷，沒有對不起就算了，還反倒汙蔑我。最可氣的不是這個，姚斐有今天也跟做父母的有關，所謂‘好孩子’，不是言聽計從、逆來順受就能定義的，沒有人生來就是那樣壞的，他只是壓抑得太久了。

姚斐的媽媽真的找我奶奶鬧了，她不依不饒非要我把她兒子救出來，她認定我到X都來之前她兒子都沒事，來了之後她兒子才出事的，所以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把責任歸咎於我。

在上飛機之前我奶奶給我打來了電話，問清楚情況之後她特別擔心我：“你現在沒得事嘛？要不要我跟你爺過去看看？我真的是後悔喲……不該答應讓你幫忙，結果鬧成這個樣子。他們屋頭也就勒一個兒，哪個曉得是這個樣子的，他們也造孽，受了刺激，你莫張她就是了，她要找我鬧就鬧，我這把歲數也不怕哪個了，不是我們的錯，我也不心虛。”

我心裏有些堵得慌，要是這次遇到的真的是惡鬼什麽的，可能結果還好一些，但偏偏不是。我爺和我奶奶這麽大歲數了，哪裏經得起折騰？

我想過回去把這件事情處理了，伸冤是不可能的，其中本來就沒什麽冤情，警察會斷案。我想的是要看看姚斐的母親要怎麽才肯罷休，一個受了刺激的女人，跟她講道理是不可能的。

我奶奶知道我想回去的想法之後立刻杜絕了，她讓我自己好好念書，別胡思亂想，她這麽說我心裏就更不好受了，越發的不敢讓她知道我輟學了……

天知道我是懷著怎樣的心情打完這通電話的，長蟲看出來我的擔心，說道：“不然再回去一趟吧？”

我搖頭：“不行……我奶奶不讓我回去，要是被她知道我輟學了，估計連家門都不會讓我進。”長蟲有些不信：“不會吧……？”

我比他了解我奶奶，我奶奶真的會不讓我進門：“是真的，我記得我小時候有一次因為家裏窮不肯去上學，鬧著要出去賺錢給我爺和奶奶養老。那時候剛上初中，我爹娘也死了沒幾年，我奶奶硬是在一個冬天把我關在門外兩天。我餓得不行也冷得不行，最後沒辦法服了軟，我奶奶才放我進去。在他們看來，只有好好上學以後才有出路。現在即便我做了這行，他們的想法也不會輕易改變，用我爺的話說就是，世事難料，凡事要給自己留條後路。還有就是，他們不想讓人看了笑話，當初我考上大學的時候我爺和我奶奶高興了好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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