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顧奶奶接過了緊急搶救之後，就被送入觀察室了。

顧惜惜始終守在一旁，當看見顧奶奶臉上的血色慢慢回升時，她的心情才微微放松了一下。

奶奶一定是在她走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或者是她得到了小磊的消息，從而接受不了，才會激動地暈了過去。

要知道，奶奶她有老年心臟病，如果受到刺激的話，隨時一個小小的心肌梗塞都能讓她熬不過去。

是誰？是誰心思如此狠毒。

轉念又想到馮曉曉的那通電話，直至現在她再也聯系不上曉曉了，這一切真的與曉曉有關嗎？

曉曉，以前那個善良天真的你到底去哪裏了？

顧惜惜疲憊地倚在奶奶的病床邊，現在小磊下落不明，奶奶生死未蔔，她一個人該怎麽面對這樣的局面。

墨北，如果你在就好了。

當顧奶奶幽幽轉醒時，已經是一天後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裏，顧惜惜除了時不時的通過秦墨北給的人脈打聽小磊的消息以外，更是寸步不離地守在顧奶奶的病房邊。

當看見奶奶醒來時，顧惜惜凝重的臉上終於顯示出了一絲喜色。

“奶奶，你終於醒了，怎麽樣，有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

“惜惜，你先別管這些，你現在立即打電話叫小秦回來。”

”奶奶，您是擔心小磊嗎？您放心，墨北已經安排了很多人手給我了，用來找小磊已經足夠了。”

“惜惜，叫他回來，我有事情要當面問他。”

“可是，他現在外地，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辦，等過幾天他處理好了再回來可以嗎？”

“叫他回來！”

最後四個字，是顧奶奶一字一句從齒縫裏蹦出來的，顧惜惜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奶奶，她從來沒有見過奶奶如此堅決的樣子。

而且，奶奶的原則向來是不給小輩添加麻煩，她明知道墨北在外面有事，卻仍然堅持著讓他回來，是不是說明，奶奶這件事更重要呢。

顧惜惜沈默地撥通了秦墨北的電話，在說明了奶奶的要求後，秦墨北一反常態地答應了。

“行，我讓助手訂下午的飛機，估計晚上就能到了，你讓奶奶先耐心等一下。”

顧惜惜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他：“墨北，我也不知道奶奶是為了什麽事情這麽著急著見你，估計是小磊出了什麽事情，等你回來了，一定要好好的安撫一下奶奶。”

現在還沒有小磊的消息，要說不著急那是假的，顧惜惜只能表面上承受著，而奶奶年齡大了，她有些失常慌亂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還希望墨北不要跟她介意。

顧惜惜不知道奶奶出了什麽事情，只是單純的以為奶奶是在擔心小磊，而那邊的秦墨北，隱約已經說預感到出了什麽事情了。

有些事情，瞞了幾十年，終究是瞞不住了。

當秦墨北行色匆匆地來到醫院時，顧奶奶正坐在病床上，一臉肅色地等待著他。

“惜惜，你先出去，我與小秦有話要單獨說。”

顧奶奶的神情裏帶著不容置疑，顧惜惜縱然有再多疑惑，此時也只得乖乖地退出了房間。

等她輕輕地帶上門之後，病房內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顧奶奶觀察著眼前的年輕男人，在病房明亮的燈光下，他的臉輪廓深遂，一身歸來的氣息打扮更是襯得他氣場強大，那挺撥的身姿把他周身矜貴的王者氣質襯得更深。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穩定從容地如同一株松柏。

也難怪，他會入自己孫女的眼，這些年，孫女的追求者多到如過江之鯽，但是也只有他，能在孫女的身邊長久地待著，以前，她不知道他與秦遠山的關系，等孫女結婚後她知道了，也只能輕嘆一聲孽緣。

而做為一個長輩，她看重的更不是這些，而是他有沒有能力讓孫女幸福，只要他能讓孫女幸福，就算他是秦遠山的兒子，那又如何。

她活了幾十年了，什麽是真什麽是虛難道還分不出嗎？

只是，現在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讓她無論如何都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小秦，就在今天下午，有個人告訴了我一件讓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我這一生，活到這把歲數，還有什麽是想不開的，唯獨一點，就是我顧家的兒孫身上，容不得半點差池……”

頓了頓，顧奶奶深呼了一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她的目光帶著威嚴地看著秦墨北，嘴裏繼而道：“有人說，小磊不是我顧家的孩子，這事你知道吧？”

秦墨北擡起那對如墨般的黑眸，他剛剛從外面進來，外面星辰璀璨，而病房裏，肅穆蕭條。

他知道他的回答對於顧奶奶來說意味著什麽，但是在老人家那對嚴謹又透著恐懼地眼神下，他又無法說出任何虛假之言。

半響，就在顧奶奶覺得自己再也等不下去時，秦墨北才輕輕點了點頭。

他這一個動作，相當於間接承認了顧奶奶所說的話，顧奶奶看著秦墨北的動作，身子一虛，再也坐不住了。

秦墨北看著眼前的老人再次昏厥在床上，他急忙大步向前，伸手接住了向下倒去的顧奶奶。

“奶奶，您別著急……”

倏然，顧奶奶睜開眼，她的眼神裏帶著淩厲地防備，語氣生硬地呵斥著秦墨北。

“你別碰我！”

秦墨北目光微動，他緩緩放下手臂，高大地身子向後退了幾步。

離開了有力的扶持，顧奶奶吃力地撐著自己的身子，幾經掙紮，她終於坐穩後，才將目光再次轉到秦墨北身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說吧。”

秦墨北垂下眼簾，將他所知道的一切，據實說了出來。

原來，多年前，在他找到小磊時，已經發現了小磊其實並不是顧家的孩子，發現這些事情其實很簡單，人說子肖母，小磊與鄭月容在外表上確實有幾分相似，長相是騙不了人的，再加上在調查小磊的過程中，意外地牽扯出了父親多年前留下的手筆。

所以他才更加上心，最後的結果果然沒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小磊原來本就是張三角與鄭月容的兒子，當年張三角為了錢把自己剛剛出世的兒子賣給了秦遠山，而秦遠山則把這個孩子與林茲生的兒子做了交換，所以，有才有後來這些事情。

曾經他也有想過，把這件事情告訴顧惜惜，但他與顧惜惜的關系，若即若離分分合合，而且如果貿然地說出此事，對惜惜來講，是好是壞也不能斷然。

而其中，除了顧惜惜以外，牽扯最無辜的，便是眼前的這個老人了。

當顧奶奶聽見秦墨北娓娓述來著小磊的身世後，她的心中積攢多日的惶恐終於成了事實，顧奶奶深深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裏面的淒涼久久縈繞不去。

這些年，她最先失去兒子，又一個人撫養孫女，但凡分出多的一絲精力都用來尋找孫子，因為她以為，孫子的丟失自己責任重大，兒子和老伴都還在天上看著呢，顧家這最後的一點血脈她如果不尋回來，叫她到九泉之下如何對他們爺倆交倆。

卻沒想，風風雨雨辛苦這麽多年，原是為他人做嫁衣。

小磊根本不是她顧家的孩子，當年兒媳婦瞞著所有人把小磊抱進家門，原來是禍不是福。

顧東啊顧東，你叫為娘的現在怎麽辦，當年我便說過那個女人不可取，鬧到如今這個地步，不是家門不幸又是什麽？

顧奶奶一瞬間仿佛蒼老了很多，下輩們惹出來的禍事牽連至她，令她再也沒有力氣說些什麽了。

原來，自己這幾十年來，就是一場為別人養子的笑話。

顧奶奶扯了扯幹癟地嘴角，臉上的暮色讓人不忍心再看，她擺了擺滿是皺紋的手臂，開口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秦墨北張了張嘴，欲說些什麽，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出口。

這一切的罪惡來源，是他的父親，當年他為了自己的一已私欲，害慘了眼前的這位老人。

現在就算他說再多安慰的語言，也只會是蒼白的。

秦墨北放輕了腳步，慢慢地走出了病房，當他輕輕關上門時，身後那道麗影圍繞了上來。

“墨北，奶奶的情況怎麽樣？”

秦墨北看著眼前的女人一臉擔憂地樣子，他輕啟嘴唇安撫著：“還行，她睡著了。”

也許現在這個時候，能讓顧奶奶一個人靜靜會更好。

顧惜惜點點頭，以問：“奶奶這麽著急地叫你回來是為了什麽事情啊，而且她還不讓我知道，神神秘秘的？”

秦墨北拉過顧惜惜的雙手，這雙手，細嫩而冰冷，如果他現在告訴她所有的事實，她能承受得住嗎？

她本來就與自己的父親不和，如果知道了這些，她還能心甘情願地留在自己身邊嗎？

目光又轉向病房內的那皓首蒼顏的身影，秦墨北最終選擇了沈默。

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如果顧奶奶選擇把這件事情告訴顧惜惜，那麽他能做的，便是死也不會讓她離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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