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不冷， 手都是涼的。”

安全帶卡扣打開，宣景舟卻沒有當即收手，而是反手握了一下關聖白的手心， 輕笑道。

“等下，給你拿件衣服。”

說罷，他沒等關聖白回覆， 徑自松手下了車。

關聖白低頭看了一眼剛被握過的手掌， 明明是以前經常會做的動作，現在被宣景舟主動做出來，竟然漸漸變了味道。

廣播裏的連線已經結束，主持人說著結語， 片尾曲緩緩插入， 關聖白有些微微出神。

坦誠嗎……

“小關哥！！”不遠處， Cheng小跑著過來，到了近處和宣景舟打了個招呼。

“隊長，經理讓小關哥去拍宣傳照。”

宣景舟頓了一下，從後座拿出自己昨天買的羽絨服遞給關聖白， 問：“怎麽這麽快。他的隊服做好了？”

“好了。”Chen□□頭， 問道：“隊長一起去嗎？”

宣景舟下意識側頭看了眼關聖白的方向， 少年剛剛拉開車門， 站在一旁披上米白的羽絨服， 沒有擡頭看他， 而是垂眸胡亂整理著豎起的領子。衣服和他白色的頭發幾乎連在一起， 整個人乍一看像是裹在一團軟白棉花裏。

“我回寢室放點東西。”宣景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問他，只是移開目光拒絕道。

他當然看得出關聖白大概是意識到了什麽，昨晚以後就一直在躲， 他要躲著，那換自己伸手就是了。

只不過有些事……還是要張弛有度才好。

宣景舟心裏看得清楚，可兩秒後，他還是沒忍住走進，伸手幫關聖白把整理得歪歪扭扭的領口折好。

“好好拍。”他嘴邊揚起笑容，又理了一下少年頭頂亂翹的幾縷發絲。

“唔……好。”關聖白心裏全是事兒，沒敢擡頭看他。

怕這一眼過去，自己就什麽都招了。

宣景舟靠在車窗旁，看著關聖白和Cheng說笑著並肩走遠，過了個拐彎消失在他視線裏後，才從後備箱大包小包地拎出昨天在商場買的東西，回寢室了。

宣傳部辦公的小樓在基地正中，SY財大氣粗，有自己的攝影棚，隊員們也少了許多奔波的時間。

“是小關啊，早上好！”關聖白和Cheng剛進門，就遇見了那個叫“小李”的宣傳部姑娘，熱情又不失禮貌。

“來，先過來試一下你隊服的尺碼。”小李帶著兩人往更衣室走，一邊友好地攀談，狀似不經意地問：“我還以為宣隊會和你們一起來呢。”

“他……有點事。”關聖白答。

小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玩笑道：“小關昨天沒睡好嗎？今天的精氣神看起來比上次見面差了一點，不過沒關系，一會兒也可以讓化妝師姐姐給你稍微添一下氣色……”

“小關哥，正常的。我當時被SY挖來的時候，我也是激動得一晚上都沒睡著……”Cheng正小聲和他小關哥分享著自己的心路歷程，忽然被小李輕輕戳了戳肩膀。

“看小關。”小李無聲地做著嘴型。

cheng順著小李的視線看過去……

是關聖白忽然漲紅的耳朵。

“怎怎怎麽了小關哥……”Cheng一時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把關聖白說成了這樣，結巴著試圖給他臺階下，“是太熱了嗎……”

“是……是有點。”關聖白悶悶道。

小李那句話一提，他的思緒一下就回到了昨晚，被用力摟在只隔了一層薄睡衣的胸口，一瞬間，肩頭被緊密擁住的觸感仿佛又落在了身上。

關聖白下意識解開了羽絨服的扣子，想以此得到些許放松。

“到了。”小李及時把關聖白快要脫韁的思緒拽了回來，她打開更衣室的門道：“隊服在裏面放著，你先試試吧。”

SY的隊服是較深的鉛灰色和淺灰白的拼接，純黑色運動褲，雖然是看起來很直男的配色，但和隔壁兄弟戰隊QWE的大紅大紫比起來高級了不是一星半點。

“先試試衣服就行，褲子你拿回去再看。照片只拍胸腹往上。”小李道。

關聖白點頭說好，把羽絨服掛到衣架上，拎起隊服抖了抖。

“小關哥，我怎麽每次見你……你都穿這個白衛衣啊？”Cheng疑惑，開口問道。

變成人的時候總不能光著屁股吧……關聖白暗暗思忖，想了個理由道：“我喜歡這件衣服，買了很多件。”

“版型不錯，真的很適合你。”小李誇道：“小關很會挑衣服嘛。”

說罷，下意識端詳了一下他掛在一邊的羽絨服，忽然驚到：“誒小關你這件羽絨服，是那家輕奢今年的冬季新款誒！”

關聖白一楞，根本不知道小李說的是什麽牌子，只能笑了一下便糊弄過去，他伸手撈了撈自己衛衣的帽子，鄭重地套上了隊服外套，手伸進袖筒用力一抻。

“刺啦。”

關聖白捏著衛衣袖口的拳頭沒能順利伸出來，胳膊下側卻比先前寬松了不少。

內側的縫線被他激動之下的力氣扯裂了一條長縫。

三人僵住片刻，關聖白緩緩開口道：“不好意思……勁用過頭了……”

小李也回過神來，趕忙接話，“沒事兒小關，可能是廠家出貨有點趕，這有些粗制濫造了……那什麽，要不，呃，小程你把隊服借他？”

關聖白尷尬地把手退出袖口，神情有些覆雜。

宣景舟把買的衣服放了兩件進了關聖白衣櫃，剩下的先保存在自己那裏。他沒敢全放，怕關聖白Wac那家夥一會兒一起跟回關聖白寢室，被他發現關聖白衣櫃裏的衣服全是宣景舟購置的，只怕又不知要想些什麽了。

收好衣櫃，他便去了宣傳部的小樓，推開更衣室的門，便看見室內三人面面相覷的樣子。

“這是怎麽了？”宣景舟失笑，自然地往關聖白的方向走去，問。

“宣隊你勸勸小關吧。”小李哀嚎道：“小關隊服的袖子給扯爛了，但是又潔癖不想穿別人的衣服，他他就想……”

“我穿你的。”關聖白擡頭，今天頭一次正視宣景舟，原本和小李說話還有些理虧，談判對象變成宣景舟，他便又理直氣壯道：“隊服給我穿一下。反正正面又看不到名字。”

宣景舟頓了一下，隨即笑開，道：“我的衣服尺碼有點大。”

“又不是沒穿過。”關聖白下意識就接了一句，話剛出口，便覺得屋裏氛圍有些奇怪，連忙補充道：“我是說你的隊服周邊！”

小李輕輕縮了一下腦袋，眼神裏寫著顯而易見的一行字——“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

“之前剪影照的時候我給你說的話，還記得嗎？”宣景舟揣了一只手在兜裏輕輕握拳，面上卻依舊平靜，看不出任何端倪，問他：“一定要穿？”

“忘了。”關聖白執意道，“要穿。”

宣景舟垂眸輕笑：“行。”

“宣隊？！”小李失聲驚呼，先前關聖白剪影宣傳的事，胡開心就和她說過相關利害，也因此她一直拒絕關聖白的建議。

“一件隊服而已，他都不怕，我怕什麽。”宣景舟笑著轉身，推開更衣室的門後，又側身輕喊了一聲。

“小關，跟我一起去取嗎？”

關聖白抿了抿嘴，他沒想過宣景舟會這麽輕易地答應，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擡腳跟上。

宣景舟輕輕抵了一下他的後背，關聖白便先出了門，沒有看到宣景舟落在後面，關門前對著裏面說了兩句無聲的話。

因為假期沒有人住，寢室裏還拉著窗簾，光線昏暗，關聖白先走了進去，身後走廊投射進來的光在地上映出他被拉長的影子。

宣景舟在他後面進來，反手緩緩合上寢室的門。

唯一明亮的光線也被漸漸侵蝕，兩人本就一路無言，門鎖哢噠一聲扣緊，屋裏寂靜更甚。

宣景舟伸手開燈，按動開關後卻毫無反應。

“沒事……我看得到。”關聖白說，先前在更衣室理直氣壯的勇氣一路上磨了個幹凈。借著窗簾透過的微光，宣景舟隱約看見他別過了頭。

“隊服在衣櫃裏，我找吧，你去拉一下窗簾。”宣景舟說著便背過身，衣櫃的門被拉開，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宣景舟摸黑翻找兩下，他的衣櫃向來井井有條，最靠櫃子右側的三件衣服一定會是隊服。

“你不問我什麽嗎？”身後是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關聖白聽得別扭，忽然轉身開口道。

宣景舟取衣服的手一頓，卻沒回頭，思索片刻後回他：“怎麽不拉窗簾。”

“因為我有話跟你說。”關聖白覺得嗓子幹澀得要命，字句間節奏有些混亂，“但是我不想你看見我。”

“要是說了以後我後悔了，那你就當是做了個夢。”

他頓了頓，自認為兇巴巴地補了一句：“禁止再提起。”

話音落下後許久，宣景舟依舊背對他默默站著，關聖白都有些僵住，這才等到他的一聲輕笑。

關聖白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宣景舟取下隊服，破天荒地沒有再收拾被翻得有些淩亂的衣櫃。

他轉身走了過來。

關聖白警惕，想後退半步，腳卻像是黏在了地面。

“做什麽……誒！”

寬大的隊服被主人在空中抖開，下一秒便蓋在了關聖白頭上。

清晰的視野被毫無征兆地剝奪，他被宣景舟衣服上常有的清爽味道包裹，唯一能感知到的，只剩下傳進耳朵的聲音。

“那我們公平一點。”宣景舟輕聲開口。

“你想說什麽，從來不必看我的臉色。”

作者有話要說：宣景舟：蓋上蓋頭就是我家媳婦了，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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