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紅軍的工作拿到律師證書後，第二月工資條上就多了一項補貼，領導也拍著他的肩膀表示有合適的崗位會安排他調崗。趙紅軍感謝過領導的關心之後，並沒有把領導的話放在心中，領導都說了是有機會，問題是這機會什麽來還不知道，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之前，也只能等著這個機會。

林曉玲倒是很樂觀，她覺得即使領導不給趙紅軍調崗，有了這本證書以後也可以多一條可以選擇的路，至於她自己陪考成績不佳的事情也沒放在心上，當時考完心裏她就有數。

林曉玲把申請宿舍的表交上去後就不再關心，按理她報道之初學校就要分一間單身宿舍，只是那種宿舍不是一人一間，是兩個老師合住，林曉玲當時就拒絕了學校後勤處的安排。

現在她結婚了，按規定拿了結婚的職工就可以申請宿舍，只是能不能申請得到又不是另一回事。她的級別不夠，資歷也不夠，工作年限又短，還不是雙職工，申請表交上去也是排在最後。這次她申請也是因為分配的不是新房也不是套房，只是舊的普通單人間，比筒子樓還不如，但是只用來晚上睡覺卻夠了。

林曉玲的肚子好像一夜之間就大了很多，她去醫院產檢都不敢擠公交車去，想走著去趙紅軍也不放心，最後還是找朋友借了一輛邊三輪騎著把她送去醫院。幾次之後，醫生對林曉玲已經很熟悉，在這個生孩子還在家裏生的年代，能堅持每個月跑來醫院做產檢的人可以說是鳳毛麟角。

醫生聽了胎心做了幾個常規檢查後，很輕松的告訴林曉玲一切都正常，像她這樣各方面的都註意的太少。一般家裏條件不好的能吃飽就好，家裏條件好的也只會想著多吃多補，很少有人從營養上考慮，不光要吃好還要營養均衡。

趙紅軍從醫院那聽到一切都好的結論，也開心的笑了。他現在每天晚給孩子讀書，把手放在林曉玲肚子上還能感覺到胎動。林曉玲自己倒還沒有什麽感覺，但是趙紅軍非說那是孩子聽他講故事，開心的想和他打招呼。

出了醫院，倆人也不急著回家，趙紅軍帶著林曉玲去逛街，倆人想去看看孩子的衣服。現在夫妻倆最大的樂趣就是給孩子買各種東西，衣服鞋子帽子，還有各種小毛毯、奶瓶之類的小東西，倆人樂此不疲。

家裏現在孩子的衣服是夠了，可是林曉玲還要給孩子添置洗澡的用品，專門給孩子用的，她看了好多都不滿意，現在還沒有未來專供嬰兒用的洗澡盆出現。

趙紅軍也看不懂林曉玲想要找什麽，他只用跟著後面跑腿就行，反正在他看來這些洗澡盆都一樣，還能挑出個什麽花樣，隨便買一個回去得了。幾十年觀念不是那麽好改變的，趙紅軍平時看不出來，到了關鍵時候很多思想就和趙大海一模一樣，一點都不像一個見多識廣的國家幹部。

每個星期都來，還只看不買，櫃臺的營業員都認識趙紅軍和林曉玲夫妻倆。如果不是營業員看著倆人穿戴不錯，氣質也不像沒進過城的土老帽，她早就要開口趕人。現在即使沒有開口趕人，對林曉玲也提不起任何熱情招呼，反正愛看不看，任由她隔著玻璃櫃臺打量，屁股都不擡一下。

要是換成是二十後遇上這樣的營業員，林曉玲一定會轉身就走換一家店買東西，但是現在她走到哪家店都是一樣的作風，她也就只能心平氣和的只當營業員不存在。

因為騎了三輪摩托出門，林曉玲幹脆讓趙紅軍把一些比較重的物件都順路買回家。結果原本只是做個產檢，結果倆人變成了大采購，當然主要是趙紅軍負責買，林曉玲坐在車上等著。

趙紅軍騎著邊三輪直接停在家門口，弄得附近的小孩子都圍在車子周圍打轉。大大小小十幾個孩子圍著車子，個個都想爬到車上坐會，卻沒有一個人敢動手，這車子他們只見過警察叔叔騎。

趙紅軍來來回回搬著大米等各種物資，他見到這群小孩即沒趕他們走，也沒說讓他們坐上去試試感覺。孩子們都認識趙紅軍，其中有些孩子還希望趙紅軍能讓他們坐上面試試的，見他進進出出就是不說話，也只能死了這條心。

林曉玲洗了一盆櫻桃坐在屋檐下邊吃邊看趙紅軍幹活，孩子們看著她吃東西又看著邊三輪。大點的孩子還會懂事的偷偷咽下口水選擇不再看林曉玲，小點的孩子還不懂事，個個眼巴巴的望著林曉玲吃東西，嘴裏還流著口水。

林曉玲看著一群孩子盯著她吃東西，剎那間也沒有味口，可面對這麽多孩子，還都是不怎麽認識的孩子，她也沒有興趣做好人給孩子們零食吃，這是一個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分錢花的年代，家家戶戶都差不多，誰也不會強到哪去，她要真對陌生人都這麽大方，改天家裏就盡是討米討錢的上門。

這年代還有很多人以討米為生，林曉玲一般都不會給米，她討厭這種不勞而獲的人。農村雖然苦，可是只要好好種地再苦也能有口飯吃，這又不是前些年吃大鍋飯上工的年代，包產到戶後家家戶戶只要肯幹，吃上大米飯是完全沒有問題。

林曉玲是個心軟的人，她見不得孩子們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幹脆端起櫻桃進屋吃。家裏沒有老人也沒有孩子，趙紅軍和林曉玲夫妻倆和鄰居們的關系，這邊多年一直是不遠不近的維系著。趙紅軍看著這群孩子也沒有說給孩子吃點零食，這不是村裏家家戶戶都沾親帶故。

這是城裏，說不定家裏哪天多吃了幾餐肉，就要被人舉報貪汙受賄，舉報的人還能理直氣壯的表示，沒貪汙受賄怎麽天天大魚大肉。趙紅軍不是想多也不是講故事，這事是他親眼見的，附近絲綢廠發生的事，因為工作關系他去絲綢廠辦事時見到的。

林曉玲聽了趙紅軍說的這事後，原本還想著生孩子前要不要再買套房子，現在也只能取消這個打算。她是看到這幾年風氣大變，忘記這是八十年代，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這還不是九十年代，一個她做什麽都可能，只要不犯法的年代。

家裏的錢不能買房，不能買太多衣服，除了吃就沒什麽花錢的地方，醫院費都有單位報銷，倆人的開支實際上並不多。

林曉玲若不是因為懷孕在家裏做飯吃，在食堂吃飯還更便宜，特別是他們學校的食堂還拿著國家補貼，有好幾道菜在附近是美名遠揚，校外的人想吃還吃不到。因為學校食堂拿著國家補貼，所以一律不對外營業，只賣給本校師生，校外的人沒有學校食堂的飯票，有錢也吃不到。

眼看著買不了房子，通貨膨脹又一直都存在，林曉玲決定把手裏的一部分錢拿去買黃金，這東西還是要比錢保值。

林曉玲拉著趙紅軍坐下，給他餵了顆櫻桃才商量著這事。家裏的錢雖然都是她管著，但是要動用的時候都是兩人商量著來。“我們把家裏的錢拿去買些黃金放著吧，之前買房子的事泡湯了，這麽多錢放著也只會越來越不值錢。”

“你上哪買？要不給你買個戒指什麽戴？”這幾年風氣開放，很多人又開始穿金戴銀，趙紅軍才想來林曉玲一件首飾都沒有。

“不是，我不是說買首飾，我是想去銀行買黃金放家裏存著，總比把錢存在銀行好。“林曉玲雖然暫時不需要什麽首飾，但是見趙紅軍誤會了，還馬上表態給她買，她心裏還是很開心的。

“家裏的錢夠用嗎？換成黃金放著好是好，可孩子出生要用錢的地方只會越來越多……”趙紅軍對家裏具體有多少現金還真不知道，他只管賺錢，媳婦負責花錢。

“嗯，你放心，肯定夠，我們倆每個月還有工資，再說家裏孩子出生後單位還每個月發五塊錢補貼，這上托兒所的錢不就有了。”林曉玲拿獨生子女的五塊錢補貼開玩笑。這五塊錢不管她想要還是不想要，都得老實拿著，單位怕她們生二胎，生了孩子後就得結紮或者上環，然後領個獨生子女證。

“那你就買吧！反正多了本證每個月工資也能多一筆收入。”趙紅軍也知道林曉玲的工資不算少，但是養家糊口本就是他的責任，男子漢大丈夫怎麽能掂記妻子口袋裏的錢。

“那行，你改天就上銀行把家裏的錢換一部分，今年這物價漲的這麽厲害，也虧我們家存貨多，不然現在還得和其他人搶。“林曉玲隱約記得這一年物價飛漲，各種物資都被搶購一空，所以她早早做好了準備，各種常用的物資都儲備很足。

“那是，誰有我們家領導見意高明，咱們家都多了你領導有方？“趙紅軍雖然是開玩笑，可也有一半是真心話。林曉玲不光自己儲存，還不忘記提醒老家的公婆和親戚做準備，當然聽不聽就是他們的事，林家也是一樣的待遇。

“哼，你也就在我面前說好話，我算什麽領導，我在你們家也就是外人，我又不姓趙！“林曉玲提起這事還有怨氣，林家那邊都挺相信她的話，反正買著放那也沒影響。換成趙家，公婆那邊還好說，家裏兩個嫂子卻不相信，不想提前做準備不說，還像塊牛皮糖一樣借著這事想找林曉玲借錢。

林曉玲也沒好話說，當時就不顧公婆都在，開口就讓倆妯娌不要買最好，反正又不影響她什麽。最後還是趙大海拍板決定家裏都提前做點準備，趙紅軍當時也在，可也沒幫上什麽忙。

“好了，這事是我不對，不過你也別怪嫂子她們，她們沒讀多少書，甚至都沒離開過柳城一天，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別記她們仇。“趙紅軍提起這事也只能摸鼻子認下，這事理虧啊，他不認都不行。

“哼，你知道就好。我是那種記仇的人嗎？我最多只是不理她們，記仇？她們還不值得我記仇。”林曉玲頭微微仰著，略帶驕傲的找趙紅軍抱怨。

“不，你不是，是我說錯話。”趙紅軍現在也總結出規律，反正不管對錯，什麽事他先認錯準沒錯。他要是死不認錯也可以，晚上睡覺在床上等著收拾，識時務者為俊傑，說兩句好話在家裏低頭認錯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趙紅軍湊過去在林曉玲臉上親了一口，他還想有進一步的動作，可惜卻被人打斷，也不知道哪個家夥壞人好事。

林曉玲哪怕肚子裏都有了孩子，大白天被趙紅軍親一口還是羞紅臉，外面有人喊發，她趕緊推著他出門看看發生什麽事。

“請問你有什麽事？”趙紅軍走到屋外才發現門前有個脖子裏掛相機的家夥正圍著那輛邊三輪打轉。

相機男聽到趙紅軍的聲音，趕緊放棄打量邊三輪，開始朝趙紅軍推銷生意：“同志，你好！我是上門提供照相服務的，請問你們家需要不要照相，單人照，雙人照，全家福都可以。”

“我不照相。“趙紅軍一口拒絕。

“同志，我這裏比照相館便宜，而且質量保證比照相館還好，您不出門就能拿到照片，我洗好後給您送上門。“相機男不放棄的繼續推銷工作，他還想勸趙紅軍改變主意，因為趙紅軍看上去明顯就是不缺錢的主。

“你萬一收了我的錢跑了怎麽辦？“林曉玲在屋裏聽到聲音好奇的跑出來看，她還真有興趣照幾張。

“這位女同志，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跑，我只收你訂金，剩下的錢等你拿到照片再給錢，你看行不行？“相機男一聽林曉玲的話就知道這生意有門。

“多少錢一張照片？黑白的還是彩色的？“林曉玲繼續追問著。趙紅軍見林曉玲有興趣，他趕緊扶她坐在椅子上說，家裏領導開口，他一切聽從領導指揮。

“同志，您放心，我這裏的價錢保證比照相館便宜！您要是照的多一張錢一張怎麽樣，要是照的少就得貴點，我這只有黑白膠卷。”

“你這多少才算多，這東西我要那麽多有什麽用，照片又不能當飯吃，一毛錢還能買兩個大饅頭.”林曉玲雖然心裏也打算多照幾張，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繼續討價還價。

“你這女同志怎麽這麽厲害，這樣，我說不過你，都算你一毛線一張怎麽樣？“相機男本來就是一毛錢一張照片，他說要貴點也只是看林曉玲和趙紅軍倆人都穿的不錯，想多收點錢罷了，見林曉玲還要講價，自然順著臺階下，把生意先做成更要緊。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林曉玲和相機男終於把生意談好了，林曉玲也不用怎麽準備，就讓相機男拍幾張生活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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