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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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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光影落在應長樂素凈的臉上,她平素難得有太大的表情,故此粲然笑起來後曲楚先怔住了。

女孩子臉型輪廓鋒利,沒有這個年紀少女該有的嬰兒肥,巴掌臉尖下巴,棱角分明,銳利感伴著寡淡神色,無論瀲灩漂亮的桃花眼再努力綜合,也都是張冷艷的一張臉,周身都縈繞著疏離感。

應長樂笑起來時,粉唇微啟,微揚的眼角噙染著笑,剎時天地間冰雪消融。

“乖。”曲楚回神,只這樣評價。

反而是應長樂松了口氣,曲楚並沒有說“你不是會笑嗎?笑起來多可愛,以後多笑笑吧。”這類話。

這讓她感覺到非常舒服,想笑得時候就笑,不想的時候就正常表情。

長輩們總有點兒炫耀自家孩子的習慣,親戚少如應長樂,都免不了春節時分被要求表演大提琴之類的才藝。

厭惡卻因家教無法缺失禮數的胡亂演奏,次次都僵硬地做完。

曲楚在冰箱裏端出盆橙子來,應長樂坐在中島臺的高腳凳看他。

橙子各個都渾圓飽滿,上面沾染著未幹的水露,瘦長的手指按著水果刀背,淺淺的在橘皮上劃過。

一個、兩個到第六個時候曲楚停下來,掌心托著橙子送到應長樂眼前,溫和道,“你閉眼,哥哥變個魔術給你看啊。”

應長樂伸手把橙子拿到自己這邊,纖細的手指沿著刀劃過的紋路貼進去,不費吹灰之力的剝出完整的橙肉。

她垂眸,把邊緣的白色脈絡一點點兒清理幹凈,又遞回曲楚手心,“你刀工不錯。”

曲楚聳肩,又塞給她兩個橙子,自己也拿起個,慢悠悠地剝,“那不是哥哥自誇,有成績單為證,我解剖學滿分的。”

“你哪門沒滿分?”應長樂反問。

曲楚自嘲的笑笑,“那還是不少的,婦產科學、兒科學和中醫學勉強績點都是3.0,所以也別對我有太多期待,又不是神仙。”

應長樂輕哼,“嗯。”

橙肉被丟進榨汁機,刀片高速破開果肉,汁水在機器內飛濺。

曲楚給她倒了滿杯推過去,“你嘗嘗自己手藝吧。”

應長樂抿著清甜的橙汁,弄不明白自己是哪裏暴露了喜歡吃橙子本質的?

“說來,我房子裏有十處監控,分別是在這些地方,你家人會時不時的抽查監控,當然,在性別方面我和他們溝通過了,會由女性觀看。”曲楚的笑意不達眼底,“如果你想做些不那麽想讓你家裏人看到的事情,可以在自己臥室裏做,在我的要求下,臥室沒有裝監控。”

這點應長樂並不意外,凡事都有條件和取舍,陸家和應家能放人,就是考慮周全了。

只是好像被監控的是曲楚才對吧?

習慣了她的沈默,曲楚直接舉例子,“比如說你要是讀情書,我就建議你回屋裏讀,否則你這早戀還沒開始,就得被掐滅在搖籃裏。”

應長樂掀眼皮看他,轉身走進自己臥室,把曲楚放好的書包又抱了出來。

“怎麽了?”曲楚挑眉。

這書包裏裝的是假期作業,一般多是各科直接發卷子和什麽暑假作業本,不過開學忙碌,老師多沒空看,應長樂註定走競賽路子,跳著寫寫也不是什麽大事。

所以直到今天,暑假倒計時剩下13天,她都還沒打開過這個書包。

應長樂隨手拿出一沓卷子,攏齊捏著上端抖了抖,就甩出來兩份粉紅色情書和一個便簽約會條。

曲楚噎住。

少女還在重覆動作,卷子著實不少,書包塞得鼓鼓囊囊。

粗略的甩完後,中島臺上多了六封情書、兩個便簽條和一個千紙鶴、一個小紙船。

應長樂重新捧回橙汁,“看吧。”

“看什麽?”曲楚彎腰抄起垃圾桶,劃拉了下直接收拾進去,“看得出,我家大小姐很招人喜歡。”

應長樂皺眉,盯著曲楚,一字一頓,“你會失去你的自由。”

曲楚轉著玻璃杯,勾唇懶洋洋回,“只是失去一部分,比如說在家裏裸奔的自由,我不在意,就無所謂。”

應長樂問出這些日子裏反覆問的問題,“值得嗎?”

曲楚斂笑,漫不經心回,“你現在坐在我家、我對面,又值得嗎?”

夜色吞並晚霞,明月孤懸在半空中,應長樂抹開杯壁的水痕,沒有答半個字,大理石的中島臺映出面無表情的臉。

主觀上很難評定值不值得。

應長樂如果周一到周四住陸宅、周五到周日住應宅,能得到最多的資源和來自血親的關切。

曲楚當然財力不菲,可年紀尚輕的二世祖和久經商場的實際掌權人到底有差。

偌大的屋子裏靜得針落可聞,終有清脆的響指打破寂靜。

曲楚慵懶問,“晚上想吃什麽?”

“你做?”應長樂問。

曲楚長臂拉開廚房抽屜,把一堆菜單攤平,“你不要為難我胖虎,保潔阿姨明天才來,今天炸了廚房,我們得抽簽收拾。看看想吃哪家,咱們叫外賣。”

應長樂冷漠臉,“”

****

晚飯選得是燒烤,外送設備齊全,還帶了酒精蠟燭和錫紙盒的簡易支架。

應長樂長T牛仔短褲,一身黑,游走在廚房和餐桌之間,她在曲楚的指點下從櫥櫃裏拿出碗碟,跟一把廚用剪刀。

曲楚利落的弄好支架,酒精蠟燭籠著橙紅火苗竄起,他掌心向上,“剪刀。”

大有種上臺做手術的果決。

應長樂饒有興趣的瞅他。

拿到剪刀的曲楚握住小半把烤串,將木釬對齊,發力直接了尖銳的釬頭和因觸碰到烤爐而發黑的部分。

潔癖到根本不允許存在的地步。

“你一般假期都幹些什麽?”曲楚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肉串,吞下後才朗聲問。

應長樂小口咬著牛肉串,左手握著幾張紙巾來接吐掉的肥肉部分,妄圖貫徹食不言、寢不語的良好習慣。

曲楚偏不如她願,清潤悅耳的低音炮在耳畔念經,“補課、看書,還是看電視劇上網?若若說你好像非常擅長大提琴和射箭?我看你沒拿琴過來,射箭在家裏可能不太行,退而求其次,我給你安個飛鏢靶,你扔著玩吧。”

喋喋不休,奈何應長樂不覺得煩,她就著曲楚的言語安靜吃飯,擦完嘴才回,“物理課。”

曲楚喉結滾動,喝掉大半杯啤酒才挑眉笑說,“妹妹,你對物理,可真是執念深重啊。”

應長樂搖頭,沒有附和。

她不是執念深重,只是沒有多餘路可以走,恰好擅長而已。

應長樂的總成績一般考第二或者第三,語文成績掉出他人十幾分,分數都扣在閱讀題和作文上。

實在不怎麽喜歡文字類的東西,閱讀題讀完品不出作者意圖,窗簾是藍色的為什麽會代表憂郁?

記敘文的抒情環節更是不會的,全靠技巧和生硬的背誦套用,完成無功無過的應試作文,偶有議論文倒是能寫得不錯。

語文老師找她談過幾次,終於被張冷漠臉凍得放棄,反過來安慰,“沒關系,你理科這樣好,以後學理科,走競賽路子,作文不太重要。”

“那行吧。”曲楚抽了幾張紙巾,又把抽紙盒推給她,“那就按照我的作息來,吃完晚飯先看電視劇,然後我來給你上物理課,電視劇九點二十播完,你平時幾點睡覺?”

應長樂拭幹凈唇角答,“十點。”

曲楚戳破,“我沒問你應該幾點回屋,問你實際幾點睡覺。”

“十一點半。”應長樂重答。

曲楚哂笑,“這次保真嗎?”

他住在聽風軒的最高點最高層,窗戶望出去是帝都的霓虹夜色,高速上密布的車龍聚成光軌,星線錯落。

應長樂收回視線,又去看曲楚,答了周全,“失眠就十二點半,六點要起床,學校七點半後算遲到。”

曲楚滿意地把紙巾扔進垃圾桶,“以後住這邊,你可以多失眠四十分鐘了。”

****

應長樂坐沙發上,雙手疊放在膝頭,身後是????收拾碗筷的聲響。

黃金檔在新聞播完後開始放映,預告先行。

“我告訴你麗娟,你敢說我媽一句,你試試看!”

“你知道你媽教兒子說什麽了嗎?他學會的第一句話是媽媽壞。”

“”

右側豎排字幕:[黃金劇場《雙面膠》,不見不散。]

應長樂怎麽都無法把曲楚這種光風霽月笑容溫柔的人同八點檔家庭倫理電視劇聯系起來,她下意識地切換到中央衛視頻道一。

“新聞都播完了,想看的話明早看重播,換回去,《雙面膠》要開始了。”曲楚要求道。

應長樂面無表情的看他,有幾分拿不準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曲楚此次沒能精準接收到信號,他把果盤放到茶幾上,大馬金刀地坐下,慢條斯理的擦手上的水珠,不吝賣著安利,“真的可好看了,演得特別好,給婚姻的拉扯,家庭的矛盾,人性的覆雜發揮的淋漓盡致。現在快到高潮部分了,男主的媽媽入住女主家買的房子,並且對女主挑三揀四,莫裏帶外的給兒子灌輸女主的種種不是,剛剛預告是不是到女主發現婆婆教兒子說媽媽壞了?”

許是怕應長樂看不懂,曲楚滔滔不絕的為她介紹著前情梗概。

應長樂在清越的言語裏再次意識到了自己和曲楚面臨的最大的困境。

曲楚看起來是個話癆,而自己完全不喜歡說話。

有記憶以來,帶應長樂的就是母親陸鶯請來的幼教兼保姆,對於幼教來說,要負責的就是把該教的教給她,和小孩子聊天是另外的價格。

後來被外公接回陸家住,接觸最多的除開各種老師外,即是城堡裏的管家、廚師,他們總能精準的揣摩到應長樂的意圖,不用講話,到點下樓,別人就知道她是準備吃飯了。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不必多言。

習慣了用最短的句子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應長樂倒是偶爾會和表哥容磊吵架,以把容磊噎死為基準。

從來都是容磊氣急敗壞地說了一大串長句,應長樂才會懶倦的把腦袋從抱枕上挪開,回他個單字“哦”或者“嗯”。

之前氫氣球的烏龍事上應長樂就已經明白了曲楚和與自己生活很多年的人不同,無法完全意會她的表達方式。

不喜歡聽人叨叨的應長樂手裏捧著曲楚塞過來的大包薯片,只覺悅耳,多聽會兒也無妨,但她認為自己有必要給對方點兒回應,暗下決心,就開始努力更正自我,盡可能配合著多說點兒話。

她想半天,憋出句剛剛播的天氣預報內容。

少女面沈如水,肅然講,“據說明天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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