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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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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所門口沒停車場,車停在約莫一公裏外的地方,來時候應長樂是跟母親同車的,現在只有曲楚負責送她回家了。

他們涉水前行,水花被踏碎四濺,應長樂三番兩次的把斜向自己的傘扶直,然後曲楚又斜了過來,低笑解釋,“哥哥穿得多,不冷。”

應長樂向來說不過別人,只能作罷。

純白色保時捷918燬pyder在雨中安靜的接受洗禮。

“上車吧。”曲楚指紋解鎖,拉開副駕的門,溫潤道,傘橫在車門和車的夾角間,她嗅到車裏飄出來的香薰氣息,清新的柑橘調。

應長樂楞了下,仰頭看他,狹長的桃花眼中滿載困惑。

曲楚就那麽平和的望著她,半分鐘後堪堪讀明白她沈默的原因。

曲楚扯唇角,“這車沒有後座,你只能坐副駕的位置,要是不喜歡做副駕,回頭我換輛四座的。”

“沒。”應長樂搖頭否認,她只是不習慣坐副駕。

司機接送她,永遠都是坐後座的,哥哥們的副駕駛永遠留給嫂子坐,潛意識裏覺得自己是不該坐副駕的。

“這樣啊。”曲楚若有所思,又補充說,“哥哥沒有女朋友,不會出現你坐了副駕駛被人報覆的狗血橋段,而且這車三個月前訂的,上周送到的,你是第一個坐副駕的人,我盡可能保證這是你專屬座位好嗎?”

他的聲線清澈溫和,哄人時候尾音帶著點兒旖旎的調子。

腦補能力倒是一等一的,應長樂其實不是在乎這歌。

只是還從來沒人跟她講過,算你專屬,哪怕前綴是“盡可能”都沒有。

多奇怪的事情啊,明明兜裏揣著千萬的寶石,卻能因為半句話而覺得眼眶酸澀。

應長樂手指微微蜷縮,不動聲色的彎腰坐進去。

的的確確是新車出廠的感覺,座位還沒有調整過,處在某種不符合人類脊柱的角度。

“是你自己調,還是我幫你調?”曲楚收傘上車,顯然也註意到了角度的問題。

應長樂粉唇微抿,“不用。”

下一瞬曲楚已經俯身越過中控區,握調整座椅的按鈕,“覺得合適了就喊停。”

椅子緩緩地向下傾斜,應長樂在約莫斜到三十度的時候小聲的“嗯”了下。

整盒的巧克力被送進懷裏,她垂眼打開蓋,手工巧克力做成星球模樣,被鑲嵌在該有的位置上,構成一幅星系圖。

直到手心將鐵盒焐熱,應長樂都沒能忍心去破壞這精密的布局。

車燈破開層層雨幕,曲楚磨著方向盤,“你學校在實驗附中對吧,想住得離學校近點兒,還是想住離其他點兒近點兒?”

“都行。”應長樂冷清回。

對她而言的確沒什麽所謂,陸家住山頂,每天上下學車程五十分鐘打底,而應家的宅子在西城,周一上課要走段高速,堵車的話要一個多小時。

司機開得四平八穩,應長樂會在車上看書閱讀,故此沒覺得辛苦,所以真的隨便就行。

曲楚悠然說,“那我有幾套現成的精裝公寓,等大家都同意了,我再來接你,帶你看看附近的配套設施,看你比較喜歡哪裏,或者你最近想想自己有沒有喜歡的地方,現買也不是不行的。”

這個“大家”實在涵蓋廣闊,不靠譜的父親和母親那關曲楚當然能憑借交情輕松通過,外公陸藺是看著曲楚長大的,自帶濾鏡,磨久了或許能點頭,但還有應家與曲楚自己的家人呢。

哪怕她沒有生來就帶著覆雜的血緣關系和諸多牽扯,想要領走一個親屬安在的女孩子回家,也不是件容易做到的事情。

應長樂偏頭,曲楚五官棱角分明,側顏極優越,鼻梁高挺,下頜線流暢,起伏恰到好處,腦海裏驀地聯想到詩經裏的某句讚詞,“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目光一路掃下來停在他握方向盤的手上,應長樂才淡淡問,“不疼嗎?”

曲楚笑笑,“當然不疼啊,我是弄傷了手背,又不是拿手背開得車。”

“值得嗎?”長睫毛撲閃,在眼瞼下打出片陰影弧度,應長樂又問。

“不都說了千金難買我樂意?”曲楚輕嗤,調侃道,“不然以後就喊你大小姐怎麽樣?小長樂,我的千金大小姐。”

雨聲淅淅瀝瀝的敲打著,良久後應長樂才回,“隨你。”

“嘖,小朋友不要那麽酷呀。”曲楚悶聲笑,“那既然不是隨便就是隨我,怎麽不見你隨我喊我哥哥呢?”

應長樂低頭不理他了。

密閉空間裏氣氛不算尷尬,甚至連場都沒有冷下來。

曲楚沒人回,幹脆借著應長樂的對答習慣自問自答。

他郎朗道,“我放點兒東西聽你不介意吧?”

又將調,惟妙惟肖的模仿應長樂的語氣清冽說,“隨便。”

“”應長樂漠然。

Carplay播放出郭德綱相聲時,應長樂才明白為什麽曲楚要替自己答隨便,真就挺離譜的。

雨大路遠,車倏然停靠在路邊,纖細的手指抹開車窗上的白霧,周遭的景物不是她熟悉的,奶茶店的燈牌散著柔和的光。

曲楚點副駕前的儲物櫃,眼尾微揚,“能幫忙擦個手嗎?謝謝。”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瘦長,骨節分明,冷白的肌膚可以看到血管的脈絡和並不突兀的青筋。

這人大概是有點兒潔癖的,剛才碰過很多證件和派出所的東西,估摸著是有在難受的。

應長樂翻出濕巾,疊了兩張,仔仔細細的給他擦拭。

“真乖。”曲楚誇讚,單手打開巧克力盒子,撚了塊餵到她唇邊,哄著說,“給我個面子,張嘴。”

應長樂屏著呼吸僵持不下,最後還是拗不過他,咬住了巧克力球。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選的口味,總之是她喜歡的榛仁巧克力,舌尖都浸著甜,她含混不清的說,“謝謝。”

曲楚滿意的打量了圈應長樂,小姑娘雖然是個酷妹,明艷漂亮的臉上總是掛霜沒表情,可出乎意料的聽話,闊袖針織外套搭著長裙,起碼不會凍到自己,要她吃東西也會好好吃掉,就是得催著餵,不過沒事兒,投食這事他挺樂意。

他又找到塊榛子,“還要吃嗎?”

應長樂晃頭,額前碎發垂到眼前,曲楚下意識地挑著幫她撥開別到耳後,似笑非笑的說,“車上等我,給你買芋圓奶綠不加糖。”

說的是陳述句,沒有在征求意見。

這是應長樂固定的奶茶配置,甚至連停下的奶茶店,都是連鎖的。

莫名其妙的對她了解到可怕的地步。

曲楚好像真的會讀心,溫潤說,“林故若經常會買比人數要多的奶茶,都是這個配置,開始我以為是她喜歡喝,直到遇見你才反應過來,大概是給你帶的吧。”

他下車撐傘,動作一氣呵成,應長樂按下車窗看他的背影,外套依然沒穿上,襯衫下擺塞在西褲裏,寬肩窄腰,活脫脫是個衣架子。

她聽見自己的嘆息聲和漏了拍的心跳。

是有生以來首次被人堅定選擇的安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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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長樂雙手捧著奶茶,相聲放完了,現在唱得是太平歌詞《單刀會》。

“年少的豪傑今何在,慣戰的老英雄你們如今在哪邊。這波濤分明不是誰,當年殺敵血一般。現如今三山六水依然在,不由某家我的兩鬢斑。”

曲楚在這種嚴肅淒涼的背景音下喋喋不休,絲毫不落下風,“小長樂喜歡覆式還是單層?歐式還是中式?冷色調還是暖色調?”

她不回,曲楚持之以恒,“對商圈的要求呢,小區附近是火鍋店好還是燒烤店好?喜歡靜還是鬧啊?算了,當我沒問,肯定是喜歡靜的對吧”

車拐上蜿蜒的山路,應長樂不鹹不淡的揶揄,“我很好奇,你到底吃了多少個郭德綱。”

“噗。”曲楚笑出聲來,“那郭德綱能行嗎?我高低得吃了好幾個馬三立老爺子才行吧?”

應長樂清冷說,“那倒也沒毛病。”

曲楚一把輪將車停進外圍的車位,手指點著方向盤偏頭看她,星眸噙笑,“你是只有吐槽時候話多嗎?”

“我是忍不了時候話多。”應長樂面無表情答。

曲楚聳肩,不以為然,慵懶問,“手機借哥哥用下行嗎?”

應長樂解鎖遞給他,曲楚低頭擺弄了幾下又推回來,“存了我的號碼,備註是A,從現在開始,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聯系我,我二十四小時開機。”

暴雨將郁郁蔥蔥的山林染成水彩畫,應長樂用牙齒去咬舌尖,痛感湧上來,才敢認清是現實。

素凈漂亮的臉上仍沒有多餘顏色,她不明白如今該以什麽表情示意。

有人敲車窗,肅聲喊,“二少,曲先生讓您回家。”

曲楚拂手,眸光凜然,寒聲呵,“我說了等會兒,聽不懂嗎?”

轉頭又是霽月光風的模樣,角色切換自如。

“走了,先送你回去。”曲楚揚唇角,自己下車撐好傘才開副駕門。

應長樂是下車才讀知事態嚴重到什麽程度的,這整座山都是陸家的。

除了室內車庫外,別墅前修了足夠容納四十輛車的停車場,而今已經停滿了。

容磊和林故若持傘等在門口,神情憂慮。

“回家吧。”曲楚把人送到林故若傘下,囑咐道,“有事打電話給我。”

應長樂倏爾伸手,揪住曲楚的衣角,在他灼灼目光中,深呼吸,極輕的喚了聲,“哥哥。”

曲楚笑起來,摸著她的腦袋說,“我家大小姐真是乖死了。”

容磊臉色瞬變,氣得跳腳,怒不可遏的喊,“曲楚!你自己沒妹妹,特地來別人家搶妹妹,算什麽本事!”

曲楚斂笑正色,“我要去處理些事情,好好吃飯睡覺,過陣子來接你。”

桃花眼瀲灩,應長樂一寸寸放開他的衣角,慢吞吞地回,“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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