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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一山還有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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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把佩刀反射非善意的銀光,成惠帝還沒緩過勁兒來,張大著嘴,“蕭太師……你在做什麽……”

蕭太師負手笑瞇瞇,一副好商好量,“皇上,你可別動哦,割破皮肉是很疼的。”

“蕭太師你究竟……”突入其來的打擊太大,成惠帝語無倫次。

蕭太師一擡手,侍衛們齊刷刷收起佩刀,他蹲下身替成惠帝整理淩亂的衣襟,“做什麽皇上不是看見了嗎,為何還要老夫再解釋一遍。”

成惠帝視線掃一圈,烏壓壓的人頭那都是漠然的表情,他眼大如銅鈴,一個勁往後挪,“你、你、你竟敢謀反?!”

蕭太師肯首點點頭,臉上的溝壑深了幾許,“大驚喜啊,沒想到吧,皇上。”

“朕確實想不到,朕念你對朕忠心耿耿,罔拿你當忠臣,你居然早已在背後謀劃,想謀奪朕的皇位!”直到現在,成惠帝不得不面對現實。

蕭太師坐在成惠帝方才躺過的高榻,撚起他吃剩的西域貢果悠哉把玩,“哎,做忠臣沒有什麽好下場。你看,顧氏一門忠心不二,你不照樣聽信幾句謠言,就把顧雅濃壓入大牢。忠臣難做,老夫就只有選擇另外一條路。”他搖頭嘆氣,又將貢果放入口中。

清甜香軟的汁肉在嘴裏爆開,齒頰頓時彌漫香氣,“嘖嘖,真是妙哉,這般美味恐怕只有皇帝才有資享受。”他忽然對著成惠帝詭異冷笑,“坐擁天下萬裏江山,享盡世間一切榮華富貴,你說何人不想做皇帝。”

成惠帝艱難爬起身,淩亂不堪,“顧雅濃原來是你陷害的,朕當時為什麽聽信於你,絲毫不懷疑呢……”他雙頭捧頭搖晃,高大背影佝僂成團,他在後悔在痛心。

另一側,丁豆被侍衛禁錮住雙手動彈不得,她惡狠狠的盯著蕭太師,仿佛要在他得意的臉上燒出大窟窿。

蕭太師端著下巴,好整以暇,惋惜般舒口氣,“皇上啊,你為何如此愚笨,多少雙眼睛,多少張嘴都勸你離老夫遠些。為何你總是不聽勸呢,心眼也不留呢。之所淪落到這個下場,只能說明你不是當皇帝的命。”

轟隆一聲雷鳴,外頭忽然下起暴雨,灰蒙陰郁的刺骨寒風刮進大殿,帶起鬼魅般的低語,成惠帝前胸上的張牙舞爪的金龍被風刮的扭曲變形。

“朕信錯你了,奸賊!”

遲遲不來救援的親兵,正在剝離著成惠帝最後希望,一點一點崩塌。

“後悔來不及了,皇上。”

只見成惠帝忽然擡起頭,繞燒的血紅的雙目,狠狠怒視,“哼,就憑你五萬親兵,如何抵得過朕手下二十萬。”

蕭太師眉頭微皺。

“撫遠大將軍和驃騎將軍,可皆是惟朕是從,隨時候著朕的指令。只要朕一句話,便可將你五萬殘兵殺個片甲不留!”成惠帝氣魄如虹,不可一世,肅靜的王者之氣蔓延開,“蕭太師,朕念你是蕭愛妃的兄長,只要你乖乖投降,朕可以給你一條生路不殺你!”

蕭太師忽然楞住,老臉上變換著五顏六色,他猛地抱腹狂笑不止,猶如聽了什麽大笑話,笑得前仰後附,低沈蒼老的張狂笑聲,在空曠大殿回響,久久不能停止。

成惠帝方才的霸氣一絲絲消逝,“有什麽好笑?難道你不怕死嗎?”

“世間有何人不畏懼死。老夫只是笑你,自負愚蠢。”好半晌,蕭太師才平覆下,他佯裝擦擦眼角的淚花,“皇上你說的沒錯,我若求饒,你絕對不會殺我,因為……你是個不敢面對事實的懦夫。”

蕭太師步步逼近,邊道:“成王敗寇的道理一點也不同,如果當年沒有六王爺禪讓皇位,恐怕你一輩子都和龍椅無緣。”

這是他一輩子不能提及的痛楚,成惠帝頹然往後退步,碰到長椅竟絆倒在地,“你!混賬!待將軍把我救離這裏,看朕第一個不砍了你的腦袋!”

一代天子捏在自己手心裏翻來覆去玩耍,蕭太師渾身舒爽,“皇上,你這話說的不覺得底氣不足嗎?還有,他們拜我為幹爹的事情,沒告訴你嗎。”

是先皇臨終前交予自己的最後保障,先皇叮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貿然動用此人,但是現在,連這兩人都沒蕭太師籠絡而去,失去了最後保障,自己什麽都不是了。

成惠帝這一下真真是絕望了,他嘶吼著暴怒著,“你為什麽要和赤炎勾結!他們給了你什麽好處,朕也可以!只要你放過朕,放過大銘百姓,朕可以既往不咎!”

丁豆心中絕望,說這些又有什麽用呢,蕭太師是打定了主意要逼宮奪位,只怕這一回皇上要兇多吉少啊。

一個小兵模樣的人,扒開健壯侍衛們組成的人墻,對著蕭太師耳語。

蕭太師雙目泛出獸光,沖絕望的成惠帝離開森冷銀牙,駭狀甚是可怖。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皇後娘娘、幾位貴妃、還有皇子郡主們,已經在九泉之下等著你了,這下您上路可就不孤單了……”

整耳欲聾的驚鴻閃電,瞬間閃現成惠帝死灰白的臉,“你胡說什麽……怎麽會……難道你把他們……”

蕭太師得意洋洋。

成惠帝暴怒,伸手掐出蕭太師的脖子,恨不得一口氣擰斷骨肉,“畜生!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太師也是練家子,侍衛們剛低喝抽出佩刀,他反手鉗住稱惠帝的手腕,將他摔倒在地,如同丟棄汙濁的破布,冷笑,“皇上,你老實點,老夫自然會給你留個全屍。不對,從今你不再是大銘的皇帝。”

成惠帝狼狽爬起身,怒吼嚎叫,“你放屁!普天之下除了朕,還有誰敢稱帝!”如同走投無路的山獸,他衣帽歪斜,遍體鱗傷。

遠處緩緩走來一人,他低聲著輕笑。

“難道你把我忘了嗎,皇兄?”

三分調笑七分隨意的聲線傳入耳蝸,丁豆心口猛烈抽*動,她失聲尖叫出來,“王爺?!”

蕭太師收起戾氣,自覺往後恭敬退幾步。

“皇兄,你怎麽搞成這個樣子。”那人站在成惠帝身前,稍事環顧四周,皺起長眉咂嘴。

來人正是司馬懿寧,大銘王朝六王爺。

成惠帝傻眼了“懿寧,你怎麽……你沒事嗎……蕭狗賊他沒有殺你……”

懿寧一身紫袍,臉上掛著慵懶的笑,“他何故要殺我,我若死了,可就沒有人接替王位了。”

“懿寧!你胡說什麽!你!”

不光是成惠帝,丁豆也跟著傻眼了,王爺這是什麽意思。

似乎猜出她心中的疑惑,懿寧轉頭朝她眨眨眼,甚是俏皮。

他將成惠帝扶起身,給他拍去沾染的塵土,淡淡道:“皇兄,你這樣好生難看,沒有一點帝王的威嚴。待日後我做了皇帝,再演示給你看什麽叫九五之尊,可好?”

成惠帝猛地推開他,“懿寧你個混賬,朕是你嫡親大哥,你怎敢覬覦朕的王位!”

懿寧端著下巴,微笑,“皇家弒親手足,根本不足為奇,何況同胞又如何。司馬氏從小到大的帝王之道,皇兄,你別開告訴我你忘幹凈了。”

“王爺、篡位、皇帝。”丁豆腦子裏這三個詞來回轉悠,她停止了思考,失去了判斷,一切都來得不可思議。自己是在做夢吧,王爺他怎麽可能。

“你若殺了朕,三弟四弟你怎麽交代?太後你怎麽交代?司馬氏列祖列宗你怎麽交代?”成惠帝心不死,咬牙切齒質問道。

懿寧雙手環胸,好整以暇,似乎有些難辦,“這個交代嗎,還真是個麻煩事。普天之下最無需同人交代的就是天子,所以……”他掰起手指,似模似樣數落起來,“三哥四哥,我早已安排他們後半生享福去了,估計也不會回來了。母後那裏嗎,她愛子心切,已經死了一個親生兒子,不可能再逼死另外一個,所以皇兄你無需擔心。最後,司馬氏的列祖列宗……就等我日後回歸塵土在傷腦筋吧。”

晶亮調笑的鳳目看過去,“皇兄,這樣的安排,你滿意否。”

瘋了瘋了,每個人都瘋了!

成惠帝癲狂了,他粗暴撕扯身上的龍袍,仰天狂笑。

這該死王位,該死的王冠,該死的九五之尊!

蕭太師使了眼色,圍在身後的侍衛重新抽出刀,握緊武器朝成惠帝步步逼近。

忽然成惠帝小跑到另一側站著的蕭貴妃跟前,噗通跪在地,攥緊她的裙邊,“愛妃,你看在朕寵幸你多年的份上,救救朕!朕不想死!愛妃!”

蕭貴妃驚了一跳,隨後她眼角冷冷一掃,無情踢開成惠帝的手,背過了身。

成惠帝顫抖著身子,痛哭流涕,又爬到懿寧跟前,“懿寧……我的好兄弟……我把皇帝讓給你……江山統統讓給你……只求,只求你繞我性命……我什麽都可以不要啊……求求你……”

不可置信,懿寧張開嘴,受寵若驚,“皇兄你這是求我嗎?沒想到,你也有求我的時候。”他拉下嘴角,“當初,我被你拉進這骯臟的爭鬥,你何事聽過我的請求。皇兄,人在世間上,什麽都該試一試的。”

懿寧揪住成惠帝的衣襟,眼中的調笑蕩然無存,“皇位是我親手讓給你的,原本就屬於我。我給了你時間穩定根基,這些年我一直沒動你,當我打算放棄一切時,你卻開始拿我做你的墊腳石,後來我發現其實我錯了。司馬氏的遺訓,完全就是給人軟弱的借口,所以我不能錯下去了。”

成惠帝趴在地上,灰頭土臉,五官劇烈扭曲。

“如果你不求我,我興許可以考慮給你機會。但是,司馬氏可沒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種。”懿寧淡笑,拍了拍他的臉,“——皇兄,好生上路吧。”

一柄長劍從背心直直沒入成惠帝的心臟,他嗚咽著抽蓄著悶哼著,一切都晚了,嫣紅的鮮血染紅了明黃龍袍,無數朵血紅鮮花蹦出,浸濕了衣袍,染紅了地面,蜿蜒著……流動著……

最後,成惠帝身子一挺,永遠地閉上了眼。

蕭太師收回劍,逝去血汙裝劍回鞘。懿寧凝神嘆口氣,抹去臉上的血珠,這才站起了身。

他走到丁豆眼前,微微撇嘴,“因為你這一鬧,我不得不將計劃提前,不過也無妨,做好的準備誰隨時都能起效。”他恢覆柔和的笑容,輕撫她的額發,“小丁,你真的很有本事呢。”

丁豆驚駭的淚流滿面,說不出只言片語。

汙濁的屍體被侍衛拖了下去,多餘的護衛也被遣下。

蕭太師躬身,朗聲道:“恭喜皇上隨時□□登皇位。”

不滿掃他一眼,懿寧道:“蕭太師,計劃還沒有完成,現在稱帝為之尚早,關鍵時刻更須謹慎,切勿分心。”

蕭太師恭謹遞上帕子,“這一下所有對王位有威脅的都清除幹凈了,撫遠驃騎兩大將軍已經歸我等調遣,只是還有那手握十萬精兵的陸權,他雖年輕實力也不容小覷。一日不知他蹤跡,老臣心有不安。”

懿寧細心將手指的汙跡一點一點擦凈,“陸權你就無需擔心,此刻他的人頭恐怕已經被赤炎王拿去下酒了。”

轉轉眼珠,蕭太師大喜,“原來王爺竭力勸說陸權上前線,盡是如此打算,王爺好計策啊!最後的障礙掃除完畢,王爺可算安安穩穩拿到了皇權啊。”

外頭雨勢漸大,豆大雨水拍打,滴滴答答惹人心煩。

懿寧道:“我說,你怎麽總是往外頭看,在等人嗎。”

蕭太師尷尬收回脖子,吱唔開口,“按約定好的計劃,赤炎派出的前鋒大軍部隊,此時應該闖進宮了,為何沒有聽見信號……”

懿寧面色如常,轉眼看他,“想知道為何嗎?”

不明所以,蕭太師頓住。

“他們當然不會來了。”

屋外遠遠一人撐著紙傘款款走過來,雨水沾濕他墨綠的衣擺。

那人進了殿收起紙傘,閃爍的桃花眼自帶含笑,他說:“因為,你的命令對赤焰軍已經無效了。”

懿寧柔柔微笑,面龐似五月春風,“聽見了吧,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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