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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撿了芝麻來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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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過去。

丁豆換了身粗布衣裳,抹黑臉皮,描粗眉毛,黏上假胡子,手裏拿著地上撿來的白紙。她沖莫名其妙的阿發挑眉小聲道:“看著。”

丞相府的大門再次被敲開,探頭的是另一個小廝。

不等那小廝問話,丁豆裂開大嘴哭起來,“這位小兄弟幫幫忙!請通知你們家廚子張三!他老家托我捎了封信,說他娘趟在床上已經快不行了!最後想見一見兒子,幫幫忙啊,快死人啦!死人啦!”

“張三他娘你怎麽這麽命苦喲!”丁豆嚎啕大哭聲驚天動地,捶胸頓足拽著大門,頂天動地的聲音,引來了無數過路人駐足相望。

小廝一楞,沒料到突然出了這個狀況,見圍觀百姓好奇圍過來,他手忙腳亂敞開門,“你們快進來。”

丁豆暗暗沖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阿發豎起大拇指。

小廝在前面領路,絲毫沒有心思註意身後兩人的舉動。

她憋著嗓子,邊打量四周,這丞相府外頭沒什麽看頭,裏有倒是又空曠又大,花花草草也不少,有些生機。這生人勿進的丞相府,也就這回事,還不是進來了。

小廝把二人領到夥房門前就不走了,說自己在這等他們,叮囑他們快些送完信出去。

丁豆慌忙道了謝,領著阿發往夥房走。

“張三!出來!”

踏過房門,裏頭出來一個滿面油光的白胖子,他嗑著瓜子懶洋洋道:“誰找我?”

丁豆朝他走進,質問道:“你就是張三?”

白胖子吐掉瓜子皮,瞇起小眼,“我認識你嗎?”

“我是替周四拿銀子的,你總共欠他一百兩白銀,勞煩你動作快些。”

一聽討債,張三眼珠子一轉鼻孔一哼,死不認賬,“周四是誰?我不認識他,你找錯人了。”

丁豆拿出周四給的借據,“想賴賬?!借據上明明是你寫的字畫的押,再不承認還錢,我就拉你去官府。”

張三心裏一驚,這漢子個子雖小,氣勢洶洶倒有幾分底氣。他佯裝走了幾步,猛地轉身搶過丁豆手裏的借據,使勁兒往嘴裏塞。

丁豆沒緩過神,整張借據被他吃了一半,她徒手狠狠撕扯著張三的嘴,“給我吐出來……給我吐出來……”

她那力氣怎麽比得過張三,不一會,張三舔舔嘴巴,“怎麽的,這下沒有證據了吧!”說完不知恥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氣得丁豆拽著他油膩膩的前襟,扯著嗓子幹嚎,“你這個欠人錢不還的王八蛋!快給我吐出來!吐出來!”

張三一把推開丁豆,往門外小跑欲逃,“哪來的神經病,快給我滾出去!”

丁豆緊緊跟著他不放,“你這個陰險小人,快還錢!”

這一路就追到了花園,圍觀的家丁多了起來,阿發見時機不妙便要拉扯丁豆離開,丁豆正值氣頭上,又是暴脾氣,哪會聽他的。

眼看著張三就要招呼家丁圍上來。

“何事如此吵鬧?”一襲鵝黃綢緞衫的美婦人走了過來,圍著看熱鬧的家丁立馬在一旁站的整整齊齊。

見到救星大人來了,張三停止了掙紮,在一旁恭敬站好,哭喪著臉頗為委屈道:“夫人來得正好,府裏突然闖進來這兩人說要我還錢,然後一直追著我打,您看我這胳膊還被抓破了。”

丁豆松開張三的衣襟,對美婦人冷哼道:“這位夫人,你家廚子欠我朋友一百兩銀子,我今日特來討要,誰知你家廚子死不認賬,還趁我不備將借據也一並吃下肚子,毀了屍滅了跡,還惡人先告狀,您看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美婦人秋波四溢的眼打量了周圍一圈,啟唇道:“張三,可有此事?”

張三哭喪著臉,“冤枉啊夫人,絕無此事,我根本不認識他們倆,也不認識周四。小的在府裏也待了些時日,小人的為人夫人又豈會不知,小的一向最痛恨小偷小摸唯利是圖的人,每月府裏的工錢都用不完,又怎會無端端欠人一百兩銀子不還?這兩人明顯就是來敲詐的,夫人可要為小的做主啊。”說著痛哭流涕,撲通一聲朝美婦人死命磕頭。

丁豆大半輩子沒見過這麽死皮賴臉的人,今日總算長了回見識。

美婦人皺起柳葉彎眉,低喝道:“這位兄弟你聽見了,我丞相府是何種地方,絕沒有這種人。不要我驚動官府的話,勸你們趕緊離開。”

阿發已經完全控制不住場面了,心裏急得快哭了,走吧小姐,這裏可是丞相府啊!

丁豆不怒反笑,扯扯嘴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沒了借據我還有人證,你家廚子明明在說假話,你卻還要袒護他,我看你這主母夫人當的也不怎麽樣。”

走近幾步瞇縫著眼上下打量美婦人,痞笑道:“看你長得也有幾分姿色,如何……是這家的小妾吧。”

美婦人那裏受過這樣的調戲,氣得一雙美目瞪著渾圓,淚水在眼眶直打轉,白嫩的臉上泛著潮紅,“放肆!來人,給我把他們抓住!”

得到主人命令,眾家丁一哄而上,丁豆下意識拽緊身後的阿發。

“且慢!請夫人手下留情。”

人群中間突然殺出一個持劍的藍衣少年,年輕的臉上英氣十足。

下人回答道:“有人闖入丞相府鬧事。”

丁豆氣得瞪了那人一眼,回嘴道:“什麽鬧事,是丞相府有人欠錢不還。”

藍衣少年只見是個身子矮小的黑漢子把丞相府宅開了鍋,他揚起下顎,“丞相府也是你們隨便闖進來的?”

丁大姑娘熱血上頭,“丞相府怎麽了,欠錢就要還,就算是皇上欠了錢,我也一並去討要。”周圍立刻安靜下來,傳來一片吸氣聲,“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阿發已經做好了被定罪為藐視皇權的殺頭準備。

“好一個‘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醇厚的男聲從藍衣少年身後傳來。

身姿高挑挺拔,一身繡著金邊雲紋的黑袍,腰間碧綠玉帶,烏黑的順發鑲入金簪,貌若謫仙,尤其那雙眼細長美目的光彩令人不敢直視。

丁豆楞住,盯著這人看了許久,那雙狠戾毒刺的細長眼睛仿佛似曾相識。

“夫君,你總算回來了。”美婦人軟糯的聲音膩了上來。

黑袍男子吩咐道:“碧蘿,你先回房休息,這裏我來處理。”

美婦人有些不甘心,但又不敢說什麽,福了身領著貼身丫鬟和大部分家丁下去了,留下的一小部分整齊排列在身後。

黑袍男人負手而站,註視著眼前的丁豆,話卻是對著跪在地上的白胖子,“張三,你可有欠債不還?”

這個男人氣場太強大,周身散發的氣勢迫使丁豆沒由來的往後退了一步。

“小的…小的…不…不曾錢…欠錢…”張三滿身膘肉篩糠似的抖動,聲音虛弱的不行,都後來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氣氛凝重半晌。

黑袍男子掃一眼身後,持劍的藍衣少年從懷裏摸出一張銀票遞給丁豆。

“拿了銀子快些離開。”

不等丁豆反應過來,黑袍男人轉身擡腳要離開。

“等等!”

黑袍人聞聲停下,沒有轉身,“一百兩是還你的債,另外一百兩是辛苦費,做人太貪心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丁豆三步並兩跑到黑衣男人面前,把銀票硬塞他懷裏,“你誤會了,欠錢的人是他——”她一指跪著不敢擡頭的張三,又沖他揚揚粘滿假胡子的下巴,“——而不是你,你不是我的寨主 ,我沒理由拿你的錢。”

小姐怎麽還是這麽死腦筋,見好就收得了,為啥非得去攪一棍子水。老天啊,阿發已經吐槽無能了。

黑袍男子不動聲色皺皺眉心,看著眼前人晶亮倔強的黑眼珠,終於敗下陣來,“承先,把張三賬房裏的工錢拿來。”

不多會兒,藍衣少年將裝有一百兩銀子和一些零散碎銀子的錦袋遞給丁豆。

掏出那一百兩銀子揣在兜裏,丁豆這才滿意蹲下身,將剩下的錦囊砸在張三腦袋上,松口氣道:“叫你丫欠錢不還,要老實點兒不就沒事了嗎,給你家主子丟臉丟大發了,看你怎麽收場。”她起身彈彈衣袖上的灰,渾身舒暢,“死要面子活受罪,以後做人老實點啊。”

丁豆稽首作揖,惋惜道:“不好意思打擾了,下次挑選下人可別再看走眼了。”又朝身後打了個響指,跟著的布衣男子應聲跟上,“阿發,我們回家。”

這丁小姐還真是人物,悔婚被親爹趕出了家門,居然跑到丞相府裏追債,這大銘第一剛烈不屈的女子她敢認第二估計沒人敢認第一了。目送二人身影離開視線,黑衣男子細長的眼睛裏寒氣冷了幾分,嘴角彎起了不知名的弧度。

挑事二人組走後,藍衣少年道:“大人,張三怎麽處理?”

掃了一眼腳底被嚇昏過去的張三,顧雅濃淡然,“在查明真相之前,你快些收拾幹凈。”

懷裏揣著銀錠子,丁豆心裏美滋滋,全然忘了方才那驚險又刺激的一刻,咂吧著嘴道:“阿發,那個長得像狐貍精一樣的少爺可真大方,居然想也不想地甩給我二百兩銀票,他是不是腦子不好使,錢多的沒處花了。”

劫後餘生,阿發拖著虛弱的身子,有氣無力道:“什麽少爺啊!小姐,那位可是當朝丞相!”人家丞相肚裏能撐船,心胸寬廣不計較就算是咱運氣好了。

丁豆停下腳步,狐疑看著他,“當真?”

阿發沒心思和她猜謎,耷拉著腦袋點點頭。

她摩挲下巴思忖道:“原來他就是當朝丞相,我還以為是個糟老頭呢,沒想到竟然是個妖精男……”丁豆自言自語嘟囔,“但是,我怎麽覺著他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好似在哪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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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雅竹閣。

黑袍男子坐於書桌前,閉目按著額角。

藍衣少年恭敬遞上茶,“大人,還在為國庫失竊案傷神?”

“非也。”

“難道那個野蠻漢子?”承先回憶起來都覺著訝異,“那人怎的如此大膽敢硬闖丞相府,要不是大人您宅心仁厚,他們也休想大搖大擺的走出丞相府。”

年輕的臉上還留著些許稚氣,“那個矮小個子的漢子長得還真是奇怪,明明是個粗男人,可一雙眼睛黑溜溜居然和女子一樣。”承先不由放緩聲線,“不過,那個漢子很面熟,好像在哪見過……”

顧雅濃淡啞出聲,“那個粗漢子你見過的。”

“那是誰?”承先實在回想不起來,自己交際於朝廷官場當中,時常何事結識過這類人。

顧雅濃眉梢一挑,細長的眼望向承先,“豐收寨丁豆丁小姐。”

‘叮咣’一聲承先猛的站起身,打翻的茶壺滲出的汁液將衣袖浸濕,他驚愕地張大著嘴,“怎麽可能!不是說她悔婚之後被趕出了家門了嗎!她好歹也是一個女子,怎可如此打扮!”

顧雅濃心裏料到承先會有此反應,自己當時也楞了片刻,說到底這丁小姐的偽裝手法還是漏洞百出,上次在溫香閣擦肩而過,白嫩的雙手顯出了原型,這一次便是頸脖處。

“先不說這件事了。”顧雅濃拿起手邊的文書開始認真批改。

承先回過神,“國庫失竊案皇上已經下令禁止我們再繼續調查,三月過去只完成一半,可不似您的風格。”

“那件事我先教由懿寧處理,暫時先不提。”

承先還是有些憂慮,“六王爺可是皇上的同母胞弟,皇上明令禁止的事,恐怕……”

“你多慮了,我只是將此事暫時擱置六王府,別無他意。”顧雅濃在文書上落下個蒼勁的‘議’字,“關於戶部侍郎趙謙貪汙贓款,你有何消息?”

承先恭敬回道:“戶部侍郎趙謙打著當朝太師門生的名義,多次將朝廷放糧賑災之白銀私自藏匿,謊稱為解決重區災民之需要,將中飽私囊的贓款變用於多間商鋪的經營運作。”

“趙謙匯集贓款的雲景繡莊已經被我們控制在掌中,那邊今日晌午傳來消息,與全州知縣勾結之事,全州知縣李仁已經被大理寺革職查辦並秘密透露趙謙將私自侵吞朝廷賑災白銀的私人賬本藏匿起來,現在就只差鐵證——趙謙的私人帳目本。“

承先目光灼灼,“只要這三樣證據集合在一起,到時候趙謙就算是找佛祖求情也回天乏力了。”

顧雅濃讚賞點頭,“做的不錯。”

受到肯定承先暗喜,又繼續道:“據消息,趙謙將賬本藏在府內後山新建的密室,密室大門乃百年花崗石做成,本身重達千斤又澆註百斤鋼水填補空隙,要徒手把它震碎幾乎是不可能的……”

“開啟的鎖匙被他隨身攜帶,趙謙本性多疑,隨身護衛自然不能靠近,唯一能近他身的便就只有他的枕邊夫人。”

顧雅濃習慣食指有節奏在杯口畫圈。

承先拱手道:“大人,承先有一計策,不知大人意下如何。趙謙弱點在於貪圖美色,想法子將探子安插在他身邊,並找時機偷取打開密室的鑰匙。”

顧雅濃搖頭,“眼前手下的探子都是男兒身,個個身材魁梧孔武有力,怎麽裝扮都不似女子。”

承先彎起笑,“大人,探子已經找上門了。”

修長的食指一頓,顧雅濃擡起眼,“你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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