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大罵。“媽的你別動，子彈打中肺了！”找到他背後的槍口，言曦用力按住它，迅速撕下裙擺緊緊捆住傷口。

巴圖爾感到她在顫抖，看到她緊張到發白的臉色，拉住她手臂吃力的講：“老大，我沒……事，別難過，就算……就算是還……還艾尼的！”

言曦氣得拿布塞住他嘴。“我絕對不會再看著你在我面前死掉！”

這時李波帶人突圍到言曦身邊，叫就算中彈也還被他老大欺負的巴圖爾。

巴圖爾疼得嗚嗚叫的向李波求救，可李波根本不救他，一槍幹掉企圖向他們開槍的敵人，就背對言曦警戒著。

“龍牙！”不多時言玖和葉楓林、許進錦他們也都來了。

言曦看到言玖立即叫他，等他跑到身邊就立即把巴圖爾的情況跟他說了遍。她把巴圖爾交給他，強硬的講：“紳士，不管怎麽樣，你給我救活他！”

她眼睜睜的看著艾尼死了，實在不能接受悲劇再次發生。

言玖鄭重點頭，檢查巴圖爾的傷勢。

言曦焦急的等著，大氣也不敢喘口。

言玖怕她在這裏影響自己，就對言曦不大礙的講：“龍牙別擔心，沒傷到要害。這裏交給我們，你快去找戴恩軍。”

戴恩軍在巴圖爾為他擋彈的情況下，仍對愛德華·大衛緊追不舍，可見他是勢必要殺他，沒有誰能阻擋這件事。

言曦想了兩秒，撿起地上的槍。“那這裏交給你了。”說完便片刻不停的去找戴恩軍。

言玖等言曦走掉，就臉色凝重的對許進錦講：“色狼，幫把手，把人擡到避風處。雄鷹、諸侯清場，我要馬上準備手術！”

李波和顧強他們要替言玖他們清場，因為誰也不知道蘭斯和蒂夫他們是不是還有人，或者是愛德華·大衛還留有後手，再一個是他們相信老大及言曦的能力，所以才沒有去找戴恩軍。他們清理完戰場，就把言玖和巴圖爾圍在警戒圈內。

愛德華·大衛和戴恩軍走了許久，言曦只知道個大概方向，但好在愛德華·大衛的傷口血流不止，她跟著血跡跑著前進，最後在第十一層的陽光游泳池邊找到他們。

確切的說，這有可能是戴恩軍故意選擇的地方，因為以愛德華·大衛的逃跑速度，他絕對跑不了這麽遠，而且看地上拖拽觸目驚心的血跡，可以看出他們有過很長一段時間的糾纏。

戴恩軍混黑道幾十年，他要想幹掉沒有武器的愛德華·大衛，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唯一的解釋是他不想讓愛德華·大衛死的那麽幹脆，才會讓他跑這麽遠。

言曦看到露天陽光泳池邊的戴恩軍背影微怔。

戴恩軍面向大海，風吹起他的襯衫和褲子往後扯，他雙手揣在褲兜裏，優雅憂郁的像個詩人。而讓言曦怔住的是，從他背影中感受到那份寂寥與孤獨，仿佛世間已經沒有什麽讓他留戀的淡泊。

言曦冷得回過神來，從樓梯上跳下去，四下尋找愛德華·大衛。

血跡從灰白的甲板上一直蔓延，最後消失在泳池裏。

言曦胸口一緊，大步跑到泳池邊，就看到愛德華·大衛仰躺在水面。他深藍的眼睛絕望的大睜著，嘴唇蠕動的似是想呼救，而從水裏浸染開的血除了被她擊中的肩膀和手掌，還有腹部被多次反覆捅出叫人心驚的傷口。

看到這樣的情形言曦心裏巨震，但她很快抽回神想將愛德華·大衛救上來。

“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他嗎？”戴恩軍轉過身，看泳池對面的言曦。

言曦停下動作望著他，攥緊拳。她這個時候應該第一時間去救愛德華·大衛，而不是聽他說故事！

戴恩軍似是得到她的答案般，不緊不慢的回憶講：“巴圖爾說的沒錯，我在大學確實戀愛了。”“那是第一個讓我想認識的女孩，我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知道她每個周六下午會去圖書室，知道她在哪個班級，她一周會有什麽課，然後制造無數個擦肩而過的偶遇。直到……游泳課的那次，看到她和同學結伴走來，我才裝做不識水性被她救起來。”

戴恩軍是個強悍的大哥，他是李波、顧強這些人的老大，但此時他說這些話時像是正情竇初開的少年，他憧憬而期待著，讓言曦聽得入神。

“當時我說我想認識她，於是我們很快成了朋友，在大學的第二年，她如願成了我女朋友。我以為……”戴恩軍說到這裏的時候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低沈。“我以為這是零度黑暗之後的曙光，我小心翼翼的呵護並珍視著，卻不想它只是黑暗中一閃而過的火光，它帶來的一絲溫暖是為了讓我感受到更深刻的寒意。”

言曦忍不住問：“發生了什麽事？”

此時的戴恩軍已經從憧滿愛情的少年變成心如死灰的青年。他陳述的口吻講著一個平凡的故事。“結束學業後，在我想怎麽向家境富裕的她父母提親時，她爸爸率先調查了我，知道我的身份後堅決不讓她再跟我交往，並將她強制送出國迅速與一位首富結了婚。”

這個首富，應該就是此時躺在泳池裏的愛德華·大衛！

“當時正是幫派內亂外患時期，等我處理國內的事情去找她時，她已經為人婦，並懷有身孕。我當時想了許多，我想恨自己的前半身，恨自己為什麽進入幫派，如果我只是個普通人，或許我就能得到公平的對待。但我很清楚的知道，我的前半生讓我活了下來，才讓我有遇到她的機會。所以我祝福她，只要她過的好，我可以靜靜的守著，從偶爾跟她的書信中得到她支言片語的消息。”

言曦迅速在腦海裏尋找愛德華·大衛前妻的信息。

在她震驚的時候，戴恩軍淡薄緩慢道：“可我卻在五個月後收到了她的遺書。”

戴恩軍如看著一個死人一樣的看著愛德華·大衛。“他得到了她，卻讓她陷入無盡的黑暗中，她每天都在承受他的外遇帶來的指責和輿論，最後軟懦的她選擇結束了這一切。”

愛德華·大衛的花心是有目共睹的，不過言曦想那個女孩選擇結束生命，除了丈夫帶來的傷心與絕望，應該還有對戴恩軍的愧疚和遺憾。

戴恩軍殘酷喋血的情緒很快便散去，似沒出現過般的冷靜。“也就是因為她的遺書，我決定接手老大留下的幫派，在將它正式改名為白色羽毛的同時，我想方設法將它壯大，最後不惜一切代價的將勢力做到國外，在她離開的城市紮根，一步步籌劃，目的就是讓她丈夫愛德華先生……”戴恩軍聲音冷沈如冰又淡漠如風的道：“讓他也親自體驗一下，零度黑暗的絕望感。”

泳池的愛德華·大衛瞳孔驟然放大，緊接著永遠的閉上了。

愛德華·大衛死了，死於失血過多。

空氣一下陷入孤寂，海風吹瑟的如一曲悲歌，讓時間停了下來。

沒多久，戟羽寒與王國順、言玖、陳勁、葉楓林、許進錦，以及李波等人找來，站在言曦身後。

與此同時，風越來越大，直升機的轟鳴打破寧靜。

是X特種部隊撤離的接應員。

颶風吹在身上非常冷，但此時他們誰也顧不上這些。

言曦擡頭看了下頭頂的直升機，動了動嘴，幹澀的問戴恩軍：“你一點都不驚訝嗎？”

戴恩軍看她身後的戟羽寒等人。“你們若沒有我的掩護，以為能騙過愛德華·大衛和程不時他們嗎？”

戴恩軍收回視線望著她蒼白的臉。“我在你不顧危險跟愛德華·大衛對峙之前，從沒想過以後，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愛德華·大衛體驗被死亡一點點逼近的感覺。一個根本不想活著的人，怎麽會在意你們的身份？只要你們能為我所用，我便根本不在乎後果。”

“你……”真的是個瘋子！

戟羽寒在直升機降落甲板時，走向小孩和戴恩軍。

戴恩軍似沒看到戟羽寒，他走到言曦面前，彎腰摸她頭，望著她澄澈如星辰般耀眼的雙眸溫柔道：“聽我的話，把書讀完，你也許會收獲不一樣的驚喜。”

戟羽寒沈聲講：“戴先生，該走了。”

戴恩軍直起身看他，很配合的伸出雙手。

王國順上前把他綁起來。戴恩軍對他們不是個威脅，但對警方絕對是。

李波在王國順綁戴恩軍時想動手，被旁邊的人及時拉住，同時他也收到戴恩軍別沖動的眼神，才憤憤的掙脫同伴，拉著臉不甘的瞪著言曦等人。

因為戴恩軍的配合，X特戰小分隊撤離的很順利。

言曦跟著戰友上去直升機，最後關門的時候看外面一動不動站著的李波等人。

王國順靠過來，將她面前的艙門關上。

風一下止住，耳朵一下安靜下來。

冷得全身麻木的言曦，透過小小的窗口看外面遲遲沒有離開的人，心想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們了吧？

這樣也好，免得被他們打！

x小分隊在一片混亂中，在李波等人的註視中，如期撤離自由號，返回Z國。

回到熟悉的土地，沒那麽壓抑也長松了一口氣的言曦，在下直升機前告訴戴恩軍。“小巴沒有死。”

戴恩軍點頭，對他不太關心的樣子。等走下直升機，見到來接他的警方，戴恩軍看了下旁邊的戟羽寒，問她：“想知道那封遺書的最後一句寫的是什麽嗎？”

言曦想搖頭，最後卻是點頭。

戴恩軍湊在她耳邊輕聲道：“謝謝你給的溫柔時光。”

謝謝你給的溫柔時光。

一個選擇死亡的女人給他的話，難怪它可以使一個人變得如此強大。

戴恩軍說完，邁步走向警察。

他異常的平靜，臉上甚至還隱隱帶著笑意。

謝謝你給的溫柔時光。是女人對他說的，也是他對言曦說的。

至於讓她重回學校的話……

戴恩軍坐進警方的車裏時，遠遠的望著戟羽寒。就讓你們自己去猜想好了。

警車開走。

一切畫下句號。

而似被洗劫過的自由號，足可以用滿目瘡痍、屍橫遍野來形容。想這次的旅程一定會讓這些旅客終身難忘，並且相信自由號再不敢把航線定到公海之內。

在一片狼藉的賭場內，瑟瑟發抖的阿裏格林從桌子底下鉆出來，他從一堆籌碼中找到自己寫的支票，確認這大筆錢沒事後松了一口氣。他在準備走時，看到另一張。

他撿起來一看。

是Z國的文字，上面是六千萬的數額，下面的簽寫字筆鋒瀟灑銳利。

阿裏格林帶走了這張支票，很多年後他才知道，下面簽的不是名字，而是：零——度——黑——暗！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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