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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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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晚了歸曇師兄還要下山嗎?”

“嗯,過幾日是奉天節,需要采辦的東西多。”

兩個時辰前,暮晚將落的明王寺滿是華光,走過去的幾個僧人一手搬著雜物正說著話。

這話飄入了耳畔,讓坐在白石欄上披著一身麻裟衣像是打了霜茄子似的連起突然來了精神了,立馬支棱起了耳朵,本想著還聽上幾句,但腳卻已經迫不及待的蹦落下了地。

連起:“我也去!”

鬼知道這和尚廟的日子有多麽的度日如年,天天素齋坐禪敲木魚直聽的腦殼疼。

簡直就是另一類翻版的關禁閉。

看著幾個僧人神有愕然的望向自己,連起忙補充一句,“我力氣大,腿腳好,可以給你們提著些東西,看顧帳本也可以!”

幾個僧人聽的有些面面相覷,有人開口正準備商量著要不要詢問一下住持時,為首的歸曇猶豫了一下,“時間已是不早了。”

而住持現在一時卻也不知是在寶華還是三才殿或是其它哪個地方。

歸曇看著眼前的連小公子,本是正想著拒絕,但看著他一臉懇切,最終只在心裏暗自嘆息。

“連公子若要與我們一同下山,切記一定要跟緊我們不可走散了。”

“……”

連起本意只是想下山走一走透透氣,也聽了僧人的建議這一次出門打扮的妥妥帖帖。

他原本只是想散散心的。

原本真的只是下山溜達溜達看一看這一方異國之城的宵晚之景燈火之色。

也幫著這些不識字的僧人算數記帳,雖然他並不認得女國的文字。

這一路也有很熱心的提著寺中為奉天節采辦的瑣碎東西不在意跑前跑後。

畢竟吃一塹長一智,沒道理在同樣的地方栽倒兩次,有了前車之鑒,在這樣一個完全陌生的異國之地,連起是真的不想在惹什麽幺蛾子事情了。

直到——

“憑調三萬兵馬,席舟,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備戰。”

“眼下曦罌已落擒,勢不可再起,我們此時再動兵馬怕是……”

“只是備用,但不妄動。”

將一箱香紙燈燭搬上馬車,隱約的聽到水樓的暗角邊有人在說話,連起本不欲多管閑事,正將那一箱的香紙放上馬車準備按照歸曇的囑托將馬車駕去與他們匯合,方上了馬車一手抓住了那韁繩時。

“這三萬兵馬是預備清剿逐月峰內那一群野人,非是用於對於曦罌,她已是不中用了。”

“野人?”

那人楞了楞,隨即反應了過來,“哦……你是說寄山居那一族的人。”

那人怔楞了一下,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回過神來,“可這寄山居的人依山而活,藏著那深山裏頭可是藏得緊,這百餘年來國中有過幾次想要拔除收繳她們,卻皆是無可下手,怎麽這麽突然的就……”

席舟擦拭著劍道,“近來寄山居有變,正是時機,你且先將兵馬備上,過夜我會去找先生再細商議。”

“好,我知道了。”

“……”

連起坐在馬車上,正準備揚鞭的手在聽到寄山居後一時凝固在了半空中,就這樣不知道僵直了多久,抽鞭的聲音到底是沒有落下,而是緩緩地垂了下去,只是臉色凝重透著鐵青。

就這樣在馬車上坐了許一陣子,聽到水樓那邊走動的動靜,像是下定了決心,連起跳下了馬車,將馬栓在了一旁的木樁上。

沒有哪個做大哥的,能夠看著小妹有可能身受險地而無動於衷。

尤其是那妹子,太讓他心疼了。

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誰,更不知道她們到底要幹什麽,想幹什麽,又有什麽目地。

只是心裏隱約的有些不安。

又隱約的好像能猜到什麽。

猜到……

在看到席舟走到一方偏僻的小地,伸手推開門,看到那一方破敗荒蕪的院屋內那個男人如鬼魅一般的轉過身來。

看著月光下他束發的三才冠上那一方墨玉森冷。

就像是一瞬間整個人的血氣要沖破開皮膚一般,尤其是看著那個人款款的微笑著。

他本該是本能的第一時間跳起來沖出去,但許是場面的沖擊力過大,而讓連起一時間僵楞在了縮藏著的角落裏,盡數的將兩人之前的對話收的一幹二凈。

也不知道過了過久,也不清楚來來往往的走了幾個人,只覺得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後。

“——你可是還想與我玩一玩捉鬼躲貓貓的游戲?”在這片死寂的夜裏,卻突然聽著那一聲有些輕狹的笑聲,帶著誘骨的魅惑。

月夜下,悅心霽負手勾唇,微微側了側目道,“小連起。”

“……”

許是這夜色生的涼,又或者是風將他灌的清醒了幾分,這一次卻是沒有在逐月峰時第一次見到悅心霽時的怒恨。

只生得無比的冷靜,透著一股寒峭的冷靜。

“悅心霽。”得他一句道破,連起不在躲藏的索性站了起來,緩緩地摘下了套面的鬥令,一雙眼睛直望向了他。

連起問,“你在這裏到底想要做什麽?”

“此事你不應當摻合進來。”悅心霽沒有回答他。

“不該摻合進來的人到底是你還是我?”連起冷道。

悅心霽負手立於月色下,逆光之下只投下了一片的陰影,能夠看得見他面上的表情,卻又望得有些不真切,“人欲紛爭,謀算奪取,這些事情予你而言太過於覆雜也太過於危險,彼一時在逐月峰如是,此一時在這明凰城如是,這些地方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卻是你該來的地方?”連起聽著笑了。

“奪取之事自來就是詭士之謀,翻攪風雲向來是我為之生存的手腕,你卻是不知道嗎?”

“我沒興趣知道你的那些下九流的手腕。”連起捏緊了手中方方摘下的鬥令。

“回去吧,連起。”逆影之中的悅心霽那一慣的輕狹只在這一句中全數的收斂了起來。

“你不想告訴我也無妨。”

連起深吸了一口氣,隨便將手中的那一頂麻色的鬥令扔在了枯壇之上,一邊伸手微松了松領口一邊平靜的說道,“那我便告訴你我在這裏是幹什麽的。”

“哦?”

“我來,向你要回我姐的屍骨。”

解了衣領,連起將身上那件很是礙事的袍子隨手扔在了地上,只穿著一件束袖的中衣,擡頭道,“還有,殺你除害。”

話音剛落,連起的眸子頓現了鋒芒,便是徑直的起手攻了過去。

“嗒!”像是早有預見一般,悅心霽覆手攔下了他的一這擊。

長發激起。

悅心霽只是望向眼前這個尚現稚嫩的少年,見他眸中的鋒色,但微斂落了眸子卻未有發一語,只有片刻的膠著,僵直在這片死寂一般的夜色中。

“殺了我,又能如何?”悅心霽緩緩地開口,他似是在笑,微勾起的唇角很是魅惑,只有些生冷,冷的沒有溫度。他道,“即使我死了,這世間也並不會因此而變得清朗,這汙濁的人世本便就是這麽的骯臟不堪。”

連起沒有回答他,只是膠著之下猛地沈腿一掃,卻得悅心霽預判得到的縱身躍開。

不給他逃的機會,連起緊跟著飛撲了過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照著那張臉便狠命的揍了下去,但得對方擡手扣住了腕,沈腕之下很是巧妙的化開了他的力,只一個順勢就將他推送了開去。

“走吧,連起,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只到這裏,悅心霽的神色冷了幾分,收手而立。

“該走的人到底是誰?”連起笑了。

“你並不是我的對手,你當清楚這一點。”悅心霽負手說道。

“那又如何?”

連起狠聲說罷再一次縱身向他撲了過去,悅心霽只一錯步便輕巧的避開了他的攻勢,撲了個空的連起一股腦兒的栽進了荒院那頭滿地破碎的花瓶之上,竟是悶聲之下一時沒了個動彈聲響。

那是借著月光都能看到的血沾在了那一片瓷瓦之上。

“……”

悅心霽負手不動,“用這樣的方式來引我踏入陷阱就範,是這些年不見,我將你看得太高了,還是你將我看得太蠢了。”

伏在那一堆瓷瓦上的連起一動不動好似陷入了昏迷不醒人事。

悅心霽依舊不動。

“你死後我會將你的屍骨送還給令堂。”他道。

寂冷的夜裏只有一只黑鴉悄然的盤旋在空中,偶有幾片黑色的羽毛飄落了下來。

那一羽烏色在月色中落在這片荒院的瓷瓦上。

“……”

在長久的沈默之後,悅心霽斂目舉步走了過去,腳步停在了地上那一團人影面前,只猶豫了一會兒伏身之餘伸手正準備扶起他。

那只手剛剛搭上,地上的那一團人影卻猛地有了動作!

“咚!——”卻見連起一個滾身用盡全身的撲了下去一把將他壓在了那一片瓷瓦上,聽著那瓦片一陣破皮炸肉的聲音響起。

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在將悅心霽鎖壓下後,連起折斷了他的左臂。

“我發過誓,一定要殺了你!”是切齒的恨意充斥著那一雙本是有些稚嫩青澀的眸,“悅心霽,你竟然殺了我姐!和我姐成親那天你是怎麽向我保證的!!你竟然殺了她!你竟然敢!!你個混帳!連我姐的屍骨都沒有給我們連家留下!”

悅心霽神色不變的任由他扣住了自己,像是絲毫不在意破炸的後背和折斷的手骨。

“嬸母也死了,那是我嬸母唯一的女兒,就在你殺了她的七天後,嬸母無法接受這一個事實……投水自盡——你個畜生!!”

說到這裏,連起痛不能自己,雙目充紅之下恨色盡現,“而現在,你還在這裏讓更多的人重蹈覆轍!你就不怕半夜做夢,這些死在你手下的人化為厲鬼來向你索命嗎!!”

悅心霽被他鎖壓在了身下,只是睜著一雙眸子向著少年披面的血與眼中的恨怒與痛苦。

就這樣望了許久,悅心霽緩緩地伸出另一只手輕撫上了少年的腦袋,竟似是安慰一般輕輕拍著他,如哄嬰孩。

連起有那麽一瞬間的怔楞。

“小連起學壞了,知道騙人了。”卻聽他低聲輕道,“如此,我也放心了。”

“……”

就在連起怔楞之間,卻見他突然微微勾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很是魅惑。只是一瞬間的怔楞,卻不料在陡然之間便扭轉了局面,只見那個被自己折骨破肉鎖住的詭士竟像是一條游魚一般滑了下去,只是一個覆手便將他帶起身之餘一手推向了那一片草叢裏。

“——!”

“再會了,小連起。”掙紮著從草叢裏站起來的連起只聽到了那一句話和飄然飛走的魅影。

連起忙奮力追趕了上去,“站住!”

依舊不死心的連起只胡亂的伸手擦了一把披面的血,長身一躍飛上了屋頂,直驚起了那一只盤旋之餘後一直停棲在樹旁黑鴉撲翅飛起,驚亂了一片的羽毛。

但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竄過,踩瓦疾行。

“悅心霽你給我站住!!”

正在兩人飛身穿越在巷道之間時,卻突然見著火光沖天升起,一股焦臭味撲面而來。

“走水了走水了!”

“集樂坪大火快來人救火啊!”

“天!快來人!姚氏女一家十三口人還在裏面沒有出來!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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