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明……”紅葉看著不遠處坐在櫻花樹下的男人的側臉，眼睛一下子便濕潤了。她忍不住懷疑這是一場過於美好的夢境，但眼前的一切，她都非常清楚，是真實的。

哪怕晴明發色變了，氣質變了，臉上有了奇怪的疑似古早流行的殺馬特妝容，她也能清楚地認出，這是她的晴明！

“好久不見了，紅葉。”晴明轉過頭，正面對著紅葉，“一眨眼，又是百年。”

紅葉用力眨了眨眼睛克制住即將要流下的淚，朝著晴明跑了過去，沒幾步路，紅葉就跑到了晴明跟前，一下子撲進了他的懷裏。

黑晴明低下頭，看著現如今是男子模樣，卻在他懷中小鳥依人的紅葉，有些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寵溺。晴明愛著紅葉，因此不論是黑晴明還是白晴明，都愛著紅葉，哪怕白晴明沒有記憶也一樣。記憶是愛的源頭，是開始，但不代表一切。

更何況，到後來白晴明也恢覆了記憶。想到這裏，黑晴明的表情便有些陰郁。早在數百年前的那起意外後，他和白晴明就成了兩個人，盡管本質上他們都是晴明，但不管是他，還是白晴明，都無意融合。他和白晴明雖然有著共同的目標，卻擁有截然相反的理念，尤其經過數百年的敵對，互相使絆子，他們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更何況，他們還有著同一個愛人，而愛是充滿獨占欲，不可分享的。

紅葉不是他們不融合的最大的理由，卻也是其中一個。

“晴明，這麽多年來，你為什麽都不來找我？”紅葉從晴明懷中擡起頭來，俊朗英氣的面孔上卻是帶著撒嬌的軟綿綿的委屈。

“我有我的苦衷。”黑晴明搖了搖頭。

“那你現在為什麽又……”紅葉有些不解。她的內心充滿了疑問，為什麽晴明這麽多年來都不來找她？為什麽晴明變了樣，卻依舊年輕，為什麽晴明要步下那些局？

明明，他只要說一句，她什麽都會願意為他做。根本不需要他繞這麽一大個圈。

“紅葉，能幫我做一件事嗎？”黑晴明問道。他溫柔地看著紅葉：“這件事只有你能做到。”

“當然可以。”紅葉回答得毫不猶豫。盡管她很困惑，但她不會拒絕晴明的任何要求。

“好孩子。”黑晴明低下頭，額頭抵著紅葉的額頭。紅葉感覺到一股靈力從他身上傳到自己身上，她半點不抗拒地接受了這靈力，渾身暖洋洋的，而她也在這股溫暖中陷入了昏迷。

“黑晴明，你這次又想做什麽？”酒吞看著黑晴明，面色不善。

黑晴明看了酒吞一眼：“我和紅葉之間的事情，和你無關。”

“你太傲慢了，黑晴明。”

“大天狗。”黑晴明的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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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晴明，好久不見。”紅葉，又或者說是織田信長一臉嚴肅地看著黑晴明：“是你覆活我的嗎？”

黑晴明點了點頭：“除了我，難道還會有別人？”

“你想讓我做什麽？我不相信你會做賠本的買賣。”

“你對我似乎有誤解。不過這次我確實有事要讓你做。我想你也會非常樂意。我要你幫我殺一個人。”

“既然你這麽說，那麽那個人我也認識吧。讓我猜猜，是那個叫做晴明的家夥吧，你的半身。”織田信長哼笑了一聲。

“他是我們共同的敵人。若不是他，當初你的大業恐怕已經實現了。”

“你不用多說廢話挑起我對他的仇恨。我早就是個死人了，哪怕現如今覆活於人世，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我可不相信你會一直讓我活下去。”

“你太小瞧自己了，對我來說你可是非常重要的。”

“重要的什麽？棋子嗎？別再惹我發笑了。閑話少說，晴明在哪裏？”

“過了這麽久，你還是一樣性急，容我慢慢和你說。”

等到織田信長離開，黑晴明從榻榻米上站了起來，起身回到了屋裏，來到床邊。此刻他的床上正躺著一個半透明的魂魄，瞧模樣，不就是紅葉嗎？而紅葉的旁邊，趴著一個小姑娘，楓。

“守好她。”黑晴明對楓道。

“我知道，父親大人。”楓仰起頭看向黑晴明：“父親大人，你真的要讓母親大人殺死白晴明嗎？”

“這種理所當然的事情，就不要再問了。”

“如果母親大人醒過來知道的話，一定會生氣的。”

“或許吧，但他不可能一直生我的氣。”黑晴明對於紅葉的心理把握得非常透徹。對紅葉來說，重要的是晴明，而黑晴明和白晴明都是晴明，對紅葉來說其實是沒有區別的。關鍵在於誰先掌握了先機。殺了白晴明後，紅葉肯定會有那麽一段時間無法接受自己殺了白晴明的事情，但只要黑晴明在這裏，時間久了，這件事一定會過去。

“那個稻草人呢？”黑晴明轉移話題問道。

“已經毀掉了。不過是個小小的精怪罷了，讓他去辦事，沒想到竟然對母親大人態度如此不敬，自然沒有存在的必要。”楓奶聲奶氣地回答道。

“既然毀掉，便罷了。”黑晴明也不再過問。於他們而言，那個稻草人甚至連棋子都算不上，不過是一個小嘍啰罷了，毀了便毀了。

“父親大人，你要走了嗎？”楓看著黑晴明轉身離開，問道。

“我還有事要做，你照顧好你母親。”黑晴明頭也不回地說道。

楓看著門被關上，低頭看向床上從信長身體裏分離出來的一部分魂魄，那裏面有著鬼女紅葉的記憶，以及對晴明的愛。只有將這些剝離出來，織田信長才能不受感情影響地行動，為她的父親大人完成計劃。她依戀地靠在紅葉的旁邊，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睡了過去。

希望等到天亮後，一切都能順利解決。

但天還沒亮，楓就驚醒過來了，她瞪大著眼睛，看著紅葉的靈魂發著光，想要往外竄，卻因為父親大人做的結界，始終被束縛在這裏。

“母親大人？”

紅葉猛地睜開了眼睛，眼睛望著虛空，靈魂竟然有了分裂的趨勢。原先只是困惑不解的楓臉上的表情一變。離開這裏的欲望太過強烈，以至於靈魂甚至瀕臨崩潰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楓不明白，但她知道，這時候如果任由父親大人的結界繼續束縛母親大人的靈魂，接下來，即使沒有魂飛魄散，自己的母親也會有非常慘烈的損傷。

她待在這裏，本應該在必要的時候加固這個結界，但此刻，她卻毫不猶豫地破壞了結界，讓紅葉的靈魂自由。

靈魂化為了一團光，朝著遠處飛去，楓寸步不離地跟上。

她眼睜睜地看著紅葉的靈魂一路飛到了織田信長的所在，一股腦竄進了織田信長的身體裏，而在織田信長的面前，是渾身鮮血，白發蒼蒼的佝僂身影。

白晴明看著織田信長，身體虛弱不堪，搖搖欲墜。他和黑晴明不同，黑晴明一直用禁術維持著自己的青春，而他卻在不斷地衰老，哪怕用了些方法長壽，但因為不夠心狠，效果也比較有限。他早已經不再年輕，近幾年來，越發蒼老疲憊。他的一生，幾乎都在和黑晴明做爭鬥，但對織田信長敵對的那一回，是他最後悔的一回。黑晴明用了特殊的術法，以至於他竟然沒有認出織田信長是紅葉的轉世，坑害了她一把。哪怕不是他動手殺了織田信長，但這過程中，他做了推手。

而現如今，紅葉尋上門來了，他連反抗的心思都無。

他能感覺到，自己活不了多久了。現在織田信長加速了這個過程。

眼睛閃了閃，紅葉回過神來，一時間還有些惶惶然。當記憶從腦海中竄出，她甚至都來不及思考什麽，就抱住了眼前晃悠著就要倒在地上的衰弱身影。

“晴明……”看著眼前男人虛弱的模樣，紅葉抖著唇，幾乎不敢認他。

他怎麽是這副模樣？她到底對他做了什麽？

“你想起我了啊……”同樣是喊著晴明，織田信長的語氣和紅葉卻是截然不同的，白晴明微笑了一下，“我還以為……咳咳……再也聽不見你用這樣的語氣喊我了……”

“你是不是要死了？”紅葉看著白晴明，不由得紅了眼眶。

“人早晚有一天會死，”白晴明卻笑了，他伸手撫了撫紅葉的臉頰：“是不是嚇到你了？我這樣蒼老的樣子……坦白說，我真是不敢見你。”

紅葉不斷地搖頭：“我也會老啊，早晚有一天，我也會老。我愛你晴明，不管你是否年輕，我都愛你。你……你……”她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不要拋下我晴明……”

“我不能……我不能沒有你……”

“……咳咳……好久不見……”白晴明的視線穿過紅葉，來到了她身後。

“晴明，你早該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這裏的鬼使黑和鬼使白。

“我還沒把他帶走。”白晴明有些無奈：“還是他手段更高一籌。”

“你本可以戴罪立功的，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晴明。更何況，她也不是該存在於此世中人，你和黑晴明當初用禁術越過地府讓她輪回轉世這件事，可不是小事。你下了地府，判罰不會輕。”

“那得他能下地府才行。”黑晴明的聲音陡然響起。所有人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伴隨著他的聲音，周圍都亮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芒果的地雷，親一個~

完結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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