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間，紅葉往外頭跑了一趟，去找那個少女。那個怨靈一日不除，她心不安一日。

找到那個少女的時候是在天臺，她面對著另外幾個人，背靠在欄桿上。

“不要再欺負我了！”少女臉上滿是淚痕，聲音哽咽：“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如果你們不放過我，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呵，你敢跳嗎？”她對面的人中，有一個女孩指了指外面：“你有本事就跳啊。像你這樣的人，又蠢又醜，還有什麽臉面活在這世界上。如果我是你，我就從這裏跳下去。”

少女爬上欄桿，趴在欄桿上，聲音顫抖：“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那幾人笑著罵了幾句，留下一句“你不跳，我們以後更看不起你，更欺負你。”就離開了天臺。

紅葉眼看著那幾個少女離開，才從門後走了出來，她悄無聲息地走上天臺，少女背對著她。那個怨靈奄奄一息地趴在少女背後。

紅葉從背後慢慢靠近。

本來趴在欄桿上不動的少女突然擡起腳，跨上欄桿，跨了過去。紅葉心裏咯噔了一下。

下一秒，她就眼睜睜地看著少女直接從欄桿上跳了下去。紅葉連忙伸手去抓，然而卻什麽都沒抓住。

“般若！”

“來不及了，紅葉。”般若從紅葉身後顯出身形。

紅葉深吸了口氣，趴在欄桿上往下看，見少女被一只白色巨獸馱著落了地，隨後被白色巨獸卸貨，躺在了地上。看樣子還活著。那是小白的第二形態，嚴格來說也是真正的模樣，紅葉在書中看到過，但真正見這卻是第一次。紅葉松了口氣，迅速離開天臺下去。

跳樓的少女一臉茫然地坐在地上。旋即便看到了自己旁邊疑似救了自己的白色巨獸。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看到老師學生們朝著自己跑了過來。他們詢問著她什麽，她卻什麽都沒說，只是盯著那只沒有任何人註意的白色巨獸，看著它跑到一個學姐面前。學姐摸了摸白色巨獸的腦袋，看了她一眼，便離開了。

她認識那個學姐，不僅是校花，還是偶像。盡管對方大概壓根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

她從未想過，這樣一個光鮮亮麗的人，有一天，竟然會救她。她本以為自己已經卑微到了泥裏，誰也不會在乎她是否活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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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跳樓了都不死。你這運氣還真好。”剛從廁所隔間裏出來，少女剛洗完手，就被人從後面抓住頭發。一把甩到了地上。伴隨著哢噠一聲響，廁所門被關上了。

少女跳樓卻沒死的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學校，幾個日常欺負她的人自然也知道了。但他們並沒有因此收斂，反而加深了對她的惡意：“吶，你這個醜八怪其實是個怪物吧？不然怎麽可能從這麽高的樓上跳下來都不死。”她踹了少女一腳。

少女狼狽地坐在地上，垂頭不語。

“肯定是啊大姐頭。”另一人附和道。

少女鼓起勇氣，擡頭瞪了他們一眼。

“還敢瞪我？”又是一腳。

少女抱住自己的腦袋。

身上很痛，痛得她想哭。但她知道，哭了也沒用。在這些人面前，哭只能讓他們欺負她欺負得更厲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承受完這一輪欺淩的，大概是次數太多已經麻木了吧。她該慶幸他們從來沒有殺死她嗎？

當他們終於欺負夠了，轉身要離開洗手間時，狼狽地倒癱在地上的少女卻沒有往常一樣在原地舔舐傷口，而是掙紮著爬了起來，從後面一把抱住了落在最後的那個人，抱著她，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地朝著墻上撞去。

那人的腦袋重重地砸在瓷磚上，開出了燦爛的血花。她松開手，那人便軟軟地倒在了地上。

前頭幾個人被這動靜鬧得回過頭來。下一秒便尖叫了起來：“殺人了！”

少女站在原地，擡頭看著尖叫著跑走的幾人，眼神空洞，嘴角卻是勾起了笑意。

什麽啊……這些人渣，原來也會害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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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知道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撞到墻的少女沒有死，但確實受傷不輕。傷人的少女所受到的校園欺淩也被公之於眾。

最後不管是哪個，都被學校開除了。

紅葉在放學後，見到了那個經受校園欺淩，在反抗後被開除的少女，對方身上的怨靈恢覆了她第一次見到時的濃度。

“臨走前，想要感謝學姐。”經歷了這麽多，最後也沒有什麽好結果的少女卻笑得格外輕松，這輕松的笑容，和背後趴著的怨靈顯得格格不入：“跳樓的時候，如果不是學姐，這個時候我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紅葉能感覺到怨靈盯著自己，卻意外地發現，對方對自己並沒有任何殺意。明明昨晚他們還殊死搏鬥。

少女看向紅葉肩膀上趴著的小白：“那個是之前救了我的大人吧。雖然變了副模樣，但我還是能認出來。謝謝你們。因為你們，我突然不想死了。”

紅葉：“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爸媽要給我轉學了。”不過就算轉學了，她也不會忘記報覆那些家夥。她心想著，卻沒說出來。

“我不是問……算了。”

“學姐是在擔心這個嗎？”少女笑著伸出手，那背後攀附著她的怨靈蹭到她的手心，“不用擔心我哦。不會有事的。”

察覺到對方能看到自己身上的怨靈，紅葉有些驚訝，隨後又覺得理所當然。既然對方能看到小白，那麽看得到自己身上的怨靈，也不奇怪。

“它是個好孩子，也很聽話。”少女摸了摸怨靈的腦袋，垂著眉眼的樣子看起來溫柔無比，和以往陰郁低落的樣子相差極大：“會成為我很好的夥伴。”

紅葉能感覺到怨靈和少女之間深重的聯系，也能感覺到怨靈對少女的依戀。她突然就不想除去少女背後的怨靈了。“你好自為之。”

等到分別，紅葉也沒有提出除掉那怨靈。

小白有些擔憂：“紅葉大人，如果那個怨靈將來反噬……怎麽辦啊？”

“那得看她自己了。”紅葉理了理小白的毛：“每個人都得為自己負責。”其實就算那個少女發生了什麽，也不關她的事情。不管是成為陰陽師，還是除妖，都只是為了晴明先生。她不是什麽善良的人，更沒興趣保護人類拯救世界。

更何況，紅葉覺得，比起那個怨靈傷害那個少女，反倒應該擔心那個少女會用那個怨靈去傷害其他人。

由乃不遠處偷看著，偷聽著。

她看不見，也聽不見那些不為人知的世界。那些東西離她那麽遙遠。

好嫉妒啊……

“很嫉妒嗎？”突然出現在耳邊的聲音把由乃嚇了由乃一跳。她回頭看去，就看到了新來的同班同學，也是紅葉的式神——般若。“你想幹什麽？”

“我什麽都沒幹哦。”般若笑瞇瞇的：“只是在這裏發現了濃重的嫉妒，才過來看一眼。”

由乃警惕地看著他，沒說話。

般若看向少女離開後漸漸走遠的紅葉的背影，“紅葉靈力很強，在陰陽道上也很有天賦，將來毫無疑問會成為一個厲害的陰陽師。她的身邊會聚攏越來越多的人，妖怪，陰陽師，甚至可能，神靈。而你，只會離她的世界越來越遠……”

他每說一句，由乃的臉色便難看一分。

到最後，由乃終於聽不下去了：“閉嘴。”

“一不小心就說多了呢，”般若笑得和蜜一樣甜，看在由乃眼裏卻和惡魔沒什麽兩樣：“不過啊，你怎麽樣，和我一點關系都沒有。畢竟我和你不一樣，我會一直陪伴著紅葉，保護她。”言罷，般若便離開了。

把由乃一個人留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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