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他依舊是將她扣在懷裏，初時良玉的身軀繃得緊緊的，因為不習慣別人的碰觸 ，一聽他要故事，她也不是很有興趣聽啊，不過總好過什麽都不說兩個人擁抱在一塊。

“你說，”她且聽著。

“我一直不曾跟你講過，這些年的日子是怎麽過，”他的語氣聽起來很輕松，可良玉並沒有錯過其中的些許緊繃，過去的那幾年，對他來說，定是不輕松的。

“嗯。”

夜，寂靜。

靜到可以聽到彼此的心跳聲，呼吸聲，與他低沈微微有些沙啞的嗓音。

“那一年，我昏昏沈沈了很長時間，醒過來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傷得很重，是師父路過救了我，將我帶回，替我治病療傷，等我完全康覆已經是半年後的事，師父見我記不得任何事，便給了我個名字，叫郎千秋，郎是他俗家時的姓氏，他送給了我，師父說，千秋萬世，到頭來誰又記得住誰。”他輕輕一笑，捏著她的手，輕輕揉著，最後，握在大掌之中，“郎千秋，郎千秋，這名字叫慣了，倒也像是生了根一般。”

良玉沒有開口，也絲毫沒有了睡意。

他對郎千秋這個名字是有感情的，對他師父同樣是，她倒是對他師父有些好奇了，是個什麽樣的人救下了嚴梳，給了他名字，還將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

“師父是個方外之人，隨性慣了，卻在接下國師一職之後，失去了部份自由，他必須要兼顧整個朝廷，必要之時，他需要聽從朝廷的召喚，不管是為民還是為國，這是師父推脫不了的責任，在遇到我之後，見我有些天賦，便有計劃的將我培養成他要的人，那幾年，日子過得很苦。”他並非天生的幸運兒，曾經他也僅是梧桐村的一個村民罷了，如今成了國師，一切都是機緣巧合，或許是上天的安排，更或許是命運的捉弄。

他將他記得的一樁樁一件件都講給她聽，那是屬於他的記憶，是屬於郎千秋的。

他講著，他的師父如何將他埋在書堆裏，看完了才準吃飯，看完了才準睡覺，到後來，推演出來才有飯吃，才有覺睡，所以，有時他一連幾天都吃不上飯，一連幾日都不能入眠。

前任國師為了讓他早日成才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嚴梳也的確受了不少的煎熬，所幸，一切都過去了，他學會了許多，雖然還不夠，也依舊可以承襲師父的衣缽。

他成了新任國師，師父終於可以卸任了，終是可以隨意雲游四海，不受世俗牽制。

他這算是報了恩吧，師父臨走之前，告訴他，他的恩已報，並不欠誰了，他可以做他自己，他可以決定找回過去，抑或是舍棄過去。

不知何時，良玉已經睡著了。

是他的故事太過枯燥乏味。

嚴梳啟了啟唇，不再說什麽，擁著她，閉上眼，卻無睡意。

良玉在鎮上呆了五日，嚴梳也陪著她在鎮上呆了五日，這五日，依舊是她走到哪，他跟到哪，所有人都知道，玉藥坊的嚴大娘帶著自家相公出來做生意，那位相公還是頂頂大名的國師大人。

他們成了動物園的稀奇動物，時常有人偷偷的看他們，更有人光明正大的看，私底下竊竊私語。

國師大人呢，多稀奇呀，像他這麽尊貴的人，有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這樣的人，盡然還是梧桐村出來的，聽說國師很快就會回京，回京之後，一時半會怕是不會再回鎮上來，要再看他一回，可就難了。

連白益夫婦也尋了個理由，請他們上白府做客。

良玉沒有理由推脫，只好帶著嚴梳上白府去接受白益夫婦的熱情招待。

白益讓人準備了一大桌好吃好喝的宴請他們，杜心兒親自做陪，良玉買了些禮，帶著嚴梳上白府，白府她來過好幾回了，也算熟悉，跟白家夫婦那是更加熟悉，良玉便一點也不見外了。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白府門前，白家夫婦親自出來迎接，良玉將禮遞了上去，杜心兒接了過來，白玉之容露出靦腆的笑，“良玉，人來就可以了，何必這麽客氣。”

“禮多人不怪嘛，”良玉笑笑，挽著杜心兒的手入府，自打上回杜心兒誤會了她與白益之間的有不清白的關系，解釋開來之後，倒是意外的成了談得來的朋友。

女人們在前頭走，男人們在後頭。

白益笑顏俊朗，面對嚴梳態度也是落落大方的，並不拘謹，畢竟是見慣了場面的人，什麽樣的人沒接觸過，“國師大人，裏面請。”白益做了一個手勢。

“叫我嚴梳就可以。”

“好，”白益從善如流。

席間，嚴梳的話不多，白益卻是個能帶得起話的人，倒也不會冷了場，一邊享用美食，一邊聊著家常，倒也別有一番味道。

聊著聊著，白益便提起國師大人在京城的事，順道問到良玉回京之後，在梧桐鎮的生意交給誰去打理。

“我的生意當然是我自己來打理，”良玉的神情未變，“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啊。”

“哦？”白益饒富興味的盯著這對夫妻瞧著，他們之間的緣份的確可以讓附近的百姓茶餘飯後談論上許久，的確是相當的有傳奇性，“嚴兄身為國師必定是要回京的，你真的不隨嚴兄回京？”

“有何不可。”良玉繼續朝著好菜進攻，今天的菜色白益可是下了血本的，鮑魚，魚翅，海參一樣不少，真是上賓優待了，不吃豈不是浪費了白家夫婦的一番好意。

杜心兒驚呼一聲，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旁的人事，她無權幹涉，還是別太好奇得好。

“國師大人肯嗎？”白益問，看向嚴梳，嚴梳只是有禮的一笑，並未回答什麽。

白益識趣，沒有再繼續問下去，倒是覺得國師大人的確是個很有風度的人。

就是不知道，堅持到最後是良玉贏，還是國師大人贏。

他賭國師大人勝出。

“好好好，你別瞪我了，我不八卦，也不愛論人是非，來來來，多吃點，”白益立刻轉移話題，以免得被良玉的利眼給瞪出一個洞來，那就得不償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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