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語作夢也想不到，會在平西南候府見到開賭莊的阮老頭，當初她落水的那一刻，這賊老頭還摸過她的身體呢。

想到這些，畏縮地掃了一眼四周，生怕被人目睹她與個色老頭在一起說話。

阮老頭笑嘿嘿睨她一眼，壓低聲道：“別人我不告訴他，我來平西南候府是收債來的。”

楚沐語巴不得擡腳走人，聽到他的話，又退回來，疑惑道：“收什麽債？”

阮老頭洋洋得意道：“邵家二公子在我的賭莊裏輸了兩萬銀子，我剛剛才從平西南候夫人那裏收回銀子。”

兩萬兩！

楚沐語一聽不對勁，整個心都吊起來，難怪柳氏獅子大開口，威脅她要兩萬兩，原來，是邵慕雲賭博輸了銀子。

思來想去，好像被人戲弄了一般，楚沐語越發咽不下那口氣。憑什麽邵慕雲輸了銀子，讓她來還債。

氣得七竅直冒煙，顧不得理會阮老頭，上了馬車，直奔楚府。

阮老頭嘿嘿一笑，轉身走進了對面護國將軍府的側門。

邵慕風看到他笑著走進來，朝他拱起手道：“阮先生好雅興，想是遇到什麽高興的事？”

阮老頭背著手，大步走進來戲謔道：“你這小子，讓老夫一把年紀去調戲個小丫頭，真是有你的。”

他雖是報怨，臉上卻洋溢著一股喜色。

邵慕風試探道：“可是成了？”

阮老頭調侃道：“不認老都不行，小丫頭都不喜歡我這身老骨頭了。楚家那丫頭知道柳氏讓她為兒子輸錢的事付賬，氣得跑回去搬救兵去了。”

邵慕風作揖道：“我就知道有你老出馬，保證成功。阮老先生是寶刀未老啊！”

阮老頭笑吟吟道：“這話老夫愛聽，不過，你也及早準備吧，據說皇帝要召你與楚小姐進宮，離開京城的事情，可以推上日程了。”

說完，他作了個告辭的手勢，擺擺袖子走了。

楚沐華從房間裏走出來，默默地走到邵慕風身邊，嗔怪道：“我竟不知道你已經向柳氏母子出手了。”

邵慕風轉過頭，深情地摟住她，輕笑：“臨走之前，總要收點利息嘛。”

楚沐華言笑晏晏，琥珀色的眼瞳裏閃著聰慧的目光。

……

楚沐語馬不停蹄地趕回到楚府，與先前的不同，整個楚府籠罩著一種死寂的暮氣。下人們躲在角落裏，無聊地打著呵欠，頂著烏青眼眶走來的周嬤嬤，看到她，意外道：“二小姐回來了。”

她急聲道：“我娘呢？”

周嬤嬤小聲道：“正在房裏發火呢，二小姐趕緊去勸勸太太吧。”

她邊走邊問：“又是誰惹我娘生氣了，不會是五妹吧？”

周嬤嬤無力道：“還能有誰，是老爺。老爺最近迷上了賭錢，還伸手管太太要錢。”

楚沐語頓了一下腳步，連爹爹也迷上賭博，家裏哪裏還有多餘的錢來補貼她。

她加快了腳步，剛踏進明華院，就聽到金氏的咒罵聲：“混帳東西，那麽大力想捶死我嗎？”

周嬤嬤縮了縮脖子，求救般望向楚沐語。

楚沐語不發一語，直接揭起簾子走進去，對著金氏呼道：“娘親，語兒回來了。”

金氏正在教訓如意，看到女兒走進來，眼皮兒也不擡一下，對著如意揮揮手，讓她出去了。

“你怎麽來了？”她懶懶地問道。

楚沐語心裏有鬼，巴結道：“女兒想娘親了，自然是回來了。”她湊上來，輕輕地捶打著金氏的肩膀，細聲問：“娘，舒服嗎？”

金氏端起旁邊的茶水，呷了一口，冷淡道：“說吧，又有什麽事？”

她太了解女兒的性格，無事不登三寶殿，一如她的性子。連至親的女兒也凈想著算計她，她感到一肚子的氣。

楚沐語繼續討好道：“女兒就是想念娘親了。對了，大哥與嫂嫂去了哪裏？”

金氏不耐煩道：“別提那個混帳東西，看到你爹與我落難了，巴不得搬出去住才好。如今卻是去了岳父家小住一段日子。”

楚子瑜不在，正合楚沐語的心意。

楚沐語撲通一聲跪在金氏的面前，失聲道：“語兒求娘親救救女兒。”

金氏端著茶盞差點灑出水來，擡起眼，審視著女兒：“語兒，你先起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來楚府時，楚沐語並不打算問金氏要錢，聽到周嬤嬤說楚覆明賭博輸了銀子，她才謀算著金氏手裏的財產，十賭九輸，與其讓楚覆明敗光家裏的錢，不如讓金氏把錢補貼她。

柳氏勒索她兩萬兩的事情，早被她拋之腦後，自從阮老頭說邵慕雲輸錢的事，楚沐語就想好對付柳氏的策略。

你不仁我不義，你揭我短處，我也不會讓你好過。

錢，誰都不嫌多。只有真正握在手裏，才是屬於她的。

父母親的命不久矣，與其便宜了大哥大嫂，不如趁機誆騙過來。

她掩著臉，半真半假地哭訴：“娘親，你是最疼語兒的。語兒被平西南候夫人威脅，說女兒若是拿不出兩萬兩銀子，就會到洪家面前揭發爹爹與娘親患有花柳之癥的事情。語兒家翁生壽在即，語兒不想失去當家娘子的身份，才會求到娘親跟前。明知道娘親已經焦頭爛額，還來煩娘親，女兒太不孝了！”

這話說得柳氏臉色一白，手中的杯盞跌落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語兒，是娘親害了你呀。”她哭得不能自我。

楚沐語偷偷瞄了一眼她，才哭道：“女兒不苦，是女兒不孝，若是語兒也能像楚沐華那樣賺得金缽滿滿的，自然不會來煩娘親了。娘，語兒該怎麽辦啊！”

她哭著，撲進金氏的懷裏。

金氏慈愛地撫著她的頭，憐愛道：“我可憐的語兒，兩萬兩啊，哪怕娘親砸鍋賣鐵，也湊不出來兩萬兩啊！難！”

楚沐語哭道：“娘親，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可我不想被洪家趕出家門啊，娘，我好不容易才拉攏管俊的心呀，還沒為他生兒育女，娘還沒有做外祖母，語兒不甘心。”

女兒的話讓金氏想起去世的大女兒，拍著女兒的後背，痛得心力交瘁。

半天，她才咬牙切齒道：“本來娘還有些私房錢，都被你爹拿去了。柳氏欺人太甚，走，娘與你論理去！”拉起女兒的手往外走去。

楚沐語心虛，臉一紅，忙制止道：“娘，不能去，若是鬧開了，女兒的臉還要不要，柳氏那人無利不起早，到時候若是一拍兩散，女兒什麽都撈不著。我還不想被休！”

柳氏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哎喲地哭訴起來：“那有什麽辦法，她是拿刀捅你的心窩啊，何嘗不是在娘身上捅刀子。”

兩母女一陣氣餒。

楚沐語腦子轉了又轉，突然想起一件事，附到金氏耳邊小聲說了兩句。金氏臉色一凜，厲聲道：“住嘴，那是老太爺的珍藏之物，看得比他的性命還重！”

楚沐語翹起嘴角：“娘，如今家裏都成這樣了。老太爺要將那些東西帶進棺材裏嗎？還有，難道？娘親要眼睜睜看著女兒淪為棄婦嗎？”

她的話深深地刺進金氏的心臟裏，楚沐語是她最疼愛的孩子，她不能讓孩子受到一點的傷害。

老太爺老了，那些古董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不如在最具價值時物盡其用。

金氏眼睛裏燃起一抹希翼的神彩。

站起身，安撫女兒道：“既然如此，你隨娘去給老太爺請安吧。”

歡喜地挽著女兒的手，一同走出明華院。因老太太帶著人上香去了，金氏母女直奔老太爺的書房。

來到松柏院，看到庭院外侍立著一個面生的書童，金氏微微遲疑，楚沐語急不可迫地拉著母親的手走進花廳裏。

楚老太爺坐在上首，一雙虎目掃過金氏母女，冷聲道：“婦道人家，不好好呆在院子裏相天教子，跑出來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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