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文弘才出去，傅惠娘就求救般望向傅冷秋，哀求道：“姑母，沐華不愛皇上。讓她進宮，她-”怔怔地望著她，小聲道：“寧死不屈。”

傅冷秋鳳眼一掃，掠過傅惠娘那柔順充滿痛苦的臉，在她的記憶裏，這位侄女從來都是唯唯諾諾不敢逆她意的，只是關乎到楚沐華，她變了。這不知是好還是壞。她內心嘆息一聲，平靜地說道：“惠娘，若是皇上聽到這番話，又該惱了。”

傅惠娘垂眼，兩只手交叉並攏，無措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沐華跳身於火海，而不理不睬的。這樣子，我的良心會不安。”

傅冷秋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默默地看著她：“你該學學皇後，為了拉攏楚沐華到皇上身邊，無其不用。當然，她的急功近利反而惹惱皇上。”

傅惠娘此刻的表現就符合皇上的需求，皇上是矛盾的，他以為楚沐華的出錯是自己造成的，同時，他又要有人去可憐楚沐華，為他的出手找到借口。

“姑母，你一定能救救沐華，她幫過你。”傅惠娘心裏生起一股堅定，跪倒在地上，哀求道。

傅冷秋搖搖頭，並不說話。

傅惠娘心頭被澆了一盆冷水，徹底覺悟了。

“在太皇太後沒出手之時，我們暫且看看吧。”傅冷秋的話淡漠冷靜，傅惠娘兩只手不由地捏緊了衣袖。

慈明宮裏同樣上演著一出苦情劇，樂和瑤神情堅定地跪倒在地上，直直望著坐在紫檀羅漢床上的太皇太後，哀怨道：“母後，你再不出手，沐華這輩子就完了。”

剛才阮嬤嬤將楚沐華被關進順天府，並且畫押定罪的事情一說，樂文瑤就風風火火地沖進慈明宮，揚言著要請旨去見楚沐華，太皇太後喝住了她。

太皇太後撚著佛珠子，語聲平寂道：“那孩子，你救不了，唯有答應做皇上的妃子，才能救回她的性命。瑤兒，你怎麽那麽傻呢，皇上已不是當今懵懂的少年，他貴為當今天子，呼風喚雨，這天底下，沒有他得不到的女人。楚沐華，只能選擇投靠皇上，才能解脫。”

樂和瑤咬咬嘴唇，目光悲切：“她不愛他，與其被囚禁在後宮之中，不如玉碎人亡。”

太皇太後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冷聲道：“胡鬧，男女之間的情情愛愛，日久深長便會有感情。皇上正是等待時機出手，你讓哀家拿什麽臉去說他。還有，你忘了，身為赤明納氏的皇後，她為了拉攏楚沐華進宮，對皇上傾盡心思。我再阻撓她，不是傷了自家人的和氣嗎？”

樂和瑤每聽到一句話，臉上的蒼白之色更重幾分。她低下頭，眼淚滴落在青花瓷磚上：“母後，我恨，若是我不生在天家，就不會那般的傷心了。”

她擡起頭，目光哀戚迷離道：“這樣，我就不能自責難過。眼睜睜地看著我身邊至親的人去算計她，卻無能為力，那種感覺好窩心。虧得我還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親如姐妹。”咬咬牙，冷笑道：“我連她身邊的丫頭也比不上。”

太皇太後闔上眼皮，卻不再說話。

樂和瑤失望至極，憤然離去。

太皇太後對著底下空空的瓷磚，淡漠的聲音幽幽響起來。

“秀麗，她恨哀家。”

阮嬤嬤垂下眼眸，嘆息道：“老奴明白。”

太皇太後又笑了：“只怕你這個老貨心裏也在埋怨我的冷漠無情吧。那個孩子，每次三災六難的，哀家都沒有出手幫她。難怪瑤兒心裏有想法。”

阮嬤嬤從容道：“太皇太後也有難處，公主遲早會明白的。”

太皇太後又道：“若不是看在瑤兒的份上，我也不會坐視不管了。畢竟，站在大局著想，我更應該站在皇後這邊的。如今兩不相幫，讓他們鬥去吧。”

……

樂和瑤憂郁難排，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禦花園裏，不巧看到一個宮裝女子在哭泣，走近一看，不正是傅惠娘嗎？

“傅婕妤，你好端端地哭什麽？”和瑤心裏煩躁，聲音重了幾分。

傅惠娘忙垂下頭向她行禮，被問及原因，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紅著臉，訥訥道：“回公主的話，是風迷了沙子。”

風迷了沙子能哭成這樣子，想起她與楚沐華早已相識的事，問試探道：“你聽說楚沐華的事嗎？”

不說還好，一說傅惠娘被擊中心事，又哀怨地垂下眼淚，怔怔地望著和瑤，突然失聲道：“公主與沐華妹妹情份一場，求公主救救她。”

和瑤倚欄而眺，眼睛隱有淚意，笑道：“皇上心意已決，為了得到沐華，執意將我困在宮裏。就是不想有人打亂他的計劃。哪怕是我，也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無能為力。”

傅惠娘嚇壞了，小聲道：“公主也幫不上忙嗎？”

她立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不想和瑤說道：“傅惠娘，你若是想幫沐華，就要穩住腳步。這個時候，她的性命應是無憂，皇上不過想懲罰她來達到救她的目的。沐華沒事，她身邊的人倒是不知，比如她至親的劉初新，還有幾個丫頭，這些人都是她最看重的。幫助他們脫身，便是幫助沐華。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傅惠娘似懂非懂，半刻鐘，才醒悟過來，眼睛覆上一絲的神采：“我知道了。”

和瑤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懂了，笑笑便走開了。

晌午劉初新進宮求見皇上吃了閉門羹，郁郁而回，半途見到傅冷秋。他忙見禮，反被傅惠娘免去禮道：“劉太醫，我近日覺得身體不適，聽聞劉太醫習得一手好醫術，想請劉太醫為我診治一番。不知劉太醫可否答應。”

傅惠娘掩著臉，小聲道。

聽了樂和瑤的話，傅惠娘想來想去，只想到一個人，便是劉初新，特意過來找他，她的借口頗為笨拙，卻顯得誠意拳拳。

劉初新聽過楚沐華分析過宮裏的情況，知道傅惠娘有心想幫他，感動之餘，又慨然道：“誠蒙傅婕妤不棄，老臣自當盡力。只是，沐華她，可惜了。”

樂和瑤勸道：“劉太醫別擔心，皇上一定會保沐華妹妹性命無攸的。我向你保證。”

……

楚府，雪蕪院。

聽到楚沐華畫押定罪的消息，青靈與夏日吃了一驚，夏日垂著淚，暗暗擔心楚沐華的安危，青靈同樣悲憤難平，可她考慮到一件事情，那就是楚家的態度。

按照楚覆明那種翻臉不認人的性格，楚沐華身在牢獄之中，最是需要幫助的時候，青靈當機立斷派夏日去找諸名青打聽一下情況。

似乎是早有準備一樣，楚沐華未去順天府時，就將家裏值錢的東西全部轉移了，青靈倒不擔心金氏趁火打劫。

諸名青往順天府裏疏通關系，打聽到木寧被打了三十大板，至今生死未明，楚沐華被關押在地牢裏，也不知是什麽情況。諸名青按照青靈的名單，分別走訪了和平公主府、兵部尚書府、劉禦史府上，統統被告知不在或是進宮了。

青靈急得心如火燎，來不及多想，將待春日一些話，就坐上諸名青派過來的馬車，急急出了楚府。

她人剛走，金氏就帶著楚沐語來雪蕪院要求清點楚沐華的財產，看到箱籠裏空空如也，她們傻了眼。

“春日，這是怎麽回事？三小姐箱籠裏的東西都去哪裏了，不會是青靈那賤蹄子給搜刮了去吧？”金氏氣得烏眼雞似的，大聲說道。

春日跪倒在地上，小聲道：“奴婢也不知道，青靈姐姐臨走之前說了，三小姐的財產都拿去捐做善事了，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去找劉禦史澄清。”

什麽，財產都拿去捐做善事！金氏狠狠地打了春日一巴掌，罵道：“當我是三歲孩子嗎，這麽大的事情，怎麽不見她與我說一聲。混帳東西，你不說清楚，我讓人把你賣掉！”

春日嚇得臉一白，小聲道：“奴婢真的不知道。太太，奴婢是良民，三小姐早就將奴婢的賣身契還給奴婢了。”

金氏氣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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