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楚沐華看阿蘿身世可憐，想著將她留在雪蕪院多呆一些時日。不過，自從心裏滋生出另一個打算，她必須將屋裏的閑雜人排除在外，哪怕有一萬種可能，也會破壞到她的計劃。

她將頭微微一頭，挑著瓷白碗裏的白米飯，漫不經心道：“如此，你明日便收拾妥當，我讓木寧送你回去。”

她的話引來丫頭們的一陣錯愕，青靈嘴皮兒動了兩下，卻什麽也沒有說。

似乎是心有靈犀，青靈覺得小姐是有了新的打算，不得已才讓阿蘿搬出去的。她對阿蘿笑道：“阿蘿姐姐，你若是覺得以前的房子不合適，我們再幫你尋一處新的住處。還有，芳華首飾鋪裏還缺一位女夥計，你若是不介意的話，也可去那裏找諸大哥。”

這些打算是楚沐華回來之前就與青靈商量好的。阿蘿有過吆喝叫賣的經驗，自然能勝任做女夥計的工作。

阿蘿夾著的筷子微微顫抖了一下，嗯了一聲，便垂下頭，嘴唇抿得緊緊的，目光冰冷寡情。

待用過晚飯以後，阿蘿便端著剩菜飯羹出去了，剛走出門口，又返了回來，不安道：“哎呀，瞧我這記性，蒸籠裏還有一碗紅燒豬肉，我忘記端出來給小姐嘗嘗了。”

楚沐華想都不想，對青靈道：“把紅燒豬肉送給甘婆子嘗嘗，阿蘿的手藝可夠得上大廚房的王大娘了。”

青靈笑著應了下來。

阿蘿將蒸籠裏的那大碗紅燒豬肉遞給青靈，笑著道：“青靈，多虧了你的照顧。對了，我燉了一碗蓮子羹，最是下火去燥的。我端給你嘗嘗。”

說著，又從另一層蒸籠裏捧出一碗百合蓮子羹，清潤透明的羹湯，看得青靈咽了咽口水，卻小聲道：“可是給小姐燉的？”

阿蘿笑吟吟道：“你放心吧。這是我特意為你留的。你一直跟在小姐身邊，小姐身子不舒坦，你的臉色也不大好，我便特意燉了一碗留給你。你可不能告訴夏日她們哦。”

青靈喜滋滋地接了下來，本想送了菜給甘婆子再回來吃糖水，阿蘿卻說代她去。

“才走幾步就到後門，我見過甘婆子一回，自然認得她。”阿蘿邊說邊走了。

青靈心安理得坐下來享用蓮子蓮，過了許久才見阿蘿回來，阿蘿臉紅紅的，困窘道：“甘婆子非要感激我，還拉著我說了一大番的話。”

青靈抹了抹嘴巴，才不以為然道：“甘婆子就是那般的熱情，好吧，等一會我再來端蓮子羹給小姐。”

她才走出小廚房門口，阿蘿嘴角的笑容凝滯住了，眼睛裏發出冰冷的光芒，她從袖口裏掏出一顆藥丸，冷笑兩聲。

月上柳梢，清冷的月光投射在庭院中央，冷冷的特別蕭索靜寂。

楚沐華將肩上的外衣攏緊了一些，呆呆地望著窗外的月光，臉色如月光一樣靜寂無波。

青靈捧著托盤裏的蓮子羹走進來，關切道：“小姐，這是百合蓮子羹，阿蘿姐姐特意為你燉的。”

楚沐華示意她放下來，卻沒有想要喝的沖動。

青靈怕她辜負了阿蘿的心意，好聲道：“小姐，阿蘿姐姐也挺可憐的，一個人孤伶伶的，以後該怎麽辦？”

楚沐華輕聲道：“這個世界上，可憐的人多了去，你嘛，別總有操不過的心。倒不如想想自己，你也老大不小了，該為自己想想了。”

她的話令青靈一陣驚訝。青靈臉色緋紅道：“我才多大，有什麽好想的。”心裏卻想木離幾時才能回來。

楚沐華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在擔心木離，笑道：“木離性格無趣了點，配你正合適。他若能回來，我便將她許配給他。”

青靈捂住臉，搖搖頭道：“不要，奴婢要一輩子陪在小姐身邊。”

楚沐華走過來，揉揉她的頭，苦笑道：“一輩子該有多長，你陪著我，誰又陪著你的情郎。”想到邵慕風，她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

青靈將那碗百合蓮子羹遞給她，勸道：“小姐，喝口糖水吧。我剛才偷偷嘗過了，比王大娘燉得還好喝。”

聽到青靈偷喝了糖水，楚沐華臉上一陣寵溺，也沒有多大的防備，將那糖水喝了一大碗。

青靈將碗端出去，屋裏就剩下楚沐華一個人。她微微打了個呵欠，不經意地松了松襦衫領口的地方，驟然地，她擡起頭，眼睛裏閃過一陣慌亂。

站起來，沖著窗外叫喚道：“青靈，你在嗎？”

沒有回應。

她又叫起另外幾個丫頭的名字：“木寧、夏日、春日，你們在不在？”

身上的溫度越來越高，口幹舌燥，該死的是，她感到身體被塞進了一團火焰，一陣熱一陣冷，最終，她靠在墻上，兩只手僵硬地抵在窗臺邊上，嘴唇裏發出一陣悶悶的聲音。

“熱-”她恨不得將身上的衣服扒個清光。

此刻，她殘留的一點意識裏：該死的阿蘿，竟然給她下藥了。

模糊的視線裏，好像有一個男子向她走來，樣子好像是一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她在哪裏見過他呢，對了，他就是當日與老婦人扮作病患，想詐她的男人。她無力地推推手：“走開……”

好狠的算計，竟然想將她與外男搞到一塊，從而敗壞名譽。她嘴角綻出一絲淒美的笑，心想著，誰也別想得逞。緊抱著身體，腦子一片空白，朝著對面的一根柱子狠狠撞過去！

夏菊、冬日，我來陪你們了！

身體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她努力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看不對方的模樣。

意識中，那個男人抱緊了索索發抖的她，男人的目光悲憫帶著愧疚，好像是張壑覆活了，抱著說愛她，她哭了稀巴爛，一只手死死的扯著他的衣服，像發瘋的母獅子，他任由她發洩，只是不斷地摟著她說對不起，她又哭了，將嘴唇狠狠地覆上去。

夜色好像醉了，她也醉了。

緊接著一陣撕裂般的刺痛，空虛的身體像是被灌進了一種溫暖的東西，令她緊緊地貼向他的身體。

她流著淚道：張壑，別離開我。

男人發出低沈的聲音，可惜她聽不清。

她哭了，又笑了。

最後，便沈沈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楚沐華和衣睡在床上。青靈打著呵欠向她走來，喚她起來吃早點，她睜開眼睛，頭腦一陣渾渾噩噩，昨夜，好像作了一個夢。

她掙紮著從床上起來，頓感身體一陣酸痛。不僅如此，下半身更被人生生撕裂一樣。她臉色慘白，忙將被子掀開，急急地朝裏面看去，只見一點一點的紅色印痕，像是灑落下來似的，令她跌倒在床上，久久不能說話。

青靈顯然不知道這些紅色印痕代表著什麽，嚷嚷道：“奇怪了，奴婢記得小姐的葵水才過去不久的。”

楚沐華冷聲道：“青靈，我且問你，昨晚你與木寧她們做什麽去了？”

她的話嚴峻透著一絲的痛徹心扉，青靈瞧著她的臉色不好，忙回道：“昨晚收拾東西出去，奴婢看到木寧她們與阿蘿姐姐在廂房裏說著話，阿蘿姐姐做了好些吃的東西，奴婢等人貪嘴吃了一些，還喝了一些梅酒，誰知不勝酒力，奴婢幾個人今早才醒過來。”

似是想到什麽，青靈猛地望向楚沐華，問道：“小姐，昨晚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可那個男人至今去向，阿蘿呢？她有心下藥，豈不等到捉奸在床的！

她冷著臉問道：“我且問你，阿蘿人在何處？”

青靈正不知如何作答，木寧從外面走進來，氣乎乎道：“小姐別問了，阿蘿勾搭上老爺，如今兩人被捉奸在床，太太正要讓小姐去問話呢？

昨晚，阿蘿與楚覆明搞到一塊去了？

楚沐華更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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