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脫男人的糾纏，青靈與木寧相視一笑，青靈望向女子道：“大姐姐，這是給你的錢，趕緊收好了。”

青靈同情女子，特意將五兩銀子添到了十兩。

女子怔怔地捧著，淚如泉湧道：“謝謝恩人的救命之情，阿蘿無以為報，只能日日燒高香，祈求菩薩保佑恩人平安如意。”她跪倒在地上，沖著青靈與木寧砰砰磕拜。

青靈身體閃到邊上，與木寧扶起她，笑道：“真是可憐見的，那個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放心回家吧。”

女子抹了把眼淚，眼睛裏閃著晶瑩的光芒，笑泣道：“阿蘿以後便能高枕無憂了。”沖著青靈兩人又拜了拜，便告辭離開。

青靈看著她可憐，本想問問她的去處，還有，她有何打算等等，無奈來之前，楚沐華一再告誡她，不要強留女子，只管將錢交給她便可了。

最近風聲鶴起，局勢未明，邵慕風遭人襲擊，萬一有人想加害楚沐華，以達到對付邵慕風的目的呢，楚沐華不得不防。眼前這個女子的事情一波接著一波，看似湊巧，難保有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對待這個陌生的女子，她寧願給予錢銀上的幫助，而不想更多的交集。

這天底下可憐的人多了去，楚沐華暗暗感嘆，將青靈臉上的失落之情盡收眼底。青靈一向見義勇為，也許，恨不得對女子更多的了解，而施以援手。

待回去以後，可以讓木寧暗地裏打聽一下，看看那個女子家住何家，她與男人所說的一切是否屬實，若是真有此事，楚沐華定為女子介紹一份謀以生計的工作。

楚沐華是這般想的，遠處的女子才走出她的視線不遠，就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得太快，青靈與木寧快步跑過去，臉上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楚沐華的眼皮猛地一跳，不經意地蹙了蹙，從馬車上鉆出來，徑直走向女子。

她剛走近，青靈就疾呼道：“小姐，她暈過去了。”

楚沐華俯下身體，將手搭在女子的手腕上，又細細看了一下她的臉色，輕笑道：“只是勞累過度，暫時暈過去。”左右看了一眼，周圍並沒有人前來指認女子，楚沐華暗暗盤想著將女子送到安隆藥房。

青靈憂心道：“小姐，奴婢瞧著她怪可憐的，不如將她帶回府吧，待她醒過來，再讓她離開。”

楚沐華望向她道：“青靈，此人來路不明，只怕-”

青靈快人快語道：“由奴婢守著她，若真有什麽事，就由奴婢一力承擔吧。”

青靈就是這樣的濫好人一個，楚沐華心想著。罷了。真有什麽事，橫豎有人看管著，應該出不了什麽大錯。

……

雪蕪院裏，阿蘿靜靜地躺在客房裏，兩眼緊閉，鼻翼間傳來淡淡的花香，聞著像是槐花，她感覺到有一只細膩滑嫩的小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小手帶著溫暖，令她一陣心安。

她做了好長的夢，夢到自己生性殘忍的父親，還有性格屈就郁郁而終的母親。她十四歲就被人破了身，那是一個黑暗的夜，父親嗜酒成性，將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回家裏，男人將她從被窩裏拖出來，然後，她下體被撕裂，流了好多的血。

再後來，母親忍受不住投河自盡，她也成了父親賺錢的工具，有時候為了幾文錢，一壺酒，父親就將她賣給男人消遣。她幾次離家出走，都被追回來一頓拳打腳踢。

父親欠下賭債，將家裏所有的值錢的東西都賣光了，只餘下她了。張屠宰嫌棄她是個萬人騎的爛貨，只願出五兩銀子把她買走，父親雖有些不舍得，覺得至少值五十兩，可他急得去躲債，五兩就五兩。她被買進了張家。

張家，只是由一個小火坑跳進了一個大大的火海。

她聽到了外面傳來了私語聲，挾雜著那個叫青靈的婢女憤然不平的聲音，還有一個低低的略帶空靈的女聲。

“小姐，若真是這樣，阿蘿也太可憐了。”青靈擦著淚，眼睛朝屋裏頭看了一眼。

剛才，木寧將阿蘿的身世尋訪打聽回來，這個看起來像是二十幾歲的女子，實際只是十八歲而已。令人駭人聽聞的是，她在自己家裏還有張屠宰家裏所受到的一切虐待，無一不令人毛發豎起，後背發涼。

一個才十八歲的華芳正好的女子，生生被摧殘成這樣，難怪青靈會感到不平對待。

楚沐華為她把過脈象，因為長期飽受性侵犯，小產的月子沒有做好，阿蘿得了嚴重的婦科病。

這個女子，已經喪失了做母親的權利。

楚沐華對阿蘿僅有的一點懷疑也煙消雲散了。

木寧瞇著眼睛道：“聽說去年的時候，她忍無可忍便逃離了張家，整個人像是消失一樣，張家找了半年都沒有找到她，奴婢尋問了許多人家，有一家人說她被一個老婦人收留了，老婦人平日裏就靠攬一些針線活兒回家裏做做，勉強維持生計。老婦人今年八月份去世了，她才出來吆喝賣東西。”

楚沐華楞了楞，這麽湊巧的事情都發生在一個人身上，倒有些難以想象。

木寧知道她的顧慮，小聲道：“小姐放心，僅憑一人之言，倒不能全信，奴婢托了寶齋樓的掌櫃再去打聽打聽，待阿蘿的身體好一些了，我們就給她一些安家費，讓她在外面自過日子吧。”

青靈嘀咕道：“小姐，奴婢瞧她可憐極了，反正楚府也要用人的，不如將她安排進府裏幹活吧。”

楚沐華迅疾轉過頭，透過那朦朧的月白色窗紗，依稀可以看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兒，冥冥之中，好像有一種東西，令楚沐華很是在意。

眼下，唯有等她身體好轉了再詳細詢問她是否願意留在楚府。

……

從阿蘿被楚沐華帶走的那一刻，從旁邊的條巷子裏緩緩駛出一輛普通的馬車。

李小婉掀起窗簾，望著楚沐華離開的馬車，回過頭來對楚沐林笑道：“如此一來，你那丫頭如願接近楚沐華。”

楚沐林笑著不語，只是將肩膀上的貂皮大衣攏了攏。這樣的安排，原是她與阿蘿安排的一出戲。阿蘿的身世沒有任何的疑點，哪怕楚沐華派人去尋問，也只會加深對阿蘿的同情罷了。至於阿蘿逃離張家的那一年時間裏，她暗地裏尋到了有一家剛離逝的老婦人，她撿回來一個少婦，並且帶在身邊當女兒來養。今年的三月份，老婦人因病離逝，那個少婦背井離鄉，去外地投靠親戚去了。

經過楚沐林的疏通與收賣，老婦人身邊的人都指明那個少婦就是阿蘿。得益於少婦是個害羞怕事的，一直被老婦人養在家裏極少拋頭露面，如此阿蘿的身份就被證實了。

楚沐林細長的眼睛望著窗外怔怔出神，密密的眼睫毛下面是覆雜的心緒。

李小婉冷眼旁觀道：“楚沐華詭計多端，我是怕她被揭穿了，連你也落不得好。要知道，人心是能收賣的。或者，人家待她比你更好。”

楚沐林想都不想，輕輕道：“阿蘿不會的。”

李小婉不甘示弱道：“你就那麽篤定她不會背叛你。你救過她的性命，楚沐華可以令她重新做回女人。”

楚沐林木然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道：“我相信她不會背叛我，因為我知道，她和我是同一類人。我們都見不得別人對你施舍的目光，哪怕是一丁點，也會令你想起過往的事。那是我們窮盡一生都想掩飾的傷疤。楚沐華要什麽有什麽，是體會不到像我們這種卑劣的可憐蟲想要什麽的。我懂阿蘿，正如她懂我一樣。”

她的目光在夜色裏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如同鬼魅一樣，陰森冷怖，令人毛骨悚然。

李小婉被她的目光刺激到了，莫名地感到後背一涼。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