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敢罵我！”蔣致中瞪著細長的眼睛，撩起袖口，針鋒相對罵道。

兩個人挺著脖子，誰也不讓誰。看得出來，這個徐家小姐也不是等閑之輩，蔣致中縱然萬般花叢過，竟然要折在這個女人手裏，他豈肯善罷幹休。當初想著將她娶進府再冷落的話，也拋之腦後。

像她這般性子，娶進門，只會家無寧日。蔣致中也別想有活路了。

“蔣致中，我就罵你了，你這個孬種，你怕了我不成？我就知道，你就那點膽量，也難怪楚沐華看不上你，就連我也瞧不上，你還是男人嗎？你說過的話還算數嗎？你要抗旨不成？”徐家小姐振振有詞地說道。

聽到被罵不是男人，是男人都氣得七竅流血了，更何況蔣致中那般大男人主義。

他直接沖過來，揪住徐家小姐的手，惡言惡語道：“你說誰不是男人？你有種再說一次？”

徐家小姐的手都泛青紫了，眼睛裏卻抹上一股神彩，咧嘴一笑道：“說的可不就是你嗎，有種抗旨試試，在這裏欺負一個小女子算什麽？”

蔣致中氣得捉狂，狠狠地甩了她的手，幹瞪著她。

…

木寧附在楚沐華耳邊失望道：“只怕這麽一鬧。兩家結不了親，蔣致中鐵定要退親了。”

楚沐華擡頭望向成國府的門口，宏偉氣勢的兩只石獅子屹立於兩旁，門口不知不覺中聚集了成國府的家丁，卻無一人勸架。

蔣致中與徐家小姐立在門口。如年輕氣盛的孩子，一味地爭強好勝。可事實真是如此嗎？赫赫如成國公，老謀深算，一言一行都盡賦意義，兩家誰都不想輸了氣勢，哪怕如徐家小姐，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們在爭主權，徐家小姐知道蔣家人在給自己下馬威，便趁機挑明事實，一旦跨過蔣家大門，便無可退路。徐家小姐在宣示自己的主權，她是皇上賜婚，蔣家不得輕易退婚，二來，她不是一個容易妥協的人，蔣家想要欺負她，也要掂量一下。”

楚沐華說完，目光含笑地望向徐家小姐，心想著她那樣的性子，蔣致中以後的日子可夠嗆了。

蔣徐兩家還真是糾纏不清，欲理還亂的關系。

楚沐華準備離開，木寧小聲道：“小姐不看了嗎，興許能打起來呢？”

這個木寧是巴不得他們拳打腳踢，上演一出武林劇場才該狗血呢。

楚沐華揚嘴一笑道：“打不起來的，成國公要出來勸架了。鬧大了，他臉面無光，皇上那裏也交不了差。”

木寧巴巴地望了一眼人群中間那對冤家男女，心想著楚沐華的話，不甘心地跟著她離開。

傍晚時分，她才打聽到事實如楚沐華所料那樣，蔣致中與徐家小姐正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成國公從府裏黑著臉走出來，先是安撫住徐家小姐，又命紅娘速速扶她進府裏。蔣致中也遭到一頓喝訓。成國公出馬，事情圓滿解決也就罷了，偏偏徐家小姐也是個不省心的，三分顏色上大紅，並沒就此罷休，嚷著要蔣致中向她認錯。蔣致中拋袖而去，最終還是徐思敏趕過來，才好說歹說把妹妹送進了成國府拜堂成親。

當天夜晚，蔣致中沒有去掀紅蓋頭，而是召集四房妾侍同床共眠，大大地打了徐小姐的臉面。

“這個徐家小姐真是傻，人都嫁進去了，還要與蔣致中作對，能有什麽好處，現在全京城的老百姓都在笑話她呢。”木寧在旁托著腮問道。

楚沐華捧著一本醫書，眼皮兒都不擡，淡淡說道：“此言差矣，她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將來她人有個三長兩短的，成國府可要擔待所有的責任。皇上也不會坐視不管的，不日，成國公就會被皇上宣進宮教訓了。畢竟這可是成國府的人理虧在先。鬧到皇上那裏，也是他們的不是。這一架，算是徐家勝出。”

看到底下丫頭露出驚詫的表情，她又繼續笑道：“我要是徐家小姐，也一定會這樣做的。蔣致中不中意她，既然雙方都看不上誰，何不各自鬧開了，總比忍氣吞聲強上百倍。她那麽潑辣，蔣家的人自然不敢輕易招惹她，怎麽都能得到一個安身之處，又不需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

“總之，蔣家的人是踢在鐵板上了，請神容易送神難。徐家小姐不把成國府攪得雞犬不寧，也對不住徐耀軍對她的一番苦心了。”

青靈不解道：“小姐是說這一切都是徐家的人主使策劃的？”

“小姐的話，奴婢倒是懂了。當初，成國府將婚事鬧得沸沸揚揚的，表現出一副盛情操辦的樣子，徐家像是吃了死蒼蠅一樣不作聲。徐家小姐規規矩矩進了家門，將來鬧出點什麽不好的，而成國府又刻意掩蓋的話，別人只會挑徐家小姐的不是。反倒是在結親當天撕破臉面，徐家小姐才無畏於蔣家的任何人，萬一真的發生了什麽爭執，也不止是徐家一方的過錯了。”

“實在是高明啊，想不到徐耀軍什麽後路都替女兒想好了。他太可怕了。”青靈捂住小心肝說道。

楚沐華冷冷一笑，眼睛的餘光瞥到院子外面，一個丫頭在門口畏畏縮縮的，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正是紅袖身邊的畫眉。

紅袖這個兩面三刀的女人，她沒有找她算賬，倒自個兒送上門來了。

“青靈，你去看看袖姨娘有什麽事。”她對著青靈說道。

聽到是紅袖身邊的人在外面，青靈的臉色一冷，眼睛裏難掩厭惡與憎恨的神色。在她的心裏，冬日的死與紅袖的通風報信脫不了幹系。怎麽，現在看到自家小姐得寵了，又想來套熱乎？

青靈黑著臉走出去，沖著那個畫眉大聲嚷嚷道：“喲，你不是袖姨娘身邊的畫眉嗎？畫眉姐姐有何指教，什麽話不能大大方方地說，要偷偷摸摸地縮在一旁？”

青靈的嘴是毒辣出了名的，那個畫眉被她一嚇，飛一般地撒腿就跑了。

本以為袖姨娘見好就收，卻不想她從隔壁院子裏走出來，畫眉攙扶著她，臉上還掛著淚痕。

才短短的兩個多月不見，紅袖的肚子已經隆起來，體態庸腫，臉色蒼白無血，連走路也是一步深一步淺的，頗為艱難。推算起來，她懷孕已有八個月多了，還有一個月就要生產了。

在這個敏感的時期，她又來做什麽？

楚沐華冷著眼走到庭院中間，淡漠說道：“袖姨娘留步。傍晚時分，霜露擾人，萬一袖姨娘有個好歹，沐華可不想擔上莫需有的罪名。”

紅袖在雪蕪院的門口被青靈攔了下來。

她的臉一陣不安，因發胖而浮腫的臉，看不出昔日貌美的模樣，只是一個普通不過的孕婦罷了。想必她的處境並不好過，懷孕侍候不了楚覆明，寵愛減弱，若不是靠著她身邊的畫眉挽回一點寵愛，她就連胎兒也未必保得住。

昔日為了分得楚覆明的憐愛，她不惜出賣楚沐華逃跑的消息，反倒得到楚沐華被賜為將軍夫人的消息。直到楚沐華回來的那一刻，紅袖都是惶恐不安的。怕楚沐華會來找她尋仇。

“三小姐，知道你怨恨奴婢，可是，奴婢真是不是故意的。當時，是奴婢鬼迷心竅，以為蔣公子才是三小姐的良配，拼得得罪三小姐也要告知老爺逃跑的事情。事後，奴婢也是後悔不已，每日每夜都在煎熬之中度過的。”紅袖拿著手帕壓了壓眼角，又情動意切地說道：“得知三小姐安然無恙，奴婢也是放下心了。真是菩薩顯靈-”

楚沐華冷冷地打斷她的話，反問道：“袖姨娘可曾聽過一句話：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紅袖急得掙著大肚子想踏進雪蕪院，哀求道：“三小姐，都是奴婢的錯，你要怎樣才肯原諒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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