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看到從屋裏慌慌張張跑出來的女子正是笑笑，如今她哪裏還有半點高姿態的樣子，一臉的死灰之色，眼睛裏閃著恐懼之色。

她跑到眾人當中年齡最大的吳大娘跟前，大聲道：“快去，琉璃快要死了！”

啊！

本來只是充當吃瓜群眾的一排人，個個都慌成一團，吳大娘算是有見識，瞅了一眼笑笑，罵道：“說什麽呢，好好的懷有身孕，也不消停一下。走，去看看。”

吳大娘說完，邁著大腿，帶著人跑去大廳裏。

蔣致中也醒了，發冠掉落，臉色驚悚，目光潰散。他縮在一個角落裏，雙手抖嗦，緊緊地捂住一件長袍，驚恐地望向地上的人兒。

琉璃直挺挺地躺在地上，衣不蔽體，臉上與身上全是血嘩嘩的一片，她的眼睛直瞪瞪地望著天花板，如果不是吳大娘膽大湊上前來，根本還不知道她有沒有氣。

“娘子，你還好吧？”吳大娘對著琉璃呼喚道。

底下的丫頭小廝們不忍直視，只好避而不見。看到琉璃是玩火***，傷了身體，如今肯定是小產了。連命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呢。

琉璃聽到吳大娘在呼喚自己，抽搐了兩下，眼睛裏的目光已經潰散，她朝空中伸出手來，試圖握住吳大娘：“大娘，救救我-”

吳大娘伏到她身邊，手探到她的脖子，見她的身體越來越冷，知道她是回光反照，命已不久矣。

“大娘-”琉璃胡亂地擺著手，卻遲遲不見吳大娘來攙扶自己。

“楚沐華讓我告訴你，你肚子裏懷的是男孩。可惜，你已經活不下去了。”陡然地，吳大娘撲到她的耳邊，用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一聽到是楚沐華，琉璃的眼睛霎時瞪得大大的，裏面堆積了無數種情感，有懊悔，有不甘，還有隱隱的解脫。

“是楚沐華，是她來索命了！”她用盡全力地喊了一聲，身體一抽，從嘴裏哇地吐出一口血水。然後，兩只手一垂，像是死不瞑目的樣子，兩只眼睛直瞪，卻命已休矣。

吳大娘內心輕嘆一聲，轉過頭，望向驚恐未定的蔣致中，冷聲道：“琉璃剛才告訴我說，是你們害死她！讓我報官！”

她伸手一指，怒目含威，指向滿目瘡痍的蔣致中與狼狽不堪的笑笑。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來，從屋外闖進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徐思敏與順天府的捕快。

看到突如其來的人，吳大娘嚇得腿腳發軟，直跪倒在地上，而底下的丫頭小廝們也懵了，不知所措地跪成一排。

“青天大老爺救命啊，這裏死人了！”吳大娘匍匐在地上，大聲叫冤道。

“青天老爺救命啊！”丫頭小廝們不明所以，也跟著叫起來。

徐思敏一臉的納悶，有人寫了字條給妹妹，說蔣致中背著妹妹又去鬼混，不僅如此，他還帶著妓女跑到外室的院子裏廝混，妹妹氣不過跑過來找他，讓他把蔣致中那混蛋捉起來。他不知所然，只好帶著隨從就出門了，沒想到到了門口，便撞見了順天府的捕快，說這裏發生了命案。

真是太蹊蹺了。可徐思敏來不及思考，就看到屋裏白花花淌著血水的琉璃，還有衣不蔽體的紅樓妓女與未來的妹婿。

這樣子看來，這分明就是一樁風流債孽案嗎，蔣致中辣手摧花過度把女子給虐死了。

徐思敏也玩過兩女一夫的游戲，可他自問沒有蔣致中那樣的慘無人寰，把人往死裏逼。

“把人給我捉起來，等回府再好好審理。”恨歸恨蔣致中，徐思敏深知不能把醜事給擴大的道理，萬一把蔣致中定罪了，成國公追究起來，順天府也得不到什麽好處。

如此一來，只能找一個替死鬼了。

“稟大老爺，是那個妖女給我家娘子服了藥，我家娘子才會慘死的。”這時，紫衣丫頭鼓起勇氣站出來，對著徐思敏磕頭道。

徐思敏咦了一聲，便問怎麽回事。

紫衣丫頭便將吳大娘剛才搬弄的事情說了出來，末了，又添了一句：“我家娘子已經懷有三個月的身孕，哪裏經得起折騰，偏她還給我家娘子餵了藥，如今，還不是想害死我家娘子，獨享蔣公子的寵愛！”

“對對，小娘子平時生活極其有規律，哪裏會幹出這些傷風敗俗的事情來呢，本來我們以為他們只是玩玩罷了，卻不想，他們竟搞出人命來！真是罪孽啊！”吳大娘也跟著討伐道。

徐思敏低頭凝思起來。

聽到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自己，笑笑嚇得頭皮一緊，至今才想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原來，他們懷疑是她下的迷藥？

“天大的冤枉啊，奴家也是受害者，請大老爺稟公處理，為奴家洗刷冤情。”笑笑嗚嗚哭起來，還拉著蔣致中，訴苦道：“公子，你說說理，真的不是奴家！”

蔣致中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他梳理了一下事情的經過，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徐思敏，看到他神色雖是不屑，卻朝他傳遞了一個信息。

當斷則斷。

咬咬牙，蔣致中又瞄了一眼身旁一臉慘狀的琉璃，這件事情，他相信笑笑是無辜的，琉璃比她更有可能下藥，畢竟為了拉攏他，這個賤婢是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的。

琉璃一死，就死無對證了。

眼下為了脫險，只能拉笑笑墊底了。

想到這裏，蔣致中的臉冷卻下來，掠過一股陰狠毒辣的果斷。

笑笑哭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死死地攥著蔣致中這個最後的救命草，正欲呼喚蔣致中為自己做證的時候，卻猛地遭到他的一巴掌毒打。

“賤人！竟然是你下的迷藥！你為了爭寵真是煞費苦心啊！”

蔣致中狠狠地抽了笑笑一個耳光，破口大罵道。

笑笑被打懵了，什麽，連蔣致中也誤會是她下的藥，她真的沒有啊！

“公子饒命啊，奴家真的沒有下藥，請公子看在奴家盡心侍候公子的份上，救救奴家吧！啊！”笑笑繼續哭訴著什麽，卻被順天府的捕快捉住了，她掙紮道：“不，救救奴家，奴家是冤枉的。”

蔣致中站起來，臉上已經恢覆神色，隨從小廝走過來為他披上衣袍，他靜默地看了一眼笑得幾乎暈厥的笑笑，瞧著那張與楚沐華有幾分相像的面容，心裏一陣婉惜。再找到那樣好看又好玩的女人，卻是不容易了。

不理會笑笑的哀求，蔣致中慢騰騰地走出去，末了回過頭來，算是間接領了徐思敏的情份，冷聲道：“這個女子圖謀不軌，以身涉險，更是惡毒地下藥害人性命，天理不容，請徐公子稟明徐大人稟公執法，我一個清白。到時候，我會前往順天府出庭做證。”

一條性命，就這樣白白地葬送了。

吳大娘伏在地上，眼睛裏閃過一抹寒光。

距離桂中街胡同的一條小巷子裏，安靜地停放著一輛馬車。

木寧從巷子裏閃身走出來，直接上了馬車，笑著臉道：“小姐，成了，琉璃已經命葬黃泉，那個笑笑被蔣致中等人認定為投毒兇手，如今自食其果，被順天府的人捉了去，底下的人都證詞一致。吳大娘性命無休，等案子結束，我就會把吳大娘祖孫兩人送出京城，小姐大可放心。”

本來聽到這些話，楚沐華應該開懷大笑而對，可是，她依然擰緊眉頭，郁郁不快。

夏日在旁小聲道：“這回蔣致中運氣好，下一回，他肯定逃不掉。”

楚沐華的計劃是拉蔣致中下水，哪怕逃得掉殺人兇手的罪名，也壞了名聲，沒有想到，徐思敏參了一腿。

哎，看來，她的手段還是不夠狠硬。

楚沐華哪裏知道這一切都是邵慕風安排的，若不是徐思敏來救急，吳大娘就脫不了身，依著蔣致中的性子，一定會殺人滅口，到時候，也只能不了了之。

當楚沐華的馬車緩緩離開，馬車的位置又停放了一輛同樣的馬車，木離沖著裏面的人說道：“主子，楚小姐已經離開了。”

邵慕風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木離忍不住問道：“主子，你做的一切，為何不告訴楚小姐，萬一因為此事，楚小姐生了介蒂，卻是得不償失。”

“蔣致中該死，可這樣的死法，太便宜他了。我自有辦法對付他。你讓人機靈一點，把所有的證據給銷毀便是了。”

“屬下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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