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靜好，靜怡居院子裏的兩盆四季海棠開出妖艷而芬芳的花朵，粉紅的、淡黃的、暗紅的，熱情而濃郁，花香人醉。

四周飄浮著淡淡的芳香，就連眼前之人也顯得秀色可餐。子淳睿默默註視著這個年僅十三歲的嬌媚女子，眉眼之間全是羞澀，想必說出這樣的話，連她也嚇了一跳，可是，她的目光裏又飽含著與年齡不相符的勇敢。

這一點，她與楚沐華竟然相像之極。

“子公子，你覺得我可以嗎？”楚沐林柔柔一笑，嬌勝無力，仿佛剛才的那番話並不是她所說的。

子淳睿半天才回過神來，聲音帶著憂心：“楚四小姐，這是為何？你不必為了三小姐，委屈了自己。”

在銀國兩姐妹共侍一夫的現象很普通。有些高門大戶娶了姐姐做妻，轉眼又納庶妹做妾侍。有些女人為了穩固自己的主婦地位，不讓別的女人分寵，也會拉攏自己的姐妹做妾侍。

子淳睿卻是另一個想法，楚沐林明明不愛他，卻是為了成全他與楚沐華，要屈身於他。雖然，他並不認為，憑著楚沐林的能力，能讓金氏改口，把楚沐華嫁於他。

“子公子言重了，沐林身如浮萍，又因那助夫的鳳格命引起太子的偷窺，自是失閨之德。沐林豈是成全你與三姐姐，也是為了成全自己。還請子公子大發慈心，救救沐林吧。說到救助三姐姐，子公子不曉得我們楚府的情況，雖然大伯一家明面上投靠太子一派，這個楚家，還是老太爺在當家。只要老太爺一日在仕，楚家不分家，大伯就是楚家的人，要以楚家的大局為重。”

看到子淳睿迷惑的樣子，她的眼睛瞇成一條線，輕笑：“因為老太爺不會由著我們兩房人卷入幾位皇子爭儲的鬥爭裏去，明咎保身，是現今楚家要遵守的家訓。不僅是大房，就連我們二房也不得不遵守呢。成國公慣來支持太子一派，是太子堅決擁護者，你想老太爺會答應三姐姐嫁給蔣致中嗎？父母在，不分家。大伯還是楚家的子孫，就要聽老太爺的。”

“所以，沐林才會請求子公子的憐惜，成全我與三姐姐。”楚沐林朝著他福了福，說不出的動人憐楚。

“四小姐言重了，子某不勝惶恐。”子淳睿對著她作揖道。

兩個人又福又揖的，就像是夫唱婦隨的樣子，連院子外面看守的采萍也不由地朝裏面看了一眼。

楚沐林表面裝得柔軟，內心卻是志在必得，只要能嫁給子淳睿做妻子，能打壓楚沐華，事成後倒不介意拉她出來。橫豎以後身份有別，還愁沒機會教訓她嗎？

子淳睿想到楚沐華還困在獄裏呢，何來的娶親之說，苦笑道：“楚四小姐，你三姐姐還困在順天府呢，只要一日不開審，我就放不下心來。”

“子公子如果相信沐林的話，沐林可以幫公子搜集對姐姐有利的證據。本來，沐林早該這般做了，無奈，老太太跟前需要沐林的侍奉，而沐林孤身一人，又懼怕大伯母與二姐姐的刁難，如今，有子公子相助，自然事半功成。”楚沐林忙湊上來，義不容遲道。

子淳睿擔心楚沐華一意孤行，聽信蔣致中的讒言，臉上半喜半憂，想著此事待他回去與姐姐商量一下，再作定奪。人家女孩子臉皮薄，都能勇於向自己表白，自己貿然走之，又太薄情寡義了一些，只好安慰楚沐林：“楚四小姐，你的話容我再斟酌一番，謝謝你的好意。子某，感激不盡。”

他說完，便急急地走出楚府。

采萍從外面走進來，望著楚沐林道：“小姐，這事成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你讓人放風出去，就說楚四小姐近日為了抄寫經書，憂思過度，積勞成病。明日還要堅持前往華鄰寺為老太爺、老太太，還有三小姐祈福。”楚沐林嘴角噙笑，目光清亮。

采萍想了想，不由地為她的想法稱讚，想到從昨日開始，楚沐林就廢寢忘食地抄寫經書，原來是為了對付子淳睿。

但是，子淳睿喜歡的人卻是楚沐華。

“采萍，你錯了。他會喜歡三姐姐，是因為她引起了他的註意。而且，她的大膽獨行，令人過目不忘。如果有更好的人做他的正妻，他又豈會拒絕呢？況且，我留給子素素的印象很好。有她的幫襯說話，這事又成了一半。”

采萍忙問道：“那另一半呢？”

楚沐林的臉色驟冷：“就看看子淳睿有沒有令我滿意了，順順當當地向楚府提親。如果他提親的話，我就會如他所願，讓楚沐華脫罪成為平妻。畢竟，我以後成了他的妻子，還要依倚他的寵愛撐成門面呢。”

“你當然要問了，我準備了那麽久的計謀，豈不是毀於一旦。哼，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變相來說，我也利用楚沐華達到了我的目的。這樣不是很好嗎？”

說著，她又冷笑：“章明心那個小人，如果不是她的心胸狹窄，整日想著報覆楚沐華，又怎麽會被我利用了呢？哪怕再怎麽查，也查不到我的頭上。可她卻不然，她有罪證在我的手裏呢。相比蔣致中娶楚沐華，還不如把她留在身邊，至少她越不過我的身份，我有一百種辦法可以整死她。”

采萍倒抽一口冷氣：“小姐，實在是高明。一石二鳥。”

可不是嗎？

楚沐林覺得自己還是太善良了，為了得到子淳睿就要對楚沐華網開一面，不過，她能撐到那一天嗎？

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她又問采萍順天府的情況。

采萍低眉垂目道：“據說夏菊的情況不好了，大少奶奶打斷了她的肋骨，還整得一身傷，去到順天府又被用了重刑，一來二去的，神仙也經不起折騰，只怕是三小姐有回天之術，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夏菊要遭難了。”

同為丫頭，采萍的聲音也不經意地流露出幾分憐憫。

楚沐林不耐煩地冷笑：“讓裏面的人醒目一點，夏菊不能留。開庭之前，她必須死。”

采萍的後背抖顫了一下。

“如果讓她成了替死鬼，我的一切準備都白費了。”

她又怎麽會讓夏菊留下來呢？說起狠，雪蕪院裏的琉璃豈不是更狠，如果不是蔣致中下了阻令，只怕她早就去擊鼓嗚冤了。

能在這些後宅裏活下來的，豈是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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