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沐華將楚沐菲帶回雪蕪院裏，院子裏的丫頭都吃了一驚。

冬日倒還好一些，特意跑去尋芳閣搬來大小姐的行李，琉璃直直地盯著楚沐菲，搞不懂大小姐有親生父親與姐妹不去投靠，竟然相信同父異母的妹妹。這裏真是太耐人尋味了。

“琉璃，還楞著做什麽，趕緊去給大姐姐打盆水來洗漱一番。”楚沐華對著琉璃冷聲道。

琉璃趕緊走出去，看到青靈走進來，身後還領著一個山羊胡子的老頭，老頭還背著個藥箱。

註意到青靈已經走進去了，琉璃身影一閃，貓著腳步趴在窗臺上，偷聽著裏面的談話。

在琉璃的印象之中，楚沐華是略懂醫術的，只是她每次行醫的時候，都會刻意避開琉璃，所以，琉璃並不知道楚沐華的醫術已經到達一個無人所及的地步。

留著琉璃這麽一個不穩定的因素在此，楚沐華也不好放開手來為楚沐菲診治。

“三小姐，大小姐的胎像不穩，切莫勞神傷心，只要調理得好，母子平安。”老頭子說道，他是冬日特意前去安隆藥房請來的馬大夫，他又望向眼神急切的楚沐菲，安慰道：“大小姐，這是安胎保寶丸，每日服用三粒。你吃了若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讓人去安隆藥房找我。平日裏註意休養，一切並無大礙。”

馬大夫為楚沐菲開了幾劑保胎的藥丸，便匆匆離去。

楚沐菲松了一口氣，眉頭也舒展開來，對著楚沐華側福道：“三妹妹，謝謝你了。”

楚沐華將她按到椅子上，微笑道：“大姐姐別客氣，都是一家人。姐姐好生歇息著，有什麽事情隨時叫我。我就住在隔壁的廂房裏。”

當琉璃打了熱水捧進來時，楚沐華與楚沐菲已經相談甚歡，楚沐菲的臉色變得好看了些，楚沐華接過琉璃打來的熱水盆，親自為楚沐菲擰了一塊手帕，遞給楚沐菲道：“大姐姐，洗把臉吧。”

楚沐菲盯著她又是一陣出神，本想說些什麽，最終只化為一聲嘆息。

待用過飯後，楚沐華又陪著她說了一會兒的話，才離開。

“三妹，想當初我娘如此待你，你還這般對我好，我真是沒臉呆在這裏。”楚沐菲淚光瑩瑩地哭道。

“大姐姐，你就安心呆在這裏吧。不要一味地往後看，要向前看。大太太是你娘，她對我怎麽樣，是她的事情，你記住了，你是你。你也沒有欠過我什麽。每件事都要問為什麽，豈不是活得很累。”楚沐華笑盈盈地說道。

楚沐菲臉色有些難堪，半天才說道：“本來，我讓翠紅給我買來打胎藥的，可是，翠紅卻騙了我。”

想到翠紅已經投河自盡，她又嗚嗚地掉眼淚。

楚沐華舒了一口氣，望著月上柳梢的一輪半月，輕嘆道：“也許，翠紅想到那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吧！況且，大姐姐的體質不適合打掉胎兒，如有不慎的話，將會落下終身難孕的下場。綜合種種原因，翠紅才沒有選擇幫助大姐姐打掉胎兒吧。而且，我想大姐姐也是早就知道了翠紅的心意，自己騙自己罷了。”

楚沐菲張皇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楚沐華又附帶說了一句：“因為我跟著舅舅學了些醫學的皮毛，所以，連我都能看出來的，姐姐身為當事人，孩子有沒有打掉，難道不知道嗎？或者說，大姐姐只是自圓其說罷了。既然活了下來，就好好地保護好孩子。比起所受的屈辱，我想如果一個女人終身不孕，那才是真正悲哀的一件事吧。”

說完，她就推門走出去了。

楚沐菲鉆進被窩裏，哭得險些暈過去。

被窩裏有著淡淡的薰衣草的味道，很好聞，也有一種撫平傷痛的作用，楚沐菲這才註意到自己睡了三妹妹的床榻。憶起為自己枉死的翠紅，一時感慨萬分，幸好肚子的裏的孩子安撫了她，一直到很晚的時候，她才沈沈地睡了過去。

楚沐華睡到了旁邊的廂房裏，抱著一張繡花棉被，聽著青靈睡在側榻裏低語道：“小姐，你為何要如此費心幫助大小姐。只怕大太太還不服情呢？”

楚沐華被囚禁在銀紫城的時候，雪蕪院就遭金氏等人洗劫一空，楚沐菲雖沒有直接參與，卻脫不了關系。

為什麽要救楚沐菲，楚沐華幽幽地嘆了一聲，也許，是因為楚沐菲懷孕的緣故，就像她的前世的縮影。前世的時候，楚沐華也懷孕了，只是，當她告訴夏志林的時候，夏志林卻說孩子不能要，因為他的事業未成功。而她也傻傻地相信了，人流給她帶來的痛苦，她至今還能想像得起來。

更痛苦的事情在後頭，因為找的醫院不夠專業，她患上了一些婦科疾病，為此還割掉了一條子宮的輸卵管。更被宣判說以後不容易受孕。一個女人被剝奪做母親的權利，是何種痛苦的事情。

偏偏夏志林對她不聞不問的。那天下雨的夜晚，她哀求他前來接她下班，夏志林不來，等來了張壑可笑的表白，還有他那葬送她生命的車禍。

只有女人更懂女人的難處，也只有她才知道，她同情的並不是楚沐菲，哪怕是任何一個女人遭此事件，她也會挺身而出，不是為別人，是為了那無辜的孩子。

這一世，幸好她不再愛了。

沒有夏志林，也沒有張壑。

“青靈，最近大姐姐留在雪蕪院，你給我盯緊一點琉璃，別讓她瞞著我搞些小動作。還有，如果大太太等人來探望大姐姐，也有告訴我一聲，否則，大姐姐出了什麽事，雪蕪院也脫不了幹系。”她揉揉發澀的眼睛，躺在床上說道。

青靈不滿道：“小姐，如此麻煩，不如把大小姐送到老太太那裏吧，好歹有老太太關照著，誰也不能加害於大小姐。”

楚沐華冷笑：“老太太早就得知我會醫術的事情，不然，她也不會放心把大姐姐交給我了。今日在雪蕪院裏，沒有她的授意，我也不敢把蘇二太太往死裏得罪了。想必，老太爺已經站好了隊伍，蘇家早就不同伍了。既然往後不相往來，也沒有對蘇家死皮賴臉的存在意義了。哎，偏偏我還以為是我口舌生花，如此了得。”

青靈咦了一聲。

“你也不知道吧，我也是事後才從夏日那裏得知，原來蘇家老爺攀上端妃娘娘的勢力高升了，蘇家如此一站隊，與老太爺道不相為謀，大姐姐嫁到蘇家去也是受制於人，何不趁此釜底抽薪。只是，誰也想不到蘇家臉皮如此厚，還想訛我們一筆。”楚沐華將頭一蓋，悶聲道：“總之，姜還是老的辣。我很好奇，大姐姐肚子裏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呢？”

青靈抱著被子走過來，小聲道：“小姐，我知道是誰的了。”

楚沐華一驚，掀開棉被，直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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