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說，難道你有異議？”劉老頭子的聲音略顯驚訝。

楚沐華看了一眼四周，陰暗潮濕，陌生又可怕的地牢啊，嘴角勾出深深的嘲弄：“是啊，我說冤枉沒人信，如今連三司會審也免去了。我被關押，祖父中風癱倒在床。有冤無處伸，沒勢無權，更是平凡極致的庶女一枚。劉先生以為呢，普天下間，像我這樣命運的人，大有人在。誰又會可憐你。”

又是半晌的寂靜。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兩個牢吏模樣的男人走過來，其中一個端了一個饅子給楚沐華。

另一個男人卻是用端的方式，給劉老頭送去了三個小菜一碗白飯。聞到那誘人的燒肉的香味，楚沐華忍不住舔了舔幹躁暴裂的嘴唇皮。

“吃飯了。”那個牢吏冷冰冰的放下饅頭，因為太過用力，那只饅頭在楚沐華的眼皮底下歡快地蹦跳到枯草上。

男人全然不顧，一聲不哼地就走了。

可憐的楚沐華走到鐵檻處，猶豫了一下撿起饅頭。肚子的饑餓戰勝了一切。

給劉老頭送飯的男人也走了出來，經過楚沐華的身邊時，他掃了一眼她。而她，剛好忍辱負重地撿起饅頭正欲“大快朵頤”。

男人小聲哼一句，走了。

咬著那堅硬的饅頭，楚沐華眼淚花兒都冒出來了，她真心抗議啊，誰叫隔壁老頭的飯菜誘人啊，那冒滋滋的肉味啊！她忍不住咽了一口水。

正想著嘴裏的饅頭變成美味肉包子的時候，劉老頭子一只手拿著白米飯碗，另一只手拿著一小碟肉醬走到面前。

“給你，臭丫頭。”老頭子硬梆梆地說道。

楚沐華喜得將手中的饅頭一扔，喜孜孜問道：“先生不吃了嗎？”

“早就吃過了。”劉老頭重重地哼了一聲，“難於下咽，給你吃了。”

他將手中的飯菜一遞。

不吃才是傻瓜，楚沐華樂得伸出手來，還沒怎麽碰到碗的時候，意外陡地發生了。

劉老頭眼刷過她的臉，帶著驚慌與恐懼，眼珠子剎然收緊，直直地向前倒下。

那些飯菜哐的一聲，全掉在地上。

楚沐華甚至沒有反應過來，劉老頭的臉緊緊地貼在鐵檻上，嘴裏如抽風箱機一樣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他眼珠子死死地瞪著她，嘴裏艱難地吐出幾個字：“菜有毒。”

楚沐華嚇得一驚，不由地往後倒退幾步。

真是衰，怎麽去到哪裏都不安生的。如今，連蹭個飯吃也發生命案。

“劉老頭，你怎麽了！”怎能坐視不管，不然，到時候又賴到她頭上了。

劉老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像是有所囑托的樣子。

楚沐華豈會讓他死去呢？快速伸出手幫他把脈，確診為食物中毒，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將他從鐵檻裏拖置地上。隔著那一根根粗壯的鐵欄桿，她開始翻自己腰帶裏隱藏的藥丸。有救濟丹，止血丹，回春丸……她一看，這個不是，那個也不能，急得直冒冷汗，終於，她將一顆略比其它藥丸要大的藥丸拿在手裏。

百解源丸。這是她摸索出來的最新研制品。

正打算餵劉老頭吃藥，楚沐華又犯愁了。如今沒有水，怎麽餵老頭吃藥呢？

摸遍了周圍的所有東西，除了一個裝夜香（糞便）的木桶，什麽都沒有。

“我的娘呀，真是現時報啊，剛剛才說感謝你幫我奪回姨娘的財產，現在就要血債血償了。”楚沐華咧著牙，恨恨地看了一眼生死不知的劉老頭子。

她將地上的飯碗摔兩半，然後，眼神顫抖了一下，閉上眼睛，用那塊裂口的劃向手指頭。（她不相信古人說的咬破指頭的說法。）

汩汩而流的血水放到半邊弧形瓷片上，她拌下那顆百解源丸，就著血水餵著劉陶鈞服下了。

一直不見有牢吏進來，她守著劉老頭不知天明，因失血過多，又神思勞累，漸漸地感到一陣乏憊困倦，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睡在一張簡易的木板床上，周圍毫無裝飾物。她努力揉揉眼睛，急聲道：“糟了，劉老頭！”

劉陶鈞竟不知去向。她不會也死了，現在身在天堂吧？

“別動！”

門口走進來一個宮女，楚沐華認得她是莫貴妃身邊的小喜。

看到她一臉懵懂的樣子，小喜冷哼道：“楚三小姐真是個妖孽，你去到哪裏，哪裏就會發生大事。如今，禦史劉大人生死未明，可都是你造的孽！”

生死未明？我靠，關老娘什麽事！

楚沐華心裏直爆粗口，真是流年不利啊，剛剛才安了一個殺人未遂的罪名，又接連而至成為殺人越貨的高級殺手。老天爺也太擡舉她了吧？

楚沐華啊，楚沐華啊，你是犯太歲還是撞小人了？

“我沒有傷害劉大人，有人要殺他。我是救他。”

小喜露出鄙視的眼神，冷淡道：“楚三小姐會什麽醫術，竟然學救人，荒廖至極。你最好祈求劉大人平安無事，否則，你是難辭其咎，還要連累家人。”

看到楚沐華露出一臉愕然的表情。

“天牢裏牢吏也證明了，劉大人一片好心拿飯菜與楚三小姐，誰知楚三小姐卻身藏劇毒，趁劉大人不註意的時候，在飯菜上下毒藥。為了將劉大人置之死地而後快，十八般的藥丸都用上了，楚三小姐真是煞費苦心。”

小喜看到她目露悲愴，又狠狠地加了一句：“你就等著皇上的審判吧！能多活一天便是一天了。”

楚沐華撲通一下，整個人癱倒在地上。

這樣的罪名也能安置在她身上，用腦子想想也知道，她腰間的那些藥丸都是治病救人的藥好不好。

“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她擡起頭，潰散的目光又聚攏了，冷聲道。

小喜才不管她呢，冷眉掃了她一眼，確認她還活著的事實，便踩著蓮步子走出去了。

楚沐華沖出門，卻被重重地合上了。

“我是冤枉的，我要見皇上。”

“皇太後，救命啊！我真是冤枉的。”

“……”

雪花飄漫，漸漸地變成大塊大塊的柳絮，組成一個白花花的景象。臉容堅毅的士兵把守著荒廢的四合院，從裏面傳出一聲聲慘烈的女子呼喊。很快地，聲音被淹沒在大雪紛飛的世界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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