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菊安撫好劉雅芳，慢慢地踱著腳步靠近梅花院。

大半夜的，也不知鐘姨娘會不會化身做梅花神出來嚇唬人。夏菊打定主意進院子裏瞄上一眼，立即撤回來。

雪花壓垮了梅樹枝頭，“僻啪”一聲響，就聽到雪塊欶欶落地的聲音。

在這夾著陰冷的風與梅花清香的院子裏，夏菊剛推開院子大門，就聞到一股濃郁的香薰味，空曠的花廳裏只點著一根蠟燭，燭影殘淚，昏暗迷離，讓人神思恍惚。

夏菊意識到不對勁，身體裏滑過一股躁熱，掉轉頭欲離去，誰知，大門咯吱一聲合上了。

眼前被一個身材修挺的男人籠住燈光，因為背著光，她看不清男人的臉，身體越來越躁熱不安，內心在一點一點地沈陷下去的時候，聽到耳邊的一聲癡迷的低語聲。

“小芳，你來了。”

夏蔥心裏一突，冒出一個荒唐的念頭。

“中計了。”

“……”

劉雅芳站在院子外面左等右盼也不見夏菊出來，她心裏焦慮不安，躡手躡腳地摸索著走進大院裏，卻聽到不知從哪裏傳來野貓發情的呢喃聲，絲絲入耳，酥麻蝕骨，令人神情迷散。

作為玉潔冰清的黃花閨女，劉雅芳哪裏聽得這些，她平日又是膽小怕事的，立即羞得心跳加速，滿臉酡紅，走不是留也不是。

“啊……”

猛地，從院子裏傳來撕心裂肺的女子慘叫聲。

劉雅芳的心嚇得快要蹦出來了，想起這梅花院裏病死的鐘姨娘，與自己素未謀面的，她應該不至於加害自己。

野貓又尖叫一聲，劉雅芳後背發悚，寒意陣陣，想都不想撥腿就跑，一口氣跑離了梅花院，直到看不到梅花院，才緩住身子停了下來。

突然想到摸進院子的夏菊，劉雅芳的心一沈，喊了聲“糟糕。”

劉雅芳已沒勇氣再回去尋夏菊，便想著跑去通知楚沐華再過來。

待她跑回聽戲曲的地方，左右不見楚沐華回來，一陣的孤立無助，大約過了半個鐘頭，楚沐華才帶著青靈忿忿然走回來。

“表姐，你怎麽了？”看著劉雅芳花容失色的臉，頭上的銀花釵歪一邊，楚沐華目光一閃，急聲道:“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劉雅芳見到楚沐華，像是找到依靠似的，湊到她耳邊草草說了個大概。

“你把夏菊留在梅花院了？”楚沐華又氣又急的，看到劉雅芳露出後悔莫及的眼神，她便緩了緩聲道:“我們趕緊過去看看吧。”

三人腳步匆忙地趕往梅花院，路上看得出來劉雅芳充滿愧疚，青靈有心勸道:“夏菊姐姐在楚府生活了多些年呢，她準沒事的。我聽人說了，鐘姨娘最是菩薩心腸，不會傷及無辜的。”

“但願如此。”劉雅芳邊走邊嘆息道。

楚沐華沒有說話，鬼才不可怕呢，怕的只是人心。

已經過了了一個鐘頭的時間，也不知梅花院發生了什麽，如果對方有心加寒劉雅芳，認清了只是個丫頭，想必會放過夏菊。

只怕—

徐思敏，你真敢下手啊！

區區的幾張藥方，你就挺而走險，我是不是該佩服你的勇氣可嘉。

你最好別傷害了夏菊，否則—，楚沐華才眼裏閃過夏菊哀怨婉約的臉，心裏揪起一團。

打心底裏，楚沐華是認同夏菊做事認真的態度，更想把她收為己用的。如果不是她站錯了隊伍，屢次讓自己失望，而自己又無力勸回的話。

“就是這裏。”劉雅芳指著前面陰森森的梅花院，松了一口氣道。

楚沐華擡腳就走，青靈攔住道:“小姐，還是奴婢去吧。”

楚沐華想都不想道:“我們一起進去吧。”

青靈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看著她們主仆情深的樣子，劉雅芳越發覺得自己太過懦弱無能，讓夏菊孤伶伶一人前往梅花院，本就是錯的。但夏菊她平安無事，否則，就是她的罪過了。

花廳大門敞開著，青靈掌著燈籠，四處照了一番。裏面除了幾張淩亂的家具，空無一人。

空氣中彌散著一種獨特的氣味。

“這院子久不住人，都發黴了。”青靈捂著嘴巴說道。

劉雅芳從青靈手裏奪過燈籠，四處尋找夏菊，花廳裏藏不住人，就連她口中的野貓也沒有。

楚沐華走到一處舊紅木的貴妃椅上，借著前面劉雅芳照過來的燈光，伸手摸了一下那貴妃椅上的一灘液體。

她臉色一冷，心裏如沈下一塊巨大的石頭。

劉雅芳與青靈走過來問她發現了什麽，她拿借口搪塞過去了，不動聲色地掏出手絹擦掉手中的印跡。

三人將梅花院搜尋一圈沒有發現夏菊。

青靈安慰劉雅芳說夏菊想必是回去了。

劉雅芳半信半疑。

而楚沐華手上的指甲手不知不覺間已掐進手背裏。

直到走回聽戲曲的地方，戲曲已散了，金氏母女在與太師府的王詩詩等貴女說著話兒，看到楚沐華幾個回來，金氏臉漲成青色，喝道:“還楞著做什麽，戲曲都散了，趕緊送太太小姐們出門去。”

剛才被金氏喚過去，說來說去都是關於劉寒臺硯的事情，她假惺惺問楚沐華是不是錦盒遺失被邵將軍撿到了。

楚沐華驚訝道:“不是說了臺硯借給邵將軍，人家特意來歸還的嗎？”

金氏氣得臉紅脖子粗，想著兒子辛苦謀劃一場，卻只奪得個贗品，她能不生氣嗎？

這賤坯子怎地運氣那麽好，總是遇上貴人。

金氏才不相信她已暗上搭上邵將軍的事，只能安慰自己說是陰差陰錯趕上了。

她暗暗咬唇，若無其事地掃了一眼楚沐華身後的青靈，胸口又竄起一股烈火，真是看走眼了，誰知這丫頭是賤坯子的人。

等心裏有了計較，金氏叮囑楚沐華與楚沐語送王詩詩等人出府。

青靈本想隨了去，卻被金氏耍了個心眼留下來。

劉雅芳被金氏的丫頭如意護送回雪蕪院。

走出楚府的路上，楚沐華與王詩詩等人全程毫無交流，就像空氣一樣被漠視了，她倒無所謂，可某人不樂意了。

王詩詩牽著楚沐語的手，像是久別的閨密似的，兩人回過頭對楚沐華指指點點。

兩人的話續續斷斷地飄進她的耳邊。

“我跟你說呀，她那個表姐想勾引我表姐夫，我表姐都被氣哭了。這賤人真不要臉，虧我表姐心胸寬闊，說我姐夫願意的話，就娶進來作妾侍吧。”

“王姐姐，你的表姐太寬容大量了，要是我的相公要納妾，我非氣瘋不可。”

“可不是嘛，可我表姐就是太老實了，我才看不得她受委屈。一個商賈之女，還是被退親的，也不照照鏡子看看什麽德性。”

“就是，就是，我是絕對支持王姐姐為李姐姐出頭的。可我家老三也不是什麽好坯子，我悄悄告訴你……”

“啊，真的太不要臉了。”

楚沐華頓了一下腳步，沒有跟上去。

這兩個人的話分明是說給她聽的，來來去去除了敗壞她的名聲，其中透露一個很重要的信息。

徐思敏想娶劉雅芳做妾。而李小婉竟然不反對。

真的太可笑了。你們以為那徐思敏就有千萬種好，劉雅芳非得涎皮賴臉地湊上去嗎？她哪點差了，不就是爹爹是個大夫罷了，放在現代，許多人巴結都來不及呢？

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賤臉的。

以前你對我愛理不理，今日我要讓你高攀不起。走著瞧。看誰笑到最後。楚沐華暗暗賭氣，拂袖而回，連看多一眼這些搔首弄姿的貴女也不願意，覺得臟了自己的眼睛。

楚沐華剛回到雪蕪院，便聽到琉璃的疾呼聲。

“小姐，糟了，青靈要被大太太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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