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三小姐要將劉寒大師的臺硯墨寶送給老太爺做生日禮物。這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地在楚府裏流傳起來，不知怎麽的，就連外面的人也知曉了。

哪怕金氏想再三緘默，也無法阻擋那些人對楚沐華的另眼相看。

有一日，楚老太爺退朝回來，樂呵呵地背著手走進慈心院。

楚老太太坐在檀香木雕花金漆的羅漢床上，看到楚老太爺，便站起來為他捧上一杯參茶，笑問道：“老爺心情大好，可有什麽高興之事？”

老太爺年旬七十，接過參茶喝了一口，便撫著銀白的長須笑道：“今日老夫心情甚好。”

老太太更來了精神，問道：“何事，可否與妾身說說。”

“還不是拜你寶貝孫女所賜。”老太爺臉上的皺紋像是舒展開來一樣。

“沐林確實稱得上大家閨秀，她在長堤的詩會上獨占鰲頭，妾身也是剛剛得知，老爺，你的孫女可是京城第一才女。”老太太臉上笑成一朵花似的。

老太爺笑容一滯，幹咳兩聲道：“我說的是三丫頭。”

老太太楞了楞，這又關楚沐華何事。

“我今日在退朝時遇到兵部吏書張忠，他也是劉寒的狂熱愛好者，得知三丫頭要送我劉寒石硯，巴巴找我來了，他想出千金換我的臺硯。你猜怎麽著？我說，別說一千兩，就是一萬兩。我也不換。千金難賣心頭好。哈哈哈，當初我想看兩眼他收藏的逍東文的書畫，他還掖著藏著，那得意的樣子，我這次可是狠狠地打他的臉！”

老太爺說到痛快處，竟然又哈哈大笑起來。

老太太無奈地笑了笑，嗔道：“你呀，兩個人加起來超過百歲的老頭子，還像個老頑童似的，讓人笑話。”

對於楚沐華的投巧，楚老太太是看不上的，可是，老太爺卻是很受用。

“老婆子，你也別太苛刻了，手心背心都是肉，你就別老偏心眼。沐林在眾多孫女當中撥尖的，可你也不能厚此薄非啊，三丫頭也是你的親孫女，你也該調教調教了。能把一棵歪樹裂棗改造成名貴品種，方能顯出你的能耐。”

老太爺心情一好，就忍不住幫楚沐華說兩句好話。

這些話別人說老太太，她非要翻臉不可，老太爺與她幾十年夫妻，自知情深，她雖然沒有真想著調教楚沐華，但心裏也起了幾分微妙的感覺，想著要看看這個三丫頭還有幾分可造之處。哪怕她將來真的嫁人了，也是楚府的助力。

想起了金氏最近幾日的雞飛狗跳，老太太將金氏想將劉寒的臺硯送給翰林書院的丘大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老太爺心裏正飄飄然呢，突然聽到媳婦打著自己臺硯的主意，他當場變了臉色，不滿道：“子瑜也不小了，別凈想著走近路，如果他根正苗紅的，又何苦要對別人投其所好呢？改日你給金氏說道說道，別把我們楚家的門風給亂了套。”

老太太見老太爺惱了，忙安慰他道：“妾身知道了。老大媳婦也是一時緊張，說到底還不是為了子瑜，為了我們楚家。”

老太爺吹了吹須子，不以為然。

“對了，那幾間鋪子呢，老大媳婦準備怎麽著，今天禦參使劉大人還問起這件事情。”老太爺一想到金氏的所作所為，就越加不滿了。臨走之前落下幾句話，讓老太太敲打敲打金氏便離開了。

不一會兒，就有心人將事情捅到金氏的耳裏，金氏當場嘔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當天傍晚，楚沐華就收到了周嬤嬤送過來的三張鋪子的契約。

楚沐華心裏樂開了花，但是周嬤嬤卻愁得想要吃掉她一樣的表情。

夏菊與琉璃去擡飯食的時候，青靈又一股溜煙似的走進廂房裏。

“小姐，大太太被氣得嘔血了。”青靈說起自己去向金氏通報楚沐華的近況時，就看到周嬤嬤與大夫在救治金氏。

“你這個丫頭，別平白無事湊到明華院去，上山多終遇虎，到時我可保不住你的。”楚沐華心裏也開心，但是，她又擔心金氏發現青靈的身份，會對她不利。

“小姐，您放心吧，我剛剛才演了一場好戲呢？大太太可相信我了。”青靈有些洋洋得意道。

說起最近發生的事情，青靈又有些擔愁：“萬一大太太知道了是您花錢雇人去散布謠言的，該如何是好。”

楚沐華平靜地笑道：“她不會知道的。誰會懷疑楚三小姐有這本事，竟派人到禦參使府裏散謠言的。她才十三歲，待字閨中的小姐。你說老百姓會信嗎？更何況，那個禦參使與楚老太爺向來不合，他才不會告訴老太爺呢？”

青靈才放下心，笑瞇瞇地點頭。

楚沐華又交待她道：“青靈，得想個辦法跟方大哥聯系上才行，我想將三家鋪子的經營交給方大哥，讓他給我找一些可靠的人。至於原來的掌櫃等人，等我見過面以後，再決定去留。”

青靈點頭，卻有些苦惱道：“小姐，後門的老婆子兇悍得緊，奴婢都被她罵了好幾回，這事情，只能從長計議了。”

楚沐華笑著說不著急，橫豎店鋪的契約到手了，三年都等了，還在乎那幾天嗎？

想到金氏的嘔血模樣，她又有些急，狗惹急了還會跳墻呢？不知道她又會生出什麽事端來。

可惜她只有一個青靈可用，要是能收買大太太房裏的人，就能未雨綢繆了。

“太太跟前的紅袖許了人沒有。”許久，楚沐華端著白釉粉盞，淡淡地問青靈。

青靈垂手侍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她，才小聲著，“未曾許配，紅袖並不是家生子，過完年她就能贖身出去了。”末了她左右看一眼沒人又湊到楚沐華跟前道，“上一回你讓我留意紅袖，我便讓張嬤嬤打聽了一下，聽說紅袖的性子高傲得緊，老爺曾向太太要去擡了做妾，太太發了一通火。如今老爺回來了，只怕紅袖心裏也願意做妾呢。”

說完，青靈低著頭慢慢退到一邊，眼觀鼻子鼻觀眼的默不作聲了。

原來是這樣，可是，紅袖真的懷孕了嗎？而孩子又是楚覆明的嗎？如果是這樣，這個女人也有幾分本事，竟然能勾搭上楚覆明又能安撫住金氏。

楚沐華更感到匪疑所思，如果紅袖的懷孕是真的，她還想裝模作樣到幾時呢？

“我只是懷疑，你別作聲，註意一下就行了。”楚沐華將自己的猜測告訴青靈，便支起一個手指道。又指了一下外面。

青靈擡起頭來，眼眸閃爍，點點頭退了出去。

這一天相安無事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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