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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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瑩月終於把她死活想不起來的一個典從記憶的角落裏扒拉了出來,記到紙上,邁過去了足把她卡住有小半個時辰的這一節,舒暢地嘆了口氣。

然後,她意識到大事不妙!

方寒霄好像來找過她,她像攆丫頭似的,連推帶趕毫不猶豫地把他攆開了——

她心裏咚地沈了一下,很是把自己震驚了——她哪來這麽大的膽兒?

她在書案前又沈思了片刻,應該沒有吧,很大可能是她的錯覺,她當時沒有回頭看,來的應該就是丫頭,如果是他,她那麽無禮,他不會那麽聽話就被推走了。

這麽一想,她又松了口氣,放下筆站起身來,捶了捶自己的腰。

然後她一邊捶著,一邊往門邊走,伸手掀了簾子——僵住。

方寒霄坐在椅子裏,聞聲轉過目光來,靜靜地,幽幽地看著她。

天已黃昏,晚霞餘暉從屋外鋪了進來,恰鋪到他腳底下停了,他整個人隱在陰影中,眼睫安靜地舒展著,靜謐如一幅畫卷。

這個意思就是說,他一看就不是才來,而是已經坐了一段時間,才坐出這個八風不動的氣勢。

瑩月差點摔出去——她真有這麽大的膽子!

“你,你什麽時候來的?”她腿軟著,努力勉強自己走了過去。

方寒霄不言不動,仍是看著她。目光意味深長。

“——很久了嗎?”瑩月嗓音裏出現了一絲顫抖。

“有好一會兒了。”石楠從暖閣那邊探出頭來,回覆她,目光同情。

瑩月最後一絲僥幸湮滅,表情哐當垮了下來。

“我不是有意的。”她道著歉,心下忐忑,別說她不厲害了,就是厲害的媳婦也沒有把男人趕出去晾到太陽都下山的,而且她覺得自己為的還不算什麽正事,就是消遣。

方寒霄沒什麽反應。

瑩月費解,這是跟她計較還是不計較?看著不像生氣,可也不理她。

若是從前,她該嚇縮起來了,現在他待她不錯,她就還有再磨一下的勇氣,見到桌上有橘子,拿起來搭訕著問他:“你吃橘子嗎?吳嫂子送來的,我吃過一個,很甜的。”

方寒霄目中終於出現了點情緒——小騙子,橘子也是酸的,哪裏甜,他再也不會上她當了。

他就搖頭,但瑩月急著要給他獻這個殷勤,已經低下頭去努力剝起來了,沒看見他的動作。

一時剝好了,她細心地連外面那層白色的絲絡都揭了,才遞給他。

方寒霄堅定地搖頭。說了他不會上當。

但他同時下意識看了一眼她手裏的橘子,這一眼讓瑩月誤會了,以為他是嫌她賠罪的誠意不夠,她猶豫了一會兒,把橘子扳開,取出一瓣來放到他嘴邊。

方寒霄:……

他很冷靜,橘子肯定還是酸的,這一點不會有錯,不過,她遞上來的手指看上去很甜。

他不覺就張開嘴把橘瓣吃了——這顆橘子熟得很好,大半滋味都甜,但七分甜裏仍然是還摻了三分酸。

算比櫻桃好一點點,他擡頭,正看見瑩月往自己嘴裏也填了一瓣。

“我看你皺眉頭,”她鼓著臉頰,有點含糊地跟他講,“我嘗嘗酸不酸,酸就我吃,我另拿一個給你。”

方寒霄盯著她看,他自己嘴裏是酸的,不過他覺得她嘴裏的肯定不酸。

她吃什麽都很甜,就是這麽好養。

他拉扯她的胳膊,瑩月全無防備,又怕手裏拿著的橘子掉地上,一時沒敢掙紮,順著他的力道跌坐在了他腿上。

屋裏沒人在,先前她想不出詞煩躁,把丫頭們全趕出去玩去了,石楠在暖閣裏,這時也早把頭縮了回去。

但她還是很害羞,小聲問他:“你幹什麽呀?”

現在是沒人,但隨時可能有人來的,這是堂屋,人一進來就看到了,都沒處回避。

方寒霄聽她講話變得清楚,那瓣橘子應該是吃完了,他從她手裏把剩的大半個拿過來,剝了一瓣,放到她唇邊。

瑩月感覺先前她攆他那一頁應該是揭過去了,心裏懸的石頭落了地,覺得不好這麽快又違背他,就低下頭,順著他的意思把橘瓣吃了。

她才嚼一口,剛嘗到豐滿酸甜的汁水,就覺下巴一緊,被他捏住,然後他溫熱的唇堵了上來。

瑩月:“……!”

這是在幹嘛,她吃東西呢!

她嘴巴都不敢張,怕滿嘴的汁水跑出來,漏一下巴就丟人死了。

方寒霄沒這個顧忌,著意撬開她唇瓣,嘗她嘴裏的滋味。

極短的時間裏,瑩月就要被逼哭了,她知道他想幹什麽了,因此滿身都冒著羞恥的小火苗——他怎麽想出來這麽幹的!

方寒霄的動作有點亂,因為他心跳也很快,他同樣不知道自己怎麽想出來這麽對她。

但他停不下來,荒唐歸荒唐,感覺像著魔。

當然,到終於分開的時候,兩個人都不太好看,下巴上都濕漉漉的。

這主要歸結於方寒霄的技術不到家,他自己把自己刺激亂了。

瑩月呆坐了片刻——在他大腿上,才猛然醒神彈開來。

她又手足無措地立了片刻,拿袖子要抹下巴,快碰到了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從袖子裏扯帕子。

方寒霄倒在椅子裏,看她擦完,伸手問她要。

瑩月瞪他片刻,不情不願地把帕子給他,到底憋不住,小聲說他一句:“你下流。”

下流在哪兒,她說不出來,總之就覺得他很超過——好好的橘子不吃,要從她嘴裏搶,怎麽想得出來的,肯定不是正經人幹的事。

他之前親她,就是單純地親,可沒有這麽多花頭。

方寒霄接過帕子,一邊胡亂擦自己的下巴,一邊讚同地點頭——他也覺得他很下流。

但他一點都不臉紅。

並且聽她這麽嗔怪一句,他還很想更下流一點。

瑩月的直覺發揮了作用,在他有下一步的動作前,她連忙掀簾躲去了外面。

“奶奶的事忙好了?那天色晚了,可以擺飯了嗎?”外面的丫頭看見了她,很快迎上來發問。

“嗯,擺吧。”

他聽著她在屋外力持鎮定的聲音,意猶未盡地回味了一下,換了個姿勢。

**

等用過飯以後,瑩月努力把先前的窘迫忘了,還是跟方寒霄解釋了一下,她之前寫文修文都不著急,沒這麽煩躁過,那是因為沒有時間限制,她修多久都沒人管她,但這次不一樣,惜月在不久的將來隨時可能出嫁,她總得在她走以前把添妝送給她。

添了這個截稿日期,她就很急了。

方寒霄才得過樂趣,心情很好地寫著安慰了她一句:不必著急,延平郡王應當是來京迎娶。

皇帝連侄媳婦都捏著鼻子選了,怎麽會不想借機看一看侄兒們究竟是什麽形容脾性?幾位郡王——潞王家的也封了,不但得來,估計還很有可能住上一陣子,讓皇帝好生揀選一下。

他的預估沒有錯,又隔兩天,兩封旨意就分別朝著蜀地和河南傳達了出去,命郡王們來京受封並成親。

這如一塊巨石,砸進了多年微波蕩漾然而始終起不來波瀾的朝堂裏,文臣武將勳貴外戚,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出去,等著郡王們破天荒的進京。

說“破天荒”誇張了點,不過從先帝起,諸藩自分封出去以後,確實再沒有被召入京過了,這是頭一次,哪怕裏面出不了太子,也很令人關註。

萬眾矚目中,三位郡王一則自西南,二則以南,承載著兩座王府無數的雄心野望,往京城進發了。

河南的潞王系離得近,車馬兼程,九月初就到了,蜀地的延平郡王路程要多出兩倍來,蜀道本身還有許多難行之處,他晚一點本來沒什麽,但等到潞王家的兩位郡王都在宮裏出入過好幾遭了,颯爽秋風一層層涼,延平郡王還是沒到。

這就不太正常了。

十月初,終於有一封來自延平郡王的奏章先於他本人送進了京——他自承在途中遭遇刺殺,險些傷及性命,不得不停下養傷,寫奏章的時候,剛剛擺脫了性命之憂,但仍需要養一陣才能繼續上路。

對於耽誤了朝見,他奏章裏表示了慚愧之意。

對了,他受傷的地點在揚州,因為走陸路的話,舒適度和速度很難兼顧,水路相對要好一些,所以他出了蜀地以後,就沿長江南下,準備到揚州經運河直接進京,這也是一般人從蜀地進京會選擇的路程,不想就是快到揚州,準備停下休整的這一晚裏,出了事。

這一消息投入朝堂,如在剛起的波瀾裏又激起了一波巨浪,揚州知府的請罪折子隨即來了,證實了確有此事,延平郡王本來住在驛站,如今已經被他連夜接進了知府衙門裏養傷,並布上重重守衛。

他的奏章裏,同時提供了另一個重要信息:當夜刺殺延平郡王的人馬,在與延平郡王隨行守衛的廝殺中,丟下了一件物證,這件物證是一把長槍,槍的尾部烙印著韓王府的徽記。

本來似乎和三王娶親毫無關系、常年如透明般隱在甘肅的韓王,就這麽以破空之勢,被拉入了亂局之中,顯現在朝堂的眾目睽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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