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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京都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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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剛出殿門,裝作擦汗的樣子,將帶有藥汁的衣袖放在鼻下輕嗅,經過揮發味道已經沒有那麽濃郁,有些熟悉,一時又想不起來。

腳下步子往皇子府渡著,腦中又回憶起盅中之物,參片摻著雞湯,實屬大補,可是皇上明顯內虛,體弱,如此厚補,豈不是身子會越來越差?

這般常識並不是賢妃能做出,除非是有意為之......才五年時間,後宮嬪妃就如此猖狂?中宮難道不知道?

腦中因著看到的一切,一個又一個疑惑升騰,明日還是先去齊姨那,了解一番吧。

門外的太監看到五皇子屋內的燭光消失後,捂著肚子,朝一起值夜的人叫嚷著肚子疼要去茅房;扭身進了大皇子的寢殿,將此事告知。

晦暗的燈光下,披著一襲月白的長衫,墨發散在身後,手中捏著串金剛菩提,不時盤弄,聽到下首太監稟告結束後,動動手指示意出去。

蒼白的臉頰露出個蔑視的笑容,哼,真是個好兒子,今日才到也要趕到日落之前進宮,獻殷勤,這腿好了,心思也浮動起來?都怪當年母後心慈。

手中菩提轉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擡手壓在椅子上,朝著空中開口:“想辦法三日之內讓蘇明軒死在刑部之內。”

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甭費心思!倒要看看賢妃那個婦人上躥下跳能成什麽事。

落下個黑衣蒙面之人,“是主子。”

“不必做的太隱秘,我就是要他們知道,不在我身側的下場。”

黑衣人聽罷,拱手離去。

不遠處的蘇玉在床上輾轉反側,往日裏壓抑的情緒此時爆發出來,腦海深處不時湧出兒時的一些片段;瑟瑟躲在柱子後面,親眼看到母親被強餵藥;躺在床榻上渾身酸軟不能動,額頭高燒,身旁卻無一人照料。

好不容易有太醫來醫治,幾副藥下去,高燒退卻,腿卻無了直覺;夜夜躺在這張床上,從來沒能好好睡過一覺。

久未有人居住的殿內,呼吸中都是冷澀,漆黑一片,睜眼看到的似乎都是鬼魅,蘇玉感覺自己越發渺小,又成了當年那個可憐蟲。

身體緊緊蜷縮著,口中喃喃:安安,安安......

直到天色微涼,似乎才驅散腦中的陰霾,早已疲乏的大腦,昏沈的睡過去。

再睜眼,外面已經大亮,蘇玉揉了揉發僵的身體,呼喚小太監進來,伺候自己,穿衣束發,面容冷峻;似乎昨夜種種皆是幻像,漫不經心的用著膳食,想到一會要去齊姨哪裏,隨口吩咐個宮女前去遞信。

提著鳥籠的拓跋策晃晃悠悠從門外走進來,徑直走到蘇玉桌前,捏起擺著的包子塞進嘴裏;

“五弟,昨個說的事可想好了?”朝著坐在桌前優雅喝粥的男子開口道。

半響的沈默,在旁側伺候用膳的宮女,恨不得沒長耳朵。

慢條斯理的用完碗中的粥,蘇玉揮手讓人收拾後退下,用手帕一點一點擦拭著手指;隨口道:“先安排我跟舅舅見上一面。”

將鳥籠放在桌上,拓跋策一臉恍然的樣子,“呀,怎麽忘了這事,晚會我就帶你去見。”

“多謝。”

“見面好說,只是若是不成事,我這心裏就不舒坦,一不舒坦可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眼中口中皆是含著威脅之意。

似乎目前並未有反抗的餘地,深深的無力感從內心深處傳來,蘇玉面上仍舊不動聲色,淡淡的開口:“我要先去鹹福宮一趟,午後我們午門見。”

“好,這是今個下人剛送來的畫眉,我看著討巧,就留到五弟這了,替哥哥好好養著。”見他沒有拒絕,搓著手笑道。

瞟了眼籠中鳥,點點頭後,帶著蘇武就起身離去。

籠中鳥何嘗不是在警告自己,皇宮就是這個鳥籠,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一大清早見這麽個人,從心裏湧上股惡心,蘇玉步子邁得更快。

若是此地還有值得留念的地方,鹹福宮當屬心中凈土。

才踏進去,齊嬪身側的大宮女就迎了上來,“今早上娘娘收到你遞來的信,高興壞了。”

“歸蘭姑姑,齊姨最近身體如何?”

“娘娘身體不錯,就是六公主年齡大了,一直相看人家,找不到合適的,晚會肯定要跟你提。”歸蘭在前側邊走邊應道。

剛踏進正殿,身穿杏黃百菊裙的溫婉女子從椅子上起身,兩三步走到蘇玉身前,來回繞著看了幾圈,含著的淚水就要落下,手帕放在臉頰。

蘇玉進門後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齊姨別哭,我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

“是,大喜事,你瞧這腿也好了,就是齊姨看著你單薄不少,昨個才那麽矮,一晃神都長這麽高了。”說著拉住蘇玉的手將人帶到內殿桌子前,按在圓凳上。

推了推桌子的桂花糕,“昨個聽到你入宮,想著今個就該過來,這是你小時候最喜歡的桂花糕,昨晚上我就吩咐下去了,快嘗嘗。”

蘇玉順從的擡手拿起塊放到唇邊輕咬一口,“齊姨這的點心一如既往的好吃。”

看著眼前這個俊逸的男子,臉上依稀能看到離宮時的樣子,藏在記憶深處的蘇貴妃漸漸與眼前之人重疊,剛想到此,滿心的喜悅中多出幾分酸澀感。

長嘆口氣,“你舅舅的事我聽說了,只是未能幫上些什麽。”

遞過去個放心的笑容,蘇玉放下手中的點心,“不礙事的,您當年幫我良多,前朝之時,怎能再勞煩齊姨費心。”

左右看了眼,見內殿除卻歸蘭並無外人,謹慎的低聲道:“最近您可去過父皇那?”

“未曾,自從陛下傳出身體抱恙後,我已經好久沒再進過勤政殿。”

“昨天我偷偷摸了父皇的脈搏,他是中毒了。”

“什麽?”杏眼瞪的渾圓,齊嬪驚訝的半捂著嘴,一臉驚駭之色。

蘇玉繼續道:“你也知我在揚州學醫這麽多年,昨日賢妃光明正大的將大補之藥呈上,宮中太醫難道就就不知虛不受補。”

身子有些顫巍,用手扶住桌面,齊嬪滿眼的不可置信,半響開口道:“原來如此,難怪最近幾個月,後宮中太後和皇後之間並未出現摩擦。”

“太醫署大部分都是皇後的人,中毒一事她定是心知肚明,卻並未插手,想必也是因為大皇子年紀日長,陛下便不該再活著。”

“真是喪心病狂。”齊嬪眼中滿是懼怕,沒想到如此喪心病狂;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蘇玉又問了下後宮近幾個月的事,得知自從皇上病之後,皇後自請前去佛堂抄經祈福,賢妃則是日日在殿前伺候,兩派罕見的安靜至此。

“本以為是太平日子到了不曾想越是靜謐的湖面,底下暗流湧的更厲害。”齊嬪感慨道。

眼見快到晌午,蘇玉就著桂花糕飲了幾杯茶,就要打算離去;齊嬪將人送到殿門後,既已知道這些,又將鹹福宮的下人叫到殿前,再三叮囑,無事不要出去,想著今後對六公主更是要加倍約束。

順著昨日入宮的紅墻,往宮門口走去,越往外,好似墻壁越矮,正午的光都能夠肆無忌憚的照射在地上,兩旁從四方殿內鉆出來的枝丫都帶著無法蓋住。

到了午門前,早早有輛華貴的馬車等著,蘇玉擡腳到馬車前,從車上跳下來個車夫,朝著行禮道:“見過五皇子,我家主子這會被賢妃娘娘請去了,小的先帶您過去。”

頷首,踩著馬凳走上去,裏面的擺設果真是與拓跋策一般張揚,上好的檀木幾擺在正中,桌面雕刻著猛獸;並無茶壺反倒是壺酒放在上面,四下刻畫點綴的也是兵戎之物。

半個時辰後馬車停在刑部大牢前,車夫掏出個令牌給守門的侍衛看了眼,帶著幾人往裏走去。

直至走到牢獄的最深處,鐵柵欄散發著冰冷的氣息,潮濕而陰暗,單是在其中行走,都能感受到心口壓上股郁氣,看到不遠處坐著的人影。

車夫朝著蘇玉道:“蘇大人就在裏面,這是鑰匙,小的就在這等您了,時間不要太久,莫讓主子難做。”

說完從衣袖中取出把銅制的鑰匙遞過去,蘇玉接過後,瞟了眼蘇武示意他盯著車夫,自己獨身走了過去。

鎖芯轉動的身影響起,吱吖一聲,鐵門從外打開,正中坐著身穿囚衣的中年男子,睜開迷蒙的雙眼,看過去。

激動的起身,“你....怎麽回來了,蘇武那?叫他滾過來見我。”

蘇玉則是直接跪在地上,陰冷的潮氣順著膝蓋而上,面上帶著堅韌,“舅舅,若不是齊大人,我竟不知這些時日京中竟然是如此景象,一切都是我決定的,你莫要怪旁人。”

“起來。”蘇明軒明白事已至此,再說都是枉然,他體弱受不得陰寒,好不容易養好的身子。

才這麽會,腿就有些僵麻,連著動了兩下才站起來,“舅舅我答應三皇兄了。”

“什麽!”

“我想救您出來。”

本來滿臉的怒火,這會有些錯愕,“你可知會有什麽後果?我們蘇家從來不參與奪嫡之爭。”

“舅舅如今難道還認不清現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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