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路瑤在床上來回地翻身。

她一點睡意沒有,幾次起來喝水上廁所，躺回去後努力閉上眼睛,卻還是忍不住睜開眼來,往窗口的方向看。

外頭月光澄靜,透過窗簾的縫隙落進屋裏,照在路瑤的床頭。

微黃的光有點暖，很像剛才薛晗給她的那個吻。

頭一回讓男生吻,雖然只是額頭，但也叫人很不自在。連徐淩都沒這麽吻過她。不過就是在她送他去美國的時候,摸了摸她的臉頰罷了。

那時候路瑤還小,還在念書初中，那個大哥哥式的摸臉動作,後來常被父母拿出來開玩笑。她卻一點兒不在乎。

可今天這個吻不一樣,她甚至不敢讓父母知道。

他們會把薛晗剁了的吧。

第二天是周日，路遙掙紮著起身去了學校,精神萎靡的上完了一上午的課,就拿了書包去學校附近的咖啡館等著。

大概一點多的時候，薛晗來了。穿了一身厚實的衣服，戴了帽子口罩，一副重病患的樣子。

他坐下的時候咳嗽兩聲,叫來服務員要了杯溫水。

“你要不舒服就別來了,休息一天也沒什麽。”

“不行,我這時間寶貴。你還有不到一年時間就去上大學了,我得把高一的基礎打好，要不然高二高三跟不上，還是考不上大學。”

路瑤翻了下物理書：“看不出來你決心這麽大。期中考試感覺怎麽樣？”

“還行吧，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真能考進前五百名？”

薛晗抓抓腦袋：“要是差一點，你能不能網開一面？”

“差一點也沒什麽，最多禮物不給就是了。”

“禮物不禮物沒什麽關系，關鍵是你以後還得給我輔導才行。”

“我好像只答應你輔導到期中考試吧。”

“那您就送佛送到西唄。”

薛晗從包裏掏出藥片，摘了口罩就著服務生端來的熱水把藥給吞了。

“你說我弄成這樣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你。”

“跟我沒多大關系吧。是游泳和走秀的事情把你給累著了。”

“那我為了你還挨打了呢。我身上的淤青還沒散，要不要我脫了給你看看啊。”

相處久了路瑤也清楚了他的風格，嘴上愛占小便宜，實際也沒那麽過分。不理就是了。

她把出好的題往薛晗跟前一放：“行了，這些今天拿回去好好做題，把上周給你布置的作業拿出來吧。”

“周周這麽多，學姐你夠狠啊。”

“你要不樂意那我走也行。”

“別別，我做，我做還不成嘛。”薛晗往她身邊挪了挪，“別一言不合就拿走人威脅我，多傷感情啊。”

“我跟你沒什麽感情。”

“怎麽沒感情了，親都親……。”

薛晗看著路瑤沈下來的臉色，把剩下的話給咽了下去。

“做題做題，我上周的題目沒能全做完，給我半個小時，我先做完再說好吧。”

“怎麽會沒做完？”

“忙演出的事兒。您得體諒體諒，我這也沒有三頭六臂啊。”

“好，那你先做題，我再給你出點兒。”

薛晗後背一涼，學姐還真是殺人不眨眼。拿學習折磨人，她絕對是個中高手。

路瑤寫字速度飛快，出題速度也快，一會兒的功夫又給薛晗加了不少題。

身邊的人時不時咳嗽兩聲，聲音聽上去很悶，有些難受，路瑤就勸他：“你把口罩摘了吧，本來就感冒鼻子不通，這樣你呼吸會更難受。”

“我怕傳染給你，還是帶著吧。”

“你我坐得這麽近，這樣的口罩是防不住的，除非你戴防毒面具。還是摘了吧。”

薛晗歪頭看她：“真的？”

“嗯，真的，你相信我。”

薛晗立馬把口罩摘了，重重地呼吸了一大口，一臉滿足的樣子：“總算舒服多了，可把我憋壞了。不過你要是傳染了怎麽辦？”

“那就吃藥。所以你今天就不該出來，我們各自在家學習，對誰都好。”

“那不行，難得見你一面，這機會不能錯過。”

“昨晚不是見過了嗎？”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我昨天還吃飯了呢，我今天也得吃啊。不吃我就餓得慌。”

“這是兩碼事兒。”

“對我來說就是一回事兒。”薛晗拿著菜單在那兒翻，“你是我的精神食糧。這東西比米飯還重要，我可以餓一天肚子，但不能少見你一面。”

“能別這麽惡心嗎？”

搞得路瑤覺得自己跟塊紅燒大排似的。

“好，那咱們吃點啥？”

“我吃過了。”

“那就陪我吃點。”

“你還講不講題了，時間寶貴。”

“給我半個小時吃點東西，我這病著呢，不吃東西身上沒勁兒，腦子也好不使。”

路瑤想說你就算吃了腦子也不好使。但這話有點傷人，她還是善良的沒說出口。

被薛晗這麽來來回回一耽誤，兩個人回家的時間就推遲了一個小時。

冬天日頭短，兩人忙完的時候外頭天都黑了。薛晗打車送路瑤回家，下車後一直送人到家門口。

路瑤怕人看見一直趕他回自己家，他卻粘著不放。

他點點自己的額頭：“你也送我一個唄。”

“給你一拳倒是可以。”

“這麽無情啊，昨晚你可不這樣。”

昨晚他吻路瑤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被她痛扁的打算。沒想到對方只是瞪他一眼，轉身就下樓了。

總覺得那眼神特別富有深意，薛晗因為這個樂了一整夜。

“昨晚是昨晚，今天是今天，你要再不走，我關門放狗啦。”

“你家養狗嗎，我怎麽不知道？”

薛晗往院子裏探頭探腦，正想著找機會再跟路瑤聊幾句，就聽不遠處有人說話：“瑤瑤，你們這是幹什麽？”

路瑤一看是她媽，立馬換了個副情。

“哦，他找我有點事兒。”

“什麽事啊，又是停電，還是沒飯吃？”

姚菲過來拉過路瑤，故意擋在薛晗面前。這小夥子長得不錯，心眼怎麽樣她還不知道呢。

不能不防。

“都不是。他說他家有蟑螂，問我怎麽辦。媽，咱家是不是有那種強力驅蟲的噴劑，借他用用唄。”

“那個有啊，小薛你要嗎？”

薛晗趁姚菲不註意笑著掃了路瑤一眼。真是頑皮，拐著彎罵他呢。

一對上未來丈母娘，又是一臉乖巧樣：“要要，阿姨麻煩您了，我用完就還回來。”

“沒事兒，你就留著用吧。老房子就是這樣，蛇蟲鼠蟻特別多。不過你家也是奇怪啊，大冬天還有蟑螂。”

“可能不是蟑螂，就是類似的蟲子，爬太快我也沒看清。”

“行，那你等著吧。”

姚菲把人攔在門口，關了門帶女兒進去。過了一會兒拿了瓶剎蟲劑出來，遞到薛晗手裏：“以後有事兒找阿姨就行，瑤瑤她什麽也不懂。”

說完砰一聲就把門關上了。

薛晗發現，這路家的女人都不太好搞定啊。

路瑤進門後去廚房倒了杯水，出來的時候姚菲已經打發走了薛晗。她過來一把拽住女兒：“趕緊上樓去，徐淩找你呢。”

“什麽時候？”

“白天，找你一天了，你也不帶手機出門。”

“那你看我信息啦？”

“我給你收拾桌子，微信提示老跳出來，我可沒故意偷看啊。”

路瑤撇撇嘴，沒有戳穿她媽的小心思。

上樓拿手機一看，徐淩確實找過她。也沒一整天，就發了幾條微信，問她禮物的事兒。

她這才想起來收到禮物還沒給人道個謝呢。

這會兒美國大概天還沒亮，路瑤就沒回話，一直等到夜裏十點才發了個消息過去。

“東西收到了，很謝謝你，我一直有在用。”

徐淩那邊很快就回了信息過來：“鐘喜歡嗎？”

“喜歡，但以後別送這東西了，我媽說不吉利。”

“所以我送你書了。”

原來他知道這說法啊。

“書也很好，對我幫助很大，謝謝你。”

“別這麽客氣好嗎？”

“有嗎？”

“特別有，感覺很生分。你就不能跟我撒個嬌？”

路瑤拿著手機的手一頓。

她向來不是個愛撒嬌的人，以前徐淩偶爾也這麽說她，她總是拿性格說事兒。但今天他這麽一說，路瑤沒來由的有點心虛。

她昨晚在薛晗跟前掉眼淚，就有撒嬌的成分在。而且這嬌撒得很自然，把她自己也嚇一跳。

但對著徐淩，她還是沒辦法。

“對不起啊，你也知道我這個人，硬梆梆的。”

“不會啊，我看你走秀走得挺有女人味的，很漂亮。”

路瑤有點意外：“你看到了？”

“嗯，學校網站上放了一些視頻片段，其中就有你的。那個男生是誰，班裏同學嗎？”

“不是，一年級的新生。本來是一年級另一個女生主秀，結果她傷了腳去不了，我臨時被抓壯丁。”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

“你本來有什麽擔心的嗎？”

徐淩發了段語音過來，一點開就是一串笑聲。他聲音偏低沈，聽起來沈穩又舒服。

“我聽說學校裏有個學弟一直在追你，不會就是那小男生吧？”

“你什麽時候也變得這麽八卦了？”

“沒辦法，我也很擔心有人橫刀奪愛，把你搶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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