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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32.032 相互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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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

如何伺候

蘇瑾歡沒有說。

張易安也不敢貿貿然問。

無論問的答案是不是他想的那般, 這都將是一個尷尬的場景。思忖不過片刻, 張易安小心的應了

聲是。

他想, 許是自己想錯了也不一定。

蘇瑾歡坐在位子上, 說完話的她又恢覆了本身的端莊,就好像適才說那番話的人不是她一般。

天色漸晚, 夜幕降臨, 屋檐下漸漸點上了燭火。

清弄伺候著蘇瑾歡洗漱完畢, 發現今晚自家公主似乎心情不錯,她笑著上前了一步, “公主,可是遇見了什麽好事”

蘇瑾歡微微仰了仰自己的下頜, 賣起了關子,“佛曰不可說。”

清弄一雙杏眼眨了眨, “那讓奴婢猜猜”

蘇瑾歡唇角一勾,沒有阻止。

清弄會意, 她先是看了眼屋外,待確定無人,她這才似笑非笑看著自家公主輕聲道“奴婢適才看著張公公有些發楞的站在外面。”

蘇瑾歡有些意外清弄看出來了,但面上卻依舊笑著, 嘴硬道“他發楞又有什麽”

“所以奴婢沒猜錯”清弄反問。

蘇瑾歡一楞, 頗有些哭笑不得道“這兩件事有關系麽”

清弄轉了轉自己的腦袋, 看著身前之人意味深長道“奴婢之前提的與前一件事一點關系都沒有, 但若此事與張公公無關, 公主應是率先就否定了張公公, 可公主沒有,反而把註意放在張公公發楞上,說明張公公其實就是讓公主心情不錯的人,所以公主才下意識的忽略了奴婢提的這個人名。”

被戳破了心思,蘇瑾歡也不氣,卻是佯裝要收拾人的樣子,“好呀你,這是從哪裏學的歪理。”

清弄笑著朝後退了退,“理歪不歪奴婢總歸是猜對了,公主可不能耍賴。”

“本宮何時耍賴過”

“那就是了”

蘇瑾歡楞了楞,隨即佯怒的道“走走走,出去出去,你這女子,還敢打趣主子了。”

清弄連忙附和道“是是是,奴婢出去,奴婢去喚張公公進來。”

說完這話,清弄也不待蘇瑾歡吩咐了,她笑著屈了屈膝,而後轉身便欲出去。

眼看著人要走了,蘇瑾歡連忙斂了斂神色,“等等。”

“嗯”清弄聞聲停了下來,“公主”

蘇瑾歡把身子慢慢轉了回去,吩咐道“把其他人打發走。”

自家公主原本就不喜多人在身側伺候,幾乎不存在打發走的問題,這會兒這話出口,清弄很快便會悟到了另一層意思。她漸漸收了嬉鬧的心思,輕聲應道“是。”

南唐嫡長公主的地位與一般公主所差甚大,蘇瑾歡完全有任性的資本,清弄在其六歲的時候便陪在了她的身側,至今已有八年。她聽命於她,對她來說,只要不傷害到公主,那麽公主做什麽,她都可以無條件支持與維護。關於這一點的認知,與張易安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公主會看上一個公公,說實話,初次聽到的時候,這實在是太匪夷可思,清弄是相當不解。

她清楚自家公主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是以她也不過是稍稍權衡了一下利弊,最後倒也由得蘇瑾歡去了。

彼時清弄的想法很簡單,反正張公公不能做那檔子事,只要公主喜歡,她可以再找七個八個王公公李公公出來,一個張公公實在是不算什麽也構不成什麽威脅。

當然,這時的清弄若是知道自家公主連兩人今後的事都想好了,也不知是否還會想著再給某人物色新的公公們。



張易安倒是很快從屋外走了進來。

蘇瑾歡正在梳妝臺前拆著頭上的發飾,見銅鏡中出現了一個新的身影,她的唇角下意識的便勾了起來,“張易安,來幫本宮把頭上的這些東西取一下。”

屋內點著蠟,正散發出橘色的光芒,蘇瑾歡已經洗漱完畢,她穿著一襲裏衣坐在梳妝臺前,一雙纖細的手臂在發間動作,其潔凈的臉龐被燭火襯著極其柔和,這樣的畫面,就像是

張易安不敢多想,他連忙把眼簾垂下,“是。”

人來了,也不用自己再費力了,蘇瑾歡把手放下,安心的等著人伺候。

因腿疾的緣故,蘇瑾歡不愛出門,自然也不怎麽愛打扮,她頭上的發飾較之其他人,已是極少。可縱如此,張易安也摘了好一會兒。

“公主,好了。”

蘇瑾歡聞聲別了別腦袋,銅鏡模糊,但也能看個大概,她的身後站了一個身影,頭上這會兒確實沒東西了。

她這邊剛欲收回目光,卻見還有一物尚在晃動,不由道“耳墜還在。”

張易安尋聲看去,見身前之人小巧的耳垂上掛著的紅石榴耳墜尚一搖一晃的,他再次低下了頭,“是奴才疏忽,奴才”

“取吧。”這實在是算不得什麽大事,蘇瑾歡並不是特別在意。

“是。”

墜子上是一個像魚鉤一樣的東西,張易安怕弄疼了某人,取得格外小心。

蘇瑾歡在銅鏡中隱約瞧見身後之人的神色,未免有些好笑。“張易安。”

成功取下右耳的耳墜,張易安將其輕輕的放在了臺上,“公主。”

“你可聽過一句詩”

“公主請言。”

蘇瑾歡雙眸微動,她右手碰了碰某人才碰過的耳垂,“畫眉深淺入時無。”

七個字,蘇瑾歡咬的格外的清楚。

“只有半句”張易安畢竟是半路出家,哪怕他曾經努力在宮中讀書識字,卻到底比不上蘇瑾歡自幼被名師啟蒙。他仔細回想了片刻,腦中確實沒有印象,遂連忙接住上一句話道“公主恕罪,奴才孤陋寡聞,這句詩奴才”

“沒聽過也罷。”對於某人沒聽過,蘇瑾歡心底有些失望,張易安是什麽也的情況她也清楚,遂也沒有強求,反而問“那你可知這話的意思”

“畫眉深淺入時無”張易安口中呢喃了一二,手上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直道便是,說錯了也無礙。”像是清楚張易安的顧忌,蘇瑾歡又補充道。

有了蘇瑾歡這話,張易安明顯放心了許多,他薄唇微泯,待其思忖片刻之後,輕聲對著身前之人道“回公主,奴才私以為,這句詩所描述的,是女子弄妝梳洗的樣子,此句是詢問的語氣,大致的意思,應該是問人這眉畫的深淺可還好。”

蘇瑾歡嘴角帶笑的點了點頭,“不錯。”

“你說的不離十。”

張易安繼續替蘇瑾歡取起了耳墜,見人看起來心情不錯,他便不經意的問“公主突然想起這句詩,可有什麽緣故”

蘇瑾歡從臺前拿起了骨梳,不甚在意道“沒有,只是見你給本宮取這些東西,突然想起罷了。”

似是想起了什麽,蘇瑾歡回看了某人一眼,她唇角微微上揚道, “若這會兒換個時辰,本宮恐怕也會這麽問你一句。”

不知為何,這一刻被人這麽看著,明明是一句極其普通又平常的話,可張易安任是察覺到了一絲怪異感來。

就像是他把這句詩詞理解錯了這人卻沒有反駁他一般

另一只耳墜在不知不覺間取了下來,張易安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點了點頭,算是附和。

蘇瑾歡看起來也只是說說而已,見身上沒有旁的東西了,她隨意將頭發梳了梳,隨即道“行了,東西摘完了,抱本宮過去吧。”

“是。”抱了這麽多次,張易安早已輕車熟路,把人從椅子上抱起,他小心的朝著室內走去。

床已被清弄鋪好,蘇瑾歡只需躺下再蓋好被子即可,張易安認真的做完這些事,哪知這邊剛想收手,卻是突然被人抓住了正欲放下的手腕。

“公主”張易安訝異的看了過去。

蘇瑾歡兩眼明亮的看著床前之人,“張易安。”

“不許走。”

張易安的心咯噔了一下,忙道“公主,奴才不走,奴才就在屋外。”

蘇瑾歡不為所動,“不,你在屋外本宮聞不到你身上的味道。”

二人今日傍晚的對話猶在耳側,這會兒再聽其這麽說,張易安哪裏還會不懂蘇瑾歡的意思。

他淺淺的吸了口氣,穩住自己加速跳動的心,試探的道“那公主您睡吧,奴才在床前等你睡了再走。”

蘇瑾歡思忖了一下這個提議,她的眼珠子轉了轉,“那你離本宮近一些。”

“是。”張易安聞聲朝床前走了一步。

蘇瑾歡瞧著兩人的距離,秀眉輕蹙,不滿道“遠了。”

一人在床上正中躺著,一人在床沿站著,哪怕張易安緊貼著木床,兩人中間起碼都隔了一人肩寬的距離。

張易安有些為難的看向某人,“公主”

蘇瑾歡似乎也發現了對方的難處,她拍了拍床沿,大方道“那你坐著吧”

“可”

張易安明顯十分糾結,蘇瑾歡眉角微擰,“嗯”

僅僅只有一個字一個音,但內裏所含的意味卻相當深長。張易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之前應下某人的話

“奴才一切以公主安危為先,若無虞,奴才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瑾歡的神色明顯是本宮看你怎麽說怎麽打臉的樣子,張易安心虛的把視線挪了挪,最後到底還是坐了下去。

見人妥協,蘇瑾歡臉上的凝重瞬間撥開雲霧。她往床側挪了挪,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了數分。

“好了,你且安心坐著便是,本宮又不是洪水猛獸,作甚這麽懼怕”

張易安想也未想便道“不合”

“不合規矩不合規矩,張易安,本宮可曾告訴過你,這長寧殿,本宮就是規矩”蘇瑾歡最是不喜的便是某人如今這放不開的性子。

若其能大膽一些,她這會兒哪還用這般迂回,真真是氣死她了

張易安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而後床上原本躺下的人倏地擰眉坐了起來。他連忙從床上站了起來,直直的跪了下去,“奴才奴才知罪,還請公主切勿動怒。”

又是動不動就跪,一絲底氣都無,蘇瑾歡氣的眼前一黑。

“看來近日本宮讓你學的東西都白學了出去出去本宮不想見你”

“公主息怒,奴才這便出去。”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蘇瑾歡的吩咐張易安自然不敢再有一絲異議,他連連後退,唯恐退的慢了,蘇瑾歡便越發生氣。

見人該聽話時不聽,不該聽時卻比誰都“懂事”,蘇瑾歡心下一堵,“張易安”

語調瞬間拔高了一度。

張易安身子猛地一滯,“公主。”

“什麽是氣話什麽是真話,你當真分辨不出”她那麽明顯的氣話,這都什麽人吶

“奴才只是擔心再惹公主不快”

“本宮現在便很不快,你待如何”蘇瑾歡氣的連臉頰兩側都略微鼓了起來。她把雙手環在胸前,悶悶的坐在床上,臉色冷的嚇人。

“奴才”誠如蘇瑾歡說的那般,什麽是氣話什麽是真話,熟悉彼此品性之後,其實並不難分辨。

張易安小心的看了眼床上氣鼓鼓看著自己的某人,那模樣,就差沒把快來哄我寫在臉上了。

早前的擔心與糾結漸漸散去,張易安心底嘆了口氣。

他真的無法拒絕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今日犯了公主忌諱,自當領罰,但憑公主處置。”

蘇瑾歡冷哼了一聲,“說的好聽。哪一次本宮讓你做事你沒推脫。”

張易安解釋道“之前是奴才不懂,承蒙公主大度未曾計較,今後奴才一定避免重蹈覆轍。”

“若是再犯”蘇瑾歡又問。

張易安思忖了片刻,誠懇道“若是再犯,奴才甘受刺面之罰。”

刺面之罰雖不是讓人最痛的刑法,但卻是讓人格外生不如死,一般犯事者,在其臉頰兩側刺上兩字,刺字入骨,永生難消,被刺者無論走到何處,都會被人註意,此刑法不重傷身,卻最催心。

蘇瑾歡聞言,心底略微一喜。她倒不是因著張易安原意受罰,而是張易安此言,可是相當於主動把把柄送給了她,她哪裏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心裏這麽想著,蘇瑾歡面上卻是冷笑了一聲,“好,這可是你說的。”

“本宮現在要就寢,你過來。”

“是。”如此一番交流,張易安自然不會再不識趣。

事實上,若非心虛,張易安怎麽可能再一再二的拒絕。非是他不願不想,而是蘇瑾歡越如此,他的意識便越容易動搖。

他怕自己越陷越深,也怕旁人看出些什麽。他只是一個卑賤的奴才,可蘇瑾歡卻是高貴的公主,他身份上配不上她,才識上也相差甚遠,更重要的,是他連男人最基本的東西都沒有他又有何資本去喜歡

他做不到問心無愧,做不到心無旁騖,所以他心虛,他躲避,他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兩人可能更親密接觸的機會。

適才的事,自他下意識的說出“不合”二字的時候,他便已經意識到了蘇瑾歡可能的生氣,但他還是說了。

他希望她能夠罰他,能夠毫不留情的指責他,能夠對他不要縱容。

他明知道那時的她並非真心發怒,但他還是沒有多問的打算退出屋門,若非蘇瑾歡臨時改意,張易安這時恐怕早已去找清弄領罰。

所幸的是,蘇瑾歡並未一直端著,她自問出“什麽是氣話什麽是真話,你當真分辨不出”之時,她便已經給了某人臺階。

其臉上的不快、薄怒、期待是如此明顯,張易安能一時不去看,卻不可能一直不看。

他何嘗不知刺面之罰這話其實是把自己的決定權交在了蘇瑾歡的手上,但他還是這麽說了。

是他狹隘,他自以為不去碰不去看便能阻止自己心思的蔓延,但其實,只要對象是她,他到底做不到心如頑石。

蘇瑾歡並沒有說錯,這長寧殿她誠然便是規矩,他一個奴才,哪裏來的膽子容他頂撞了一次又一次

他與她這輩子註定沒有可能,那麽這一會兒又在別扭著什麽呢踟躕不前猶豫不決,浪費的,難道不是兩人難得相處的機會

一時之間,張易安想通了,道是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也不為過。

蘇瑾歡重新躺回了床上,她的雙眉微皺,顯然心情並不怎麽愉悅。張易安重新坐在床側,他給人理了理已經有些淩亂寢被,“公主”

一雙修長的手就在身前,蘇瑾歡雙眸微微一動,她倏地將其抓住,而後毫不猶豫的送到了自己口中。

“”

手上傳來痛意,張易安悶哼了一聲。

蘇瑾歡死死的咬住某人的食指,那臉上的模樣,就像是要將其生吞活剝一樣。

可惡。

真是氣死她了。

不給這人點教訓,她實在是意難平。

蘇瑾歡的嘴不大,咬一根手指可以,兩根也行,三根便會顯得口中鼓鼓的,她拒絕一切看起來不好看的樣子,索性只咬了一根,將其大半截都咬進了口中。

當然,她心中有底,差不多口中有血腥味傳來的時候,蘇瑾歡便松開了緊箍著其的牙齒。

張易安手上先是傳來鈍痛,他後才看了過去。

只見床上一嬌小的身子死死的扣著自己的右手,那雙星眸中這會兒怒意未消,而那抹紅唇正中,自己的食指正被人含在口中

一眼見此,張易安心中一緊,他的眼瞬間就沈了下去。

流沒流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的食指這會兒正被一片柔軟光滑包裹著,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卻又無比的新穎與刺激,明明對方做的不帶一絲旖旎,可他卻任是

蘇瑾歡松了力道,張易安不敢逗留,他下意識的欲將手抽出,可待與其雙目一經交接,入眼是一雙格外深邃的雙眸,張易安的動作一滯,僵在了原地。

咬也咬了,氣也出了,蘇瑾歡心情平覆了許多,

這一會兒再看張易安,她心裏的其他想法也一溜煙的冒了出來。

當初看前朝暗衛卷宗的時候,道是先帝為了解決平南王這一大隱患,特意命人培養了一個女子送去。

該女子容貌並非絕色,可手段卻極其高超。

僅僅只用了一年,便挑起了平安王家族內亂。旁人或許只聽過這人的一些風流韻事,但蘇瑾歡通過暗衛卷宗卻知道這女子究竟用了哪些手段才使得平南王父子反目。

皇家暗衛效忠皇室,但卻不直接效命於皇帝,道理很簡單,若是昌平盛世還好,可若是昏君當道,那麽暗衛不僅成不了其的助力,反而會成為助紂為虐的“劊子手”。是以,若嫡長公主願意,且立誓不嫁,那麽便可以接管暗衛,若無人接管,那麽總管的位置則暫由暗衛代管。南唐史上,真正願意這麽做的嫡長公主,一個手都能數的過來。

上一世因著情況特殊,所以蘇瑾歡最後得以在接管暗衛後還能下嫁。她以身犯險試圖揪出幕後之人,卻未想幕後之人那時就在眼前。

思緒飄得有些遠,蘇瑾歡連忙回神。

口中尚且含著某人的指節,血腥味雖有卻極淡,想來傷口只是剛剛破皮而已。

憶起卷宗內對那名女子手段的記載,蘇瑾歡心下微動。

那些事做起來多少有些難為情,蘇瑾歡可做不到那人那般,她只能尋著印象將自己的舌尖微微卷起,而後不經意的從其指腹掃過,再是紅唇微啟,將其吐了出來。

若說原本的視覺讓張易安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那麽這一下一來的觸感卻是讓他半邊身子頓時便酥了去。

他連連緊了緊另一只餘下的手,試圖用身體的痛意來緩解心中的酥麻,可顯然的,手上的痛與之相比,已經完全不值一提。

“這一次,本宮暫且饒了你,沒有下次。”蘇瑾歡繼續冷著個臉,看起來對於自己所做的事完全沒有察覺,說完這話,她也沒再多看某人一眼,而是輕哼了一聲,隨即把自己手上握著的“東西”一甩,再是將手重新收回被中攏了攏被子,最後這才安心的闔上了眼睛。

事實上,閉上眼睛的蘇瑾歡可沒其外表表現的那般平靜。

她的心跳跳的極快,砰砰砰砰的,就像是打雷一般。早前她對張易安用的那些法子,其實大半部分都是與暗衛卷宗學的,說到底她並沒有經歷過那些東西,上一世答應嫁給那個人,有三分之一的欣賞,三分之一的“瞎眼”感動,也有餘下三分之一的顧全大局。真正的喜歡倒也說不大上,從始至終,她都沒想過要去討好些什麽人,她新婚之夜遭人算計,自然也未曾體驗過男女之事。

這一會兒這麽出格的舉動,也虧得她閉眼閉得快,要不然被發現了,那不僅功虧一簣,她長公主的顏面也休想要了。

好險。

這是蘇瑾歡腦中的第一個想法。

張易安是什麽反應

這是蘇瑾歡稍稍平覆心情後最好奇的事。

但礙於之前的裝模做樣,饒是蘇瑾歡心癢難耐好奇不已,她也根本不敢睜眼。

張易安坐在床側,身邊不遠便是某人的身子,他僵硬的把手收回,一時之間,看著自己食指上一圈的牙印的右手,他連放都不知該如何安放。

都說柳下惠坐懷不亂,這一刻,張易安第一次開始對先人們的描述有了質疑。

他的右手動了動,擔心公主發現異樣,他連忙斂了斂目,而後將手別在了身後。

讓人伺候自己就寢,除了出於一些旁的目的,有一點蘇瑾歡確實並未虛言。

張易安身上有一股莫名讓她心安的味道,她也問過清弄,但清弄卻說並未感受到此,蘇瑾歡思忖了一下,最後料想這應該是她心裏的作用。

上一世這人府邸的燃香味她便極其喜歡,以至於她在他府中陪了其那麽些年。這一世重來,雖然沒了那香,但她卻將那味道記在了心裏。



也不能這麽說。

與其說是香,不若說是人更來得合適。

她記得他的味道,所以把人救下再長寧殿再見的時候,她才能那麽安心的睡了過去。

這會兒有其陪在一側,饒是蘇瑾歡心情十分緊張激動,卻也很快的平靜下來。

一夜無夢。

張易安是什麽時候走的,蘇瑾歡並不知道,她這一晚又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清晨清弄伺候她梳洗之時,也明顯的發現了自家公主的變化。

“公主,今日天氣不錯,屋外的月季開的極好,可要作作畫”

蘇瑾歡給自己的頭上別了一只流蘇,聞言頷了頷首,“這麽一提,本宮是有一陣子沒作畫了。”

清弄笑了笑,“那奴婢早膳後便去安排。”

“嗯。”

蘇瑾歡喜歡月季與臘梅,她的長寧殿後便栽了許多這樣的花卉,臘梅寒冬開放,這會兒只有樹枝,可月季卻開的恰到時候。

蘇瑾歡作畫的習慣是在窗前,由於她腿腳不便的緣故,她的屋子的門窗比其他的宮殿要矮上許多,在窗前作畫對她來說,完全沒有影響。

用完了早膳,清弄那般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蘇瑾歡本打算先消消食再去,哪知這個時候,卻有人前來拜見。

“三公主”蘇瑾歡意外的看了眼屋外,她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似笑非笑道“他怎麽來了。”

這是坐不住了

“公主”

蘇瑾歡看了一眼尚等著自己回覆的清弄,“讓他進來吧。”

“是。”

依舊還是那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蘇瑾燁進屋的時候,身後只跟了一個婢女。

“蘭兒拜見皇姐,給皇姐請安。”

“起吧。”蘇瑾歡勾了勾唇角,“今日當真還是好日子,皇妹也願意來本宮這裏坐坐了。”

蘇瑾燁聞聲漲紅了臉,磕磕絆絆道“是是上次落水的事,蘭兒還沒來得及感謝皇姐。”

見人還呆呆的站在堂前,蘇瑾歡轉頭吩咐道“清弄,給三公主看座。”

“你好歹也是個公主,怎麽絲毫沒有公主的架子。”說完了吩咐,蘇瑾歡又轉身對著蘇瑾燁略微有些不滿的道“這是皇宮,你是父皇的子女,除了少部分的人之外,你有何畏懼”

清弄遞上了凳子,蘇瑾燁小心的坐了下來,“皇姐說的極是,蘭兒謝皇姐教誨。”

已經有奴婢送上了熱茶,蘇瑾歡隨手端了起來,問“身子可好全了”

“好了,蘭兒已經無礙。”說到這,蘇瑾燁頓了頓,他回看了自己的婢女一眼,輕聲道“皇姐,蘭兒特意去禦花園摘了新鮮的花瓣,蘭兒沒別的東西可以送,就給皇姐做了一個香囊”

像是拿不準蘇瑾歡會不會喜歡一般,蘇瑾燁這話說的格外的小心翼翼。

蘇瑾歡看了眼婢女手中的東西,她略微彎了彎眼,清弄瞧著,自然的從對方手中接了過來。“皇妹有心了。”

蘇瑾燁把頭埋了埋,羞赧道“皇姐不不嫌棄就好。”

蘇瑾歡呷了一口茶水,她旁的也不多說,蘇瑾燁看起來像是不善言辭的樣子,等了好一會兒上方沒有問話,他的臉色看起來便有了些焦急起來。

他默了片刻,最後看起來到底沒忍住的樣子,只見其小心的看了一眼蘇瑾歡,“皇姐”

“嗯”

“上一次的事,多虧了皇姐,蘭兒想替皇姐做一些喜歡的東西,就是不知皇姐還喜歡什麽,”

眼神飄忽不定,明眼人一瞧便能看清這人有心事瞞著。這番欲擒故縱欲蓋彌彰做的太過刻意,到底還是用力過了度。

蘇瑾歡不動聲色評價了一番,面上倒也配合道“本宮沒有什麽特別喜歡的東西,皇妹的心意本宮收到了,做便算了。”

見人還想再說些什麽,蘇瑾歡連忙又道“本宮瞧著今日天氣不錯,這邊正打算作畫放松一二,三皇妹來的倒也算是時候,不知三皇妹可有心與本宮一道提筆畫畫”

“這蘭兒筆力”

蘇瑾歡看起來對自己的提議很是滿意,她也不待蘇瑾燁拒絕,便隨即吩咐道“無礙,左右不過我們姐妹二人,清弄,再去添一套筆墨。”

一件事,前後不過兩句話便被拍錘定音。

能留下來,這自是蘇瑾燁的目的,他微微抿了抿自己的雙唇,看起來十分受寵若驚。

畫畫本是極為閑情逸致的事,蘇瑾歡與蘇瑾燁來到桌前之後便各自相繼開始提起了筆。

一個上午的時間,由於蘇瑾歡的專心,蘇瑾燁沒再找到兩人再次說話的機會。

蘇瑾歡時不時的餘光看見一側之人略微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心中難免會心一笑。

小兔崽子,還想在姐姐面前班門弄斧。

那就先急著吧。

這一日的午膳,蘇瑾蘭自是在長寧殿用的。

一直都沒見到那抹身影,蘇瑾燁也找不到機會開口,眼看著午膳相繼撤下,自己也到了差不多要離開的時候,蘇瑾燁斟酌了一番,到底還是看著蘇瑾歡小聲的問了出來,“皇姐,今日怎麽沒見到那日伺候你用膳的公公。”

蘇瑾歡等了一上午,終於等到這人坐不住了,原以為其會說些別的,未曾想竟是這樣一句,她挑了挑眉,含笑反問“皇妹怎麽突然有心關心起了伺候本宮用膳的人”

“沒沒”蘇瑾燁的目光頓時慌張了起來。

蘇瑾歡斂了斂神,“嗯”

盡管是簡簡單單一句話,但乍聽著卻格外的威嚴。

蘇瑾燁似是被嚇到了,他連忙焦急的看了過去,“不不是蘭兒,不皇姐”

“何事吞吞吐吐,一個名不經傳的奴才,難不成還能惹人註意”蘇瑾歡漸漸正色了起來。

“不關蘭兒的事”蘇瑾燁緊張的絞起了自己手上的秀帕,他面上劃過一絲糾結,最後似是狠了狠心,突然道“是母妃要蘭兒問的,蘭兒也不知道為何,皇姐別生蘭兒的氣,蘭兒不問了。”

“蕭婕妤”若說之前蘇瑾歡還存了玩笑的心,那麽這一會兒,她卻是真的認真了起來。

她之前不知道蘇瑾燁突然來她這長寧殿是為何,可聯系這人前後的話與隱情來看,毫無疑問,蘇瑾燁其實是來向她賣好的。

蕭婕妤打聽張易安,定然是聽到了什麽風聲,她讓蘇瑾燁過來,蘇瑾燁這麽聰慧不可能察覺不到這裏面有貓膩。他懷疑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而自己的權力地位都比他高,這種情況下決計不能硬來,所以,與其給蕭婕妤探情報,不如把這信息先洩露給她權當賣一個好。

但是,貿貿然洩露定然是不行的,還容易引人懷疑,說不定一個不小心便把風聲傳到了蕭婕妤那邊去,所以他一直等著張易安出現,而後再找機會說這事。

但蘇瑾燁不知道的是,張易安上午的時間是不在長寧殿的,所以他這邊哪怕耗到了午膳用過,他也沒能把計劃好的說辭說出來,只能現強行把話題扯過去。

蘇瑾燁走了。

蘇瑾歡並未有多為難他。

她獨自一人坐在窗前,想著蕭婕妤可能知道了多少事。

張易安進屋的時候,蘇瑾歡剛好理了七七八八。屋外的微風吹了進來,帶著她兩側的秀發輕輕飄了飄。

“公主,窗戶開著涼,奴才推您去屋內可好。”

蘇瑾歡聞聲看了過去,“回來了”

“是。”

桌上的畫筆被風吹的滾到了地上,張易安彎腰拾了起來。

蘇瑾歡見人拿著畫筆,心中未免劃過一絲異樣。“張易安。”

“奴才在。”

“最近可學了畫”

張易安如實回道“剛好入門。”

蘇瑾歡嘴角向上揚了揚,“那本宮便檢驗一番罷。”

“清弄。”

“公主。”清弄聞聲走了進來。

蘇瑾歡似笑非笑的看了其一眼,“帶本宮回屋先換一身衣裳,本宮要考考張公公近日來畫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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