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六十七顆夾心巧克力糖嬌嬌被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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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六十七顆夾心巧克力糖嬌嬌被普通人……
顧雲岑假裝沒發現殷嬌嬌挖墻洞藏房卡的幼稚舉動, 他微微側身，在玄關處讓出勉強夠一人通過的空間，無聲地邀請殷嬌嬌進入房間。
藏好房卡的殷嬌嬌眉眼彎彎, 十分優雅地點了點頭, 然後才朝著傾瀉出溫暖燈光的房間款款走來。
在經過顧雲岑身邊時，窄狹的玄關通道讓兩人的身體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觸。
手被拉住，隨即又被迅速放開。
“顧雲岑？”
被握住指尖的小狐貍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前男友的名字，又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耳畔傳來男人的喑啞喟嘆。
“抱歉, 請進吧。”
殷嬌嬌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屋內走去。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然後是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殷嬌嬌站在套間客廳的正中央，聞著空氣中隱約浮動著的清冷木質淡香，忽然意識到, 似乎從看見顧雲岑的那一刻起, 她身體中的困倦疲憊就漸漸消失了, 之前想睡一覺的懶洋洋念頭已經不翼而飛了。
“難道男色當真是最好的解酒良藥嗎？”小狐貍精眼波輕轉，心裏悄悄嘀咕了一句。
“你現在的酒量怎麽樣了？我這裏有一些從猴族購買的靈酒，普通人類和修士都能喝, 不過度數有些高。”顧雲岑嗓音清冷，語氣自然，好似剛剛那一絲似有若無的暧昧從未出現，招待殷嬌嬌的態度就像是招待老友。
“應該有一點進步吧, ”殷嬌嬌歪頭認真思考了一下, 頗為誠懇說道，“這十年來，我一直在閉關修煉, 沒怎麽喝過酒。但我的修為有了很大長進，酒量也應該增長了一些。”
說著話，她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邊註視著顧雲岑取酒倒酒一邊好奇問道：
“顧雲岑，剛剛那個穿藍裙子的姑娘被你兇了嗎？感覺她很傷心的樣子。”
“她想找理由故意接近我，被我拒絕了，”顧雲岑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殷嬌嬌，“就和你最初的搭訕手段一樣，可惜她臉皮薄一些。”
殷嬌嬌接過顧雲岑遞過來的酒杯，嗅了嗅濃郁的酒香，假裝沒有聽見顧雲岑的後半句話，只是感慨著問道：
“顧雲岑，這十年來你經常遇見類似的事嗎？那你豈不是要損失掉很多件衣服。”
“謝謝你關心我的衣物損失問題，雖然……你到現在還沒有問一聲我這十年來過得好不好，”顧雲岑在殷嬌嬌的斜對面坐下，啜飲了一口杯中佳釀，才緩聲道，“我這些年並不怎麽出席宴會酒會之類的場合，所以，倒也稱不上‘經常’遇見類似的情況。這次參加祁臨淵的婚禮，是我近三年來的第一次公開露面。”
殷嬌嬌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從沈穩矜持的前男友口中聽出了淡淡的埋怨和一點點撒嬌情緒，便立刻解釋道：
“我給你留下了護身符，還有，嗯，還在你的住處留下了守護陣法。這些年我一直沒有感應到護身符和守護陣法的示警，再加上你現在就坐在我對面，看上去非常健康，所以，我就沒有多問了。如果你在意這個，那……顧雲岑，這十年，你過得怎麽樣？”
聽到殷嬌嬌提起護身符和防護陣法，顧雲岑眉頭輕蹙，旋即，一抹歉意自他眼底浮現。
“我之前有些心緒不穩，我道歉，嬌嬌。不過，我大概是辜負了你的好意。十年前你倉促離開後，我很失落，也極為失望……不願意觸景傷情，就把我們共同居住過的住宅鎖了起來，你給我的護身符也被留在了那裏。之後，我就很少在江城停留了，一直常住韶城或者在各地訪問旅行。這次……如果不是要參加老朋友祁臨淵的婚禮，我也不會回來的。”
聽聞護身符被束之高閣，殷嬌嬌詫異地揚了揚眉，但很快就面露恍然，幾乎沒怎麽懷疑就信了顧雲岑的解釋。
“我早該想到的，以你的性格，當時確實會那樣選擇，”殷嬌嬌同樣抱歉地看著顧雲岑，輕聲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全。顧雲岑，我們分手的那幾天，嗯，我一直在煩心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整日心煩意亂的，就忽略了你的性格會做出的選擇。”
顧雲岑的眼神有些悠遠，擡手喝了一大口酒。
殷嬌嬌回憶起自己十年前親完就跑路的舉動，目光稍稍游移，在不知道說什麽不尷尬的情況下，也只好繼續低頭喝酒。
房間內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顧雲岑再次給兩只空酒杯倒上琥鉑色的酒液。
“顧雲岑，這十年，你過得怎麽樣？”
“還可以，事業順利，身體健康。”
“那生活呢？”
“生活……”男人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招呼殷嬌嬌一起俯瞰繁華的江城，“我的生活，又恢覆了遇見你之前的狀態，忙碌充實。除了總是避開江城這個地方，我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殷嬌嬌端著酒杯站在顧雲岑身邊，和他一起欣賞窗外的城市景觀，但瞧著瞧著，目光就會不由自主地移到身邊男人的身上。到後來，就變成了望一眼窗外的建築，便瞥兩眼顧雲岑的俊美側顏，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就盯一會兒顧雲岑的鼻梁和嘴唇……瞧著瞧著，殷嬌嬌就把手中的酒喝掉了。
“誒，沒了。”醉意微微上湧的小狐貍低頭看了一眼酒杯，輕聲嘟囔了一聲。
“好喝嗎？”頭上傳來男人低沈優雅的聲音。
“挺好喝的，今天的酒都好喝。”
“那好看嗎？”
“什麽好看嗎？”
“嬌嬌，你擡頭。”
“嗯.”殷嬌嬌應聲擡頭，醉意朦朧的水潤狐貍眼中映出了顧雲岑的墨色眼瞳和濃密纖長的睫毛。
“好看嗎，嬌嬌？”
“挺好看的。”
“那我可以親吻你嗎？”那雙深邃漂亮的墨色眼瞳中有著深深的期待和溫柔的誘惑。
“可以吧，”被迷惑的小狐貍下意識地答道，但也有瞬間疑惑，“但是，好不好看和親不親吻之間有什麽關系呢？”
顧雲岑輕笑一聲，低頭吻住殷嬌嬌柔軟紅潤的雙唇，雙手也環住了她腰肢，再沒有時間和精力回答小狐貍精的迷糊問題……
次日清晨，殷嬌嬌從松軟的大床上醒來，睜開雙眼發了一會兒呆後，忽然猛地錘了一下床墊。
“又是這樣！”
這種早晨醒來後未得逞的遺憾感和相擁而眠的滿足感都實在是太熟悉了，曾經、曾經她和顧雲岑同床共枕的每個早晨，蘇醒後都是這種浮想聯翩又悵然若失的覆雜心情。十年前是這樣，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那個男人還是這樣，簡直、簡直……
殷嬌嬌氣惱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下面，哼哼唧唧了好幾聲，她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喜歡半途而廢的健康男人？
“本來想一償夙願的，一鼓作氣把十年前沒做完的事情做完了，然後就可以不再念念不忘了，從此開始新的生活……”
生無可戀地滾了兩滾，小狐貍精完全不想承認，她現在不僅沒有放下對顧雲岑的興趣與懷念，反而因為重溫了一遍曾經熟悉的流程，如今反倒是更加惦念那個始終得不到的男人了。
然而，不論殷嬌嬌如何氣呼呼的，“惹禍”的罪魁禍首卻已經早早離開了。她想都不想地往床頭櫃方向抓了抓，果然就抓到了顧雲岑留下的字條。
“呵，還想一起約晚餐，本狐貍堅決不去！”
下定決心的殷嬌嬌不再賴床，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就要學習戒掉顧雲岑。
是時候尋找新的男朋友了，這次，一定要找一個浪漫有情趣的不婚主義者。
只是……
就在殷嬌嬌準備和在書店裏邂逅的金發碧眼長腿大帥哥共進午餐時，顧雲岑曾經的助理韓平林的電話打了進來。
這位十年前的助理如今的顧氏江城分公司負責人語氣焦急：
“殷小姐，這次冒昧聯系你是因為顧總受傷了，情況危急。殷小姐，你是否願意來看一下顧總，幫幫他？”
“不是有護身符……”殷嬌嬌猛然記起昨晚顧雲岑說過，他把護身符留在兩人曾經同居的房子裏了，“好，韓先生，我現在就去看他，你給我一個位置。”
通著話，殷嬌嬌對剛剛認識了沒多久的金發先生敷衍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急沖沖地往餐廳外面走去。
“雲岑是怎麽受傷的？情況到底如何？送醫院了嗎？”
“殷小姐，顧總這次受傷和非科學力量有關，醫生也束手無策。情急之下，我才聯系的你。”
聽到讓顧雲岑受傷的原因和玄靈界相關，殷嬌嬌的面色更加嚴肅。她此時根本顧不得等韓平林發來具體地址和協管署頒布的各種限制規定了，就近拐進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巷子，緊接著，便借用顧雲岑早上留給她的那張便簽上的字跡與氣息，直接施法鎖定顧雲岑的目前的位置。而後，她也不管附近是否有監控，立刻瞬移離開。
再次見到顧雲岑，就見這個昨晚還和她耳鬢廝磨的男人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唇色淺淡，呼吸微弱。
不等守在床邊的韓平林說什麽，殷嬌嬌直接上前檢查顧雲岑的身體和靈魂狀況，越檢查，眉頭就皺得越緊，同時也生出了許多疑惑。不過，目前救人要緊，殷嬌嬌暫時按下心裏種種不解，先穩定顧雲岑的傷情。
忙碌了半個多小時後，病床上男人的呼吸明顯平緩清晰了很多，臉上也不再是慘白無血色。
“行了，”殷嬌嬌給顧雲岑餵下一滴清凝露後，又聚精會神地觀察了片刻，才長舒了一口氣道，“算是保住命了，也沒有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損傷。”
確保顧雲岑沒有大礙了，殷嬌嬌終於能分出心思來詢問其中的來龍去脈：
“韓先生，雲岑遇到襲擊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嗎？”
韓平林點了點頭，不用殷嬌嬌多問，就坦白道：
“殷小姐，實不相瞞，我很清楚襲擊顧先生的兇手應該是厲鬼之類的陰邪之物。這十年來，顧先生遭遇了很多次類似的襲擊，也受過不少傷。但因為之前身上一直有佛修給予的庇佑，他每次受傷都是輕傷，不會危及性命，唯有這次的情況特別危險。”
聽出韓平林也是熟知內情的，殷嬌嬌也不再試探，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就想知道，顧雲岑的體質為什麽會被強行改變成了類似六陽至純的體質？是誰害了他，可查出來了？這種體質在一些陰邪厲鬼眼中，無異於大補仙丹，對於有這種體質卻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類來說，非常危險。”
“這……”
韓平林看了一眼昏迷不想的顧雲岑，猶豫片刻後，咬了咬牙，對殷嬌嬌解釋道：
“殷小姐，雖然顧先生沒交代過可不可以向你透露實情，但現在……先生他今年還沒有來得及去普度大師那裏接受佛法庇佑，時時刻刻處於危險當中，所以，我必須、必須得告訴你一些實情。
“殷小姐，自從你和顧先生分手後，顧先生一開始只是比平常沈默了些而已，但不到半年，他就離開了江城，開始四處奔波。之後，我就漸漸知道了顧先生四處奔波打聽的目的，他是想成為一名修士，然後、然後去狐族找你。
“我也不知顧先生從哪裏得來的秘法，說是按照那個秘法改變體質後，普通人類也許會有十萬分之一的機會獲得修行資質，當然，失敗的更多，下場也很淒慘。
“我勸過顧先生的，殷小姐，但顧先生根本沒怎麽猶豫，就開始嘗試改變自己的體質。他為此吃了很多苦，可結果卻不太幸運，不僅沒有獲得修煉資質，反而開始吸引邪祟厲鬼這類的陰物。
“好在顧先生早有準備，提前和韶城的普度大師交易了掩蓋體質的方法，就是每年去普度大師那裏聽經文七日，之後一年都會比較平安的，即使受傷也是小傷而已。”
聽到這裏，殷嬌嬌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嘆息。她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昏昏沈沈的前男友，想著韓平林口中顧雲岑這十年的經歷，又想到昨晚他那些雲淡風輕的答案，驀然之間，酸澀悵惘堵在心口處，漸漸釀成溫軟。
勉強壓住覆雜情緒，殷嬌嬌繼續問道：“既然他找到了遮掩體質的救命方法，怎麽還是被厲鬼攻擊了？”
韓平林無奈看了殷嬌嬌一眼，苦笑道：
“今年不巧，顧先生和普度大師約定的時間正好和祁臨淵先生的婚禮時間撞上了，顧先生他一定要來參加婚禮，所以，就耽擱了。”
“他怎麽會做這麽任性的事？”殷嬌嬌感到有些詫異，以顧雲岑的行事風格，以及他和祁臨淵之間的交情，並沒有必要這樣冒險的。
韓平林嘆氣道：“如果祁隊長的新娘是旁人，顧先生大概會送上一份厚禮，事後再親自宴請祁隊長……反正，肯定不會親自來江城的，甚至不惜錯過了他和普度大師的約定。”
聽到這裏，殷嬌嬌目露覆雜，忍不住追問道：
“是因為新娘是我的好朋友流丹嗎？他猜到了我非常有可能出現，就來碰碰運氣？”
韓平林頓了一下，認為這是很浪漫很感人的做法，便想順勢點頭。不過，他始終牢記顧雲岑的叮囑，到底選擇了實話實說：
“其實，顧先生是再三向祁臨淵先生確定了你會出席這場婚宴後，才決定冒險前來的。那個，顧先生行事，並不是一味冒失的。”
聞言，殷嬌嬌頓時松了一口氣，慶幸道：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改變體質後，顧雲岑的腦子也廢了，那就太可惜了。”
韓平林沈默了下來。
殷嬌嬌高興完顧雲岑的腦子還沒有完全壞掉後，思緒一轉，就有了新的聯想：
“如果顧雲岑提前知道我會來，那酒會上那個藍衣女子……還有，他今天受傷後，你選擇給我打電話，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殷小姐，那個撞到顧先生的女人確實是我們提前安排好的，還有你後來喝的石榴口味氣泡靈酒，也是顧先生找人送到你手邊的。但今天這場受傷，並不是先生特意安排的，他大概也沒有料到會這麽巧。殷小姐，我和顧先生都是普通人類，沒有那麽大能力安排一場厲鬼襲擊的戲碼的，更何況代價還是顧先生重傷昏迷生死不知。”
殷嬌嬌了然地挑了挑眉，她一邊再次俯身給顧雲岑檢查身體，一邊溫聲詢問韓平林：
“那個石榴味道的靈酒特別合我的口味，我聽說是新出的口味，這個和顧雲岑有關系嗎？”
“嗯，其實並不是新出的口味，是早先就研制出來了，在十年前，”韓平林誠懇地註視著目露詫異的殷嬌嬌，緩聲道，“先生知道你酒量不好，又希望你能在訂婚儀式上不受約束地喝酒慶祝，享受和親朋好友的相聚時光，就悄悄找了你們玄靈界的猴族研發了這款靈酒。
“效果是可以讓你在稍有醉意時候就感到困倦，但卻不會影響思維和行動力，稍後小睡一會兒或者聞一聞某種靈木的香氣後，就能自動醒酒了。我記得，顧先生當時付給了猴族一大筆研發費用。可惜後來訂婚儀式取消了，那種酒也沒有派上用場，直到昨天的婚宴，石榴氣泡酒才送到了你手邊。”
殷嬌嬌抿了抿唇，突然感覺當初堅持提分手的自己有一點點過分。
韓平林察覺到殷嬌嬌有所觸動，立刻按照自家大老板的吩咐接著說道：
“殷小姐，後來有服務人員在你身邊提樓上客房之類的，也是我們提前安排好。顧先生他、他希望能和你坐下來好好聊聊。”
“還有什麽，韓先生，你就一起說了吧。”
“嗯，還有，哦，就是顧先生今天上午心情非常好，然後吩咐我把江城近十年來新開的名聲不錯的餐館資料整理出來，他說晚上要和殷小姐你一起吃飯。先生當時特別高興，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真的，這十年來，我已經很少看到他那樣笑了。”
殷嬌嬌有些怔忪，只覺得心裏酸軟得過分。
這時，好巧不巧地，病床上昏迷著的顧雲岑蘇醒了過來。
“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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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岑假裝沒發現殷嬌嬌挖墻洞藏房卡的幼稚舉動, 他微微側身，在玄關處讓出勉強夠一人通過的空間，無聲地邀請殷嬌嬌進入房間。
藏好房卡的殷嬌嬌眉眼彎彎, 十分優雅地點了點頭, 然後才朝著傾瀉出溫暖燈光的房間款款走來。
在經過顧雲岑身邊時，窄狹的玄關通道讓兩人的身體不可避免地有了接觸。
手被拉住，隨即又被迅速放開。
“顧雲岑？”
被握住指尖的小狐貍下意識地喚了一聲前男友的名字，又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耳畔傳來男人的喑啞喟嘆。
“抱歉, 請進吧。”
殷嬌嬌頓了頓，沒有回頭，繼續往屋內走去。
身後傳來不輕不重的關門聲, 然後是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殷嬌嬌站在套間客廳的正中央，聞著空氣中隱約浮動著的清冷木質淡香，忽然意識到, 似乎從看見顧雲岑的那一刻起, 她身體中的困倦疲憊就漸漸消失了, 之前想睡一覺的懶洋洋念頭已經不翼而飛了。
“難道男色當真是最好的解酒良藥嗎？”小狐貍精眼波輕轉，心裏悄悄嘀咕了一句。
“你現在的酒量怎麽樣了？我這裏有一些從猴族購買的靈酒，普通人類和修士都能喝, 不過度數有些高。”顧雲岑嗓音清冷，語氣自然，好似剛剛那一絲似有若無的暧昧從未出現，招待殷嬌嬌的態度就像是招待老友。
“應該有一點進步吧, ”殷嬌嬌歪頭認真思考了一下, 頗為誠懇說道，“這十年來，我一直在閉關修煉, 沒怎麽喝過酒。但我的修為有了很大長進，酒量也應該增長了一些。”
說著話，她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邊註視著顧雲岑取酒倒酒一邊好奇問道：
“顧雲岑，剛剛那個穿藍裙子的姑娘被你兇了嗎？感覺她很傷心的樣子。”
“她想找理由故意接近我，被我拒絕了，”顧雲岑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殷嬌嬌，“就和你最初的搭訕手段一樣，可惜她臉皮薄一些。”
殷嬌嬌接過顧雲岑遞過來的酒杯，嗅了嗅濃郁的酒香，假裝沒有聽見顧雲岑的後半句話，只是感慨著問道：
“顧雲岑，這十年來你經常遇見類似的事嗎？那你豈不是要損失掉很多件衣服。”
“謝謝你關心我的衣物損失問題，雖然……你到現在還沒有問一聲我這十年來過得好不好，”顧雲岑在殷嬌嬌的斜對面坐下，啜飲了一口杯中佳釀，才緩聲道，“我這些年並不怎麽出席宴會酒會之類的場合，所以，倒也稱不上‘經常’遇見類似的情況。這次參加祁臨淵的婚禮，是我近三年來的第一次公開露面。”
殷嬌嬌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從沈穩矜持的前男友口中聽出了淡淡的埋怨和一點點撒嬌情緒，便立刻解釋道：
“我給你留下了護身符，還有，嗯，還在你的住處留下了守護陣法。這些年我一直沒有感應到護身符和守護陣法的示警，再加上你現在就坐在我對面，看上去非常健康，所以，我就沒有多問了。如果你在意這個，那……顧雲岑，這十年，你過得怎麽樣？”
聽到殷嬌嬌提起護身符和防護陣法，顧雲岑眉頭輕蹙，旋即，一抹歉意自他眼底浮現。
“我之前有些心緒不穩，我道歉，嬌嬌。不過，我大概是辜負了你的好意。十年前你倉促離開後，我很失落，也極為失望……不願意觸景傷情，就把我們共同居住過的住宅鎖了起來，你給我的護身符也被留在了那裏。之後，我就很少在江城停留了，一直常住韶城或者在各地訪問旅行。這次……如果不是要參加老朋友祁臨淵的婚禮，我也不會回來的。”
聽聞護身符被束之高閣，殷嬌嬌詫異地揚了揚眉，但很快就面露恍然，幾乎沒怎麽懷疑就信了顧雲岑的解釋。
“我早該想到的，以你的性格，當時確實會那樣選擇，”殷嬌嬌同樣抱歉地看著顧雲岑，輕聲道，“是我考慮的不周全。顧雲岑，我們分手的那幾天，嗯，我一直在煩心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整日心煩意亂的，就忽略了你的性格會做出的選擇。”
顧雲岑的眼神有些悠遠，擡手喝了一大口酒。
殷嬌嬌回憶起自己十年前親完就跑路的舉動，目光稍稍游移，在不知道說什麽不尷尬的情況下，也只好繼續低頭喝酒。
房間內很安靜。
過了一會兒，顧雲岑再次給兩只空酒杯倒上琥鉑色的酒液。
“顧雲岑，這十年，你過得怎麽樣？”
“還可以，事業順利，身體健康。”
“那生活呢？”
“生活……”男人起身走到落地窗邊，招呼殷嬌嬌一起俯瞰繁華的江城，“我的生活，又恢覆了遇見你之前的狀態，忙碌充實。除了總是避開江城這個地方，我覺得一切都很正常。”
殷嬌嬌端著酒杯站在顧雲岑身邊，和他一起欣賞窗外的城市景觀，但瞧著瞧著，目光就會不由自主地移到身邊男人的身上。到後來，就變成了望一眼窗外的建築，便瞥兩眼顧雲岑的俊美側顏，看一眼窗外的天空，就盯一會兒顧雲岑的鼻梁和嘴唇……瞧著瞧著，殷嬌嬌就把手中的酒喝掉了。
“誒，沒了。”醉意微微上湧的小狐貍低頭看了一眼酒杯，輕聲嘟囔了一聲。
“好喝嗎？”頭上傳來男人低沈優雅的聲音。
“挺好喝的，今天的酒都好喝。”
“那好看嗎？”
“什麽好看嗎？”
“嬌嬌，你擡頭。”
“嗯.”殷嬌嬌應聲擡頭，醉意朦朧的水潤狐貍眼中映出了顧雲岑的墨色眼瞳和濃密纖長的睫毛。
“好看嗎，嬌嬌？”
“挺好看的。”
“那我可以親吻你嗎？”那雙深邃漂亮的墨色眼瞳中有著深深的期待和溫柔的誘惑。
“可以吧，”被迷惑的小狐貍下意識地答道，但也有瞬間疑惑，“但是，好不好看和親不親吻之間有什麽關系呢？”
顧雲岑輕笑一聲，低頭吻住殷嬌嬌柔軟紅潤的雙唇，雙手也環住了她腰肢，再沒有時間和精力回答小狐貍精的迷糊問題……
次日清晨，殷嬌嬌從松軟的大床上醒來，睜開雙眼發了一會兒呆後，忽然猛地錘了一下床墊。
“又是這樣！”
這種早晨醒來後未得逞的遺憾感和相擁而眠的滿足感都實在是太熟悉了，曾經、曾經她和顧雲岑同床共枕的每個早晨，蘇醒後都是這種浮想聯翩又悵然若失的覆雜心情。十年前是這樣，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那個男人還是這樣，簡直、簡直……
殷嬌嬌氣惱地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下面，哼哼唧唧了好幾聲，她不明白，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喜歡半途而廢的健康男人？
“本來想一償夙願的，一鼓作氣把十年前沒做完的事情做完了，然後就可以不再念念不忘了，從此開始新的生活……”
生無可戀地滾了兩滾，小狐貍精完全不想承認，她現在不僅沒有放下對顧雲岑的興趣與懷念，反而因為重溫了一遍曾經熟悉的流程，如今反倒是更加惦念那個始終得不到的男人了。
然而，不論殷嬌嬌如何氣呼呼的，“惹禍”的罪魁禍首卻已經早早離開了。她想都不想地往床頭櫃方向抓了抓，果然就抓到了顧雲岑留下的字條。
“呵，還想一起約晚餐，本狐貍堅決不去！”
下定決心的殷嬌嬌不再賴床，她決定從今天開始就要學習戒掉顧雲岑。
是時候尋找新的男朋友了，這次，一定要找一個浪漫有情趣的不婚主義者。
只是……
就在殷嬌嬌準備和在書店裏邂逅的金發碧眼長腿大帥哥共進午餐時，顧雲岑曾經的助理韓平林的電話打了進來。
這位十年前的助理如今的顧氏江城分公司負責人語氣焦急：
“殷小姐，這次冒昧聯系你是因為顧總受傷了，情況危急。殷小姐，你是否願意來看一下顧總，幫幫他？”
“不是有護身符……”殷嬌嬌猛然記起昨晚顧雲岑說過，他把護身符留在兩人曾經同居的房子裏了，“好，韓先生，我現在就去看他，你給我一個位置。”
通著話，殷嬌嬌對剛剛認識了沒多久的金發先生敷衍地點了點頭，然後就急沖沖地往餐廳外面走去。
“雲岑是怎麽受傷的？情況到底如何？送醫院了嗎？”
“殷小姐，顧總這次受傷和非科學力量有關，醫生也束手無策。情急之下，我才聯系的你。”
聽到讓顧雲岑受傷的原因和玄靈界相關，殷嬌嬌的面色更加嚴肅。她此時根本顧不得等韓平林發來具體地址和協管署頒布的各種限制規定了，就近拐進了一個比較僻靜的巷子，緊接著，便借用顧雲岑早上留給她的那張便簽上的字跡與氣息，直接施法鎖定顧雲岑的目前的位置。而後，她也不管附近是否有監控，立刻瞬移離開。
再次見到顧雲岑，就見這個昨晚還和她耳鬢廝磨的男人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雙目緊閉，唇色淺淡，呼吸微弱。
不等守在床邊的韓平林說什麽，殷嬌嬌直接上前檢查顧雲岑的身體和靈魂狀況，越檢查，眉頭就皺得越緊，同時也生出了許多疑惑。不過，目前救人要緊，殷嬌嬌暫時按下心裏種種不解，先穩定顧雲岑的傷情。
忙碌了半個多小時後，病床上男人的呼吸明顯平緩清晰了很多，臉上也不再是慘白無血色。
“行了，”殷嬌嬌給顧雲岑餵下一滴清凝露後，又聚精會神地觀察了片刻，才長舒了一口氣道，“算是保住命了，也沒有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損傷。”
確保顧雲岑沒有大礙了，殷嬌嬌終於能分出心思來詢問其中的來龍去脈：
“韓先生，雲岑遇到襲擊的時候，你也在現場嗎？”
韓平林點了點頭，不用殷嬌嬌多問，就坦白道：
“殷小姐，實不相瞞，我很清楚襲擊顧先生的兇手應該是厲鬼之類的陰邪之物。這十年來，顧先生遭遇了很多次類似的襲擊，也受過不少傷。但因為之前身上一直有佛修給予的庇佑，他每次受傷都是輕傷，不會危及性命，唯有這次的情況特別危險。”
聽出韓平林也是熟知內情的，殷嬌嬌也不再試探，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就想知道，顧雲岑的體質為什麽會被強行改變成了類似六陽至純的體質？是誰害了他，可查出來了？這種體質在一些陰邪厲鬼眼中，無異於大補仙丹，對於有這種體質卻沒有修為的普通人類來說，非常危險。”
“這……”
韓平林看了一眼昏迷不想的顧雲岑，猶豫片刻後，咬了咬牙，對殷嬌嬌解釋道：
“殷小姐，雖然顧先生沒交代過可不可以向你透露實情，但現在……先生他今年還沒有來得及去普度大師那裏接受佛法庇佑，時時刻刻處於危險當中，所以，我必須、必須得告訴你一些實情。
“殷小姐，自從你和顧先生分手後，顧先生一開始只是比平常沈默了些而已，但不到半年，他就離開了江城，開始四處奔波。之後，我就漸漸知道了顧先生四處奔波打聽的目的，他是想成為一名修士，然後、然後去狐族找你。
“我也不知顧先生從哪裏得來的秘法，說是按照那個秘法改變體質後，普通人類也許會有十萬分之一的機會獲得修行資質，當然，失敗的更多，下場也很淒慘。
“我勸過顧先生的，殷小姐，但顧先生根本沒怎麽猶豫，就開始嘗試改變自己的體質。他為此吃了很多苦，可結果卻不太幸運，不僅沒有獲得修煉資質，反而開始吸引邪祟厲鬼這類的陰物。
“好在顧先生早有準備，提前和韶城的普度大師交易了掩蓋體質的方法，就是每年去普度大師那裏聽經文七日，之後一年都會比較平安的，即使受傷也是小傷而已。”
聽到這裏，殷嬌嬌都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嘆息。她扭頭看了一眼病床上昏昏沈沈的前男友，想著韓平林口中顧雲岑這十年的經歷，又想到昨晚他那些雲淡風輕的答案，驀然之間，酸澀悵惘堵在心口處，漸漸釀成溫軟。
勉強壓住覆雜情緒，殷嬌嬌繼續問道：“既然他找到了遮掩體質的救命方法，怎麽還是被厲鬼攻擊了？”
韓平林無奈看了殷嬌嬌一眼，苦笑道：
“今年不巧，顧先生和普度大師約定的時間正好和祁臨淵先生的婚禮時間撞上了，顧先生他一定要來參加婚禮，所以，就耽擱了。”
“他怎麽會做這麽任性的事？”殷嬌嬌感到有些詫異，以顧雲岑的行事風格，以及他和祁臨淵之間的交情，並沒有必要這樣冒險的。
韓平林嘆氣道：“如果祁隊長的新娘是旁人，顧先生大概會送上一份厚禮，事後再親自宴請祁隊長……反正，肯定不會親自來江城的，甚至不惜錯過了他和普度大師的約定。”
聽到這裏，殷嬌嬌目露覆雜，忍不住追問道：
“是因為新娘是我的好朋友流丹嗎？他猜到了我非常有可能出現，就來碰碰運氣？”
韓平林頓了一下，認為這是很浪漫很感人的做法，便想順勢點頭。不過，他始終牢記顧雲岑的叮囑，到底選擇了實話實說：
“其實，顧先生是再三向祁臨淵先生確定了你會出席這場婚宴後，才決定冒險前來的。那個，顧先生行事，並不是一味冒失的。”
聞言，殷嬌嬌頓時松了一口氣，慶幸道：
“這還差不多。我還以為改變體質後，顧雲岑的腦子也廢了，那就太可惜了。”
韓平林沈默了下來。
殷嬌嬌高興完顧雲岑的腦子還沒有完全壞掉後，思緒一轉，就有了新的聯想：
“如果顧雲岑提前知道我會來，那酒會上那個藍衣女子……還有，他今天受傷後，你選擇給我打電話，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殷小姐，那個撞到顧先生的女人確實是我們提前安排好的，還有你後來喝的石榴口味氣泡靈酒，也是顧先生找人送到你手邊的。但今天這場受傷，並不是先生特意安排的，他大概也沒有料到會這麽巧。殷小姐，我和顧先生都是普通人類，沒有那麽大能力安排一場厲鬼襲擊的戲碼的，更何況代價還是顧先生重傷昏迷生死不知。”
殷嬌嬌了然地挑了挑眉，她一邊再次俯身給顧雲岑檢查身體，一邊溫聲詢問韓平林：
“那個石榴味道的靈酒特別合我的口味，我聽說是新出的口味，這個和顧雲岑有關系嗎？”
“嗯，其實並不是新出的口味，是早先就研制出來了，在十年前，”韓平林誠懇地註視著目露詫異的殷嬌嬌，緩聲道，“先生知道你酒量不好，又希望你能在訂婚儀式上不受約束地喝酒慶祝，享受和親朋好友的相聚時光，就悄悄找了你們玄靈界的猴族研發了這款靈酒。
“效果是可以讓你在稍有醉意時候就感到困倦，但卻不會影響思維和行動力，稍後小睡一會兒或者聞一聞某種靈木的香氣後，就能自動醒酒了。我記得，顧先生當時付給了猴族一大筆研發費用。可惜後來訂婚儀式取消了，那種酒也沒有派上用場，直到昨天的婚宴，石榴氣泡酒才送到了你手邊。”
殷嬌嬌抿了抿唇，突然感覺當初堅持提分手的自己有一點點過分。
韓平林察覺到殷嬌嬌有所觸動，立刻按照自家大老板的吩咐接著說道：
“殷小姐，後來有服務人員在你身邊提樓上客房之類的，也是我們提前安排好。顧先生他、他希望能和你坐下來好好聊聊。”
“還有什麽，韓先生，你就一起說了吧。”
“嗯，還有，哦，就是顧先生今天上午心情非常好，然後吩咐我把江城近十年來新開的名聲不錯的餐館資料整理出來，他說晚上要和殷小姐你一起吃飯。先生當時特別高興，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真的，這十年來，我已經很少看到他那樣笑了。”
殷嬌嬌有些怔忪，只覺得心裏酸軟得過分。
這時，好巧不巧地，病床上昏迷著的顧雲岑蘇醒了過來。
“嬌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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