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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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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因說,我這張臉先天不足、後天失調,雖然說不上是車禍現場也整個兒一天災人禍,所以我唯一的出路就是穿越,而且是魂穿。

如今我真的穿了,卻從天災人禍穿越成了車禍現場。

天哪,不帶這麽玩我的!

我悲從中來,仰頭四十五度擡起我半是明媚半是憂傷的臉(明媚完全是因為陽光反射),祈禱:“老天,來個大雷把我劈回去吧,算我求你了!”

話音剛落,天上果然落下一個大雷來,藍色的閃電狀光芒直劈向我的腦袋。

我跳起來,正想模擬齊天大聖擺出一個慷慨激昂、英勇就義的造型,狐姥姥撲了過來。

然後狐姥姥糊了。

那雷是我招來的,而且原本我是可以避開那個大雷的,只是一心想穿回去……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我間接地成了殺人兇手……

我淚飛頓作傾盆雨,急忙跑過去抱住半焦的狐姥姥:“狐姥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啊!都是我不好,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穿過來……”

可是我是為什麽穿過來的呢?扒了扒腦袋,我半點也想不出來,只好繼續哭道:“如果我不穿過來,我就不會變得那麽醜,如果我……”

“小狐貍,你哭什麽?”正哭著,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我。

我驚愕地擡起頭來,淚眼朦朧地看到一個身穿道袍的人,瘦瘦長長地背著把大的誇張的劍。

額滴神呀,他不是蜀山派的吧,不是來收拾我跟姥姥的吧。

我連忙抱緊姥姥,話說,我死了不要緊,頂多再穿回去,可是姥姥死了就不好了。再萬一,萬一他不直接殺了我們,而是把我們扔進鎖妖塔,那我不是這輩子都連出頭之日都沒有了麽?

我不要,我不要到鎖妖塔裏去度過餘生啊!

越想越可怕,我驚懼地抱著姥姥,忍不住顫抖起來,眼淚越發飈得厲害了。

“醜狐貍,你到底在哭什麽?”那道士又問。

我怒,眼睛裏飛出簇簇的三昧真火來,瞬時秒殺他一萬遍。

——士可殺,不可辱,為蝦米一定要在狐貍前面加個醜字,Y還知道,女孩子最介意被人家說醜啊!

似乎被我的三昧真火嚇到了,那人退了一步。

我眼睛裏殘餘的淚水也被剛剛的三昧真火給燒幹了,這時候才看清楚,這個道士不過二十上下年紀的樣子,長密的劉海幾乎掩住眼睛,挺直的鼻梁顯得有些桀驁不遜,唇緊緊抿著,看上去不愛說話的樣子,下巴的線條很有幾分剛毅的味道——總之,帥是帥,不過貌似很不好相處樣子的冷色調妖孽型。

很像傳說中那種六親不認,見妖殺妖、遇魔宰魔人群啊。剛剛那個雷說不定就是他放的,那叫一淩厲,叫一百發百中!

我汗,剛剛我居然敢用眼神秒殺他,這次是死定了。

吞了吞口水,我抱著姥姥往後縮了縮,思想鬥爭著要不要作小伏低,裝回可憐,走博同情路線。

正想著,姥姥呻吟出聲:“飛兒,飛兒……”

“姥姥,我在這裏。”我連忙應聲,暫時屏蔽那個道士,低頭看姥姥。

“飛兒,沒想到……沒想到你這次受劫的雷這麽厲害,姥姥……姥姥怕是不行了……”姥姥斷斷續續地說,說到一半,突然一抽搐,嘴角留出血來。

我哭,眼淚又飈了起來,瞬間就把我的顯示屏糊住了。

姥姥又抽搐了一下,使勁抓住我的手:“你出生的……時辰不好,若要修仙……註定劫千……難萬,但是……但是……”

姥姥停在但是這裏突然不說話了,我連忙擦幹凈顯示屏,只看到姥姥瞪著圓溜溜的雙眼,一口氣上不上、下不下。

“姥姥啊,我穿過來才沒幾天,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建立深厚的感情,你照顧我,我還沒來得及孝敬你,做人的道理你還沒講給我聽……”我號啕大哭,姥姥是我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親人,不管從感情角度講還是從生活利益角度講我都會感到痛不欲生。

萬一姥姥有個什麽萬一,你讓我這麽醜的一個狐貍精怎麽活下去啊!

不知道是我孝感動天了還是怎麽的,姥姥總算順過氣來了,她抓住我的手看向那個道士,又斷斷續續道:“小……道長,飛兒是個……是個可憐的孩子,我祖孫二人……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所以,老身懇求……懇求小道長,暫時幫我照顧飛兒,日後,定會有人……重重答謝小道長的。”

我的個姥姥啊,你這不是與虎謀皮嗎,把妖精送給道士照顧,還不如讓我剛剛被劈了算了!還用日後有人重重答謝這樣蹩腳的理由,我們祖孫倆相依為命,會有什麽人替我們重重答謝啊?要是我長的好看點吧,還可以來個以身相許,可我又長成這樣……

我嘆氣,惴惴地看向那道士,那道士果然滿臉黑線,看來,他跟我一樣以為我姥姥秀逗了。再看看姥姥,那眼神叫一堅定不移!

我只得硬著頭皮看了看那個道士,用眼神傳遞出這樣一個話外音:小道長,我姥姥受傷了,只怕現在有點糊塗,你就當行行好,讓她有個安心,應了吧。我絕對不敢給小道長添麻煩的,哪怕事後你劈了我呢,我也絕對不會有怨言,咱們妖、道本來就是勢不兩立,我理解你,請你也理解我一下好不好?

不知道那小道士是看懂了我的話外音,還是屈服於姥姥強大的怨念,終於,他點點頭:“好。”

男中音,居然還很好聽。

姥姥松了口氣,臉上笑開了一朵桃花,粉紅粉紅的紅暈煞是動人,一瞬間我竟然覺得姥姥其實並不是個老態龍鐘的老人,而是個十八九歲的姑娘。

姥姥笑笑,伸手捋了捋我的雀巢:“飛兒,以後姥姥不能再陪著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修煉,等……”

“姥姥啊,你現在說話都不結巴了,那就是好了吧,怎麽跟交代遺言似的?”我不安地打斷姥姥的話。

姥姥搖頭:“飛兒,你別打斷姥姥,姥姥時間不多了。之前姥姥沒跟你說過,現在姥姥一定要跟你說清楚。”

我還想打斷姥姥的話,可是姥姥用眼神制止了我,我只得心慌慌地繼續聽下去。

姥姥卻不說了,她看向遠方,嘆了口氣:“姥姥時間終究還是不夠了,你上蜀山上去吧,去找個叫落情的人……”說到這裏,姥姥的臉色有點冷,然後又懨懨地說:“也許他會告訴你,如果他不告訴你的話,你就乖乖的修煉,將來回到狐群裏去,找……”

姥姥突然不說話了,眼睛慢慢閉上,頭也軟軟地垂了下來。我淚,不帶這樣的,為什麽這樣狗血,這樣惡俗,遺言交代的如此不清不楚。

我推姥姥,姥姥跟著我的作用力晃了晃,如同一陣清風吹過,我手裏只剩下了一只皮肉半焦的黃狐。

“不帶這樣的,姥姥……”我又推了推姥姥:“姥姥,咱們不玩了,你不是老狐仙麽,你不可能被一個雷就打死了的,你別逗我了!”

姥姥壞死了,還是不變回來。

我的顯示屏似乎出故障了,漸漸地,我看不清姥姥的模樣,只能憑著手感繼續推漸漸變涼的姥姥:“姥姥,你變回來吧,這個道士不可靠的,你再不起來他又要用雷來劈我了……”

我發誓,我不是故意招那個雷的,這個時候明明是該我傷感的時候,是該我梨花帶雨撲到那個道士懷裏去尋找慰籍的時候,我怎麽會去招雷呢?

可是雷真的來了,然後我撲到了那個道士的懷裏去了,不過不是梨花帶雨,而是慌不拾跌,我變回成一只小狐貍慌不拾跌地鉆進了那個道士的懷裏。

再然後我開始後悔,我不是找雷劈,好讓自己穿回去的嗎,我怎麽可以把這個機會錯過了呢?

還沒來得及跳回去,只聽得喀嚓嚓一聲劇響,我覺得抱著我的那個人震了一下,然後他華麗麗地倒了,華麗麗地壓在了我身上。

欺負動物啊!

我艱難地從他身下爬走出來,看他那麽瘦瘦長長的,怎麽會這麽重呢?

抖抖毛,我再看那個道士他已經糊了,連背上的劍囊都糊了,那把大的誇張的劍跌到了小鏡湖邊,劍穗正在燃燒。

——背著這麽個招雷的東西,活該他被劈啊!

不過,這是不是意味著一開始那個雷也不是他放的?

這樣想著,心裏的敵意少了不少。

話說,這個雷似乎本來該劈我的,他也真是無妄之災。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這一會功夫我就害了兩個人,看了看半焦的姥姥,又看了看半焦的道士,我的眼淚又要開始飈了,他們,他們……這可讓我這個只有爪子的小狐貍怎麽埋啊?

正準備免冠徒跣,以頭搶地,忽然聽得一聲呻吟,我淚眼朦朧地看到那個道士爬了起來,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隨他起身的動作上下翻飛,隨風而遠——那似乎是他被劈糊了的衣服……

“那個……”我對對爪子,很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的……”

那道士看了我一眼,吭也不吭一聲,彎腰撿起那把大的誇張的劍來,“哐”的一聲拔劍出鞘。

劍身森森然散發著一種寒氣,在夕陽的照耀下一時瀲灩,竟有些美絕的意味。

我不懂劍的好壞,但死這這樣一把劍下……

罷了罷了,反正本來也要被雷劈死的,就當我還他人情吧,反正姥姥也死了,在這個世界裏我無牽無掛。

思量定,我閉目等死。

等了半天還沒感到任何痛楚,我微微地睜開半只眼,只看到他拿著那把劍,正在小鏡湖邊挖著。

他到底想幹什麽?

看他似乎沒在意到我,我大膽地睜開雙眼仔細地看他。

因為被雷劈過的緣故,他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遠沒有剛見到的時候那麽幹凈帥氣,糊掉的衣服有一部分已經變成黑蝴蝶飛走了,現在的這身裝備頗有些乞丐服的味道,還是鏤空的,漏出些須白膩的皮膚,遒勁的肌肉。

口水啊……

我連忙吸回口水,當然,我不是發花癡,我不是,我只是突然想念雞腿了而已……

挖了個大約二尺見方的坑,他向我走過來。

不會吧,他恨我害他被雷劈想活埋了我?他也太殘忍、太無情、太睚眥必報了吧!

我瑟縮地縮了又縮,卻發現他那雙大手撈起我身邊的姥姥,把她捧進了坑裏。

他……是在幫我埋姥姥。

我淚飈,跑到他身邊使勁地蹭了蹭他。

他這麽好,我卻懷疑他,我真是太壞了!

我仰臉四十五度面條寬淚,這個眼淚絕對是因為感動,感動到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眼巴巴的,崇敬地看著他。

他幫我埋好姥姥,又去劈了片木板來給姥姥做碑。

我什麽也做不了,只能看著他拿劍尖在木板上刻,刻到一半他問我:“你姥姥叫什麽名字?”

“緗狐,緗裙的緗,狐貍的狐。”我過了半天才很不情願地回答,似乎是只要我不回答姥姥就沒有死一樣。

他無聲地刻了幾筆,又問我:“你叫什麽名字?”

“飛兒。”我悶悶的回答,姥姥只管我叫飛兒,連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叫什麽名字。

他又再把我的名字刻上,一邊刻,一邊說:“我姓孟,名夕,字中泠,你可以叫我孟大哥。一會兒祭拜完你姥姥你就跟我走吧。”

跟他走,嚇,他到底是想把我扔進鎖妖塔還是只是應承姥姥的話把我帶回去養?如果是前者,太可怕;如果是後者,算,俺一醜狐貍也不妄想跟他發展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了,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

不管怎麽樣,先得拿他之前的承諾拿住他,就算穿越人最終都能風生水起,我也不要在鎖妖塔裏呼風喚雨。對了對爪子,我囁嚅道:“那個,孟大哥,姥姥的話你不用太放在心上,麻煩你幫我埋姥姥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畢竟我們人妖殊途,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既然我已經承諾了,就不會食言而肥。”孟中泠淡淡道。

我不死心地再掙紮道:“那個,孟大哥,我謝謝你的好意,可是,姥姥讓我去蜀山找一個叫做落情的人的,我不能跟你走……”

“我會陪你一起回蜀山的,你先陪我回趟家。”孟中泠頓了頓,又解釋道:“我已經很多年沒回家了,回家看看我就會陪你去蜀山。”

回蜀山……原來他還真是蜀山派的人。

我,我還能說什麽呢?

我默,開始想象一人一狐走在芳草如茵的草地上,夕陽在他們背後拉出一個長長的影子——這似乎是個很不錯的言情苗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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